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政变真是由袁世凯告密引起的吗?

  一、政变的发动有一个过程,完成于八月初六日

  政变的准备和进程,与袁世凯被光绪帝召见,是同步进行的。而且,袁被超擢授予候补兵部侍郎,亦是催动政变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袁与政变的关系至关重要。袁的行动,在当时已备受关注。

  戊戌变法的进展,到了七月中旬礼部六堂官革职、下旬谭嗣同等四军机章京上任,帝后、新旧势力平衡明显打破,局势迅速紧张起来。七月底,光绪帝召袁世凯来京陛见,积极筹备开懋勤殿,以及八月初决定召见伊藤博文,表明了帝党和维新党人从后党守旧势力手里全面夺权的愿望和行动。这自然超出了后党势力所容许的范围,从而把政变正式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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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见袁世凯及其超擢兵侍,谕以专管练兵事宜,坦露了帝党和维新党人寻求军事后盾的意图。用王照的话说,此举是掩耳盗铃,霹雳一声,昭告世人。这是论者们所一致公认的。至于开懋勤殿,则远远不仅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议事、议制度改革这一层意思。其用意和目的乃是在于设立为光绪帝所用的新的施政机关,以取代军机处。仅仅靠军机四卿,已经不能满足光绪帝全面执政的需要了。八月初一日郑孝胥日记说:“闻又陵言,将开懋勤殿,选才行兼著者十人,入殿行走,专预新政”。(注:《郑孝胥日记》第3册,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681页。)严复曾于七月廿九日蒙光绪帝召见,君臣畅谈三刻钟之久。(注:《国闻报》八月初四日《徵文恭纪》,中国史学会主编:《戊戌变法》(三),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407页。)严、郑是福建同乡,同为积极的维新党人。严复所说,当为帝党和维新党人所设想的实际。这个重开的懋勤殿,随侍光绪帝圣躬身旁,以“专预新政”为职责,无异于新设一个承旨机关。光绪帝如何向西太后表达此意,帝后之间如何对答,史无明载。苏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谓:此事光绪帝“定于二十八日赴颐和园时禀请太后之命。太后不答,神色异常,惧而未敢申说”。(注:《戊戌变法》(一)第346页。)从光绪帝以后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且立即交杨锐带出十分危急的密诏的情形来看,可以想见西太后峻拒的态度之严厉。论者普遍注意了开懋勤殿并遭到西太后否决的这一事件,但对其“专预新政”的政治目的及促使帝后、新旧冲突加剧的关键意义,则似乎未予足够的估计。

  拟开懋勤殿以及超擢任用袁世凯,尽管为后党和守旧势力所不容,但在他们看来,这些还都是帝党在朝廷内部的闹腾,仍有余力控制,而伊藤博文的被召见,准备上条陈,以及将被任用为客卿的谣传,则被后党和守旧势力认为这将会完全失去对局面控制。在当时,请伊藤帮助中国的改革事业,可谓维新党人的普遍要求。御史李岳瑞、洪汝冲、候选郎中陈时政等都曾上书“请用客卿”,“异国人才宜亟借用”,伊藤“如果才堪任使,即可留之京师,着其参与新政”。(注:苏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戊戌变法》(一)第842页;陈时政:《条陈时政便宜折》,转引自孔祥吉:《戊戌维新运动新探》,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56页。)《国闻报》的报道说:“近日京朝大小官奏请皇上留伊藤在北京,用为顾问官,优以礼貌,厚其饩禀。持此议者甚多”。(注:《戊戌变法》(三)第413~414页。)社会谣传,“道路纷纷,佥谓新政需才,有建议借用日本旧相伊藤者”。

  后党和守旧势力认为,绝对不能接受,后果不堪设想。八月初三日杨崇伊所奏密折最具代表性:“依藤博文即日到京,将专政柄”,“近来传闻之言,其应如响,依藤果用,则祖宗所传之天下,不啻拱手让人”。(注:《掌广西道监察御史杨崇伊折》,《戊戌变法档案史料》第461页。)所以光绪帝接见伊藤之事一经证实,后党和守旧势力策动的政变,即由舆论和密谋一变而为实际的行动。论者认为光绪帝接见伊藤是政变的导火线,是有根据,也是有道理的。苏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谓:“八月之变,幽禁皇上,株连新党,翻改新政,蓄此心固非一日,而藉口发难,实由于伊藤之来也”。(注:苏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戊戌变法》(一)第8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