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刘海宇:介绍一枚张家山三三六号汉墓《朝律》简的清晰图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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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刘海宇:介绍一枚张家山三三六号汉墓《朝律》简的清晰图版


介绍一枚张家山三三六号汉墓《朝律》简的清晰图版
刘海宇
日本岩手大学平泉文化研究中心
日本二玄社于2009年出版的《简牍名迹选5·湖北篇三》(下文简称《名迹选》)收录9枚张家山汉墓竹简,书中编号为“张家山前汉简《二年律令》”1至9。[1]此书由西林昭一先生与中方相关学者共同编着,主要目的应是为书法家们临习简牍文字而编印的,其体例是,首先印出原大的简牍,然后再放大印刷,最后写出释文。从西林昭一先生在书后的“解说”看,似应理解为书中收录的张家山汉简是1984年出土于张家山二四七号墓的竹简。[2]笔者在临池过程中,感到其中的“张家山前汉简《二年律令》1”不仅释文有误,而且断句也有问题,经过核对《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3]所录《二年律令》等相关文献,我们发现此简不属于张家山二四七号汉墓的《二年律令》,而是一枚张家山三三六号汉墓的《朝律》简。
我们判定此简属于张家山三三六号汉墓《朝律》简的依据是胡平生先生《中国湖北江陵张家山出土汉简概述》(以下简称胡文)以及曹旅宁先生《张家山336号汉墓<朝律>的几个问题》(以下简称曹文)两文中的叙述。胡文简单介绍了1986年新出土的一批张家山汉简,资料30列举了一枚内容为“后五步、北上、谒者一人立东陛者南面、立定、典客言具谒者以闻、皇帝出房、宾九宾、及朝者”的汉简。[4]曹文转引了胡文的释文,又根据彭浩先生《湖北江陵出土西汉简牍概说》[5]知道张家山336号墓有《朝律》,并称曾向张家山336号汉墓竹简的发掘整理人彭浩先生确认此简确属于张家山336号汉墓出土的《朝律》条文。[6]
我们以《名迹选》的清晰图版核对胡先生最初的释文,发现胡先生的释文有脱漏,致使文句难以通读,或致对简文内容产生误解。因张家山336号汉墓竹简清晰图版一般尚难以见到,学者论汉代《朝律》多据胡先生的释文,除上举曹文之外,又如黎虎先生的《汉代典客、大行、鸿胪递嬗与朝会礼仪》(以下简称黎文)。[7]作为字帖的《名迹选》所收此简的清晰图版不易引起研究者的注意,而《名迹选》的释文也有误释和断句错误,所以我们特草成此文,冀学界给予批评指正。
我们首先把《名迹选》所录清晰图版(最右侧是原大图版,左侧是放大图版,比例尺为笔者所加)和释文抄录如下:[8]
后五步北上,谒者一人立东陛,[陛]者南,西面立定,与客言,具谒者以闻,皇帝出房,奉常宾九宾及朝者

