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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拉铁摩尔小传
高士俊
拉铁摩尔(Owen Lattimore,1900年-1989年)生于华盛顿。其父为教授,1901年来华, 执教于中国诸大专院校, 最先是在上海的南洋公学, 尔后是在京师大学堂及天津的北洋大学,1921年返美, 任达特茅斯学院教授。
他于1901年-1905年在上海, 1905年-1912年在保定府。少未上学, 由其父教法、德、拉丁文, 由其母教算术。1912年, 他被送至瑞士洛桑入学, 以提高法、德文水平。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被送至英国上学, 主攻拉丁、希腊及法英文学。因经济拮据, 他未能升人大学,遂于1919年返华。
他先在天津的一家英国报社当了一年助理编辑;后在一家英国洋行当了六年雇员。该洋行从中国出口原材料, 向中国输入机械、纺织品及其它洋货。他开始练达于中国的经济,但是始终未成为商人, 而是着迷于研究, 在业余时间攻读汉语及其它科目。1926年, 他与荷格特(Eleanor Holgate)结婚, 其岳父在美国的一所大学任教授。夫妇俩决定由华经中亚赴印度。
1926年, 他辞去了商职。当时正值北伐战争, 他留下了妻子, 先上了第一段旅程。他从北京乘火车到了归化, 在这里搞到了骆驼, 与一中国商队作伴, 他的内蒙之行经过了额济纳旗及黑戈壁, 又经新疆的古城(今奇台县)抵达了乌鲁木齐。他从乌鲁木齐给妻子拍了电报, 让她前来会合。其妻先乘火车到苏联, 然后经西伯利亚铁路抵达诺沃西比尔斯克, 再经土耳其至西伯利亚铁路的最终站斜米帕拉丁斯克, 从这里坐一苏联商队的马拉雪撬到了塔城。时值1927年2月的严冬, 对于旅途中的一个女子尤为严酷。拉铁摩尔夫妇在塔城会合后, 又去了乌鲁木齐, 在去了吐鲁番后又回到了乌鲁木齐, 后又去了伊宁, 再经穆萨特山口抵阿克苏, 后又去了喀什与叶城, 接着经喀喇昆仑山口去了拉达克、克什米尔及孟买。后从孟买乘船, 于1927年冬抵意大利。
1927年-1928年间的冬季, 拉铁摩尔写了第一部专着《荒漠路至土耳其斯坦》(The desert road to turkestan.伦敦.1928年),述其从归化至古城之行。此书第230-244页为第十五章“鲁莽喇嘛居处”(The house of the false lama),此鲁莽喇嘛即丹白坚赞。他虽未言其名, 但在汉文有关马鬃山的调查记及俄籍藏学家罗列赫的游记中均指出其人名丹白坚赞。拉铁摩尔所至该喇嘛居处为今甘肃省最北部的马鬃山、公婆泉一带, 为今肃北蒙古族自治县北部地区辖境, 右境与额济纳旗相连。所以, 拉氏此书对于该县县志的编纂无疑是十分珍贵的史料。此书第232-233页间有两幅该喇嘛旧居城堡废墟的照片, 十分珍贵。拉铁摩尔言该喇嘛在当地十分着名, 人们对他众说纷纭, 莫衷一是, 但记忆犹新。大致说他是俄国人, 每日易服, 有时穿着如俄国人, 有时象汉人, 有时象蒙古人。另一说是, 其为真正的蒙古人, 可能为布里雅特人, 即俄国化的西伯利亚蒙古人。最普遍的说法是其为满洲的汉人, 后在蒙古地区为一王公商号当驮夫, 故娴于蒙古语及蒙俗。较可信之说是其在科布多被俄国人所俘, 无端受了三天火炙, 逃脱后, 他带着蒙古人劫掠了科布多, 屠杀汉人, 赶走了俄国人。
