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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鲍叔牙与隰朋之谏》零识(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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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伊其為災也深矣
《鮑叔牙與隰朋之諫》5、6號簡書云:“今竪刁匹夫,而欲知萬乘之邦而貴。伊其為災也深矣。”伊,本作“尹”,相關文句原釋文作:“今竪刁佖夫而欲智。萬乘之邦而貴尹,其為災也深矣。”考釋說:“‘貴尹’,指尊貴的官員。”季旭升先生讀作:“今竪刁匹夫而欲知萬盛之邦而貴尹,其爲灾也深矣。”幷解釋說:“‘佖’讀爲‘匹’,見《郭店·語叢四》‘佖(匹)婦禺(愚)夫’。智,即知,主管。貴尹,任命官尹。”[1]李天虹教授認爲:“儘管我們不能確定簡文‘貴尹’讀作什麽,但其含義應該是指豎刁自殘之事。”[2]提出另外一條思路。
今按,尹應屬下讀。“伊”從尹得聲,[3]于此可讀爲“伊”。《漢語大詞典》給出“伊”字的一、二兩個義項是:“①是,此。《詩·小雅·小明》:‘心之憂矣,自詒伊戚。’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三:‘宣二年《左傳》:自詒繄慼。《小明》云:自詒伊慼。爲義既同,明伊有義爲繄者。’《漢書·揚雄傳上》:‘伊年暮春,將瘞后土,禮靈祇,謁汾陰于東郊。’顔師古注:‘伊,是也。’……。②發語詞,無義。《詩·周頌·我將》:‘伊嘏文王,既右饗之。’高亨注:‘伊,發語詞。’《漢書·董仲舒傳》:‘伊欲風流而令行,刑輕而姦改,百姓和樂,政事宣昭。’顔師古注:‘伊,惟也。’……唐劉知幾《史通·浮詞》:‘伊、惟、夫、蓋,發語之端也;焉、哉、矣、兮,斷句之助也。去之則言語不足,加之則章句獲全。’”[4]這兩個義項,似均適合對簡文此字的解釋。
二、公乃身命祭有司:祭服毋補;器必蠲潔,毋內殘器;犧牲珪璧,必全如胡;加之以敬。
文句見載于《鮑叔牙與隰朋之諫》7號簡、3號簡。二簡連讀,是陳劍先生的意見。[5]
前二句,原釋文讀作“公乃身命祭,有司祭服毋父(從糸)。”似當改讀如上。有司指事有專司的官員,有時會連同其所司職掌連稱。如《國語·魯語上》“夏父弗忌爲宗”章的“宗有司”、《管子·立政》的“閭有司”。“祭有司”指掌管祭祀的官員,下文“百有司”則是指所有各種職掌的官員。
“祭服毋父(從糸)”,考釋云:“讀爲‘祭服無紋’。……即祭服禁止有紋飾。”季旭升先生認爲:“父(從糸)讀為紋,聲韻較遠,似可直接讀為黼。”[6]今按,《荀子·哀公》云:“黼衣、黻裳者,不茹葷,非口不能味也,服使然也。”楊倞注:“黼衣、黻裳,祭服也。白與黑爲黼。”恰恰說的是祭服爲黼衣、黻裳。簡文這一段,從文意顯明、無多歧義的表述看,是在講祭祀恭敬,而不是節儉。故疑“父(從糸)”當讀爲“補”。《禮記·內則》:“衣裳綻裂,紉箴請補綴。”《莊子·山水》:“莊子衣大布而補之。”可見補衣系古人常事。但祭祀爲表虔誠,則不宜用之。
殘,本作錢。論者對此字的理解出入較大。[7]從本段簡文主旨看,彭浩先生讀爲“殘”,似較爲貼切。
胡,下從古,上部似禾形。[8]季旭升先生讀爲“故”,聯繫上句解釋爲:“犧牲圭璧,一定要依照舊有的傳統禮制完全具備(不可以簡省怠慢)。”[9]范常喜先生讀爲“苦”,訓粗劣,以爲“犧牲珪璧必全,如苦,加之以敬”,其大意似爲“犧牲珪璧一定要齊全,如有粗劣不好的,則恭敬地再添加上好的。”[10]劉信芳先生讀為“酤”,以爲祭祀用的清酒。[11]似可讀爲“胡”。《廣雅·釋詁》:“胡,大也。”
“如胡”二字,原釋文與上文斷讀,季旭升先生改與其上二字爲句。這里都是四字句,疑當如季氏斷讀。“如”有連詞用法,表示幷列關係,如同“與”、“及”。[12]“必全如胡”,是要求犧牲圭璧完整、豐大。此外,“全”讀爲“牷”,專指對犧牲的要求;[13]“胡”專指對圭璧的要求,似亦通。
[1]《上博五芻議(上)》,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06年2月18日。
[2]《再談〈鮑叔牙與隰朋之諫〉中的“息”字》,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06年3月1日。
[3] 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武漢古籍書店1983年,第563頁。
[4]《漢語大詞典》(三卷本),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7年,第516頁。
[5]《談談〈上博(五)〉的竹簡分篇、拼合與編聯問題》,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06年2月19日。
[6]上揭季氏文。
[7]季旭昇:《〈上博五·鮑叔牙與隰朋之諫〉“毋內錢器”句小考》,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06年2月23日;劉信芳:《上博藏五試解七則》,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06年3月1日;彭浩:《“錢器”小議》,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06年3月1日;范常喜:《〈上博五·鮑叔牙與隰朋之諫〉簡3“秙”字試說》,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06年3月2日;劉信芳:《“錢器”補說》,簡帛網(http://www.bsm.org.cn/),2006年3月3日。
[8]字形分析,參看上揭范氏文。
[9]《〈上博五·鮑叔牙與隰朋之諫〉“毋內錢器”句小考》。
[10]上揭范氏文。
[11]《“錢器”補說》。
[12] 參看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如”字條,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67頁下欄。
[13]《左傳》桓公六年:“吾牲牷肥腯。”杜預注:“牷,純色完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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