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奕訢是咸丰皇帝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晚清时期的政治家、洋务运动的主要领导者。在咸丰帝驾崩后,奕訢与两宫太后联合发动辛酉政变,成功夺取了政权,被授予议政王之衔。恭王府西路的褒光室,最能体现奕訢与其皇兄咸丰微妙的关系。匾额是咸丰帝临幸时御题的,暗含告诫:作为皇弟要韬光养晦。奕訢特意撰写《葆光室铭》,以示虚心接受指教。
道光帝晚年时为选择接班人的问题而伤脑筋,颇费踌躇:“欲付大,犹未决,令校猎南苑,诸皇子皆从,恭亲王奕訢获禽最多。文(咸丰)未发一矢,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宣宗大悦,曰:此真帝者之言!”[清史稿·杜受田]以聚猎比武的方式来辨别儿子们之高下,本无可厚非。只不过作为裁判的父亲,暗自拟定的是另一种比赛规划:并非比枪法、比武力、比战利品,而是比人心之善恶。因此,猎物颇丰的恭王奕訢反而落选了,怀抱着一杆道具般的空枪的咸丰却脱颖而出。
据传道光曾考问这两位势均力敌的竞争者,出了一道题目:何为治国之本?在赵大力著《恭亲王奕訢》一书里,奕訢回答:“当然是国富民强,只有发展经济大业,国家富强,百姓安居乐业,社稷才能安定,大清国才能稳定。” 而咸丰则回答:“治国之本惟仁孝,贤德最为重要,得人心者得天下,若不恩济于民,抚育百姓,取信于民,则人心所向难以驾驭,若人心不轨,则难图大业。”两人说得都不错,但各有偏重。我以为奕訢的态度更务实一些。
十个手指不可能一样长。奕訢与咸丰虽为兄弟,却具有不同个性,从南苑校猎各自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咸丰偏重于仁其实是个庸人,奕訢倾向于勇(倒是可造之才)。一山不容二虎,咸丰上台以后,奕訢只好低眉顺眼地跑跑龙套,以免把新帝比下去了。即使这样,咸丰对其仍加以提防与排挤。
杨义先生曾将这哥俩比作萁豆相煎的曹丕与曹植,可见奕訢日子是很难熬的:“曹植借诗泄愤,成为旷世诗伯。恭亲王却把诗情倾注于林苑,使他的花园成为砖瓦木石堆叠成的沉默的诗了。”这位有经韬伟略而无法施展的王爷,在空旷的花园里采菊、饮酒,也一样备感压抑吧?
奕訢的硬骨头,后来体现在敢与慈禧太后相对抗。慈禧有一宠臣,欲从紫禁城正门出去办事,门官不允许,称其违背祖训(此门是皇帝本人进出的御道),双方就争吵起来。慈禧偏袒自己的走狗,要奕訢和刑部处死一点不给面子的门官。奕訢严词拒绝。慈禧很下不来台:“你算老几?敢顶撞我?”奕訢不服软:“我是恭亲王。”慈禧威胁:“我撤了你的王爵!”奕訢不惧:“你撤得了我王爷的称号,可改不了我是先皇六儿子的身份!”言下之意是你算老几,反过来把慈禧给难住了,一时无言以对,场面十分尴尬。看来奕訢的本性是不畏权贵的耿直之人,傲气十足。
奕訢病逝第二天,光绪皇帝、慈禧太后携御前、军机、内务府大臣们在褒光室办理了一整天公务。议定恭亲王奕訢的后事与待遇。
被传为《红楼梦》荣国府和大观园的原型
清室覆亡后,恭王府的产权曾归属辅仁大学,成为今天北京师范大学的前身。过去的尊贵与繁华,真成了南柯一梦。
《红楼梦》里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风光一时:“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薛),珍珠如土金如铁。”这富甲一方的四大家族,不过是跟皇族攀个亲家呀什么的,就沾了这么大的光。而王爷们的物质生活与精神地位,注定比之有过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