他在撰写上述专着的同时, 任职于罗马的皇家意大利地理学会图书馆。此书定稿后的1928年, 他携妻经伦敦返美。在伦敦, 皇家地理学会热诚地接待了他, 为他的内蒙古与新疆之行授了奖, 还请他为该学会的会员们作了专题报告。他与其妻希望返华继续旅行、研究和写作。他向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申请到了一笔款子用于满洲之行。他先在哈佛大学待了一年, 专攻民族人类学。这一年, 他还写了《高地鞑靼》(High Tartary.波士顿.1930年)一书,内言与妻子在新疆及从新疆至印度之行。有关同一内容, 其妻写了《土耳其斯坦会合》(Turkestan reunion.1934年)一书。
1929年秋, 他与其妻去了满洲, 研究了那里的满蒙民族, 其成果有:《满洲:冲突的摇篮》(Manchuria ,cradle of conflict.纽约.1932年)、《满洲的蒙古人》(The Mongols of Manchuria.纽约.1934年)。他还研究了黑龙江的赫哲族, 出了一个单刊, 即1933年的《美国人类学协会纪要》(Memoire of American Anthropological Association)所刊《赫哲族:松花江下游的“鱼皮鞑靼” 》(The Gold tribe,“Fishskin Tatars”of the lower Sungari)。这是他1930年5月以来对富锦及同江等地赫哲族的调查。在富锦, 他遇见了凌纯声一行。遗憾的是, 我国从事赫哲族研究的学者似尚未使用拉氏此书。
1930年夏末, 拉铁摩尔与其妻从满洲返北京, 在此住了几年, 继续研究、写作及旅行,继续接受美国科学诸学会的资助, 如古金黑姆基金(两年)、哈佛——燕京基金(一年)。 在满洲, 他结识一位内蒙古民族领袖, 即达斡尔人郭道甫(默尔色.Merse),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军阀对内蒙古的压迫及日本的侵略。他因此决心学会蒙古语以深入研究蒙古问题。通过郭道甫, 他结识了哲里木盟奈曼旗的才子布和贺西格(Bokehesig),并拜其为师, 后者在日占内蒙古成了一出版社的老板, 约于抗日战争末去世。通过后者, 他又结识了包悦卿(Sainbayar)这位内蒙古领袖, 还通过包氏结识了德王与从喀尔喀出逃的迪鲁瓦呼图克图。
1931年夏, 为了使蒙古语更流利, 拉铁摩尔来到了呼和浩特, 买了四头骆驼。他找了一位名叫阿拉施(Arash)的蒙古人做向导, 向他学如何用蒙古族的方式来驾驭骆驼(这与汉商队的方式截然不同)。 阿拉施来自阿勒泰, 是个喇嘛和很好的守旧的牧民。他与阿拉施去了乌兰察布与锡林郭勒。此行后, 他让阿拉施与骆驼留了下来。以后, 几乎每一年, 他都要回到阿拉施与骆驼那里, 直到1936年。
1933年, 拉铁摩尔作为向导与汉语翻译陪同一英国记者与两位美国军官去了热河省, 以探查及报告日本对热河省的侵略。
1933年夏, 他携家(其子大卫1931年生于北京)返美, 任《太平洋事务》(Pacific Affairs)杂志社的编辑, 该杂志由太平洋关系研究所出版, 在美、中、日、荷、法、英、苏设有分社。返美后的这一年, 他因在中国北部边疆的游历及描写而荣获费城地理学会金奖。
1934年, 拉铁摩尔又携家返回北京, 继续编《太平洋事务》, 在内蒙古游历, 从事长城边疆地区史的研究, 从而导致其经典着作《中国内亚疆域》(Inner Asian Frontiers of China.纽约.1940年)的出版。山本达郎1948年在《民族学研究》13卷1期第92-94页撰有书评。拉氏该书的序言1952年被陆井三郎译为《内陆诸论点》刊于《中国研究》16期。1988年, 牛津大学又重刊了该书, 英国西藏边界问题研究专家兰姆(Alastair lamb)撰有导论, 言该书是部理论性的着作, 而不是一部引经据典的考证之作。该书有赵敏求译本, 标为(美)拉铁摩尔着《中国的边疆》(上海正中书局.1946年.364页),书末附参考书目。就中国边疆史地的研究而言, 这是一部重要的理论参考书。
