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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刘钊:说“韝”(中)
说“韝”(中)
(首发)
刘钊
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
三
作为服饰的一种的“韝”,其最普通的用途,就是干活时佩戴,以为防止弄髒衣袖和活动更为便捷。这也是今日“套袖”的主要功能。宋戴侗《六书故》卷十八谓:“韝,古侯切,臂沓也,以韦韬袖以便执事也。”宋丁度等《附释文互注礼部韵略》卷二“韝”条谓:“韝,射臂决。释云缚左右手以便事。”元黄公绍原编、熊忠举要《古今韵会举要》卷九谓:“韝,《说文》:‘射臂决。’又蔡邕《独断》曰:‘董偃青韝绿帻。’崔豹《古今注》:‘韬攘衣,厮徒之服,取其便于用,乘舆进食者服之。’徐曰:‘攘,揎衣袖,盖以韦韬其袖,恐污食饮。’”《汉书·东方朔传》:“董君绿帻傅韝”,应劭曰:“宰人服也。”韦昭曰:“韝形如射韝,以縳左右手,于事便也。”颜师古注:“緑帻,贱人之服也。傅,着也。韝即今之臂韝也。”由上引典籍记载,可知“韝”是从事厮徒杂役之人或常人从事居家劳作时佩戴的服饰。宋苏轼《东坡全集》卷五《古缠头曲》有“翠鬟女子年十七,指法已似呼韩妇。轻帆渡海风掣回,满面沙尘和泪垢。青衫不逢湓浦客,红袖漫插曹纲手。尔来一见哀骀佗,便着臂韝躬井臼。”的诗句,即是将“韝”与汲水舂米一类家务劳作相联繫。宋李新《跨鼇集》卷二十九“任夫人墓誌铭”有一段说:“令狐君晩岁治台榭日,延贤宾客,饮以醇酒,烹芗击鲜,不厌久慁。夫人韝臂短襦,俛首探右,饪和鼎镉,机砧□然。”也是描写任夫人带“韝”从事烹爨的记载。河北宣化辽代张文藻壁画墓M7前室东壁有一幅备茶图,图中右侧有一跪跽之人,左臂正带有“韝”,这可作为从事厮徒杂役之人或常人从事居家劳作时佩戴“韝”的证明。[1]
刘钊:说“韝”(中)
图四:备茶图。采自李清泉《宣化辽墓中的备茶图与备经图》,《艺术史研究》第四辑375页图12,中山大学出版社2002年。
“韝”既然作为从事厮徒杂役之人或常人从事居家劳作时佩戴的服饰,故典籍中常常有戴“韝”服侍皇帝和父母的记载,以显示服侍者的忠诚和孝顺。《史记·张耳陈余列传》说:“汉七年,高祖从平城过赵,赵王朝夕袒韝蔽,自上食,礼甚卑,有子婿礼,高祖箕倨詈,甚慢易之。”赵王对汉高祖而言,兼有臣下和子婿的双重身份,故执礼甚恭,戴韝上食。《辽史》卷五十五《仪卫志》一说:“舆以人肩之,天子用韝络臂绾。”也是讲天子乘舆时,肩舆者要戴“韝”的规定。《史记·滑稽列传》记淳于髡的话谓:“若亲有严客,髡帣韝鞠跽,侍酒于前,时赐余沥,奉觞上寿,数起,饮不过二斗径醉矣。”明唐顺之《荆川集》卷七《薛翁八十寿序》说:“且薛氏父子既有闻于仁义道徳之说矣,则较修短于彭聃殇子之间,岂足以为翁寿。而鞲臂曲膝,馈浆酳爵,亦何足以寿其亲也哉?”明徐紘《明名臣琬琰续録》卷十三杨璿《戒轩先生传》曰:“初先生父以诖误备边,母悲哭丧明,先生帣鞲侍养,躬自洗濯,衣不解带者十年。”这些典籍中侍亲至孝的记载,都提到了“韝”。这裏的“韝”,已经成了代表孝行的一种标誌物。
在古代,作为服饰的一种的“韝”,经常出现在仪仗或乐舞的装束中。从隋至明,这个习俗一直延续不断。《隋书》卷二十六《百官志》上谓:“其尚书令、僕、御史中丞,各给威仪十人。其八人武冠绛韝,执青仪囊在前。”“绛韝”之“绛”是指深红色,而古代军服就常常用“绛色”。《后汉书》卷三十九《舆服志》载:“驿马三十里一置,卒皆赤帻绛韝。”“赤帻绛韝”中的“绛”就是军服的颜色。《新唐书》卷二十三上《仪卫志》说:“次左右威卫折沖都尉各一人,各领掩后二百人步从,五十人为行,大戟五十人,刀、楯、𥎞五十人,弓箭五十人,弩五十人,皆黑鍪、甲、覆膊、臂韝,横行。”又“又有夹毂队,厢各六队,队三十人,胡木鍪、毦、蜀铠、悬铃、覆膊、锦臂鞲、白行縢、紫带、鞋袜,持𥎞、楯、刀。”《宋史》卷一百四十三《仪卫志》一载:“执𥿊人并锦帽、五色絁绣宝相花衫、锦臂鞲、革带。”