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谈楚简《五行》篇「五行」的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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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谈楚简《五行》篇「五行」的序列


(一)
對前、後出土的帛本、簡本《五行》篇,不少學人都在研究工作上作出貢獻,並取得可觀的成果。
日本學者池田知久於《郭店楚簡“五行”研究》一文中,曾提到有這樣的問題:「郭店《五行》被附加“五行”這一篇名」,而「郭店楚簡之其它文獻似全未被附加篇名,為何獨此《五行》篇被附加上去?」相反,「郭店《五行》儘管作為舊的抄寫本已被附加篇名,新的抄寫本之馬王堆《五行》卻將篇名除去是為了甚麼」?[1]
對此,他的研究結果,其中有一個懷疑性的「推測」看法:「郭店《五行》是不是受到荀子本人或者荀子學派之影響而產生出來的東西」?[2]其持據之一是,「在馬王堆《五行》及郭店《五行》中,可以認定荀子的思想具有濃厚的影響」。[3]
上述問題的提出,啟發筆者想到:會否“五行”這篇名,本就是荀子別有用心所加上去的?因《荀子.大略》篇亦見有標題的加設。[4]事實在「《荀子》中,有幾篇文內,被附加着小標題,并被置於各自文章的開頭部分」,「可以這樣認為,這些篇名(小標題)之書寫,并非《荀子》的編纂者前漢的劉向,唐的楊倞之文獻處理。恐當為荀子本人或者說荀子周圍的人(即荀子學派)所作的學術工作」。[5]
而假設“五行”這篇名真是荀子所加,則上述的問題,看上去便不再那麼複雜,因我們已可作這樣的推想:帛書《五行》的原始本,可能是荀子修改所據竹簡本或有關版本後的輔助教材,釋文的《說》也因此而產生。故荀子乃給原來的《五行》,加上了“五行”這篇名作區別。
對這一「推想」,筆者已嘗在《論荀子非議「思孟五行」的真相》、《簡、帛“五行”天道思想初探討》及《再探討》三篇文內,於相關處隨文論証。而本文與下一篇:「談帛書《五行》篇“五行”的序列」,同樣會繼續論及此一問題。
(二)
因此筆者對「五行」的序列,是分開竹簡《五行》和帛書《五行》兩本子說。[6]
本文先談竹簡《五行》。
很同意謂竹書「五行」“仁、義、禮、智、聖”之序「乃原始面貌,並無經後人竄改」這觀點。[7]但筆者於研究上也有一些持見,或可作為相關論據的一點補充。茲分點述說於後,並就教於各簡帛同好者。
其一,帛書《五行》第二章:「德之行五,和謂之德。四行和謂之善。善,人道也,德,天道也。君子無中〔心之〕憂則無中心之智,無中心之智則無中心之悅,無中心之悅則不安,不安則不樂,不樂則無德。〔君子〕無中心之憂則無中心之聖,無中心之聖無中心之悅,無中心之悅則不安,不安則不樂,不樂則〔無〕德。」這整段話,其中言「聖」的一段為竹簡《五行》之所無。筆者認為是有所脫失,同意謂這是「傳抄時遺漏」。[8]茲述三點理由於下:
1.孟子有云:「人之有德慧術知(智)者,恆存乎疢疾。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達。」(〈盡心上〉)這段話可深刻反映出,若「智」者反思而來的憂患意識,未始不是足以通聖的要道。對反思的重要,第三章是說有這樣的話:「智弗思不得。」這是說,明白一正一反之道的重要,這種智慧不經反思便得不到。而優質的反思有三種,就是仁者、智者和聖者的反思,有所謂:「思不精不察,思不長不得,思不輕不形。」故謂竹簡原本是「智」、「聖」先後舉列,也非不合理的事。
2.其實若細心研究第四章文義,也不難察覺第二章的內容是有所「缺」。文曰:
不仁,思不能精(「精」字從李零的釋讀)。不智,思不能長。不仁不智,“未見君子,憂心不能惙惙;既見君子,心不能悅;亦既見之,亦既覯之,我心則〔悅〕”,此之謂〔也。不〕仁,思不能精。不聖,思不能輕。不仁不聖,“未見君子,憂心不能忡忡;既見君子,心不能降”。(第9-12簡)
這所謂「不仁、不智」,所謂「未見君子」、「既見君子」,當謂:不修精到的仁之思,不修持恆的智之思,那末在未見到君子時,心中的憂是不能變成君子的憂思;就算已見到君子,也不能產生喜悅。這當是呼應第二章第5-6簡的「君子無中心之憂則無中心之智,無中心之智則無中心之悅」而為說。
同理,不修無妄私的聖道,思想便不能輕逸,[9]則就算已見到君子,心也不能如聞玉音(第15簡:「聞君子道則玉音」),喜為之下。這當是呼應原本應有的「無中心之憂則無中心之聖,無中心之聖則無中心之悅」而來的話。
3.若然簡本原來真的有言「聖」的一段,那末這整段話中,言智與言聖的文字,一式全同,卻有智與聖的區別。這究竟有甚麼涵意或奧義?
