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会传教士来到中国的目的是传播上帝的福音,但是比起教义,“敬鬼神而远之”的明朝中国人显然对他们带来的科学技术更感兴趣。著名的传教士汤若望于1622 年抵达中国,次年因成功地预测三次月食而声名大振。尽管他自己坦诚对铸炮技术的知识都是来源于书本,还没经过亲身实践,还是在教友徐光启的推荐下被明朝廷委与重任。1633 年,朝廷成立铸炮厂,由汤若望负责监制。在这期间,其制成的火炮有20门,口径足以容纳下40磅的弹药;其制成的长炮,每一门都需要两个士兵或者是一头骆驼才能搬运。到1639年,汤若望更是在紫禁城旁设立铸炮厂,铸成20门性能良好的西洋火炮。紧接着又成功造出500门各种类型的西洋火炮,炮重从100斤到1200斤不等,成果蔚为可观。
“凭坚城,用大炮”
“红夷大炮”进入明朝人的视野没多久,努尔哈赤在东北建立后金,起兵反明。1619年,分兵四路的明朝征讨大军却在萨尔浒之战一败涂地,令明廷朝野为之震惊。面对后金政权咄咄逼人的攻势,以精通西学的徐光启为首的一些大臣早就意识到,“可以克敌制胜者,唯有神威大炮一器而已”,而红夷大炮果然也不负众望。1626年2月,起兵以来战无不胜的努尔哈赤率领麾下13万八旗劲旅抵达宁远城下。此时的宁远守将袁崇焕之前从没有上过战场,手下也只有守军不足2万人。无论是从既往的战绩还是兵力的对比而言,这场战事的结局似乎都不会有什么悬念。但是,宁远城里的袁崇焕却与城外的努尔哈赤一样自信,他的王牌就是宁远城内的“红夷大炮”,不是1门,而是整整11门!胜负的天平就此改变。
当时的后金军队对付明军原有的火器已有了应对之术。在野战中,明军把火炮安排在阵前,后金则采取战车与步骑相结合的“结阵”方法,即阵前布楯车,车前挡以五、六寸厚的木板,再裹上生牛皮。车装有双轮子,可以前后转动。此车专对付明兵的火器。在楯车后一层是弓箭手,再后一层是一排小车,装载泥土,以填塞沟堑,最后一层是铁骑,人马皆穿重铠,号“铁头子”。战斗开始,骑兵并不出击,往往用楯车抵挡一阵,等明兵发完第一次火器,未及续发第二次,它就突然奔骑而出,如一股狂风刮过来,分开两翼,向明兵猛冲,霎时间,就把明兵冲得七零八落。萨尔浒之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1619 年(万历四十七年,天命四年)三月初四日下午,与东路明军协同作战的朝鲜鸟枪兵13000人同满洲八旗兵在富察地方遭遇,据在场的一个朝鲜军官描述:烟尘中敌骑大至,势如风雨,展开两翼,远远围抱而来,夕阳下但见射矢如雨,铁马进退,瞬息之间,两营全遭覆灭,朝鲜军中训练有素的火枪手,在迅疾而至的铁骑冲击下竟丝毫没有发挥威力。
至于后金军队攻城的时候,第一批攻城部队会使用牌(楯)车,后面跟着弓箭手掩护下携带云梯的登城队。利用牌车抵抗住明军的首轮火器的机会,云梯于顷刻间已经架上城头,不等明军第二次开火,后金的先锋已经登上城墙。从辽阳到广宁,在辽东战场上这套战术屡试不爽,但在1626年的宁远城下却遇到了克星。布置在宁远城头的11门“红夷大炮”射界覆盖城池周围所有的地面。大炮“循环飞击,每发糜烂数重”,发射释放的浓烟密布数里,“每用西洋炮则牌车如拉朽”。 当后金军接近城墙时,又遭到城东南和西南两角铳台火炮的交叉射击,死伤惨重。明军发射一炮可以轰倒一百多人,城外的后金军队尸积如山。按照当时在中国的耶稣会传教士的说法,“(后金军)不清楚这种新的发明,蜂拥而前,遭到铁家伙的重创,登时他们就作鸟兽散”。 双方激战3日,后金军在西洋大炮、中小型火炮及其他火器射击下,伤亡1.7万余人,攻城器械尽成废物。宁远之战令后金遭遇建立以来遭到的第一次重创,努尔哈赤的不败威名竟被“红夷大炮”击得粉碎。努尔哈赤本人对之郁忿成疾,8个月后便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