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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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


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
陈剑
上海博物馆近年从香港购回的大批战国楚竹书中,有一种自题篇名为《讼城氐》的,“讼城氐”没有问题当释读为古书中的上古帝王名“容成氏”。此篇共存50多支竹简,两千七百余字,包含丰富的古史传説内容。《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二)》 [1]发表有关资料后,学界迅速掀起了研究的热潮。
从简文整理的角度讲,原整理者李零先生已经在竹简的拼合与编连、文字的释读、跟传世古书有关内容的比较等方面作了很好的工作。简文发表之后,又有衆多研究论着在上述几个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取得了进展。本文谈不上是对《容成氏》的研究,仅仅是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重点从本篇所记载的古史传説内容的角度,对简文所作的一个简单的资料性质的介绍,或可作爲对此有兴趣的同好进一步研究的参考。
下面抄出全篇释文,略作分段加以介绍。简序有调整之处,主要据旧文《上博简〈容成氏〉的竹简拼合与编连问题小议》,[2]调整的理由不再赘述。释文凡中间空一行的表示前后简文是否连读不能肯定,其余则均应连读。释文尽量标準从宽,大量常见的、毫无疑问的通用字均直接释写。但凡是遇到不太常见或有疑问的通用字,以及文意不明的地方,则尽量严格释写或逕出原形。
[]卢氏、赫胥氏、乔结氏、仓颉氏、轩辕氏、神农氏、桍 (?)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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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之有天下也,皆不授其子而授贤。其德酋清,而上爱 【1下,而一其志,而寝其兵,而官其材。于是乎喑聋执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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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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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鼓瑟,[3]跛躃守门,侏儒爲矢,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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厇(宅?),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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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瘿【2者煮盐,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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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渔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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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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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民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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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教而诲之,饮而食之,思役百官而月青(请?)之。故当是时也,无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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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之有天下,厚爱而薄敛焉,身力以劳百姓 【3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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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不赏不罚,不刑不杀,邦无饥(?)人,道路无殇【4死者。上下贵贱,各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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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氏”三人。“乔结氏”研究者或读为“高辛氏”,[7]或疑读为“蟜极氏”;[8] “桍(?)丨氏”的“桍”字原释为“椲”(此字右半略有模糊,谛审图版似是“夸”字形),或读为“混沌氏”;[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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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氏”或疑读为“伏羲氏”。[10]按从古音通假的距离来看,这些读法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困难。尤其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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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氏”读为“伏羲氏”,恐怕根本没有成立的可能。[11]其实,这些在古人看来就属缥缈难稽的上古帝王名,在流传的过程中或湮没不显,有几个没有保存在现有古书裏,是实属正常的,似不必一定要在古书中找到对应者。