依筆者看,這一智一聖的「和同」,是表徵聖、智之間具有多種密切的關係。
最關鍵就在全文獨一見的「聖智」連辭,即所謂「聖智,禮樂之所由生也」這一句上。試拿這與另一句話:「仁,義禮所由生也」比并來看,就真是開心大發現!因為若單憑帛本,根本無法得窺這兩句精微之言的大義處,原來「聖智」之句在帛本已被改易成「仁義,禮樂所由生也」,是則簡本作者之獨特命意,所謂:「不匿,不辯於道」(第37-38簡),這是以「匿之為言」,有所暗示「禮」乃出於「聖智」與「仁義」;但可惜這點在已作改易的帛本,我們是無法看得到。
而謂智與聖關係密切,這要可分有體有用兩方面說。先說「體」之一面。聖與智的並列,是以表「同等」,有所謂:「聖智,禮樂之所由生也。」故無論是在帛本,或原有言「聖」一段話的簡本,「君子無中心之憂則無中心之智」與「君子無中心之憂則無中心之聖」,其言論的近同,皆是因這一體式,對「同等」的關係,本具最佳的說明作用。再說「用」的方面,這又可分「遞進」和「涵蓋」兩種關係說。前者例如第十六章:「見而知之,智也。聞而知之,聖也。明明,智也。赫赫,聖也。『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此之謂也。」這乃屬層次上的遞進。又如第十八章第30簡:「見而知之,智也。知而安之,仁也。」此處的「智」既前於仁,而所見知,亦肯定有超越於「見賢人」之處,因第十七章27-28簡早有云:「見賢人,明也。見而知之,智也。」是則上話居首而先於仁的智,其「進之」的所見所知,最有可能就是既見賢人而又能知其有德(此亦即第四章引《詩》的所謂「亦既見之,亦既覯之,我心則悅」。而第十五章的反面申說則是:「見賢人而不知其有德也,謂之不智」),而「德,天道也」,由此而知「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故第十七章是有曰:「見而知之,智也。聞而知之,聖也。聖人知天道也。」而帛書《德聖》則謂:「知人道曰知(智),知天道曰聖。」(第454行)這都是指智者的取向有所「達德」來說。至於「涵蓋」的關係,例如有所謂「聖者知(智),聖之知(智)知天」(《德聖》),有所謂「苟不固聰明聖知(智)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中庸》第32章),則這「聖智」已然合一,而成「聖人」內涵的表徵。故要非竹簡《五行》缺失了言「聖」的一段,則其第二章的可用「智」表立人道,用「聖」表通天道(《說》,帛書第244行:「聖始天,智始人。聖為崇,智為廣」),便一樣見到有「智」就不能沒「聖」這一密切的關係。事實依《五行》作者看,不言「聖」,又何得而談有關天道的問題?
