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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澳门的活动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即重视在港澳地区开展工作,利用港澳的特殊环境,进行革命斗争,这其中又以香港为重点。由于澳门地域小、人口少、澳葡当局控制较严,中共在澳门的活动受到一定限制,在民主革命时期的作用和影响相对较小,留下的资料也是一鳞半爪的,中共在澳门的活动成为党史研究的一个空白。本节仅根据现有资料略加梳理。一、中共初创阶段在澳门的组织状况
港澳同胞素有爱国爱乡的优良传统,一些进步分子还积极配合祖国内地的革命运动。
五四运动爆发后,澳门的青年学生也积极行动起来,开展爱国宣传活动。据香港《华字日报》报道:“澳门孔教学校的学生对于此次国耻(5月9日)异常愤恨,经已组织11人团,实行抵制劣货,并派出演说团,虽有学生被捕而志不稍衰,连日仍往澳门附近各乡散布印刷物,劝告乡民实行不买劣货,流涕以道,闻者莫不感动。”成立于1912年的“澳门童子军分部,连日遣派队员往四乡演讲国耻,力劝人人抵制劣货。演讲队高树旗帜数支,上书‘晨钟暮鼓,警告同乡,振兴国货,毋忘国耻’等字样,每每到热闹场中,辄齐声高叫‘国耻国耻,国人急起,同雪国耻’等语,并吹喇叭,惹人注意,召集来听,虽长途炎日,不觉其苦云”。[1] 澳门的崇实、德华、铸民等十多所学校的员生,也分赴香山县的翠微、前山、白石等地宣传抵制日货、废除密约,号召同胞奋起参加救国运动。
20年代初,澳门的工人阶级开始组织工会,参加反帝爱国运动。1922年5月29日,澳门发生葡警打死华人45人、打伤60多人的惨案,激起了澳门各界华人的极大愤怒,纷纷举行抗议示威,在各行业工会组织下,3万多工人罢工,学生罢课,澳门华商也宣布罢市。对此,澳门当局采取高压措施,规定凡未经澳门政府立案的工会团体一律撤销,宣布解散68个曾与这次罢工罢市有关的工会团体。然而,澳门工人没有因此而屈服,继续坚持斗争,迫使澳葡政府坐下来谈判,并部分满足了工人的要求。1927年10月,为抗议江门“新南海”轮无理开除工人和国民党当局压迫工人,澳门海员工人参加了广州、香港、江门海员工人联合举行的罢工。10月14日,省、港、澳、江海员工人及广州工人共万余人在广州集会,组成海员工会维持委员会,并举行示威游行。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党的早期领导人很早就开始关注到澳门。1922年澳门“五二九”事件发生时,张太雷即向社会主义青年团广州执行委员会提出,通电警告葡萄牙政府,组织关于葡案的宣讲队。张太雷并在中共创办的《广东群报》上发表了声援澳门工人的文章。[2]
至于中共何时开始在澳门开展活动和发展组织,目前尚无确切的材料,估计在大革命时期即已开始,组织名称为中共澳门特别支部,由广东省委领导,成员曾发展到数十人,但大革命失败后,其工作一度陷于停顿。据中共澳门特支1929年11月在给省委的一份报告中说:“现在澳门的同志,差不多都是成为害怕和机会主义者落后各种现象,只有10个同志还是比较积极,查其原因,为着今年来未有开过一次会,和负责者谈话,以为党对他们作为死了。”这份报告还提出了关于今后工作的设想:“1、访寻失踪同志谈话;2、去工厂和码头把工人组织起来;3、吸收新同志”。[3] 稍后的另一份报告也谈到中共在澳门的工作目标,从中显示出大革命失败后中共在澳工作的重心仍是工人运动:“在邓来澳之后,曾找着负责同志讨论工作问题,已决定:1、工作中心:甲、歧关汽车公司;乙、青洲红毛泥厂(即水泥厂——引者);丙、码头工人及该处苦力工人;丁、火柴厂、香铺女工。……以上各事已经积极做去”[4]。1930年12月,中共广东省委发出第18号通告,要求各地党组织加紧布置年关斗争,提到“在香港、汕头、澳门等地方成立失业工人委员会来号召这一斗争”[5]。这说明党在澳门的工作正在恢复。