“仓颉氏”古代本有“黄帝史官”和“古之王也”两种説法,[12]但后说晚出,而且多见于谶纬之书。故梁玉绳以为“仓帝之说出于谶纬杂説……乃后人尊之云尔,非其本号,不足取据”。[13]现在由简文来看,以仓颉为“古之王也”的说法也是有较早的来历的。古书中“容成造历,仓颉作书”之说常常同时出现,“容成”亦是兼有上古帝王和黄帝史官两种説法,跟“仓颉”情况相类。
姜广辉先生指出,《庄子·胠箧》和《容成氏》对这些上古帝王的记敍,“若从炎黄古史传说体系来看”,其“次第排列是混乱无序的”。“我们或许可以认爲,这是有别于炎黄古史传说体系的另一类古史传说,或者可以认爲它是在炎黄古史传说体系之前的未经整理加工的原生态的古史传说。”[14]
《论衡·自然》举“伛者抱关,侏儒俳优”为例,谓“语称上世使民以宜”,简文“官其材”、“喑聋执烛,瞀工鼓瑟,跛躃守门”云云,正是这类“上世使民以宜”的“语”(即传説)。古书类似説法多见,如《国语· 晋语四》:“官师之所材也,戚施植镈,蘧除蒙璆,侏儒扶庐,蒙瞍循〈脩〉声,聋聩司火。”《礼记 ·王制》:“喑、聋、跛、躄、断者、侏儒、百工,各以其器食之。”注:“器,能也。”《淮南子·齐俗》:“伊尹之兴土功也,修胫者使之跖钁,强脊使之负土,眇者使之准,伛者使之涂,各有所宜,而人性齐矣。”但简文从“长者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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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几句尚难以确切解释。
第3简之后,从35B开始,应是讲尧以前的一位古帝王,具体是谁则难以推断。简文说他“匡天下之政十又九年而王天下”,似乎他也是先被另一帝王举为辅佐以“匡天下之政”,而后再被禅让、授以帝位而“王天下”的,跟尧、舜之事相类。
裘锡圭先生指出,顾颉刚先生认爲我国古代各部族都出自黄帝的大一统帝王世系,是战国以来各族不断融合、各国逐渐趋于统一的大形势的产物。上引《容成氏》讲尧之前历史的部分 简文,虽然“竹简残损较严重,但可以看出并不存在《五帝德》所说的那种五帝系统”,这是对顾说有利的。[15]
昔尧处于丹府与藋陵之间,尧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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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16]不劝而民力,不刑杀而无盗贼,甚缓而民服。于是乎方 【6百里之中率,天下之人就,[17]奉而立之,以爲天子。于是乎方圆千里,于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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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正立,四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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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和?),怀以来天下之民。 【7其政治而不赏,官而不爵,无励于民,而治乱不共(?)。故曰:贤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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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是以视贤,履地戴天,笃义与信。会在天地之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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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在四海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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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能其事,而立爲天子。尧乃爲之教,曰:“自 【9内(纳)焉,余穴窥焉,以求贤者而让焉。”尧以天下让于贤者,天下之贤者莫之能受也。万邦之君皆以其邦让于贤【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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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而贤者莫之能受也。于是乎天下之人,以 【11尧爲善兴贤,而卒立之。[18]
以上讲述尧由微贱而立为天子。尧为天子之前的事,古书本就语焉不详,故简文不少内容为古书所未见。如“尧处于丹府与藋陵之间”,原注释引《周易·繫辞下》疏引《世纪》等古书云尧生于“丹陵”,指出“丹陵”似是“丹府与藋陵”二者的合称。简文敍述尧成为天子的过程,似是层层递进的。先是 “方百里之中”的人民立尧以爲天子,接下来讲尧德及于天下,天下之人立之为天子,又言尧欲“求贤者而让”而不得(甚至“万邦之君”亦以此为表率,“皆以其邦让于贤[者]”而不得),于是“天下之人,以尧爲善兴贤,而卒立之”。“卒立之”即最终还是立之为天子、(在他让位之前)始终以之为天子。从古书记载来看,“求贤、举贤、让贤,是尧享誉后世的主要功德,其中以得舜为最大成功。” [19] 简文记载跟古书相合,且将这一点大作铺张渲染。此外,时代跟《容成氏》大概相差不远的郭店简《唐虞之道》篇简14云“古者尧生于天子而有天下”,[20]或是就传説中尧为帝喾之子(见《大戴礼记·帝繫》等书)而言的,跟《容成氏》所述不同。
[]舜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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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21]陶于河滨,渔于雷泽,孝养父母,以善其亲,乃及邦子。
