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时,都城洛阳里,一些文艺青年聚拢在皇亲国戚贾谧身边,形成了一个很著名的俱乐部——金谷二十四友,其中不乏大咖VIP,诸如潘岳、陆机、左思等在中国文学史上如雷贯耳的人物。他们每日出入豪华的“金谷别馆”写诗作赋(当然也包括石崇斗富),谄媚于贾谧。说实在的,这个俱乐部的名声并不太好,但里面却有一个成员,不仅同样善文学、精音律,还怀有一腔热血和豪迈情怀,如一股清流,在二十四友中脱颖而出,他就是爱国英雄刘琨!
刘琨是中山(今河北无极)人,与刘备同宗,都是西汉中山靖王之后,不过相比于刘备沦落至“织席贩履”,刘琨的家境要好很多,父亲曾官至光禄大夫。出身士族并没有使刘琨成长为沉湎享乐、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相反,在西晋末年的纷乱中,他磨练地愈加洒脱、豪壮,成为坚守在北方,于“五胡乱华”爆发之际,拯救华夏的第一英雄!
一:闻鸡起舞
西晋末年发生八王之乱,国势衰微,北方少数民族势力渐强,起兵反抗、抢掠之事频发,局面就是一个大写的“乱”字!身在中原的刘琨从未忘记与好友一起立下的志向。早些年,他与祖逖同任司州主簿时,常常一起憧憬着为国建功立业,复兴晋朝。两人志同道合,相互砥砺,每日闻鸡起舞,一腔热血如道道剑影,在黎明前的暗色里闪烁。后来,当他听说祖逖被起用时,激动地给亲人写信说:“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铆足了劲要一展抱负。
二:出任并州
光熙元年(306年),身不由己地卷入诸王多年混战的刘琨,终于被派往北方,出任并州(今山西)刺史,加振威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带领一千余人向并州进发,由此走上了奋勇救国的道路。
因为战乱,并州境内的汉人大多迁徙南下,胡人比例大大提高,非常难以管理。而到达首府晋阳(今太原)时,眼前景象更让刘琨心痛不已。这里常年战乱,房屋残破,尸体遍地,百姓亡的亡,逃的逃,幸存的人们在废墟中艰难求生,缺衣少食,“饥羸无复人色”,晋阳城内死气腾腾。
刘琨到任后,四处走访,安抚流民,收葬骸骨;派人将府衙、房屋建造起来,指挥生产,整顿防务。经过一段时间的管理,晋阳终于恢复一丝生气以及抵抗能力,不仅秩序好转,流民也渐渐回归,刘琨声名大振。
初步工作完成后,刘琨将目光放在平定北方,恢复祖国统一的大业上来。晋阳周围都是胡人势力,匈奴、鲜卑、羯族等等,哪一股力量都比刘琨强大。面对强敌,刘琨恨不能一并消灭,无奈势单力薄,只得采取争取一部分、打击一部分的策略,对来侵犯的胡人绝不妥协,战斗时有发生,有时,刘琨和晋阳居民甚至陷入困境。
有一次,匈奴兵5万围困晋阳,而当时刘琨的兵力只有几千,虽然严密防守,但毕竟悬殊过大,被攻陷似乎已成定局。如果敌军进城,城中的百姓将会面临怎样的劫难?刘琨站在城楼上忧心如焚。他望着城外绵延不绝的敌营,对这些犯我中华的胡人恨得咬牙切齿,突然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刘琨想起了古时“四面楚歌”的故事,何不试他一试?他下令让会吹胡笳的兵士全部前来报到,临时组成一个胡笳乐队,精通音律的刘琨亲自培训,很快,乐队就学会吹曲子《胡笳五弄》。在北方多年,思乡爱国的情怀愈来愈浓,刘琨在传统的琴曲中加入了北方游牧民族的音调,创作出《胡笳五弄》,曲调哀婉凄凉,闻之落泪。
在一个落日西沉的傍晚,晋阳城楼上胡笳声起,声声凄婉,一种哀伤的情绪在晚风中弥漫;至夜半时分,《胡笳五弄》再次响起,低迷的音调在夜色中更平添幽怨,搅得匈奴将士夜不能寐,思乡情起不禁泪如雨下,最后因为军心涣散,战斗力消逝殆尽,匈奴不得不撤退。
刘琨坚决抗击胡人的气慨,吸引了很多有志之士前来投奔,一时之间,晋阳城成了北方对抗五胡侵华的战斗第一线!
三:多难兴邦
316年,晋阳经历短暂的春天后,最终因力量悬殊而被石勒攻陷,刘琨多方营救失败,无奈逃离并州,投奔幽州刺史段匹磾。同年,西晋灭亡,而司马睿在建康(今南京)已经站稳脚根。远离朝廷千里的刘琨闻听后连忙派温峤到南方,向司马睿劝进,分手时对温峤说:“我当建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
“我当建功河朔”六个字,道出了刘琨一心坚守北方抗击胡人的决心,正如他在《劝进表》中所言:“或多难以固邦国,或殷忧以启圣明”,国家这么多的危难,反倒激励我们团结起来,保家为国。司马睿非常看重刘琨,称帝后加封刘琨为侍中、太尉,然而,英雄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抱负,便默然离去。
四:英雄末路
刘琨投靠段匹磾后,仍然坚决讨伐胡人,然而段匹磾的堂弟暗中受石勒贿赂,俘虏了刘琨的儿子,并写密信给刘琨,邀他共击段匹磾。不料这封密信被段匹磾截获,虽然刘琨对此一无所知,却还是被投入监牢。
爱国英雄刘琨一向受人敬重,如今莫名被捕,激起人们的愤慨,他手下的部将想方设法营救,都被发现而告失败,这时东晋的权臣王敦暗示段匹磾杀掉刘琨。刘琨自知命不久矣,仰天长叹:“死生有命,但恨仇耻不雪,无以下见二亲耳”,不禁泪如雨下。英雄悲歌,竟至于此!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一生如百炼钢铁,最终却无奈地成为指上缠绕的柔丝任人宰割,刘琨写下的这流传千载的名句,是他壮志未酬的苦痛,字字饱含血泪。318年5月初八,在北方坚守10年的刘琨同子侄共四人同时被杀,那一年,他48岁。诗人陆游曾写诗纪念:“刘琨死后无奇士,独听荒鸡泪满衣”!这是对英雄的高度赞扬,更是对刘琨壮志未酬的叹息。
刘琨之死,意味着东晋失去了一股坚守在北方的顽强抵抗力量,北方大部逐渐被胡人控制,华夏历史悲惨进入了长达一百余年“五胡乱华”的黑暗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