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坡日書簡所見“雞血社”淺論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孔家坡日書簡所見“雞血社”淺論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孔家坡日書簡所見“雞血社”淺論
(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
孔家坡漢簡《日書》“雞”篇有幾隻簡記載了用雞血來祭祀土地神。其內容尚屬首見。其釋文作[1]:
……囗辛未,庚寅。二二六壹
今日庚午為雞血社,此毋(無)央(殃)邪。雄囗二二六貳 囗堵旬,雞毋亡。老獻(?)其大者,一度南鄉(向);二二七貳 東鄉(向)度二。酉為雞棲,雞不亡。二二八貳
我們仔細考慮原圖版之後,也列出了一個釋文:
……囗辛未,庚寅。二二六壹
今日庚午為雞血社,此(雌)毋(無)央(殃)邪,雄毋(無)二二六貳 被堵,令雞毋亡、老,獻其大者。一度南鄉(向),二二七貳 東鄉(向)度二。酉為雞棲,雞不亡。二二八貳
以下將談談我們對釋文變動的意見以及對雞血社祭禮儀的一些粗淺認識。
“今日庚午”,也可能是“令日庚午”,《詩·吉日》有“吉日庚午”。[2]“令”有善、美好之義。《詩·小雅·角弓》:“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爲瘉。” 鄭玄箋:“令,善也。”簡文所謂的“今”應改釋爲“令”當頗有可能。
“此”,從原釋文。由于與紧接着的“雄……”一样,可能也用以表示雞牲之性別,“此”在簡文中疑讀作“雌”。簡文中很少有提及“雌”而不同時談及“雄”的,如:
和陰陽,雌雄乃通。於是令日當月,令月當歲,各十二時。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中央【黄】 《孔》460號簡
數其雌也。從亥始數,一三 五壹 右行雄也。從戌先行前囗其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沖。一三六壹 《孔》
北斗之神有雌雄,十一月始建於子,月從〈徙〉一辰。雄左行,雌右行。五月合午謀刑,十一月合子謀德。 (《淮南子·天文》)
簡文“雌”、“雄”相次,也應當屬於此種情形。“雄”後一字,原未釋。我們認為應該隸作“毋”,在文中也讀如“無”。“毋”後一字,原未釋。當釋為“被”。“被堵”一詞,典籍未見。從句式上看,“此(雌)毋(無)央(殃)邪”與“雄毋(無)被堵”當可以互相對應。這裏的“殃邪”當指災禍和邪祟。“殃”指禍患;災難。《易·坤》:“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班彪《北征賦》:“彼何生之優渥,我獨罹此百殃?”“邪”指妖異怪誕之事。《呂氏春秋·孝行》:“夫執一術而百善至,百邪去,天下從者,其惟孝也。”“被堵”之意義與殃邪對應。我們懷疑“被”讀作“疲”,原指疲乏;困倦。《莊子·天道》:“一心定而王天下……其魂不疲。”這裏可以引申為停止。“堵”可以讀為“曙”。上古音“堵”屬端紐魚部,“曙”屬禪紐魚部。兩者韻部相同,從聲紐來說,同屬舌音,音近可通。典籍從者之字多可通作。[3]“曙”指天亮;破晓。《楚辭·九章·悲回风》:“涕泣交而凄凄兮,思不眠以至曙。” 王逸注:“曙,明也。” 三国魏曹植《洛神赋》:“夜耿耿而不寐,霑繁霜而至曙。”“曙”正是破曉時刻,典籍中有“曙雞”,指報曉的雞啼聲。 唐沈佺期《夜宿七盤嶺》詩:“浮客空留聽, 褒城聞曙雞。”唐彦谦《夜蝉》诗:“羇人此夕如三歲,不整寒衾待曙雞。”也有曙鐘,指拂晓的钟声。 南朝梁庾肩吾《咏蔬圃堂》:“風長曙鐘近,地逈洛城遥。”雄鸡一个比较重要的功能就是用来打鳴。而“被(疲)堵(曙)”疑指公雞停止打鳴報曉。
“令”,原釋為“旬”,且屬上讀。由於“堵”後有標點墨钉符號,所以“堵”應往上讀。如此,所謂的“旬”其實應屬下讀的。需要提及的是,为了便於閱讀,竹簡的創作者或抄录者在簡文中其實留有多處斷讀符號,如“堵”、“亡”、“者”、“二”,釋文在相應的位置其實也應該斷讀,原釋文“者”、“二”即是如此。不過原釋文仍有未如此處理的,如:“堵”、“旬”連讀;“亡”、“老”中間用句號隔開。另外“旬”字比較可疑。孔家坡漢簡239、244號簡有“旬”字,其落筆多為圓弧,頗少棱角,且從日從勻省之形,皆極為明顯。而我們所討論的字,棱角分明,且靠最右邊的豎斜筆其實是竹簡本身裂縫所致,算不得上是筆劃。剩餘部分才是真正簡文本身的筆劃,其形與462號簡“令”同。字當釋為“令”。令的用法也見於如下簡中:
於是令日當月,令月當歲,各十二時。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中央 四六○