《宋史》卷一百二十九《乐志》四载:“引武舞人,武弁、绣绯鸾衫、抹额、红锦臂韝、白绢靴、金铜革带、乌皮履。”《元史》卷七十九《舆服志》二载:“吏兵旗,黑质,赤火焰脚,绘神人,具甲兜鍪、绿臂鞲,杖剑。”《明史》卷六十七《舆服志》三谓:“王府乐工冠服,洪武十五年定。凡朝贺用大乐宴礼,七奏乐。乐工俱红绢彩画胸背方花小袖单袍,有花彭吹冠,锦臂韝,皂鞾,抹额以红罗彩画,束腰以红绢。”又“文舞生及乐生,黑介帻,漆布为之,上加描金蝉;服红绢大绸袍,胸背画缠枝方葵花,红生绢为裏,加锦臂韝二,皂皮四缝鞾,黑角带。”由上引典籍,可知在仪仗和乐舞装束中的“韝”,都是用锦製成,颜色主要为红色,间或有绛色和绿色。关于其形制,《元史》卷七十八《舆服志》一说:“臂鞲,制以锦,绿绢为裏,有双带。”从“有双带”这一点看,其形制很可能与上文介绍的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15号墓中出土的“韝”相接近。
敦煌壁画中有不少乐舞的形象,下列图像中奏乐的七人中,有六人戴有三种不同颜色的“韝”:
刘钊:说“韝”(中)
图五:采自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页227插图七一,上海书店出版社1997年。
在河北宣化辽代壁画墓的散乐图中,[2]有一腰繫杖鼓、脚穿皂靴正在表演的乐手,臂上正戴有织有黑色斜象眼纹的红色臂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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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六:采自《文物》1995年2期封面。
在河北宣化辽代张文藻墓中,也有与上图戴有织有黑色斜象眼纹的红色臂韝在演奏的相同图像。在河北宣化辽代张文藻墓中的大曲壁画中,演奏杖鼓和花腔教坊大鼓的乐手也戴有织有红色斜象眼纹的白色臂韝:
刘钊:说“韝”(中)
图七:采自吴钊《追寻逝去的音乐蹤迹—图说中国音乐史》286页图下2·6,东方出版社1999年。
宋梅尧臣《宛陵集》卷五十一《莫登楼》云:“莫登楼,脚力虽健劳双眸,下见纷纷马与牛。马矜鞍辔牛服辀,露台歌吹声不休。腰鼔百面红臂韝,先打六么后樑州。棚帘夹道多夭柔,鲜衣壮僕狞髭虬。宝挝呵叱倚王侯,夸妍斗豔目已偷。天寒酒醺谁尔侜,倚槛心往形独留,有此光景无能游。粉署深沉空翠帱,青绫被冷风飕飕。怀抱既如此,何须望楼头。”又宋曾慥编《乐府雅词》卷下《玉楼春》云:“弄晴数点梅梢雨,门外画桥寒食路。杜鹃飞破草间烟,蛱蝶惹残花底露。臂鞲红锦鸣腰鼓,寒雁影斜天上柱。妆成不管露桃嗔,舞罢从教风柳妒。”上引两首诗词都有戴臂韝演奏腰鼓的描写,可见演奏鼓一类的乐器是常常要戴“韝”的。揆其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击鼓时要摇动手臂,如果穿着带有宽大袖口的衣服,会不便于活动的缘故。
用锦製成的“韝”,可以在上边织出图案和诗。宋江少虞《事实类苑》卷五载:“鲁人李廷臣顷官琼管,一日过市,有獠子持锦臂鞲鬻于市者,织成诗一聨,取视之,乃仁庙景佑五年赐新进士诗也,云:‘恩袍草色动,仙籍桂香浮。’呜呼!仁宗文章掞丽,固足以流播荒服,盖亦仁德醇厚,有以深浃夷獠之心,故使爱服如此也。廷臣以千钱易得之,帖之小屏,致几席间,以为朝夕之玩。”文中“獠子”指南方少数民族之人。清阿桂等《八旬万寿盛典》卷八十九《万寿恭纪演连珠一百首》之六十九有“天格丽日,荒服织于锦韝;玉宇照躔,荣光起于银汉。”句,其中的“荒服织于锦韝”就是以上引宋江少虞《事实类苑》“獠子鬻韝”为本事的。在“韝”上织出诗句,与上文介绍的东汉时期织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文字的蜀锦臂韝的做法非常接近。