舜耕历山、陶河滨、渔雷泽等事迹古书多见,似不必详引。其中“历山”写作“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丘”,两字都不相同,值得注意。“丘”字原注释以为“可能是‘山’字之误”,苏建洲先生则以为“‘丘’、‘山’义同,此处或许是用同义字来表示”。[22]本篇后文简40“桀乃逃之历山氏”的“历”,和《郭店楚墓竹简·穷达以时》简2“舜耕于历山”的“历”,原都写作“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形。“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形古文字多见,即“鬲”字上加双手形的“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而构成的繁体。“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字从“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从“啻”,“啻”从“帝”得声,跟“鬲”、“历”均音近可通,故“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释读为“历山”之“历”确实是没有问题的。[23]但它字形中包含“帝”字,又跟“丘”字连在一起,很自然地让我们想起了传説为帝颛顼所都的“帝丘”。《左传·僖公三十一年》:“冬,狄围卫,卫迁于帝丘。”又《昭公十七年》:“卫,颛顼之虚也,故曰帝丘。”其地在今河南濮阳县,古今似无异説。 而传説中舜迹所在的历山、河滨、雷泽等地,有很多人主张在今河南濮阳、山东菏泽一带。据此,则“历山”、“帝丘”两地不远,甚至可能就是同一地。简文 “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丘”的写法,又可以说正处于“帝丘”与“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历)山”之间,跟二者都不能完全等同——“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固可读为“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鬲—历)”,但下字作“丘”不作“山”;“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固可读为“帝”释为“帝丘”,解释为简文的张冠李戴,但“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字比较独特地从“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又跟“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鬲)”在形体上存在难以割裂的联係。由此看来,简文舜所耕的“历山”写作“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丘”,似乎确实跟颛顼所都的“帝丘”是存在某种联係的。
尧闻之【13而美其行。尧于是乎爲车十又五乘,以三从舜于畎亩之中,舜于是乎始免蓻(笠)、幵(肩)耨菨(锸),[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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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坐之子(兹)。[25]尧南面,舜北面,舜 【14于是乎始语尧天地人民之道。[26] 与之言政,敓(率)简以行;与之言乐,敓(率)和以长;与之言礼,敓(率)敀不逆。[27]尧乃悦。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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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老,视不明,]听不聪。尧有子九人,不以其子为后,见舜之贤也,而欲以爲后。 【12[舜乃五让以天下之贤者,不得已,然后敢受之。]
以上敍述尧举舜于畎亩之中并禅之以天下。尧“三从舜于畎亩之中”云云一段,《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子羔》第5简正面谓“尧之取舜也,从诸艸茅之中,与之言礼,敓尃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内容大致相同,“敓尃”即此处简文的“敓敀”。刘乐贤先生引下面两种古书与简文相印证: 《尸子》:“舜一徙成邑,再徙成都,三徙成国,其政致四方之士。尧闻其贤,征诸草茅之中。与之语礼,乐而不逆;与之语政,至简而易行;与之语道,广大而不穷。于是妻之以媓,媵之以娥,九子事之,而託天下焉。”又《路史》卷二十一(《四库全书》本):“语礼,乐详而不孛;语政,治简而易行;论道,广大而亡穷;语天下事,贯昵条达,咸叶于帝,而咸可底绩。于是锡之絺衣、雅琴,命之姚姓。妃以盲,娅以莹,以窥其内。九子事之,以观其外。”并指出据此可知简8后残去的内容“可能是讲尧以二女妻舜、以九子事舜之类的事情”。
舜听政三年,山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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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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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皵,胫不生(之)毛。[31]□濏湝流,禹亲执枌(畚)耜,[32] 以陂明都之泽,决九河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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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始可处也。禹乃从汉以南爲名谷五百,从 【27汉以北爲名谷五百。
以上一段讲述大禹治水、分天下为九州,是本篇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内容,牵涉到的问题也最爲複杂。有好几位学者已经对此发表专文进行了探讨。限于笔者的学养和本文的篇幅,下面只能简略地介绍他们的部分主要观点。