1931年1月,广东省委机关遭到严重破坏,3月改为两广省委,李富春任书记。5月,李富春调到中央工作,省委书记先后由蔡和森、章汉夫、陆更夫接任,其间,蔡和森牺牲,章汉夫被捕,陆更夫也牺牲了。1932年9月,两广省委改为两广工委,潘洪波任书记。12月,潘被捕叛变,部分同志组成两广临时工委,到1933年底才与中央和属下党组织恢复联系。1934年3月,两广临时工委改为香港工委,9月,香港工委又遭到严重破坏,至此,在香港、广州等地区的中共党组织被完全破坏,作为中共广东省一级的领导机关在一段时间便停止了活动。
在上述背景之下,澳门党的情况一再发生变故,组织几经波折,与上级的联系也时断时续。
1931年初,澳门党组织的工作应当已有进展。这年3月,中共两广省委决定抽调干部到广州及苏区工作,其中均打算从澳门支部派人。该文件说:“省委必须从香港、澳门支部和赤色工会中在两月调10人到广州去建立”党的组织。[6] 这时在澳门还有共青团的两个支部6个人。到这年4月,澳门的工作似又有新的发展,机构也已由支部升格为市委,据广东省委的一份文件提到:“澳门市委要根椐上面决定的办法进行,尤其要去建立失业工人、烟厂、士敏土厂,口厂(原文如此——引者)的工作。”[7] 到1931年7月,澳门的党员已发展到20余人,改属中共两广省委领导。但一个月后,情况发生很大变化,人员损失近四分之三:“澳市工作有许多和香港相同地方,如大部分在业,大部是琼崖、海陆丰人。但是都是由香港驱逐出境,或南洋回来的同志,情绪也不很好,一共20余人,一贯的和平发展。最近破获被捕同志16人。”[8]
这次破坏使澳门党组织的元气大伤,到1932年5月,中央巡视员到粤视察时,澳门党组织的工作仍然没有起色:“澳门原来有市委,30多个同志,去年8月大破坏,现在没有恢复。”[9] 可能在中央巡视员巡视之后,澳门党组织的情况引起了两广省委的重视,到这年9月,中共两广工委在致中央信中谈到:“澳门工作已派人去建立和恢复,即可成立互济会和党团的组织。”[10] 然而,两广工委很快又遭破坏,幸存的党员与广州、澳门“一向无关系,这两处的关系,尚没有恢复”。[11]
新成立的临时工委恢复澳门组织的工作数月之后才重新开始。1933年10月,中共两广临时工委派人到上海向中央汇报工作,在答复中央负责同志关于“澳门组织状况怎样?怎样去找?有无找到的把握”等问题时,该同志回答:“由东江交通员新近到澳门,才找到少数过去支部的同志。至于详细情形,因我来沪前,尚未接到他的报告,大约现有小部分同志找到。将来定由这线索去发展澳门的组织”。[12] 1934年3月,两广临时工委改为香港工委。4月,香港工委曾有恢复澳门工作的打算,但在9月份遭到彻底破坏,从此,中共在华南地区包括澳门的活动便一时陷于沉寂。
需要指出的是,中共在澳工作所遭遇的这种情况,与“左”倾错误的干扰、特别是王明冒险主义的干扰是分不开的,如前所述,在较长一段时间,澳门党组织的工作重心是工人运动,发动工人反对资本家,但由于不符合澳门的实际情况,遇到了很大阻力。1929年11月澳门特支给省委的一份报告,就反映了这种情况:“澳门的环境,大有差别,澳门尺寸之地且交通又不方便,若做伟大的斗争,当然没有可能,……以去年陈联馨香铺要求加工是一个举例,因东主减工钱而至罢工,当时澳政府派差拿人,卒至无条件而屈服。所以,对于行动上略有觉悟的,就非常注意,工人对于组织公开工会,一律被解散,秘密则工人骇怕,若逐渐做去才有可能。对于散派传单等工作,本属很容易,不过全澳门居住人数太少和交通不便,若此种工作发现,差人(即巡警——引者)就注意到生面人等,而且搜查非常严厉,只有做完工作离开澳门才有可能。”[13]
但在当时“左”倾中央的领导下,对澳门党组织的要求反而更加脱离实际,王明路线统治下的中央认为“目前广东党在继续立三路线错误之时,右倾危险特别严重”,[14] 而提出了一系列冒险主张。1931年是中共两广省委发出各种斗争号召最多的一年,也是广东党组织遭受破坏最为严重的一年。这一年,省委先后发出了“接受四中全会决议和反右倾斗争”的决议、“五一”斗争的布置、“八一”斗争的布置、关于两广兵运工作的决议、关于加强反帝工作的布置、关于纪念十月革命14周年斗争的布置、关于纪念广州暴动4周年斗争的布置等等。要求发动工人运动、士兵运动、举行群众大会、飞行集会。如“决定‘五一’在香港罢工一天,在广州罢工一天,在各厂均召集厂内或车间的会议,召集学校的会议,召集飞行集会。在澳门、汕头也要举行会议”。