1936 年春, 拉铁摩尔携家从北京经西伯利亚铁路去了莫斯科。在那里, 他作了一次关于中国的讲演以及日本对华侵略及中国抗日的可能性的讲演。他又从莫斯科去了伦敦, 在那里也作了讲演。他携家从伦敦返美。1936年底, 他又携家去了伦敦, 在那里强化俄语训练。1937年初, 他携家经海路返华。同年春, 他以向导与翻译的身份陪两位美国作家去了延安, 在那里见到了毛泽东、朱德与周恩来及其他中共领袖。1937年夏, 在日本攻打了北京及其它地方之后, 他已不可能在日军占领下的北京编《太平洋事务》, 遂举家返美。
1938年, 拉铁摩尔受任为约翰· 霍普金斯大学瓦尔特· 海恩斯· 佩奇国际关系学院
的院长, 并继续编《太平洋事务》。1941年春, 蒋介石请罗斯福总统为他指派美国政治顾
问, 霍普金斯大学校长向罗斯福推荐了拉氏, 罗斯福遂让他担任了蒋介石的美国顾向。
1938年, 拉铁摩尔受任为约翰· 霍普金斯大学瓦尔特· 海恩斯· 佩奇国际关系学院的院长, 并继续编《太平洋事务》。1941年春, 蒋介石请罗斯福总统为他指派美国政治顾问, 霍普金斯大学校长向罗斯福推荐了拉氏, 罗斯福遂让他担任了蒋介石的美国顾问。
1941年12月, 在日本攻打美国之后, 他希望返美, 以参加美国对德、日、意的战争。这样, 他遂于1942年返美, 成了军事情报部亚洲司的司长。该司通过无线电广播及其它方式报导美国的新闻及向所有的亚洲国家作宣传。同一年, 他获英国皇家地理学会金奖。1944年, 结合其本职工作, 他陪同美国副总统华莱士访问了西伯利亚、中国及蒙古。此行使他在乌兰巴托见到了乔巴山元帅。
1945年, 在德、日投降之后, 他受任为美国使团成员赴日本参议战后的恢复工作。1950年, 他作为联合国使团团长出使阿富汗, 任务是安排对阿富汗的技术援助以发展经济。 出使过程中, 麦卡锡参议员指控他为苏联在美国的首要代理人, 其原因是自1945年以来, 他的一些新闻报导及《亚洲的解决》(Solution in Asia.波士顿.1945年)、《亚洲的形势》(Sitution in Asia.波士顿.1949年)两书中有如下观点:1、美国在华不应援蒋;2、就整个亚洲而言, 美国应与苏联平等谈判, 这有可能通过与苏联谈判解决世界问题, 排斥苏联则不可能解决世界问题。在冷战时期, 他的这种看法在美国吃不开。由于上述指控, 从1950年-1955年, 他被停止了学术、教学活动, 但仍拿工资。他主持的霍普金斯大学国际关系学院被停办了。1948年-1950年, 他为该学院聘请了几位蒙古人以从事蒙古向题的研究,其中有迪鲁瓦呼图克图与贡布札布· 杭锦(Gombojab Hangin)。在这些蒙古人的协助下,出了一些成果, 如他搞的《蒙古的民族主义与革命》(Nationalism and Revolution in Mongolia.莱顿-纽约.1955年),内附他与鄂嫩(Urgungge Onon)从蒙文翻译的蒙古那曲多杰(Sh.Nachakdorji)的《苏赫巴图尔传>( Life of Sukebatur)。1955年, 对他的立案撤消了 , 他恢复了学术活动。
1955年, 他执教于霍普金斯大学历史系。同年及1960年, 他参加了在罗马及斯德哥尔摩召开的史学第十届及第十一届国际会议。前一次提交的论文为《历史上的疆域》(The frontier in history), 后一次为——关于帝国主义时期中国工业化的政治诸问题的报告。