其二,「仁」之列居「五行」之首,固然是因孔子以仁來統攝諸德,而子思(本「新考察」各篇是把竹簡《五行》設為子思的作品,並隨篇論証)的述「先君子之言」,對此自然知循本要。事實他在文內亦以仁為義、禮的派生者(「仁,義禮所由生也」)。但筆者相信,古道中的「仁」,在孔子把之確立為其哲學思想中最見縱橫的一個道德範疇[10]之前,已具「集大成」之義。事實於《左傳.襄公七年》早見有「恤民為德,正直為正,正曲為直,參和為仁」這樣的說法。這話的涵義是:仁是以愛民為德;仁是要體行上天成物中正無私曲的愛(故《易.繫辭上》說:「夫乾,其動也直。」《大戴禮記.五帝德》見有載孔子謂堯「其仁如天」);仁是要直養要愛顧賦性中一些偏善之質(《中庸》稱此義為「其次致曲,曲能有誠」)。這三者分別表徵着人對外物、對上天和對己所宜守的道,要不失其一,才是具體,才是見「義」的「仁」(按:此所以上博簡《君子為禮》篇孔子之言「為禮,以依於仁」,卻是說「言之而不義,口勿言也;視之而不義,目勿視也;聽之而不義,耳勿聽也;動而不義,身毋動焉」;《說卦傳》則稱「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而《五行》也說「聞而知之,聖也。聖人知天道也。知而行之,義也」,又說「見而知之,智也。知而安之,仁也。安而敬之,禮也」。但可惜《五行》的「按往舊造說」,有關的道理,在篇內卻是「幽隱而無說」。故《荀子.大略》要說:「君子處仁以義,然後仁也。」事實荀子的批判《五行》,於〈非十二子〉言及聖人之道,就有謂「宗原應變,曲得其宜」,這也是以仁體見義為說。故〈勸學〉篇稱「倫類不通,仁義不一,不足謂善學」;〈榮辱〉篇稱「仁義德行,常安之術也」。至此我們亦可明白,何以《五行》於言聖人知天道而行之,卻只言「義」而不提「仁」;於言智者之知,卻只說仁而不及義;皆因聖人是「聞而知之」,從天道的仁看到所宜看到了義。而智者是「見而知之」,從聖人的義看到了「人之道」也看到了仁)。則知仁的本質就是「愛」。「愛」是人天性中至高尚和寶貴的品質。故孔子說「仁者,人也」(《中庸》第20章)。但儒家又認為人的「愛」是最易與「欲」黏在一起,易發而難收。因此孔子和孔門賢哲殫精竭慮所致力的,就是要把人這一本質導向仁愛和仁義的發展。故看重「先君子之言」的子思,於其「五行」的立說,又怎會不把「仁」列居眾德之首?
其三,竹簡《五行》作者的言「五行」,不見有明顯定式。除首段總綱可算作一個序列外,全篇並無一些地方有足依「五行」之序而為說。因子思採的是幽而不隱這種含蓄中又見靈活運用的寫作手法。但荀子偏就找出了它一些既幽且隱處,在給它加上“五行”這篇名之餘(按:此同時即表示荀子對手上的《五行》篇是保留原貌),不但有所批評之為「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解」(〈非十二子〉篇),還要幽「它」兩大默:一是他修改了子思《五行》的某些內容,然後用作正反兩面輔助教材的本子,這就是今日我們所看到的帛書《五行》本。但最諷刺的是,荀子竟把《五行》總綱中最精彩的一個句子:「“聖”之“不形於內謂之德之行”」,改為「“聖”之“不形於內謂之行”」,而子思文內卻偏又有這麼樣的一句:「有大罪而大誅之,行也!」