[15] 两广省委不顾客观环境,不顾实际情况,层层压任务、定指标。3月份要求澳门调人去广州、汕头发展党组织,动员20人去红军;4月份又要求动员30人去红军;6月份再提出“澳门工作,在‘八•一’斗争中应该发展3个群众组织、3个同志,建立2个自动的支部。同时要举行广大的征调运动,派去参加红军”;9月份又提出“澳门,应动员每个同志分别召集谈话会,发展2个、3个到5个的反帝小组”。[16] 在九一八事变后,广东省委不是号召集中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而是提出“扩大反英反葡反法及一切帝国主义的斗争”。在当时的澳门提反对葡帝国主义,这除了引起澳葡当局的进一步防范外,对党在澳门的工作不会带来任何实际的益处。“左”倾中央布置的往往是一些很难执行的任务,对那些达不到冒险指标的组织和党员,他们便横加指责,实行惩办主义:“澳门工作是非常不能令人满意,那里的工作完全没有推动,而且倒退,这次澳门负责同志来,很严格的谴责了,解散特支,把负责人放工厂中去找职业”。[17]
这一系列“左”的做法,给中共在澳门的工作造成了很大损失,最后弄到党员无处藏身、党组织的工作陷于瘫痪的地步。直到王明路线结束,中共确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确策略方针之后,中共在澳门的工作才开始复苏。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中央、南方局及广东省委制定的工作方针基本上是正确的,尽管在抗战时期,由于主要骨干不断被抽调回内地参加抗日斗争,澳门党组织状况一度波动较大,但从总体上看,它是朝着成熟、稳健、富有成效的方面发展。
二、中共成熟阶段在澳门的组织状况
1935年1月,遵义会议之后,担任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长的潘汉年离开长征队伍,以中央特派员身分到香港,找到大革命时期就已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柯麟。柯麟1931年初受福建省委书记罗明派遣到香港开诊所,一直未与中共在香港的组织发生横向联系,在香港站稳了脚跟。1935年中秋节前,潘汉年安排柯麟与刚从国外回来、定居澳门的叶挺见面。之后潘汉年向柯麟提出,希望他去澳门定居,就近照顾叶挺一家,影响叶挺重新参加党的工作。柯麟欣然接受,于中秋节举家迁居澳门,不久进入澳门镜湖医院。柯麟从普通医生到出任院长,医院也从一所小医院发展为澳门最大最好的医院。
柯麟与1943年到澳门的柯平(柯麟之弟,中共党员)这条线与广东地方党组织是一种什么关系——上下级关系?平行关系?或是柯麟直属中央有关部门?笔者尚不完全清楚。一些学者有言:“中共在澳门的最高领导人是周恩来、叶剑英系统的柯麟(镜湖医院值理),平时活动则以‘大华行’这家贸易公司作掩护。”[18] 但不知何故,在此后广东党组织的文件及给中央的报告中,从未提到过柯麟,笔者也未见到柯麟参加澳门地方党组织活动的材料,柯麟似乎属于一个相对独立的系统。
据柯麟自己回忆,1930年前后,“我即转到香港,开南华药房作交通联络工作,只与李少石(中央驻港交通总站负责人)联系,和地方没有关系。所以30年代初期省委秘书处长潘亚波(?)、军委书记廖某某叛变,牵连许多在香港的同志,……我仍没有被发现。1936年间,香港政府搜查了我们药房两次,为免遭破坏,我把南华药房交弟弟柯平管理,我到澳门开设南华医社。到1939年才开设镜湖医院,在澳门仍与李少石联系,与省委林平、方方同志个别联系。这期间作一些联络工作,并接纳一些同志医病,……联络过的同志还有夏衍、范长江、连贯、李少石、潘景中等。李少石走后,由潘与我联系。我在澳门工作一直到解放。”[19] 这份回忆或者大致可以说清这种关系。[20]
到1936年上半年,刘少奇主持的中共中央北方局派薛尚实到广东恢复南方的党组织,大约到此时,广东地方党系统的澳门工作才开始恢复,“薛尚实到广东后,首先在香港、广州、澳门,潮梅等地发展了一批党员,并恢复了一些与组织失去联系的党员的组织关系”。[21]
