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常怀千丈凌云之志,他钦慕既有体制,进入体制内是实现他凌云之志的最好途径。
因景阳冈打虎,阳谷县知县抬举他做县都头。武松心中有哥哥,过景阳冈的初衷本是回清河县看望离别一年多的哥哥。但是武松还是抓住了这个进入体制内的机会,立刻跪谢知县,口称“恩相”,欣然接受。阳谷县距清河县近在咫尺,武松能压得住对哥哥的思念,在阳谷县做个步兵都头,可见他对体制内的向往是不可遏制的。此后,武松在阳谷县做的风生水起,扎根在县衙,对知县是早请示,晚汇报。就连打算住到哥哥家去,都先请知县恩相的钧旨。尤其是替知县上东京打点前程一事,更是办得滴水不漏,大得知县欢心。
替兄报仇自首后,武松从轻发落至孟州牢城。去孟州路上,过十字坡,遇张青、孙二娘夫妇。张青建议武松落草鲁智深的二龙山,武松婉言拒绝。他还不愿与体制决绝,他在等待机会。
醉打蒋门神,替施恩夺回快活林后,张都监设计陷害武松。张都监派人马取武松来,三言两语吹捧后,假意询问武松是否愿意当他的亲随体己人。相当精明且心思缜密,情商颇高的武松,没有丝毫深思,缺乏片刻冷静,立即跪下称谢,口称恩相,执鞭随蹬,伏侍恩相,在所不辞!武松要抓住每一次进入体制内的机会,决不松懈。
直至张都监做的局显露,武松身陷囹圄,这才醒悟过来。醒悟过来的武松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杀红了眼,一腔热血沸腾得无法平静,手刃十五人。武松自知所犯的罪责深重,他不愿随宋江同去清风寨花荣处躲避。这时,想想兄弟张青的话,罢了,罢了,投奔鲁智深,落草二龙山罢了。尽管铁了心落草,武松心中还有念想,他在等朝廷的大赦,等朝廷招安。只要还有一线重回体制内的希望,就不轻言放弃。
从太祖赵匡胤起,宋朝形成每三年于秋季11月进行大赦的传统。宋代大赦的次数位居历代之首。有时死刑犯亦大赦。北宋末徽宗时期的大赦尤为频繁,创下在位25年,大赦26次的惊人记录。特别是徽宗让位钦宗时,大赦天下,连原属十恶不赦罪中的六种都赦免了,仅除四种罪,即造反;毁坏皇帝宗庙、宫室、坟墓等;叛国;殴打或残杀父母、祖父母等;
赵宋一朝,阶级矛盾相当尖锐。下层民众起义的次数之多,堪称历代王朝之首。平均不足一年就有一次起义。但是,民众起义都是区域性的,始终没有形成全国规模的大起义。招安则是宋王朝对付下层百姓起义的主要对策。
那么,满心招安的武松,何以第一个跳出来明确反对招安?
在二龙山落草的武松,和鲁智深等人一同守住一方山头,打家劫舍,劫富济贫,与官府作对。武松是个悟性很高的人,在杀人放火中,他与官府渐行渐远,对官府的黑暗腐败有越来越深的了解,对体制内生活越来越心生厌恶。原来,寄情江湖,佛衣散发,胸挂一百单八颗头顶骨念珠,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远强过低眉顺眼地小心伏侍小官僚,远胜过早晚衙门听差的辛劳。有这份悟性,武松后来才能了悟禅机,出家善终。
对曾经极渴望进入体制内,又越来越看清这个体制的武松来说,远离、拒绝这个体制的心也更强烈。
除了武松自身的悟性,更重要的是二龙山大头领鲁智深对他潜移默化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