古代典籍中有很多女人带“韝”的记载,甚至以“韝”作为女人服饰的代表。如宋任广《书叙指南》卷八“严饰结果”条说:“女服鲜曰巾韝鲜明。”就是以“韝”指代女人的服饰。明文征明《甫田集》卷三《春晓曲》有“起来临镜悄无言,含情自理双莺梦。梦回生怕守宫残,卷袖移鞲独自看。”句,描写的是一位女子夜裏作了一个春梦,醒来后独自回味,忽然想起臂上涂的守宫砂,害怕因夜裏的春梦而使代表贞节的守宫砂消退,急忙卷起衣袖、解开臂韝进行查看的情景。明宋濓《文宪集》卷三十二《蛟门春晓图歌》有“清都中有十二楼,往来尽入琼姬俦。金符玉节锦臂韝,白台度曲弹箜篌。”句,说明女人戴的“韝”也是用锦製成的。宋李吕《澹轩集》卷四《前调》:“玉笙吹遍古梁州,暗学芙蓉一様愁。倚牕重整金条脱,对鑒不卸红臂韝。”又说明女人戴的“韝”常常是红色的。
在这种用红色的锦製成的“韝”上,常常缠缀有珍珠,典籍中称为“珠韝”或“珍珠臂韝”。宋陆游《剑南诗稿》卷十六《无题》诗曰:“珠鞲玉指擘箜篌,谁记山南秉烛游。结绮诗成江令醉,櫜泉梦断沈郎愁。天涯落日孤鸿没,镜裏流年两鬓秋。不用更求驱豆术,人生离合判悠悠。”宋赵汝鐩《野穀诗稿》卷一《纒头曲》有“阿蛮妙舞翠袖长,臂韝珠络带宝装。”的描写,金王寂《拙轩集》卷四《感皇恩·赠妓》有“寳髻绾双螺,蹙金罗抺,红袖珍珠臂鞲匝。十三弦上,小小剥葱银甲。阳关三叠遍,花十八。”的词句。又明刘炳《刘彦昺集》卷三《河中之水歌寄刘子雍程伯羽同赋》有“鬓偏斜戴金团凤,臂弱不胜珠络韝。”句,明朱存理编《瑚木难》卷二《游汾湖》引陆恒诗有“臂脱珠韝明越白,燕沖乌帽湿吴绫。”句,明袁华《玉山纪游·次韵》有“乳燕初飞藕作花,秋娘二八髻双了,臂韝红露珍珠络,疑是钱塘旧内家”句,清黄之隽《香屑集》卷六集唐人诗句有“侍婢奏箜篌,真珠络臂鞲。”句,都是有关女人佩戴缠缀有珍珠的臂韝的描写。
女人戴的臂韝不光可以缠缀珍珠,还可以缠缀金丝。清王士祯《香祖笔记》卷九载:“德州四牌坊西,居人掘地得古冢,中一石枕,上锓诗云:百宝装腰带,金丝络臂韝。笑时花近眼,舞罢锦纒头。”“金丝”应即用金子製成的金线,缠缀在韝上,金光闪闪,与缠缀珍珠一样起到装饰的作用。
在女人戴的“韝”中,有一种被称为“半臂韝”。推测这可能是一种比一般正常的“韝”在长度上稍短的“韝”。明汪砢玉《珊瑚网》卷十七《法书题跋》有诗云:“仙女吹箫忽下楼,问年十七尚含羞。五铢钱串同心结,百和香匀半臂韝。镜裏见人惊却步,梦中索母学梳头。起来笑点花簪戴,多子先教采石榴。”西安南里王村韦泂墓出土的石刻线画中有如下一个唐代妇女的形象:[3]
刘钊:说“韝”(中)
图八:采自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页260图一二四,上海书店出版社1997年。
该妇女身着圆领小袖长衣,腰佩承露囊,手捧一圆盘,手臂上戴着绣有花纹图案的“韝”。该“韝”比一般的韝要小,推测很可能就是所谓的“半臂韝”。
上引有关女人戴“韝”的典籍记载,有许多是描写女人跳舞和演奏箜篌等乐器的情景的,可见在跳舞和演奏乐器时是常常要戴“韝”的。明李蓘《宋艺圃集》卷十八《宫词三首》引宋代宫词有“舞袖何年络臂韝,蛛丝网断玉搔头。羊车一去空余竹,纨扇相看不到秋。”的词句。元方回《桐江续集》卷二十一《孟君复赠王侯元俞诗两皆英妙神奇次韵》有“歌岂有檀板,舞亦无珠韝。”句,都揭示了“韝”与“舞”的关係。
[1]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张家口市文物管理处《河北宣化辽张文藻壁画墓发掘简报》,《文物》1996年9期。
[2] 张家口市宣化区文物保管所《河北宣化辽代壁画墓》,《文物》1995年2期。
[3] 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长安县南里王村唐韦泂墓发掘记》,《文物》1959年8期。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220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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