简文九州之名,从文字释读和跟古书记载相对应的角度看,徐州、荆州、扬州、豫州应该是没有什麽问题的,研究者亦无异议。“夹州”,原注释疑当“兖州”,陈伟先生从之,[34] 以为“夹”、“寅”形近易混,而“寅”、“兖”音近可通; 晏昌贵先生以为当与“冀州”对应,“‘夹’意爲夹持、夹辅,夹州当得名于两河夹持其间地 ”,跟古书释冀州之意正同。[35]朱渊清先生从之。[36]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州”,原注释认为“应相当《禹贡》之雍州。其名或与沮水有关”。陈伟先生认为“或可读爲‘阻’。阻训险隘、障隔”,跟古书中“对雍州的说法相通”。“竞州”和“莒州”为古书所载九州之名中所无,其所对应的是淮水和沂水。晏昌贵先生以爲“莒州当偏北偏东,在沂水流域;竞州当偏西偏南,当淮水流域。”
综观简文所记九州,“处于三方(东爲海)边地的荆、阳、虘、藕四州与传世文献较爲符合,而处于黄淮平原及山东半岛的夹、竞、涂、叙、莒五州则与传世文献区别较大”,“是一个独立的系统”(晏昌贵);“与《禹贡》等传世古书相比,无论州名还是州域,都存在或多或少的差异。因而应属于自成一格的九州系统。”(陈伟)其形成时期,晏昌贵先生认为“由莒州得名、藕州水系和九河的归属,似可推知《容成氏》九州形成于两周之际或春秋前期” ;而朱渊清先生则将简文九州直接跟夏禹治水、画九州的史事相联繫,提出 “《容成氏》九州与《禹贡》九州的区别主要在黄河下游各州。《容成氏》九州和《禹贡》九州的顺序差别也许也有意味其中 ……《容成氏》九州排列也是有序的,这个次序或许就是大禹治水的次序。若果真如此,这也就暗示着,《容成氏》九州应该出自比《禹贡》九州更爲原始的文本。”而同时陈伟先生则认为:“在《容成氏》中,只是逐一说某州‘始可居’,而丝毫没有提及创设或划分九州之事。这应可理解爲,这些州在禹治水之前即已存在,其数目则是列举出来的九个。这与上揭二说(按指旧说“尧分十二州、禹改爲九州”与“禹创设九州”)均不相同。”
天下之民居奠,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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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饬)食,[37]乃立后稷以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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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38]后稷既已受命,乃食于野,宿于野,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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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土,五年乃【28穰。民有余食,无求不得,民乃赛,骄态始作,乃立臯陶以爲李(理)。臯陶既已受命,乃辨阴阳之气而听其讼狱,三【29年而天下之人无讼狱者,天下大和均。舜乃欲会天地之气而听用之,乃立质以爲乐正。质既受命,作爲六律六【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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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郘—吕〉,辨爲五音,以定男女之声。当是时也,疠疫不至,妖祥不行,祸灾去亡,禽兽肥大,草木晋长。昔者天地之佐舜而【16佑善,如是状也。
以上一段主要记敍舜时分职任事,除禹之外的其他职官,包括后稷、 臯陶、质三人。所谓“质”即商契,详下文。简文跟 《孟子·滕文公》上“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禹疏九河……后稷教民稼穑……使契爲司徒……”一大段话很类似。《管子·法法》:“舜之有天下也,禹为司空,契为司徒,臯陶为李,后稷为田。”与简文基本相合。
舜臣中的“乐正”“质”值得特别注意。此字原作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原注释已指出:“此字与《包山楚简》第一百二十简、《郭店楚墓竹简·语丛四》第八简‘窃’字写法相同。尧、舜乐正古书多作‘夔’,唯《吕氏春秋·古乐》作‘质’,从读音考虑,此字疑读爲‘质’(‘质’是端母质部字,‘窃’是清母质部字,读音相近)。”陈伟先生进一步指出,“竹书所记也许是舜的另一位大臣——契”。理由是: “窃”与“契”音近可通,“窃”从“禼”声,“契”也正或写作“禼”;在传世古书如《大戴礼记·五帝德》、《史记·五帝本纪》等中,契与禹、后稷、臯陶、夔等人共事,而简文中提到的舜臣也正有禹、后稷、臯陶以及此“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窃)”,亦可见“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窃)”即“契”。至于简文记“契”为“乐正”,陈伟先生提出了两种可能:或是“竹书作者或抄手将乐正夔误写成时代相同、地位也大致相当的契”,或是“传闻有异”,简文的任乐正的“ 契”和《吕氏春秋·古乐》任乐正的“质”为一人(“质”与“窃”、“契”均音近可通),就是一般所说的任司徒的商契。[39]
我们认为,陈伟先生提出的后一説应该是合乎事实的。无论是从文字释读还是从人物对应关係的角度来讲,简文“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窃)”都应该就是商契。“契”在《吕氏春秋·古乐》中作“质”,同类的例子如:古帝少暤之名,古书多作“挚”,亦作“质”(挚、质相通习见),如《逸周书·尝麦》:“乃命少昊清司马鸟师,以正五帝之官,故名曰质。”但也往往写作“契”。《路史》(据《四库全书》本)卷十六《后纪七》“小昊” 条“于是兴郊禅、崇五祀”注:“董氏钱谱引《世本》云:少昊,黄帝之子,名契,字青阳。黄帝殁,契立。王以金德,号曰金天氏。” 又“小昊青阳氏……名质,是为挈”注:“挈本作栔,乃契刻字。故《年代历》云:少昊名栔,或云名契。” 陈梦家先生曾主要据此及其它证据,主张少暤帝挚与商契实本当为一人,得到杨宽、童书业等先生的极力赞同。[40]此説虽然陈梦家先生后来似乎已经放弃, [41] 但直至今日仍在古史传説的研究者中很有影响。现在我们看简文,传为任乐正的“契”,因音近而也可以写作“质”,但是由于传闻异辞,大概后来 “契”任司徒的説法逐渐佔了上风成为主流的説法,于是,保存在 《吕氏春秋·古乐》中的乐正“质”最后不但跟“契”已经毫无关係,甚至还被怀疑为是习见的乐正“夔”之误了(《吕氏春秋·古乐》高诱注)。这种情况,是不是对少昊帝“质”跟商“契”本为一人之分化的説法,多少能够提供一些积极的支持或起到一定的印证作用呢?