二是荀子既用經過他改動的《五行》篇,包括「五行」的新序列,作為他的輔助教材,則自然有他的《說》。但他卻選取了竹簡《五行》的第15簡,也即第七章,而這在有關的帛書,就是第215行,作為他下筆針對子思《五行》「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解」的啟端處,顯然是匠心獨運。因為,他對前面簡文有所留空,不作說解,便可藉此証明自己的非議大有道理。而他用這方式設立「說」解,意也即謂若不加解說,則所作的批判,又何嘗不是「幽隱而無說」?正如他在〈解蔽〉篇開篇所言:「凡人之患,蔽於一曲,而暗於大理。治則復經,兩疑則惑。」
而荀子的選取第15簡「聖之思也輕」,作為《說》解之始,成為荀門所記的一種「師說」,當然也因為他曾於〈不苟〉篇對子思這句話的思要有所論說(或說不定〈不苟〉篇卻是寫於這《說》之後),就是所謂的「輕則獨行」。[11]而又因儒學「君子慎其獨也」這命題,是始出於《五行》第16-18簡,[12]故荀子之選取第15簡作為立《說》之始,又自有一番意義。事實〈不苟〉篇也有論到「慎其獨」的問題,不過如沒有帛本《五行》之《說》於第221-227行的說解,我們又怎知道「慎其獨」這微言大義,原來是說的「內聖外王之道」![13]
其四,要就子思所言的「五行」,尋繹它的「閉約」處,似乎也不難;因荀子選擇於第七章下《說》解,其實已給我們作了很好的提示:死穴就在第五章「仁之思也精」,第六章「智之思也長」和第七章「聖之思也輕」處。子思是視優質類的「仁」可生「義」、「禮」,曰:「仁,義禮所由生也。」優質類的「智」則可知「聖」,曰:「見賢人而不知其有德也(『德,天道也』,『聖人知天道也』),謂之不智。」曰:「見而知之,智也。聞而知之,聖也。」曰:「見賢人,明也。見而知之,智也。」又帛書《德聖》:「四行形,聖氣作。」而「聖」則可知天,曰:「聞而知之,聖也。聖人知天道也。」(見第24-28簡)曰:「聖之知(智)知天。」(《德聖》第454行)故知在子思看來,「形於內」的優質類之智,加上「形於內」的優質類之仁,便可形成「四行之所和」,故曰「見而知之,智也(按:故第二章要『聖』、『智』並舉)。知而安之,仁也。安而行之,義也。行而敬之,禮也。仁,義禮所由生也,四行之所和也」(第十八章,第30-31簡)。這在帛書《德聖》,就有所謂「四行形,聖氣作」(第451行),而這相信也是荀子在帛本《五行》讓「智」緊隨「仁」後其中的一個原因。至所謂「四行」,自是指仁、義、禮、智這四種「不形於內謂之行」的善行,而文中有曰:「四行和謂之善。善,人道也」(第二章)。這是因人的能「和」於「德之行」所致,是所謂「和則同,同則善」(第31-32簡)。所以《德聖》說:「四行成,善心起。」
故知子思批評「五行」的「幽隱」、「閉約」,就在它只以「三行」言。此因可生義、禮的仁,加上智、聖,固是「五行」的形成;而由智和仁所成的「四行之所和」,再「和」於聖,又一樣有「德之行五,和謂之德」的產生。但這兩種由「三」以知「五」的「匿」,原卻是「大施諸其人,天也」(第48簡)這「大人」的五德之行,也是子思的「造說」。[14]不過子思於表述上卻大玩幽而不隱的花樣,以「三行」去變「五行」,這就成了荀子所批判的「閉約而無解」!
