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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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
(首发)
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读书会
1986年甘肃放马滩1号秦墓出土了时代约为战国末年至秦代的460余枚竹简,内容包括《日书》甲、乙、志怪故事(旧称“墓主记”)、木板地图等。其中部分释文和图版曾在何双全《天水放马滩秦简综述》(《文物》1989年第2期)、秦简整理小组《天水放马滩秦简甲种〈日书〉释文》(《秦汉简牍论文集》,甘肃人民出版社,1989年)、《天水秦简(部分)》(《书法》1990年第4期)、马建华主编《河西简牍》(重庆出版社,2003年)、胡平生、李天虹《长江流域出土简牍与研究》(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和李学勤《放马滩简中的志怪故事》(《文物》1990年第4期)等书文中发表过。完整的图版和释文则直到最近才在《天水放马滩秦简》一书(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中华书局2009年8月)中公布。
《天水放马滩秦简》的释文有不少值得进一步探讨之处。此书出版不久,就有学者在网上发表文章提出商榷意见。我们在阅读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準备陆续写出新的释文,并附以简单的注释,供大家参考。本文主要是关于其中《日书·盗》篇甲乙本部分的释文和注释。由于《天水放马滩秦简》所收图版的质量很不理想,给一般读者正确辨识简文带来了不小的障碍。不过,好在《日书》有甲、乙两个本子可资对读,相关内容又见于睡虎地秦墓、孔家坡汉墓等所出《日书》,彼此可以参照。上面提到的那些着作中的释文,以及施谢捷先生的未刊稿《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甲种释文》,对放马滩《日书》甲种已作过系统的整理,有些意见还十分精到,凡此皆为我们的研读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下面对《盗》篇甲乙本的“天干”、“地支”两部分分别作出释文注释;与“天干”部分相近的睡虎地秦墓竹简日书乙种《盗》,与“地支”部分相关的睡虎地秦简甲种日书《盗者》和随州孔家坡日书《盗日》,一并列表附入,以为参照。
一、天干部分

放马滩甲

放马滩乙

睡虎地乙[1]

甲亡,盗在西方,一于(宇)[2]中,食者五口,[3]疵[4]在上,得,男子殹。22

甲亡,盗在西方,一于(宇)中,食者五口,疵在上,得,男子殹。55

甲亡,盗在西方,一宇间之,食五口,其疵其上,得□□□□□其女若母为巫,其门西北出,盗三人。253

乙亡,盗青色。三人,其一人在室中,从东方入,行有遗殹,不得,女子也。23

乙亡,盗青色。三人,其一人在室中,从东方入,行有□□□□,女子也。56壹

乙亡,盗□□□□□□□□□□方,内盗有□□人在其室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锐)面、小目=(目,目)30上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然,扁(翩)然,名曰辄、曰耳、曰志、曰声、贱人殹。得。[15]32下

子,鼠殹。以亡,盗者中人。取之,臧(藏)穴中、粪土中。爲人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锐)面、小目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然,扁(翩)然,名曰头、曰目、曰口、曰鼻,贱人殹,得。[16]66