於是令火勝金,令水勝火,令土勝水,令 四六二 木勝土,令金勝木,是胃(謂)五勝者以占強弱,各居而鄉(向),必和陰陽,結解必當。於是令東方生,四六三 令南方長,令西方殺,令北方臧(藏),令中央兼收,是胃(謂)五時。春以徼秋,夏以徼冬,秋以徼春,冬 四六四 以徼夏,是胃(謂)四時。春徼戌也,是胃(謂)伍(吾)且生,子毋敢殺,盡春三月解於戌。夏徼於醜也,是 四六五
有命令之義,只是強度比較減弱而已。“亡”、“老”中間的墨釘符号,在這裏其實相當於頓號。相同的情形見於張家山漢簡《算數書》77號簡“三鹽之數以為法亦三,一石之升數,以錢數乘之為實”,其中“三”與“一”之間其實有一墨鉤。故而將“三”與“一”當斷開。漢簡中用義不同的兩個數字連續書寫的時候,一般會有墨鉤來標識,如140號簡“二、三”,亦用墨鉤來斷開。[4]“亡”、“老”當是用來形容“雞”的兩種狀態。“亡”,可指雞丟失;喪失。典籍多有“亡羊”之說。《莊子·駢拇》:“臧與穀二人相與牧羊,而俱亡其羊。”也有“亡馬”之說。《淮南子·人間訓》:“近塞上之人,有善術者,馬無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爲福乎?’居數月,其馬將胡駿馬而歸。”《戰國策·楚策四》:“見菟而顧犬,未爲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爲遲也。”“老”指雞齡過大。可見,這兩種狀態在簡文中應是並列關係,其間宜用頓號標示。“獻”,從原釋文而無疑。“大”,在簡文中指在體形、強壯等方面超過所比較的雞。《詩·小雅·吉日》:“發彼小豝,殪此大兕。”
“此(雌)毋(無)央(殃)邪,雄毋(無)被堵,令雞毋亡、老,獻其大者”,疑是選擇用雞的標準。禮書記載祭祀用牲,身份等級不同,所用牲的種類、規格也有差別,如《禮記·曲禮下》:“凡祭……天子以犧牛,諸侯以肥牛,大夫以索牛,士以羊豕。”其中采用犧牛、肥牛、索牛、羊豕,但没有提及雞。不過釁禮有用雞的,如《周禮·春官·雞人》:“雞人掌共雞牲,辨其物。……凡祭祀,面禳釁,共其雞牲。”《周禮·秋官·士師》:“凡刉珥,則奉犬牲。” 鄭玄注:“釁禮之事,用牲,毛者曰刉,羽者曰衈。”《山海經·東山經》:“其祠,毛(屯字之誤)用一雞祈”。可見,正祭所供奉的祭品中頗少用雞,釁禮則有用雞的。簡文所記儀式頗為簡單,不易判斷是祭禮用血還是釁社用血。不過楊華老師的研究為我們提供了一些思路:
這種殺牲或殺人取血獻祭的儀式,可以用於祭天、祭祖、祭社等多種禮儀之中,例如,祖廟之祭時,包括逆牲、展牲、視濯、親殺、取膟膋、獻毛血等個禮儀節目,其後才進入祭祀的主要節目。郊祭和社祭時都要薦血,前者稱為“郊血”,後者稱為“血社”,但都不是釁禮。[5]
簡文所提及“雞血社”可能不是釁禮,暫從原整理者“意為用雞血祭社”的意見。
雞血具有辟邪用处,如《抱樸子內篇·務成子法》“以青羊血丹雞血塗一丸,懸都門上,一里不疫;以塗牛羊六畜額上,皆不疫病,虎豹不犯也”,王明《校釋》:“以青羊血丹雞血塗一丸,慎校本、寶顏堂本、崇文本‘青羊血’下有‘塗一丸’。” [6]簡文中祭社用雞血,當有籍此去除殃邪的用意。
簡文緊接着提及的“一度南鄉(向);東鄉(向)度二”則是將所柬擇出來的雞牲按南、東的方位來加以放置。我們懷疑這裏的“度”訓作居。《左傳》文公十八年:“不度于善,而皆在于凶德,是以去之。” 杜預注:“度,居也。”其大意即所用之雞一居南向,二居東向。簡文最後記載“酉為雞棲”,在血祭禮儀之後再修築雞屋,當是為雞提供一個安穩的居處,可保雞“不亡”。
後世有“雞豚社”,如宋陸遊《思歸示兒輩》詩:“興發雞豚社,心闌翰墨場。”元汪元亨 《雁兒落過得勝會·歸隱》曲:“恥隨鴛鷺班,笑結雞豚社。”多為古時祭祀土地神後鄉人聚餐的交誼活動,似借此联谊的用意居多。
附記:小文寫作中蒙陳偉老師提供多處修改意見,謹致謝意。
(編者按:[1]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考古隊編著《隨州孔家坡漢墓簡牘》第159頁,文物出版社2006年。
[2]見于陳偉老師2007年6月25日郵件。
[3]高亨、董治安《古字通假會典》,第896~898頁,齊魯書社1989年7月。
[4]何有祖:《張家山漢簡〈脈書〉、〈算數書〉劄記》,《江漢考古》,2007年第2期,第93頁。
[5]楊華:《先秦血祭禮儀研究》,《世界宗教研究》2003年第3期,第22-33頁。楊華:《新蔡簡祭禱禮制雜疏》,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等主辦《中國簡帛學國際論壇2006》,2006年11越8日~11月10日。
[6]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第292、298页,中华书局,1985年3月第2版,2002年3月北京第5次印刷。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4747.html
以上是关于孔家坡日書簡所見“雞血社”淺論的介绍,希望对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