抗日战争爆发后,1937年9月,中共中央又派张文彬到广东整顿和加强党的组织,10月,成立中共南方工作委员会,领导广东、广西和港澳等地的党组织。中共在澳门的工作得以重建,成立了新的澳门工委,人数发展到20余人。[22] 1938年4月,南方工作委员会被撤销,广东省委成立,领导广东、广西和港澳的党组织。此时澳门党的书记为杜岚,女,20多岁,小学教师。
1938年10月21日,日军占领广州。24日,广东省委决定,在香港成立东南特委,梁广任书记,吴有恒任组织部长,虞焕章(杨康华)任宣传部长,澳门市工委的工作划归东南特委负责,由廖锦涛任工委书记。廖为汽车公司职员,30来岁,1937年入党。组织部长余化,小学教师,1938年入党,因工作出色,1939年调任东南特委青年部长;宣传部长林枫。廖锦涛任书记时,澳门党组织的“工作有了相当的发展,到广州失守时有党员50人”。1939年初,廖锦涛领导服务团回内地,余化任书记,组织部长邓平,宣传部长林枫。1939年4月,余化调到特委,林枫任书记。1939年7月,林枫调广游二支队(吴勤部队),邝任生出任书记,邝内战时期入党,1937年恢复党的关系,大学文化程度,中山人,曾任中山县委宣传部长,在澳门的职业为教师。“目前看他工作还积极,还能够根据我们的原则做工作,澳门的工作目前是比几个月前进步的。”[23]
1939年11月,东南特委被撤销,澳门工委由广东省委直接领导,当时党员发展到46人,其中产业工人25人,教员12人,学生6人,商人2人,自由职业者1人。工委由3人组成,除书记邝任生外,组织部长邓平,织布厂女工,20多岁,“积极负责,阶级意识及组织观念还好,有小学文化水平”,“宣传部长沈△△同志是个新党员,小学教员”。下设8个支部,8名支部书记都是抗战后入党的党员。[24]
1940年6月,根据中央指示,广东省委分为粤北省委和粤南省委,粤南省委1940年12月在香港成立,书记梁广,组织部长王均予,宣传部长石辟澜,澳门工作由粤南省委负责。1942年2月粤南省委撤销,准备与粤北省委合并,但在5、6月间,粤北省委和南方工委相继被破坏,引起中央和南方局高度重视。南方局在1942年8月间指示:为避免事件的继续扩大,“国民党统治区党组织一律暂行停止活动;已暴露身份的干部转移到游击区工作,其余干部找好社会职业如教书、做工、读书、做生意等社会职业作掩护,勤工、勤学、勤交朋友,约定符号,不定期的联系,等待时机,恢复活动”[25] 广东党组织坚决贯彻了这一指示,1943年1月成立临时工委,由尹林平、梁广、连贯组成,梁广负责城市工作,机关设在广州、香港、澳门,“决定对东、西、北三江的组织停止工作,保存个别关系;广州外围与珠江三角洲及东江前东组织并四个城市(广、港、澳、湾)采单线形成继续工作”。[26] 关于澳门情况,尹林平1943年2月给中央的电报说:“广州、澳门、广州湾(今湛江市——引者)三城市之具体情况,因交通困难,尚未清楚。现正派人联络,详情以后报告(照去年7月前的组织基础,广州只有25人,澳门28人,广州湾有9个人)。”也即1942年7月以前为28人。为适应形势的变化,临时工委还对广州、香港、澳门、广州湾四城市党的组织工作原则作了如下规定:
一、省、港、澳、湾四个城市党组织依照中央指示由梁广负责指导,在各城市分设特派员一人,采取单线领导方式,必要地区设平行组织(分别职业部门及工厂、学校,分开地区)。
二、省、港、澳、湾均处于敌后及被敌人统冶情况下,党的组织应坚决执行中央指示,长期掩护、积蓄力量、培养干部、埋头苦干的方针。
三、领导干部职业化,停止会议生活,停发文件,关系疏远,禁止任何横的关系。港、澳、湾着重巩固,慎重发展(主要工人、海员、学生)。广州则着重发展(主要工学两类),亦采取双重组织,严格审查工作。
四、以勤职、勤学、勤交友的精神去团结各阶层人土,开展广泛统战工作,加强干部与党员教育,培养独立工作的能力。[27]