文物-刘海宇:介绍一枚张家山三三六号汉墓《朝律》简的清晰图版
看图版“陛”字右下有清晰的重文符号“=”,《名迹选》也已经释出,而胡文漏释重文符号以及“西”、“奉常”等字,致使文意难通。《名迹选》释“客”上一字为“与”是错误的,汉简中的“与”字上部方框内一般写两横画,而此字只有一横画,应从胡文释为“典”。“谒者以闻”的上一字“具”应属上读,“典客言具”为一句。
下面先录我们新定的释文,然后再作必要的解释。
后五步,北上。谒者一人立东陛=(陛陛)者南,西面,立定。典客言具,谒者以闻,皇帝出房。奉常宾九宾及朝者
谒者,掌为天子传达。《史记·秦始皇本纪》“谒者使东方来”,裴骃《集解》引《汉书百官表》曰“谒者,秦官,掌宾赞受事。”[9]
陛为台阶,“东陛”在先秦礼书中称为“阼阶”,是行礼的重要场所。《仪礼·士冠礼》“主人玄端爵韠,立于阼阶之下。”郑玄注曰“阼,犹酢也,东阶所以荅酢宾客也。”[10]陛者,指立于阶旁警戒的兵士,《汉书·五行志》“殿中郎吏陛者皆闻焉”,颜师古注曰“陛者,谓执兵列于陛侧。”“谒者一人立东陛陛者南”的意思应为谒者一人立于东阶警卫之南。
典客,《史记·吕太后本纪》“太尉复令郦寄与典客刘揭”,裴骃《集解》引《汉书百官表》曰“谒者,秦官也,掌诸侯、归义蛮夷也。”[11]诸侯朝觐皇帝之礼亦属典客所执掌。言具,意为报告準备完毕,亦见于《淮南子·时则训》“舟牧覆舟,五覆五反,乃言具于天子。”[12]先秦礼书中多称“告具”或“告备”,例如《仪礼·聘礼》“宰入告具于君,……执书告备具于君”,[13]西周金文《伯唐父鼎》中亦作“告备”。[14]
奉常是掌宗庙礼仪之官,《汉书·百官公卿表》“奉常,秦官,掌宗庙礼仪,有丞。景帝中六年更名太常。”[15]关于九宾的讨论,详见黎文,[16]兹不赘言。
《朝律》简所记的内容极有可能与汉初叔孙通所制定的朝仪有关,曹文与黎文已有论述,其重要性自不待言。胡平生先生当时未见清晰图版,其释文脱漏“奉常”,黎文在讨论西汉前期朝礼时,据此认为是皇帝“宾九宾及朝者”,现在看来这是不正确的。胡先生的最初释文又脱漏“西”字,致使文意成了谒者南面立定,现在看来这也是有问题的。所以《名迹选》的清晰图版还是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另外,《名迹选》所录“张家山前汉简《二年律令》”中还有几枚竹简亦不见于《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但大多与二四七号墓有关竹简内容重叠而只是每简所容字数不同,其中的“张家山前汉简《二年律令》5”简是《江陵张家山两座汉墓出土大批竹简》一文中图版壹4号简,[17]可以肯定此简亦是出土于张家山336号墓的竹简。因这些简的重要性不及《朝律》简,这里就不涉及了。



[1] 西林昭一等编《简牍名迹选5·湖北篇三》,东京二玄社,2009年,4-21页。
[2] 西林昭一等编《简牍名迹选5·湖北篇三》,70页。
[3] 张家山二四七号汉墓竹简整理小组编《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释文修订本),文物出版社,2006年。
[4] 胡平生《中国湖北江陵张家山出土汉简概述》,大庭修编《汉简研究の现状と展望》,关西大学出版部,1993年,271-273页。
[5] 彭浩《湖北江陵出土西汉简牍概说》,大庭修编《汉简研究の现状と展望》,166-173页。
[6] 曹旅宁《张家山336号汉墓<朝律>的几个问题》,《华东政法大学学报》2008年4期,139-140页。
[7] 黎虎《汉代典客、大行、鸿胪递嬗与朝会礼仪》,《东岳论丛》2010年10期,66页。
[8] 西林昭一等编《简牍名迹选5·湖北篇三》,4-5页。
[9] 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59年,269页。
[10] 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951页。
[11] 司马迁《史记》,409页。
[12] 何宁撰《淮南子集释》,中华书局,1998年,389-390页。
[13] 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1046页。
[14] 刘雨等《近出殷周金文集录》第二册,中华书局,2002年,220页。
[15] 班固《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726页。
[16] 黎虎《汉代典客、大行、鸿胪递嬗与朝会礼仪》,66-69页。
[17] 荆州地区博物馆《江陵张家山两座汉墓出土大批竹简》,《文物》1992年9期,图版壹4号简,此文中墓葬编号为M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