子,鼠也。盗者兑(锐)口,希(稀)须(鬚),善弄,手黑色,面有黑子焉,疵在耳,臧(藏)于垣穴[17]中粪蔡下。·多〈名〉鼠鼷孔午郢。69背

子,鼠也。盗者兑(锐)口,希(稀)须(鬚),善□,□有黑子焉,臧(藏)垣[18]穴[19]中粪蔡下,女子也。其盗在穴中。367

丑,牛殹。以亡,其盗从北方【入】[20],憙[21]大息[22]。盗不远,旁[23]桑殹。得。31

丑,牛殹。以亡,其盗从北方【入】,憙大息。盗不远,旁(傍)桑殹。得。67

丑,牛也。盗者大鼻,长颈,大辟(臂)臑而偻,疵在目,臧(藏)牛廄中、草木下。·多〈名〉徐善䟊以未。70背

丑,牛也。盗者大鼻,……[臧(藏)]牛牢中。368

寅,虎殹。以亡,盗从东方入,有(又)从出[24],臧(藏)山谷中。其爲人方32上面〈=〉广颊、[25]睘(圜、圆)目,盗它所人殹。[26]不得。30下

寅,虎殹。以亡,盗从南〈东?〉方[27]入,东方出,臧(藏)山谷中。其爲人方面、广颊、睘(圜、圆)目,[28]盗它所人殹,不得。68

寅,虎也。盗者壮,希(稀)须(鬚),面有黑焉,不全于身,从以上辟(臂)臑梗大,疵在辟(臂),臧(藏)于瓦器闲。旦闭夕启西方。·多〈名〉虎豻貙豹申。71背

寅,虎也。盗者【虎状,希(稀)】……,不全于中[29],以上大辟(臂)臧(藏)。其盗决,疵善,彖(喙)口。东 藏之史耳若所(?)369

卯,兔殹。以亡,盗从东方入,复从出,臧(藏)野林、草茅中。爲人短面,出,不得。 33

卯,兔殹。以□□从东方入,复从出,臧(藏)野林、草茅中。爲人短面,出,不得。 69

卯,兔也。盗者大面,头𩔂〈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穴[31]中,外人殹。其爲人长颈、小首、小目。女子爲巫,男子爲祝。名…… 34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锐)面、小目=▲面=广颊、睘(圜、圆)目,盗殹。所入殹。不得。”(下标▲处为断茬)图版上茬口虽似密合,但内容费解,句意不通,恐拼合有误(也可能係书手抄写错行);与乙本对读可知,甲本30简应拆开为上下两段,32简亦当拆为上下两段,简【30上】当与简【32下】连读,简【32上】与简【30下】连读。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然”二字释读从《秦汉简牍论文集》释文。该释文读 “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秦汉简牍论文集》释文作“窖”。按此字当从整理者释为“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说文·穴部》:“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窖也。”下一字整理者释为“内”,恐误,当为“穴 ”。“窖穴”为藏器之所,这与孔家坡简的“□于器间”亦可对读。曹方向已有此说,参看曹方向《读〈天水放马滩秦简〉小劄》,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151。
[32] 放马滩简以地支“巳”配“鸡”,与睡虎地简以地支“巳”配“虫”(按:“虫”应为“虫”——读huǐ,指蛇——之繁体,孔家坡简即作“虫”,睡虎地简下文描述盗者样貌亦曰“蛇目”)不同。刘乐贤认为:放马滩此“鸡”字可能是“蛇”字之误,辰下是“虫”,而其占文有“其为人长颈小首小目”所描写的显然不是“虫”而是“龙”,我们怀疑“虫”是“龙”的误写。如果我们的推测不误,那么放马滩简的十二生肖很可能与后来的流行说法完全一致。也就是说,现在所流行的十二生肖在秦汉时代早就定型了。(参《睡虎地秦简日书研究》页275。)
按:此说证据不足。如果说“辰”条“虫”是“龙”的误写有字音上的根据,尚可成立;“ 巳”条“鸡”字为“蛇”字之误则很难找到字形或字音上的误写途径。再者,就盗者样貌而言,无论是“长颈小首小目” 还是“小面,长赤目”,都不能明确无疑地与“龙”/“虫”或“鸡”/“蛇”相联繫。至于放马滩简的十二生肖系统到底与后来的流行说法是不是一致,恐怕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33] 整理者隶定作“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秦汉简牍论文集》释文以为“屎”,恐亦不确。施谢捷已改释此字为“屒”,引《说文·尸部》“一曰屋宇”,段玉裁注:“与宀部宸音义同。”《说文·宀部》:“宸,屋宇。”段玉裁注:“屋者以宫室上覆言之,宸谓屋边。”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宸谓屋檐。”正确可从。参看 施谢捷《简帛文字考释札记》,《简帛研究》三辑,页 174。
[34] 整理者原释“蹇”,此从施谢捷改释。参看施谢捷《简帛文字考释札记》,《简帛研究》三辑,页 174。
[35] 施谢捷疑此句脱“而”字,可从。参看施谢捷《简帛文字考释札记》,《简帛研究》三辑,页 174。
[36] 整理者释文“庑”后作“多十□□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施谢捷释文作“臧中廏刍稾中”。按“庑”后文字当释为 “刍稾中”三字。所谓“多”即“刍”之误释。简末尚存“中”字圈形右半。睡虎地秦简《日书》甲种《盗者篇》“未”条下作“藏于刍稾中”,孔家坡汉简《日书·盗日》“未”条下作“藏之刍稾廄中”。曹方向亦持此说,参看曹方向《读〈天水放马滩秦简〉小劄》,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151。
[37] “不远”疑抄写有误,根据语境此处或当为“不得”。
[38] 此处或抄漏一“入”字,参看注 18。
[39] 出目,“出目”犹言“突目”,指眼睛向外凸出。今本《周易·离》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马王堆帛书本作“出如,来如,纷如,死如,弃如。”;阜阳简本作“其出如,其来如,焚如,弃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秦汉简牍论文集》释文以为“擒”字,施谢捷释文作“牷”。按从图版来看当以释“牷”为是。疑“牷”可读为“全”。睡虎地秦简《十二支占卜篇》“生子不牷”之“ 牷”字即读为“全”,参看刘乐贤《睡虎地秦简日书研究》页270,台北文津出版社,1994年。不全,即肢体有残疾。
[42] 此句不知何解,姑存疑待考。
[43] 此处整理者释为“
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盗篇》研读水”,从施谢捷改释,详见上32注。
[44] 整理者释文作“殹”,误。此从《秦汉简牍论文集》释文。审图版,甲本字形作“侯”不误。乙本字形不清楚。从上下文看,每条最末一般叙述“得”、“ 不得”,此处作“侯”为何义不明。一说“侯”可读为“候”,等候的意思。姑存疑。
[45] 整理者读“水”为“雉”。(页 176)恐不确。“水日”係用五行之“水”来配合地支。放马滩简中此条描述盗贼样貌如“在……水旁,名曰灌”,都是跟水关联的,可相参照。
[46] 整理者释为“内”,今改释。
[47] 此句整理者释为“黑单多言旬子宫。得”,误。孔家坡简376之“其盗男子也,禾白面,间在穴(原释内,误)中”可与此句相参。
[48] 此处言盗者的面部特徵,故读“提 ”为“题”,“题”指额头,《楚辞·招魂》:“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爲醢些。”王逸注:“题,额也。”“折”义不明。
[49] “髪”字,整理者释“鼻”。胡平生指出:“鼻”字应释为“髮”。参胡平生《是长髮不是长鼻》,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144。
[50] 参看陈松长编着《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简牍》,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2001年。陆平硕士学位论文《散见汉日书零简辑证》页70(南京师範大学 2009年4月,指导老师:刘立志)。
[51] 参看周华敏《〈睡〉简、〈放〉简及〈孔〉简之《日书》盗篇比较》,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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