其五,子思的言「三行」,是把仁、義、禮、智、聖組合成三種體式,分從四方面來說,包括有:
1. 第五、六、七章,分別始以「仁之思也精」、「智之思也長」、「聖之思也輕」,設理申言一些優質天資其本質的進階過程。今且舉一例為說。第六章云:「智之思也長,長則得,得則不忘,不忘則明,明則見賢人,見賢人則玉色,玉色則形,形則智。」(第14-15簡)這是說,優質類的「智」涵泳浸淫於思考,不斷行思考自會有所得,也便有所不忘,也便有所明理,也便有所知賢,也便會泛起溫潤之氣,氣質便有所形成,也便有智慧的產生。而這在第十七章則進一步見有所發揮,曰:「見賢人,明也。見而知之,智也。」這樣的智慧能力,便也是所以知聖的能力,故《說》之釋「見而知之,智也」,有云:「智者,言由所見知所不見也。」(帛書第289行)是知這先後兩則說例,都可視為有關「智」之「形於內」的事。而凡此而來的「形色」,也就是郭店簡《大常》所說的:「形於中,發於色,其誠也固矣,民孰弗信?」(第24簡)
2. 於第十二、十三、十四章,分別始以「不變不悅」、「不直不肆」、「不遠不敬」,設立反面申說,最後得出「不愛不仁」、「不行不義」、「不恭無禮」的推論,說明仁、義、禮所以不能產生的某些原委。而篇中這類由反說以顯反思之道,當是因孔子嘗云:「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孟子.離婁上》)又說:「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禮記.中庸》)這遂成為子思注重正反立說的根由。事實《中庸》開篇就有云:「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第二章)
3. 復於第十九、二十、二十一章,分別始由「顏色容貌溫,變也」、「中心辯然而正行之,直也」、「以其外心與人交,遠也」,而談及有關率性之道,有關「心辯知」之道(按:「中心辯然而正行之,直也」一語,影響及荀子,就是〈性惡〉篇中的所說「夫人雖有性質美而心辯知」),以及講重自內而外,持續地追求善道以行遠等,以明人道的仁、義、禮得以產生的一些原因和道理。
4. 最後於第二十七、二十八章,以「大施諸其人,天也」這「大人」的「德之行」,也即所稱的「君子道」,是為道之得施得聞者。而士之修身是可因悅其道成「好仁」的開始,而「好義」,「好禮」,以進於「好德」,也就得臻聖智所知達的天人合一之境。
而上述四個組合,皆以「仁」掛帥,無疑是凸顯了「仁」的重要地位。
但不可忽視的是,第(3)個組合其實還肩負着特別任務,其中一個是要為「仁、智、聖」中的仁,也即「仁,義禮所由生也」的仁,明示其不但具有內在的主從關係,而且重視整體的發展。它是一個具有這樣的結構和涵蓋的主體。
而「仁」這龍頭既立,則由《中庸》稱引孔子所說的「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第20章),到孟子的說舜是「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離婁下〉),說「仁,人心也;義,人路也」(〈告子上〉),知「思孟五行」之原貌乃以「仁、義」居首、次之序,當毋庸置疑。再加上《五行》謂「仁,義禮所由生也」,則「五行」之第三位序以「禮」亦是順理成章的事。這是說,所謂「形於內」的仁,意即表「義」同樣也「形於內」,此於前面言「參和為仁」時已述過。而仁、義的形於內,則「禮氣」自然也能形於內,例如上面就見孔子有謂「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事實《五行》第十二、十三、十四章的分言「不仁」、「不義」、「不禮」,及第十九、二十、二十一章所言的「仁也」、「義也」、「禮也」,以及第二十八章的序以「好仁者也」、「好義者也」、「好禮者也」,莫不是以「禮」緊隨仁義而貼於「義」之後。
正因竹簡《五行》作者持有「仁,義禮所由生也」這一觀點,視「仁」之與「義、禮」為主從主屬這派生關係的發展,則達至於禮又可視為是大成之始。故文中雖有言「五行」的事或事理,但見的卻皆只是有所分開來說的「仁、智、聖」或「仁、義、禮」這樣的「三行」。例如在一些反面申說的言論中,就只見有稱「不仁、不智」、「不仁、不聖」(第四章,9-11號簡)和「不聖不智,不智不仁」(第十一章,20-21號簡),而不及「義、禮」。又於論及五行之「思」的產生時,無論是有關正說(「仁之思也精,精則察」、「智之思也長,長則得」、「聖之思也輕,輕則形」),或者是對「思」的反說方面(「思不精不察,思不長〔不得,思不輕〕不形」,見第三章第8簡),亦莫不如此。