舜乃老,视不明,听不聪。舜有子七人,不以其子爲后,见禹之贤也,而欲以爲后。禹乃五让以天下之贤【17者,不得已,然后敢受之。禹听政三年,不製革,不刃金,不略矢。田无蔡,宅不空,关市无赋。禹乃因山陵平隰之可封邑【18者而繁实之。乃因(?)以知远,去苛而行简因民之欲,会天地之利夫是以近(?)者悦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而远者自至。四海之内及, 【19四海之外皆请贡。禹然后始爲之号旗,以辨其左右,思民毋惑。东方之旗以日,西方之旗以月,南方之旗以蛇,【20中正之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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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北方之旗以鸟。禹然后始行以俭:衣不亵(鲜)美,食不重味,朝不车逆,舂不毇米,飨(?)不折骨。製【21
孝辰(?),方爲三俈,救圣(听?)之纪:东方爲三俈,西方爲三俈,南方爲三俈,北方爲三俈,以躗于溪谷,济于广川,高山陞,蓁林【31入,焉以行政。于是乎始爵而行禄,[42] 以襄于来(?),亦==,曰德速蓑(衰)[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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尃。禹乃建鼓于廷,以爲民之有詓(谒)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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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焉。[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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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45]禹必速出,冬不敢以寒辞,夏不敢以暑辞。身言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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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所曰圣人,其生赐养也,其死赐葬,去苛慝,是以爲名。 [47]
以上一段敍述舜禅天下于禹,以及禹的各种製作、行俭、建鼓以开言路等美好的政事。禹作爲“号旗”之事,古书未见。东西方之旗以日月比较容易理解,“北方之旗以鸟”、“南方之旗以蛇” 和“中正之旗以熊”的含义则还有待进一步探讨。[48]
禹“方为三俈”之事,古书亦未见。此“俈”字跟“喾”的异体“俈”没有关係,它在战国文字中常用为製造之“造”,其右半所从的所谓“告”跟祝告之“告”并非一字(参看后文简 52“造”字注释)。董珊先生提出,这十二“俈”或即古书的“十二牧”,简文是说每方设立三人以为帝王之辅佐,深入四方民间以行政事。《尚书·尧典》云舜时有“十有二牧”(今在古文《舜典》中),此説还见于不少其它古书,并且往往以“(四方)方三人”来解释。如《韩诗外传》卷六第十七章:“王者必立牧,方三人,使闚远牧众也……故牧者所以开四门,明四目,通四聪也。”《白虎通义·封公侯》谓唐虞之“牧”係“使大夫往来牧诸侯,故谓之牧。旁(方)立三人,凡十二人。”《说苑·君道》:“周公践天子之位,布德施惠,远而逾明。十二牧,方三人,出举远方之民……故牧者所以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也。”董珊先生此説确实很有可能是合于事实的。古书云十二牧辅佐帝王“明通四方耳目”(《史记·五帝本纪》)、“通(或达)四聪”,似乎也可以跟简文“救圣(听)之纪”相联繫。“ 俈”跟“牧”从读音看难以相通,它究竟表示的是什麽词,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禹建鼓于廷之事,刘乐贤先生引下举古书两处记载跟简文相印证:《管子 ·桓公问》:“黄帝立明台之议者,上观于贤也;尧有衢室之问者,下听于人也;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鼓于朝,而备讯唉;汤有总街之庭,武王有灵台之复,而贤者进也。”又《路史》卷二十二引《太公金匮》:“禹居人上,慄慄如不满日,乃立建鼓。”此外又如于凯先生所举:《淮南子·氾论》:“禹之时以五音听治,悬钟鼓磬铎,置鼗,以待四方之士。爲号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谕寡人以义者击锺,告寡人以事者振铎,语寡人以忧者击磬,有狱讼者摇鼗。 ’当此之时,一馈而十起,一沐而三捉髮,以劳天下之民。”[49]此外又如《吕氏春秋·自知》:“尧有欲谏之鼓,舜有诽谤之木……”《淮南子·主术》、《邓析子·转辞》略同。这类记载,各名目往往错出,且“杂归尧、舜、禹、汤诸圣名下,无有定説,不过是借先圣之名论説广开言路的意思”。[50]
禹有子五人,不以其子爲后,见 【33臯陶之贤也,[51] 而欲以爲后。臯陶乃五让以天下之贤者,遂称疾不出而死。禹于是乎让益,啓于是乎攻益自取。【34
简文记禹让位于臯陶,裘锡圭先生指出,《墨子·尚贤下》说:“昔者尧有舜,舜有禹,禹有臯陶……”“禹有臯陶”即简文所记禹让位于臯陶之事。顾颉刚先生曾经主要根据“禹有臯陶”这句话,认为《墨子·尚贤下》晚出,“定出秦后”,现在从此处简文来看,“可见至晚在战国中期就有这种説法了,《尚贤下》决非‘定出秦后’。”[52]
“啓攻益自取”之事,即《古本竹书纪年》之“益干啓位,啓杀之”。又《战国策·燕策一》云:“禹授益而以啓人爲吏,及老,而以啓爲不足任天下,传之益也。啓与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韩非子·外储说右下》略同。《楚辞·天问》“啓代益作后,卒然离蠥”一节,所述亦为战国时流传的啓益交攻的传説。[53] 而《孟子·万章上》则云:“禹荐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啓,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啓,曰:‘吾君之子也。”(《史记·夏本记》所记相差不远)两说可谓截然不同。前一类传説不见于后世史书、儒家经籍,对此李存山先生有深入分析。他认爲儒家经籍“对于一些历史事件或古史传说”“务存褒讳”、“隐没者多”;而后世史书如《史记》又深受儒家经籍的影响,啓杀益这类“不雅驯”者同样也就被捨弃而隐没了。[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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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下十又六年〈世〉而桀作。[55]桀不述其先王之道,自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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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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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A不量其力之不足,起师以伐岷山氏,取其两女琰、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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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去其邦,□爲宫,筑爲璿室,饰爲瑶台,立爲玉门。