1944年10月,随着环境的好转,省临委向中央请示在大部分地区恢复组织活动,但在“国民党统治区及澳门仍坚持原来方针,只加强联系及阶级教育”。[28] 1945年成立广东区党委,1947年改设中共中央香港分局,香港分局下设城市工作委员会,继续指导着中共党组织在澳门的工作,“城委,下分香港市委、广州市委、澳门市委、湛江市委、桂林工委、有党员约1500名”,其中香港、广州即占1200名。 [29]至于澳门的党员人数及工作状况,香港分局1948年9月的一份电报说:“澳门则有党员19人,中有黑名单10人,无的9人,前者不敢活动,后者则领导弱,作风保守。党员分散,联系不密。……我们澳之方针为:深入群众,发展新生力量;首先从改造领导、教育旧基础做起,纠正保守作风,展开群工,才能挽救‘从少到无’的危险”。[30] 在这一方针指导上,党在澳门的工作得到及时调整和充实,为支援人民解放战争,发挥了应有作用。到新中国成立前后,中共再次从港澳抽调干部参与华南各地接管,包括柯麟也调回中山医学院任党委书记兼院长,中共在澳门的工作又交给了一批新的同志。
三、中共在澳门活动的主要内容
澳门与香港一样,是连接广东与海外的门户,地理位置特殊,而且处于北洋政府和国民党政权的直接统治之外,抗战时期保持着形式上的中立,斗争环境与内地略有不同。但另一方面,澳门地域狭小,才十几平方公里,活动空间十分有限,二三十年代人口仅十余万,到抗战时期因难民涌入才增到三十几万,外来人员容易引起注意,若没有正当职业作掩护,要长期活动是十分困难的。基于上述特殊条件,加上中共主观方面的原因,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澳门的活动,大体上有这样一些内容:
1、掩护革命同志,提供撤退和转移的便利。广州起义之后,中共又准备在江门发动起义,但不慎被国民党破获,“负责同志都逃来香港和澳门了”。[31] 澳门也曾是叶挺的避难所,南昌起义失败后,叶挺在澳门隐蔽了一个多月,然后从澳门回广州参加了广州起义,广州起义失败后,他又到澳门隐蔽起来,半年之后,又从这里去苏联和欧洲。1941年底,香港沦陷,一大批来不及从香港撤退的干部和进步文化人士取道澳门转移,他们以香港大中华酒店为据点集中,然后由组织安排乘走私船,经长洲岛过伶仃洋到澳门,由澳门党的秘密联络站帮助,经广州湾或江门、台山到桂林。这批人包括复衍、范长江、廖梦醒、司徒慧敏、蔡楚生、金山、金仲华、王莹等几十人。据廖梦醒回忆:“到澳门以后,我们立即与柯麟同志的地下交通站取得了联系。”廖的丈夫李少石是南方局派到香港负责地下工作的,撤离香港后又“留澳门坚持地下工作一年多”。[32]
2、动员人力物力,支援内地斗争。10年内战时期,中共澳门支部曾动员人员到内地和红军中去工作,1931年4月团广东省委的工作报告提到,“在澳门动员了2个南洋失业回来的到红军中去”。[33]
抗战爆发之后,中共澳门工委进行了卓有成就的工作,广泛发动澳门同胞,投身抗日救亡运动。先后动员和组织了一批爱国青年加入“惠阳青年回乡服务团”、“会宁华侨回乡服务团”、和“旅澳青年乡村工作团”,回到广东的东江、西江和粤中等地参加抗日救亡工作。1937年8月成立的澳门四界(教育界、音乐界、体育界、戏剧界)救灾会,就是在中共澳门党组织的领导下建立起来的。中共澳门工委还动员爱国青年回内地参加抗战,1938年10月21日,“澳门四界救灾会回国服务团“正式成立,由党的负责人、救灾会理事廖锦涛任团长,先后派出11个队共160多名男女青年返回内地工作。为加强党的领导,服务团于1939年4月成立中共动员青年回乡服务支部,书记胡泽群,组织委员沈章平,宣传委员梁铁。服务团以下各队也秘密建立了中共支部或党小组。1941年1月,粤东南特委组织委员吴有恒给中央的报告也提到特委“从香港、澳门动员了大批的干部、党员,特别是坚定的工人干部和党员回敌后工作,增加了内地的力量与内地的同志们的信心”。[34] 这时澳门回内地的党员已有20余人。
1944年春,中共中山义勇大队派郑秀、郭宁等化装成普通百姓,进入澳门活动,建立了秘密办事处,动员了不少澳门青年到中山五桂山抗日根据地工作。这些青年先是在代号为“纽约桥”的“青年训练班”学习,然后分配到宣传队、医疗站或者到连队做文化教员、政治战士,卫生员等,在部队中发挥了很好的作用。这种训练班一共办了3期。[35]