1960年, 他参加了在莫斯科召开的24届东方学家国际会议。1957年-1959年, 他曾在巴黎及索尔本讲学。1961年, 他携妻访蒙, 归途中在哥本哈根大学待了一个月, 作了几次关于蒙古的讲演, 并出版了《游牧民与政委:蒙古再访》(Nomads and commissars:Mongolia revisited.纽约.1962年)一书, 该书有德、法、日译本。1962年, 他受邀至英国的利兹大学, 创建了汉学系, 并任系主任。该系后在英国成了最大的汉学系。鄂嫩也被拉氏带至英国协助这项工作, 该系的蒙古研究颇具特色。1964年, 拉氏由其子陪同再次访蒙。第三次访蒙为1966年。 他先后在皇家地理学会、皇家中亚学会及一些大学做了关于蒙古的讲演。 1963年, 他的论文集《边疆史研究》(Studies in frontier history)在荷兰、美国与英国出版。1964年, 他获格拉斯科大学荣誉通信博士学位。他的《诬陷的折磨》(Ordealby slander.波士顿.1950年)一书谈及对他的政治指控。他的《亚洲的枢纽》(Pivot of Asia.波士顿.1950年)的副标题为: “新疆与中苏内亚边界” 。他还与妻子合撰了《中国史纲》(China,a short history.纽约.1947年)一书。
1968年, 他与妻子合编了《丝、香料与帝国》(Silks,spices and empire.纽约)一书, 内为欧亚发现亚洲者作品的选注。1969年, 他当选为蒙古人民共和国科学院外籍院士, 携妻赴蒙参加了授任仪式, 尔后游历了蒙古的名山。
1970年其妻去世后, 他仍继续旅行。这一年, 他参加了在乌兰巴托召开的第二届国际蒙古学家会议。10月, 他成了伊尔库茨克、布里雅特乌兰乌德及海参威苏联科学院西伯利亚分院的受邀客人, 也访问了戈尔诺阿尔泰斯克与土瓦(前唐努图瓦或乌梁海) 。他是十月革命后首次访问此两地的美国人, 他虽已退休, 但仍在利兹大学讲课, 以深化这里的蒙古研究。同年, 他从利兹大学转任埃默瑞特斯(Emeritus)大学教授。
1971年, 受东洋学会邀请, 赴日讲学两周, 尔后又去蒙古访问两个月。时值蒙古人民共和国建国50周年国庆, 他参加了诸仪式, 还访问了西北蒙古的扩乌斯郭勒湖地区, 他可能是首次访问此地的美国人。
同一年, 他赴匈牙利参加学术会议, 当选为乔玛(匈牙利人, 藏学的开山祖)学会荣誉会员, 该学会属匈牙利科学院, 代表了匈牙利东方学研究的较高水平。尔后, 他首次访问了保加利亚, 接着又赴东柏林洪堡大学讲学, 这里的蒙古学研究极为活跃。尔后又赴哥本哈根大学讲学。他又去了利兹, 开了一个月的蒙古题目讲座。
此年后期, 他返回哥本哈根, 获荣誉哲学博士学位。这时, 哥本哈根的斯堪的纳维亚亚洲研究院组织了一次纪念拉氏的国际研讨会。
他从哥本哈根的归程中, 在丹麦的阿尔胡斯大学及西德的汉堡大学讲学。1972年春他返美, 当选为蒙古学会会长。这一年, 他计划在利兹讲演, 夏季要访华, 其中包括了内蒙古之行。
70年代中期以后, 他年事已高, 社会活动逐渐减少, 但仍孜孜于学术研究。1989年5月31日在美逝世。康奈尔大学的凯兴(George MoT.Kahin)1989年在加利福尼亚的《亚洲研究杂志》(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r)48卷4期第945-946页撰有其讣告, 言其卒于美国罗得岛(Rhode Island)州的普罗维登斯(Providence) , 享年88岁。拉氏一生着述200余种, 有多种译本, 有关他的研究论着及书评主要为英、日、汉文的, 有100余种。至于蒙古文方面的研究情况不详。在我国, 尽管有一些拉氏论着的译本及书评和情况简介, 但对有关其有关论着的使用却甚少。
(转自《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