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干活儿去!干什么活儿?像你姐那样去当酌妇,去当下女。
同样伺候人,伺候亲姐姐照顾刚出生的亲外甥总好过给不相识的外人干粗活儿、当被人呼来喝去的使唤丫头。再说了,周家虽非大富大贵,但姐姐老公有工作,姐姐老公的大哥有工作,姐姐老公的弟弟有工作,家里还有田产。总之一句话,相比在日本的家,她在周家的日子更轻闲更舒适,而且还没有因为当酌妇当下女带来的屈辱自卑感。
很好,那就暂且不走了吧。她这一暂且,就暂且出了问题。天天一个门进一个门出一个锅里吃饭一个盆里喝汤,一个未娶一个待嫁,日久天长,花样年华春心萌动的建人和芳子慢慢地看对了眼,感情暗暗生发。
生性敏感的周作人看出了端倪,而信子,妹妹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底下。可能,没有周家人在场时,姐妹俩用日语交头接耳,姐姐问妹妹是不是对小叔子建人有好感,妹妹羞怯地咬着嘴唇两只玉手绞着手绢,两颊飞出红云,扭捏了半天,还是点了头。另一边,哥哥问弟弟是不是对小姨子有爱慕,弟弟默认了。
郎有情妹有意,又有大哥(姐夫)和大嫂(姐姐)的撮合,周建人和芳子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了。
且慢,鲁瑞什么态度?不用问,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她能说什么?二话不说就同意?不可能。即便同意也不可能做到二话不说,一个儿子娶了一个日本女人,又一个儿子也娶了一个日本女人,我们周家难不成跟日本有缘,周家的男人难不成上辈子欠了日本女人这辈子来还债?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憋屈。不同意?也不可能。凭什么作人能娶日本女人,建人就不能?方圆百里祖宗八代谁也没有规定兄弟不能娶姐妹。
顶顶重要的是,鲁迅和朱安的不睦,是她亲手打造,这成了她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疙瘩,更成为她“不多嘴”、“不干涉”的理由。
随他们去吧。她嘴上没这么说,心里这么想。
周建人的婚事不像他大哥那样被包办,而是像他二哥那样自由成婚。但是,他却不像他二哥那样婚姻长长久久夫妻白头偕老,而是像他大哥那样家里有一个家外面还有一个家,家里有一个元配外面又养着一个女人。甚至他比他大哥走得更远,家里养着一堆孩子,外面又育着一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