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队里没有一个缅甸人,完全是知青世界,大家互报校名,立马打成一片。他这才知道,原来缅共不仅有个“知青旅”,而且每个营还各有特色。在缅共的历次 战役中,都是知青连队打头阵,他们高大、勇猛、忠诚、狂热,牺牲前高呼着“毛主席万岁”,创造了一个个“黄继光”般的英雄传奇。到底有多少人跨过孟古河, 奔赴了缅甸战场,王曦也说不清楚。有的说5000人,有的说2000人,无法统计。
红色阵营
投身缅共,王曦本以为能摆脱“文革”桎梏,没想到那边仍是早请示、晚汇报。有的知青后悔了,想走,没那个自由。逃跑,要依军法“叛变罪”论处,就地正 法。指导员、连长每作报告必称:“白天的缅甸是敌人的,而夜晚的缅甸则是我们的,最多两年,缅甸革命将取得完全胜利!”然而6月的全军大会,却揭露了缅共 的家底。
开会时,缅共的全部人马悉数到齐,却连篮球场大的草坪都未坐满,竟然还没王曦上学时的人多。原来,缅共主力部队近3000人南下腊戌,中了埋伏,险遭全 军覆没。后来,由番号为3035的知青营断后,大部队才突围出来,不过各部队严重减员。一个老兵描述了腊戌之战的惨烈场景:“弥天大雾中,与敌人只隔着道 田埂,互相都看不见,一出枪就戳到了人的脑门儿,一开枪对方的血和脑渍就溅到自己脸上。这时候最管用的是手榴弹,不用投,拉了弦轻轻放过田埂去就炸着一大 窝,敌人也如法炮制我们……”
这场战斗,正应了“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 马革裹尸还”。王伟国,19岁,3033部队战士,昆明知青,攻打腊戌火车站的第一声巨响,就出自于这个年轻的火箭筒手。他率先冲进火车站,雄赳赳地立在 铁轨中央,面对20米开外的内燃机车头举起了手中的火箭筒,随着震天动地的巨响,机车笼罩在浓烟烈火之中。可是王伟国因距目标太近,被飞来的残片割断了喉 咙,与火车头同归于尽。
他的尸体,被留在了一个火车涵洞中。还有更多的死难知青,忠骨轻抛,没人知道姓名。侥幸保存下来的尸体,则用绿色军用塑料布一裹,匆匆掩埋在异国荒草丛 中,那一冢冢微微隆起的新土一律面向东方,插上一个小竹片,就是一块无字碑。腊戌之战后,和王曦一起参加缅甸革命的15名新兵,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 下他一个人。此时,距他们在招兵站相识,才不过20多天。
大潮退去
1970年12月底,中断了3年多的中缅两国外交关系开始有了恢复迹象。知青们尴尬地发现,阵前的奈温政府已被中国接纳。林彪事件之后,国内的知青政策 也开始松动,招工、招兵、上工农兵大学、走后门回城之风渐起,外五县知青开始寻找新的人生变革之路。大部分知青战友已经丢盔弃甲,逃了回去。如果不是家庭 背景太糟糕的话,王曦多半也会退回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