3、接触上层人士,开展统战工作。中共在澳工作,很长一段时间是将重点放在开展工人运动和发动下层民众,较少注意与上层各界人士的接触,这种状况直到抗战前后才开始有所转变。在这方面柯麟所起的作用是很突出的。他利用镜湖医院慈善会这一机构,广交各界朋友,特别是与何贤、马万祺、林炳炎等经济界实力人物成为至交,得到他们的支持。1946年初,镜湖医院慈善会董事会主席林炳炎提议,聘柯麟为院长,当林将董事会名单送澳督审查时,澳督说:“这几十个人我都同意,只有柯麟不行,听说他是共产党。”林表示:“如果柯麟是共产党,那我也是。这几十个人谁都可以换,唯独柯麟不能换。”澳督只得同意。[36] 柯麟为中共在澳门建立了一个很好的联络站,叶剑英、张云逸、廖承志、李一氓、阳翰笙等到澳门都曾在柯处落脚。
1944年春夏间,中共的统战对象,在澳门、中山两地均有一定地位的黄怀向中共方面传信:澳门当局想与中共游击队取得联系。中共方面经过考虑,在8月份派出梅重清作为游击队的代表,到澳门与澳门总督的代表、政治部秘书慕拉士会见。双方达成协议如下:1、澳门当局同意义通大队派出人员到澳门活动,但不要太公开;2、澳门当局与义勇大队互相配合,打击扰乱澳门之反动分子和土匪,维持澳门及其外围的治安;3、澳门当局同意义勇大队将重伤员送澳门的医院治疗,同意在澳门募捐,购买子弹、医药、医疗器械及电台等通讯器材。此后,双方遵照协议,建立了一定的合作关系。[37] 中共游击队帮澳门方面捕获了海上惯匪出身、经常拢乱澳门治安的国民党小特务“老鼠精”,将战时日伪在澳门的特务头子黄公杰引渡给了澳门当局;澳门当局则帮助游击队抓捕了叛徒郑实。1945年春,澳门当局还通过慕拉士协助,将澳门地下党为珠江部队搞到的一部电台通过层层哨卡,安全运抵根据地。这期间,“我们与澳门当局的关系相当默契”。
游击队还与澳门工商界知名人士建立了广泛的联系,“我方在澳门做秘密工作的郭宁、郑秀、李成俊等人,工作也是得力的。澳门中央酒店(当年澳门最高级的酒店)老板傅德荫(即傅老榕)、搞粪务(清洁卫生行业)的严仙洲、‘回春油’老板梁柏燊和招兰昌医生等都为我们游击队捐钱。”“澳门当时的‘大丰银号’司理是马万祺,副司理是何贤,他们也都十分关心珠江地区的游击战争,为我们出过力。”[38]
国共全面内战爆发后,与中共志同道合的马万祺在爱国富商林炳炎支持下,开办了大华行,经营葡、澳、内地间的贸易,不久,柯平与马万祺合作,开办新中行,以合法的进出口商行作掩护,成为中共一个新的工作据点。1948年,周恩来又派朱慎修到澳门,得到柯麟兄弟、马万祺的协助,开辟了一条山东、苏北至澳门的航线,将北方解放区出产的大豆、花生、药材等特产运到香港、澳门出售,再购进解放区急需的西药、布匹、纸张、大小五金器材等等,有力地支持了解放区的经济工作。[39]
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根本任务是要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在中国的统治,夺取全国政权。党的一切工作都要围绕这一根本目标,党在不同区域、不同战线、不同岗位的组织和党员,尽管从事的具体工作千差万别,但最终都是为着实现这一目标而斗争。澳门的环境不同于内地,澳门的党组织,其工作方式和工作任务与直接在前线进行武装斗争、或者在根据地工作的组织不同,与在国统区城市的党组织比较接近,但仍有一定差别。他们的主要任务应当是设立机关、沟通联络、广交朋友、搜集情报、积蓄力量,在可能的条件下以人力物人支援内地推翻三座大山、夺取全国政权的斗争。他们不是直接投身这场斗争,也不是要在澳门从事推翻澳葡当局的斗争。如果以这一标准衡量,民主革命时期特别是进入抗战以后,中共澳门党组织是基本完成了上述任务的,一些方面还是较为出色的,是符合中共中央和南方局关于在这类环境中党组织的工作设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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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邓开颂、陆晓敏:《粤港澳近代关系史》,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16页。
[2] 广东省档案馆等编:《广东区党团研究史料》(1921-1926),广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9页。
