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说武后称帝的最大障碍是高宗,所以不该先对儿子下手,这种说法简直不值一哂!因为各种史料都明确记载,李弘死前,高宗已经公开宣布要禅位于他,所以武后才会陷入空前的紧张之中,不得不迅速对李弘采取行动。
第五,把李泌对肃宗说的话当成“政治说辞”,未免过于武断和草率。众所周知,李泌是中唐名臣,历仕玄、肃、代、德四朝,但生性淡泊超然,不恋世间名利,一生中四次归隐,到晚年才在唐德宗的一再请求下出任宰相。试问,这样一个视功名富贵如敝屣的人,会为了达成某种政治目的而不择手段、肆意歪曲历史吗?退一步讲,就算李泌的话确属没有事实根据的“政治说辞”,可问题在于,他面对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皇帝;他谈论的也不是一般人物,而是李唐祖宗;并且谈论的不是一般事件,而是武后鸩杀亲子这样一个重大而敏感的历史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相当程度的真实性作为依据,李泌怎么敢信口雌黄?就算他敢,唐肃宗岂能听任他胡编乱造、往自己祖宗的头上扣屎盆子?
第六,因骆宾王的《讨武曌檄》中没有提及武后鸩杀李弘之事,就得出“当时没有这种说法”的结论,同样是太草率了。从近年新出土的一份唐代史料上可以明显看出,在骆宾王起兵反武之前,时人对李弘之死就已经产生怀疑了。这份新出土的史料是《阎庄墓志铭》。阎庄的官职是太子家令,在东宫辅佐李弘长达十余年,深受李弘信任。根据墓志记载,阎庄于上元二年随李弘从幸东都,四月,李弘暴亡。同年九月,也就是李弘下葬一个月后,阎庄也在河南老家暴亡。
其中的“缠蚁床而遘祸”“随鹤版而俱逝”意味深长,若李弘属正常病故,那太子家令阎庄无论怎样悲伤过度,都是不应当“遘祸”的!而阎庄甚至因之罹祸,最终跟李弘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就让后人有理由把怀疑的目光指向武后。
综上所述,我们有理由认为,李弘很可能并非正常死亡,而是死于谋杀。真凶,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武后。因为,无论是迫于当时的政治形势,还是出于武后的个人性格,她都完全有可能下手除掉李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