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应-郑观应眼中的晚清吏治(2013年第4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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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郑观应眼中的晚清吏治(2013年第40期)


郑观应是晚清着名实业家和维新思想家。早年为洋行买办,后以所学“商战”经验积极参与实业。他多次参与清王朝的军政事务,曾受醇亲王奕譞(xuān)委派在上海采办神机营军械,复奉命往南洋各地考察敌情。在长期的实业、政界生涯中,他交友广泛、眼界开阔,注重了解中外形势,对比学习西方先进思想文化,忧心国家和民族命运,致力于探讨国家富强之策,写下以《盛世危言》为代表的一系列着名篇章,对晚清吏治腐败进行了揭露与抨击。军队是巩固政权的支柱,也是民族得以自立的屏障。郑观应长期考察清代军队情况,不仅对原有八旗、绿营腐败不堪、丧失抵御外侮及护卫政权的功能有深刻的认知,而且对北洋海军的腐败深恶痛绝。甲午战败后,郑观应指出:“丁统领(指水师提督丁汝昌)以陆军之将而奏膺(yīng,承当)水师统领之职。余尝与海军诸将领相识,亲见其意气自豪,嫖赌是务,不但海道图、海战阵法有所未习,即船中枪炮若干,机器何名,问之亦茫然也。惟于各口立私宅、包歌姬,或多娶小妻分置各海口,船一抵埠即身归私宅,酣歌恒舞,俾昼作夜已。”(《盛世危言增订新编》)他引用日本在拆卸所掳北洋军舰时,发现“舰身尚坚固如常,惟机器已多锈坏”的事实,印证中方海军将领“溺职素餐”,发出感叹:“噫!欲此辈效命于洪波骇浪中,视死如归,岂不难若登天哉”(《盛世危言·水师》)。
晚清时期,交通、邮政、矿业等新兴产业陆续开办,规模较大的常常采取官办或“官督商办”。“官督商办”本来是官民双赢的方式,官方可借助民力发展国家急需的工业,民间则可依靠官方支持和庇护发展资本。实行初期,也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随着官方势力介入的加深,官场的种种恶习开始严重阻扰产业发展,损害工商业者利益。这主要是因为企业中官有权而民无权。对此,郑观应一针见血地指出:“盖官督商办者,既有委员、监督,而用人之权操自督办,股东不能过问。”他们多是官场中人,官气难除,本来就缺乏商务知识,“所委任者又不问其材之能否胜任,大抵瞻徇情面,非其亲戚即其私人,甚至挂名局内,干领修金不知凡几,结党营私毫无顾忌,而局务遂日归腐败矣”。他曾以开平矿务局为例,揭露其总办唐廷枢去世后,由张翼接办的情形:“张系醇邸(指醇亲王奕譞)之随员,故北洋大臣不问其材具如何,遽升为督办。张持有护符,营私舞弊不一而足。闻曾将公司所购之香港栈房、码头改为私产,售予别人,攫为囊中物。办建平金矿私弊尤多。其最着者……以局款十数万起造大洋楼,备欢迎醇邸到津阅操之用。”(《盛世危言后编》)
郑氏还指出,官方所派名目繁多的督办、总办、会办“多无经历,只知假公济私,通同作弊。昔本穷汉,今成富翁,起居拟于王侯,锱铢等于泥沙,高楼雉列,大厦骈连,甚至叉麻雀(一种牌戏)、摇色宝、一掷千金,酒地花天,缠头浪费,孰非股东血汗之资?惟股东势弱,敢怒而不敢言”(《盛世危言后编》)。腐败的清廷将“官督商办”变成官方压榨、吸食股东血汗的工具,郑氏不得不发出“名为保商实剥商,官督商办势如虎”(《罗浮待鹤山人诗草》)的浩叹。清代的“康雍乾”三朝,曾被称为“盛世”。但到晚清仍称“盛世”,已是名不符实。郑观应着书以《盛世危言》为题,“盛世”是假,“危言”是真。他对清代吏治前后的变化做了对比:“雍乾时作吏者,其将赴任也,必先虑律例之不谙,词讼之不决,胥吏之未易驯伏,缉捕之未易精勤,惴惴然惧为宗党羞;今则所虑者,陋规之不丰耳,钱漕之不多耳,亲与友责望之重耳,上司同寅趋承之烦耳。”
郑进而指出:“国家设官,本以为民”。在专制体制下“地方之治乱,视官吏之贤否为转移”,“未有民不聊生而国家可以称治者”。然而,在晚清社会,官吏早已成为压迫、剥削民众的虎狼之辈。官场的现状是“不肖者恣睢暴戾,如蛇蝎,如虎狼”。即使有廉能之吏想兴利除弊,却往往遭到官场同僚的排挤与倾轧:“上官掎(jǐ,牵制)之,同寅笑之,众庶疑之,必溃其成而后已。故今之巧宦,莫妙于阳避处分而阴济奸贪,一事不为而无恶不作。上朘(juān,剥削)国计,下剥民生,但能博上宪之欢心,得同官之要誉,则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君恩不足念,民怨不足忧。做官十年而家富身肥,囊囊累累然数十万金在握矣。于是而上司荐之曰干员,同僚推之曰能吏,小民之受其鱼肉者,虽痛心疾首,钳口侧目而无如何也。”(《盛世危言﹒吏治上》其结果,必然是官民对立,社会动荡。
晚清的官场已是一个投机盛行、黑暗腐臭的酱缸,清廉、实干、亲民者难以立足。郑观应说:“余见今之政界,奔走钻营者蒙卓声,谨守廉俭者沉散秩(闲散而无一定职守的官位);奸巧辣手者鹊起,忠厚慈心者蠖(huò,尺蠖蛾的幼虫,行动时身体一屈一伸地前进。蠖伏:如尺蠖之屈伏,比喻人不得志)伏;标榜者,伐异党同,互相援引;务实者,独守岑寂,孤立无援”。他指出,“尝见置身通显者,往往因清廉而致终身贫苦,未闻有人奖励;因贪墨而致毕生厚富,未闻有人黜罚。世上既无赏罚,既无是非,廉耻道丧,实业安得振兴乎?中国安望富强乎?”(《盛世危言后编》)。清廉官员落于贫困,贪婪之人却富裕逍遥,这是晚清官场的真实写照。随着清末社会矛盾的激化,晚年的郑观应眼光更为敏锐,开始把专制政体作为吏治腐败的根源进行批判,“盖专制政体,上自君主,下至臣民,上行下效,无不各为其私,无公益心,无爱国心”。他进一步反问:“国不爱民,而欲民之爱国,有是理耶?”(《盛世危言后编》)
郑观应的揭露和批判,暴露了晚清官场的黑暗与腐朽,对于探讨清王朝的兴亡不无裨益。同时,他的言论也在很大程度上预示了中国社会的未来走向。武昌起义之所以一呼百应,清王朝专制政权之所以土崩瓦解,吏治腐败、官逼民反是其中十分重要的原因。
作者简介
杨益茂,1948年生,天津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晚清史、台湾史及方志学。合着《中国近代史料学稿》、《中国方志学纲要》、《台湾——历史与现状》等,发表论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