[3] 《中共澳门特支给省委的报告——澳门环境及党的工作情况》,1929年11月15日。
[4] 《中共澳门特支给省委的报告——澳门工运情况》,1929年11月27日。
[5] 《中共广东省委通告(第18号)——加紧准备年关斗争的布置》,1930年12月17日。
[6] 《中共两广省委接受中央对广东工作决议的决议》,1931年3月29日。
[7] 《中共广东省委通告》(第1号),1931年4月6日。
[8] 《中共两广东省委致中央报告》,1931年8月20日。广东省档案馆、中共广东省委党史办编《广东区党、团研究史料》(1927-1934),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09页。
[9] 《中共中央巡视员定川汇报两广工作》,1932年5月24日。
[10] 《中共两广工作委员会致中央的信》1932年9月27日。
[11] 《中共两广临委关于党、团省委被破坏的原因及经过等给中央的报告》,1933年1月21日。
[12] 《中共两广临时工作委员会派同志向中央汇报两广工作》,1933年10月之后,《广东区党,团研究史料》,第691页。
[13] 《中共澳门特支给省委的报告》,1929年11月15日。
[14] 《中共两广省委接受中央对广东工作决议的决议》,1931年3月29日。
[15] 《团广东省委‘五一’工作通告》,1931年4月13日。
[16] 《中共两广省委通告》(第4号)、(第6号),1931年6月30日、9月20日。
[17] 《团广东省委报告(第2号)——四中全会后广东工作情形》,1931年4月20日。
[18] 谭志强:《澳门主权问题始末(1553-1993)》,第225页。
[19] 柯麟:《参加革命运动的回忆》,《广东党史资料》第21辑,第18-19页。
[20] 关于柯平1943年受广东党组织委托去澳门工作及中共在澳门活动的情况,还可参见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刘子健、叶文益主编《澳门归程》(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一书第102-155页。
[21] 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等编:《中国共产党广东省组织史资料》上册,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年版,第139页。
[22] 《外县工作简况》(中共广州市委外县工作委员会的报告),1937年11月7日。
[23] 《吴有恒关于粤东南特委工作给中央的报告》,1941年1月13日。
[24] 《粤东南特委地方党干部党员统计表》,(统计时间:1939年11月)。
[25] 尹林平:《艰难曲折的战斗历程——回忆中共广东党组织的斗争历史》,《广东文史资料》第38辑。
[26] 《林平给中央并恩来电——关于临委对所辖各地工作的意见》,1943年2月。
[27] 《林平给中央转恩来电——关于香港沦陷后的一般情况》,1943年2月。
[28] 《省临委会决议报告》,1944年10月23日。
[29] 《罗迈致尧电——华南党组织分布状况》,1947年8月27日。
[30] 《香港分局港城委致中央及中城部电》,1948年9月。
[31] 《立三致中央的报告》,1927年12月28日。
[32] 《秘密大营救》,解放军出版社1986年版,第360页。
[33] 《团广东省委工作报告》,1931年4月2日。
[34] 《吴有恒关于粤东南特委工作给中央的报告》,1941年1月13日。
[35] 欧初:《孙中山故乡抗日斗争二三事》,《炎黄春秋》1995年第11期。
[36] 李葆定等着:《柯麟传略》,人民卫生出版社1988年版,第26页。
[37] 参见《广东人民武装斗争史》第3卷,第411页。
[38] 欧初:《孙中山故乡抗日斗争二三事》。
[39] 谢常青着:《马万祺传》,中国文史出版社1998年版,第16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