其骄 【38泰如是状。汤闻之,于是乎慎戒徵贤,德惠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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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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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之。如是而不可,然后从而攻之,陞自戎遂,入自北 【39门,立于中□。桀乃逃之历山氏,汤又从而攻之,降自鸣条之遂,以伐高神之门。桀乃逃之南巢氏,汤又从而攻之。【40遂逃去,之苍梧之野。汤于是乎徵九州之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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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四海之内,[56]于是乎天下之兵大起,于是乎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諹,衆寡不听讼,天地四时之事不修。汤乃尃(溥)爲征籍,以征关市。[57] 民乃宜怨,虐疾始生,于是 【36乎有喑、聋、跛、眇、[58] 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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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偻始起。汤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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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求贤,乃立伊尹以爲佐。伊尹既已受命,乃执兵钦(禁)暴, [59] 羕得于民,遂迷而【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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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盗,夫是以得衆而王天下。
以上一大段简文,原书的简序是35A、36~42。本文的编连顺序,是依旧文《上博简〈容成氏〉的竹简拼合与编连问题小议》的方案。当时并解释説:“从简40以后至此处(按即上引简文之末) ,大意是说汤虽然攻灭夏桀,但随后天下大乱,且汤行政事不善,故尚未得以王天下。汤乃立贤人伊尹以为佐,天下遂得治,汤终于得众而王天下。”后来苏建洲、于凯二先生均主张仍依原书35A、36~42的简序编排。[60]平心而论,两种编排方案都有一些疑点和不容易解释的地方。看来这个问题还值得进一步研究。
“啓王天下十又六世而桀作”,李锐先生指出“十六世”为自啓至桀总共十六世,与《史记·夏本纪》合;又《太平御览》卷八十二皇王部引《纪年》云“自禹至桀十七世”,《史记·夏本纪》集解、索隐等説法相同,是包括禹在内而言,简文亦与之相合。
夏桀取岷山氏两女、筑璿室、饰瑶台、立玉门等事,见于《竹书纪年》等多种古书。 此外古书记载这些事情,或属之于纣。正所谓居下流则天下之恶皆归焉,桀、纣昏乱之事古书往往并举、错出,也正是这类纷纭传説的常态。但桀所爲“丹宫”古书未见,古书多言桀或纣筑“倾宫”或“顷宫”。“丹”跟“顷(倾)”读音甚远,难以相通。“丹宫”或是由 “宫墙文画”、“朱丹其宫”而得名。[61] 简文说桀立玉门,但纣为玉门之说似乎也有很大势力,还衍生出了武王有“玉门之辱”、被“羁于玉门”的传説。[62]
汤伐灭桀的过程,散见于多种古书记载,许全胜先生作了详细引证并跟简文加以对比:简文 “陞自戎遂”即《尚书·汤誓序》的“升自陑遂”,“戎”、“陑”可通;又“戎遂”亦即《史记·殷本纪》:“桀败于有娀之虚”的“有娀之虚”。“桀乃逃之历山氏”,与《太平御览》卷八十二《皇王部》引《尸子》“桀放于历山”等相合(《荀子·解蔽》误为“亭山”,《山海经·大荒西经》误为“章山”)。“降自鸣条之遂”,即《吕氏春秋·简选》的 “登自鸣条”,此事也见于《尚书·汤誓序》、《淮南子·主术》、《史记·殷本纪》等。“伐高神之门”,“高神之门”或可简称为“高门”,《吕氏春秋·简选》的“巢门”、《淮南子·主术》的“焦门”并即此之讹。“桀乃逃之南巢氏”,即《尚书·仲虺之诰》的“成汤放桀于南巢”,又见于 《淮南子·脩务》等。[63]桀流亡“之苍梧之野”事则不见于史籍,古书多言“舜葬于苍梧之野”(《礼记·檀弓上》),鸣条、苍梧两地相近,“简文云桀逃之苍梧,或因舜事而误,亦未可知也。”总的来看,简文所记与古书多能互相印证发明,但又不能完全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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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王天下三十又一世而纣作。纣不述其先王之道,自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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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于【42是乎作爲九成之台,寘盂炭其下,加圜木于其上,思民道之。能遂者遂,不能遂者内(而死不从命者从而桎梏之于是【44乎作爲金桎三千。既爲金桎,又爲酒池,厚乐于酒,尃(溥)夜以爲槿(淫),不听其邦之政。
以上商纣所为荒淫之事,“九成之台”、“盂炭”、“圜木”云云,即古书多见的所谓“炮格”之刑;为“酒池”古书亦多见。唯纣“于是乎作爲金桎三千”之事,古书没有完全相同的记载。或引《淮南子·俶真》:“逮至夏桀殷纣,燔生人,辜谏者,爲炮烙,铸金柱。”以为“金柱”即简文之“金桎”;或引《太平御览》卷八十二引《帝王世纪》云:“(帝桀)为琼室、瑶台,金柱三千。始以瓦为屋,以望云雨。”谓简文“金桎”为此“金柱”之误,“简文作者或抄手把‘柱’字误写成‘桎’,説不定是由于上文有‘桎’字的缘故”。恐皆非。[64]按贾谊《新书·道术》云:“纣作梏数千,睨诸侯之不谄己者,杖而梏之。”“作梏数千”当即简文之“作爲金桎三千”,桎、梏为同类的刑具。《吕氏春秋·过理》:“糟丘酒池,肉圃为格,雕柱而桔诸侯,不适也。 ”前人已指出“桔”係“梏”之误字。[65]
于是乎九邦叛之,丰、镐、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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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邘)、鹿、【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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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密须氏。文王闻之,曰:“虽君无道,臣敢勿事乎?虽父无道,子敢勿事乎?孰天子而可反?”