總之,全文沒有一些章節是清清楚楚地依總綱之序,順仁、義、禮、智、聖之次,分明地談「五行」。為什麼要如此?依筆者的審察,這是子思有意強調「禮」的重要性和「聖」的崇高地位。我們知道,「五行」各德行就只有「禮」是既與「仁、義」又與「聖、智」相關,有所謂:「聖智,禮樂之所由生也。」有所謂:「仁,義禮所由生也。」可見子思對孔子所說「道之以德,齊之以禮」(《論語.為政》)這話是何等的重視。我們又知道,「五行」中以聖的地位至尊崇,因聖能「聞而知之」,「聖人知天道也」。此所以孟子有說:「形色,天性也,唯聖人然後可以踐形。」(〈盡心上〉)故「四行和」的「和」於「聖」,便是所謂「德之行五,和謂之德」。但這個「和」,其與「四行和」的「和」,當有所不同,因它是表可成「中和」。筆者曾指出,《五行》至尊之「聖」,在「德之行五,和謂之德。四行和謂之善」這「仁、義、禮、智、聖、仁、義、禮、智」的序列中,正是處於第五的「中正」之位,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行的也是「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的聖道。[15]故「四行和」的「和」於聖,自能產生「中和」之道。「中」是指「禮」居於「五行」的「中」位,因竹簡「五行」是以仁、義、禮、智、聖為序,而孔子也嘗謂「夫禮,所以制中也」(《禮記.仲尼燕居》)。故帛書《德聖》有云:「五行形,德心起。和謂之德。」(第451行)這「和」這「德」,就皆是「發而皆中節」的「中和」、「中德」義,也是「中庸之為德」。故《逸周書.度訓》是有謂:「和非中不立,中非禮不慎。」而孔門有子則說:「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論語.學而》)
綜上所論,筆者深信,謂竹簡《五行》篇「仁、義、禮、智、聖」這「五行」的序列,乃原始面貌,並無經過改易,這觀點應是經得起考驗的!
(編者按:[1]見池田知久《郭店楚簡“五行”研究》(曹峰譯),《中國哲學》第二十一輯(遼寧教育出版社出版),第94頁。
[2]上引書,第97頁。
[3]上引書,第98頁。
[4]梁啟超「荀卿及《荀子》」,《古史辨》第四冊。資料引自第113頁。
[5]引文出處同註〔1〕,見書第94-96頁。
[6]本文所引簡、帛《五行》篇之釋文,是以魏啟鵬的「簡帛《五行》箋釋」(萬卷樓圖書有限公司,民國89年),郭沂的《郭店竹簡與先秦學術思想》(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張光裕主編、袁國華合編的《郭店楚簡研究.第一卷.文字篇》(台灣藝文)及李零的《郭店楚簡校讀記》(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此四書為參考本。章次則採李零的編章。
[7]例如《郭店楚簡中子思著述考》的作者詹群慧便持此說。文(上篇)見簡帛研究網站(http//www.jianbo.org),2003/5/19。
[8]說見邢文「《孟子.萬章》與楚簡《五行》」一文,《中國哲學》第二十輯,第237頁。
[9]解說見拙文《「君子慎其獨也」涵義之新探釋》(上)之註釋〔2〕。簡帛研究網,2005/7/30。
[10]說詳拙著《學校與學術之間》第275-276頁。香港明報出版社,2005年。
[11]同註〔9〕。
[12]說見《「君子慎其獨也」涵義之新探釋》(下)的第(一)節。
[13]見註〔12〕引文之結語。
[14]說詳拙文「簡帛《五行》天道思想再探討」第(四)節。簡帛研究網,2006/7/15;武大簡帛網,2006/7/26;www.confucius2000.com,2006/7/25。
[15]見「簡、帛《五行》天道思想再探討」第(一)節。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4909.html

以上是关于荀子-谈楚简《五行》篇「五行」的序列的介绍,希望对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