“九邦叛之”详后文。文王所说的这番话,刘乐贤先生指出 见于《吕氏春秋·行论》:“昔者纣爲无道,杀梅伯而醢之,杀鬼侯而脯之,以礼诸侯于庙。文王流涕而咨之。纣恐其畔,欲杀文王而灭周。文王曰:‘父虽无道,子敢不事父乎?君虽不惠,臣敢不事君乎?孰王而可畔也?’纣乃赦之。”但两者的“语境截然不同”。[66]
纣闻之,乃出文王于【46夏台之下而问焉,[67] 曰:“九邦者其可来乎?”文王曰:“可。”文王于是乎素端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原释为“耆”,读为《尚书·西伯戡黎》之“黎”(《尚书大传》、《史记·周本纪》作“耆” )。按此字原形下半略有模糊之处,谛审图版,其为“耆”字的可能性很小。苏建洲先生释为“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69]应该是正确的。“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即“来”字的异体,读为“黎”或“耆”从古音看有困难。颇疑“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当读为“邰”。《史记·周本纪》“封弃于邰”《集解》引徐广曰:“今斄乡,在扶风。”《索隐》:“即《诗·生民》曰:‘有邰家室’是也。邰即斄,古今字异耳。”后稷始封地之“邰”古书有“台”、“骀”、“釐”、“漦”、“斄”等多种写法,[70]作“斄”者尤其多见。[71]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原注释疑即战国时期的石邑,在今河北获鹿东南;“鹿”,原注释疑即《逸周书·度邑》之“鹿”,在今河南嵩县东北。此两地皆在周之东方。加上“郍”、“于(邘)”(今河南沁阳西北)、“崇”(今河南嵩县北)三地,九邦中就有五个是在周之东方,这很容易使人对将简文“九邦叛之”跟前引《礼记· 文王世子》“西方有九国焉,君王其终抚诸”相联繫的可靠性产生怀疑。按《左传·襄公四年》云:“文王帅殷之叛国以事纣。”《诗经·小雅·四牡》“四牡騑騑,周道倭迟”毛传:“文王率诸侯,抚叛国,而朝聘乎纣。”《后汉书· 西羌列传》:“(文王)乃率西戎,征殷之叛国以事纣。”简文记文王征服叛殷的九邦,与此类传説相近,很可能跟《礼记·文王世子》所记之事并无关係。
文王时(持)故时而教民【48时,[72] 高下肥毳(硗)之利尽知之。知天之道,知地之利,思民不疾。昔者文王之佐纣也,如是状也。文王崩,武王即位。武王 【49曰:“成德者,吾敓而代之。其次,吾伐而代之。今纣爲无道,昏者百姓,至约诸侯,天将诛焉。吾勴天威之。”[73] 武王于【50是乎作爲革车千乘,带甲万人,戊午之日,涉于孟津,至于共、縢(滕)之间,三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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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乃出革车五百乘,带甲三千, 【51以少(宵)会诸侯之师于牧之野。[74] 纣不知其未有成政,而得失行于民之(?)也,或亦起师以逆之。武王于是乎素冠弁,[75] 以造【52吝(类)于天,[76] 曰:“纣爲无道,昏者百姓,至约诸侯,绝种侮姓,土玉水酒,天将诛焉,吾勴天威之。”武王素甲以陈于殷郊,而殷【53正】 容成氏53
武王伐殷,以戊午之日师渡孟津,与《史记·周本纪》、《尚书·泰誓序》相合。“至于共、縢之间”的“縢”字原未释出,我在《上博简〈容成氏〉的竹简拼合与编连问题小议》 一文中逕释为“縢”。当时仅是就字形而释,后来裘锡圭先生告诉我,《左传·闵公二年》有“卫之遗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爲五千人,立戴公以庐于曹。”“共、滕”即简文之 “共、縢”。今年10月在香港中文大学召开的第四届国际中国古文字学研讨会上得知,陈伟先生、吴良寳先生对此皆有专文攷释,即将正式发表。
53简简背记篇名“容成氏”,应已经到了篇末。原“説明”谓“推测后面的脱简大概衹有一至二枚”,当可信。简文已敍述至牧野之战,估计下文至西周建立即全篇结束。
综观《容成氏》全文,从容成氏等最古的帝王讲起,经唐尧、虞舜、夏禹,直至商汤、周文王和周武王,其主体部分是古书常见的所谓虞夏商周四代五王论古史系统。[77] 其主要内容,原注释的“说明”中很好的概括为:“三代以上,皆授贤不授子,天下艾安;三代以下,啓攻益,汤伐桀,文、武图商,则禅让之道废而革命之说起。前后适成对比。”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虽然全篇以“讲史”爲主,但其所记传说或者史料是经过剪裁安排,爲其论点或说中心思想服务的。它“特别提炼和渲染其中‘不授其子而授贤’的意义,则反映战国时期思想家的一种‘问题意识’,所以这部书形式上是古史传说,实际应属战国百家言”。[78] 它“是通过朝代更迭的轮廓,来説明某种理念的……属于诸子类。” [79] 其所围绕的中心,是鼓吹授贤、禅让。据此,结合时代背景,可以推定其写成时间跟《子羔》、《唐虞之道》一样,都在燕王哙禅让失败的事件之前。[80] 此时儒家和墨家都主张授贤、禅让,《容成氏》所属的学派,目前也是有儒家和墨家两说。[81]
2003年11月15日草毕
注释:



[1]马承源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12月。
[2]简帛研究网站,03/01/09,http://www.jianbo.org/Wssf/2003/chenjian02.htm。
[3]许全胜《〈容成氏〉补释》(简帛研究网站,03/01/14,http://www.jianbo.org/Wssf/2003/xuquansheng01.htm。下引许全胜先生说皆见此文)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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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为“瞀瞽”。按“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读为“瞀”可从,“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则应逕读为“乐工”之“工”。目不明曰瞀, “瞀工”犹“瞽工”。《韩非子·八说》:“上下清浊,不以耳断而决于乐正,则瞽工轻君而重于乐正矣。”
[4]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我们释为 “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枼”、“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三个偏旁已经时有混淆的情况,同时“各得其所”之说古书习见。“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释为“赛”从刘信芳《上博楚竹书试读》(简帛研究网站,03/01/09 ,http://www.jianbo.org/Wssf/2003/liuxinfang01.htm。又载《学术界》2003年第1期,97页)之说。但 “尧戋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而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字原释为下部从“鬲”,许文献指出其下实为从“啻”,其说完全正确。转引自苏建洲《〈容成氏〉译释》,载季旭昇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二)〉读本》,129页。万卷楼图书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7月。
[22]《〈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二)〉读本》,129页。
[23]战国文字增“口”为繁饰的情况习见,“
天下九州-陈剑:上博楚简《容成氏》与古史传说”从“啻”,大概也可以直接看作就是从“帝”的。又《山海经·大荒西经》:“故成汤伐夏桀于章山,克之。” “章山”即“历山”,“章”字应即“帝”字之形误。若然,这就是一个“历山”确可写作“帝山”的例子。
[24]“蓻”字又见于后文第15简,应分析为从“艸”从“执”得声,疑可读为“笠”。“执”跟“立”上古韵部都为缉部,中古都是开口三等字,声母也有关係,其读音相近可以相通。 “幵”读为“肩”,从何琳仪《沪简二册选释》之说。“免笠、肩耨锸”意谓脱下斗笠、将农具耨锸扛在肩上。大概尧多次到田野中见舜,舜均未予理会,最后才(“始”)脱下斗笠、扛耨锸于肩停止耕作而见尧。
[25]陈伟《竹书〈容成氏〉零释》读“子”为“兹”,意为“蓐席”,此从其说。
[26]黄人二《读上博楚简容成氏书后》也指出简14与简8当连读。
[27]“敓”字原注释读为“悦”,研究者多从之。按下文云“尧乃悦(字本亦作“敓”)”,显然是说尧听了舜关于政、乐、礼的见解后才“悦”,可知此三个“敓”字读为“悦”不妥。疑皆应读为“率”。“率”与“帅”古音相同,两字相通习见;而跟“敓”字同从“兑”得声的“帨”字,《说文·巾部》以为“帅”之或体,此可证“敓”与“率”读音相近可以相通。率,範围副词,“表示‘悉’、‘皆’、‘全都’一类意义”,古文字及古书中都很多见,《诗经》、《尚书》中这类“率”字旧多误解。参看詹鄞鑫《释卜辞中的範围副词“率”——兼论诗书中“率”字的用法》,《华东师範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年第6期,174~180页。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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