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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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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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敦)示(祀)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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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即“缤纷”,金文地名“燹”各家多以爲即“豳”(邠),故“燹”可读为“芬”。“夆”属东部(中古合口三等字),“芳”属阳部(中古亦合口三等字)。东、阳二部音近(与“夆”同从“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的读音证“燹”字可与从“分”声之字通,是受了龙宇纯先生的啓发。保利艺术博物馆所藏的燹公盨发表后不久,龙先生来信主张读“燹公”为“豳公”,举了这条证据。后来龙先生又告诉我,这一点前人其实已经提到过。我最近读了《金文诂林》“燹”字条,看到高田忠周主张释“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引者按:金文之“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同声”。[8]龙先生大概就是指此而言的。“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纷”同音,“芬”、“纷”亦同音,“燹”当然可以读为“芬”。我在信中提到的陈世辉先生的意见,见其《金文韵读续辑(一)》蔡侯钟条之注。[9]总之,我认爲读“燹夆”为“芬芳”,在语音方面是通得过的。
另一方面,读“夆”为“蓬”,认爲係指祭祀时焚烧的香蒿,则多少有些可疑。在汉唐时代,确如李家浩先生所指出,“蓬”、“蒿”已有混称现象。但在先秦文献中出现的“蓬”,如《诗·召南·驺虞》“彼茁者蓬”、《卫风·伯兮》“首如飞蓬”等,都指与蒿不同的蓬草;“蓬蒿”则分指蓬草和蒿草,如《国语·吴语》“以刈杀四方之蓬蒿”、《礼记·月令》(孟春之月)“藜莠蓬蒿并兴”,似乎还没有见到称蒿为“蓬”的例子(《辞源》“蓬”字注以蓬草——即飞蓬——与后世所谓“蓬蒿”——即茼蒿——混爲一谈,大误)。所以西周中期的人会不会把祭祀时焚烧的香蒿称爲“蓬”,恐怕是一个问题。
把“燹夆馨香”读为“芬芳馨香”,放在簋铭上下文裏来看也是合适的。本句之前一句中“用厥馨香敦祀于厥百神”的“馨香”,指有馨香之气的祭品。《左传·僖公五年》:“若晋取虞,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馨香”二字用法与此同。上录李先生致吴先生信中所引《礼记·郊特牲》孔疏“馨香谓黍稷”,如用来解释此一“馨香”,是合适的。不过从簋铭“馨”字从“鬯”来看,指祭品的“馨香”应该也可以包括其他有馨香之气的物品。而“芬芳馨香则登于上下”中的“芬芳馨香”,则显然是指香气本身而言的。
古代哲人认爲祭祀者必须有馨香之德,登闻于神,神才会接受他的祭祀,祭品的馨香才会起作用。
《左传·僖公五年》记宫之奇谏虞公之言云:
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杜预注:“黍稷牲玉,无德则不见飨,有德则见飨,言物一而异用。”)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德矣。
前面引过的《左传·僖公五年》说到“荐馨香”的那句话,就是紧接此文之后的。此文所引《周书》,皆为逸《书》之文,但都已被採入伪古文《尚书》。“黍稷非馨”句被採入《君陈》篇:
我闻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伪《孔传》释云:
所闻之(之,有的本子作“上”)古圣贤之言,政治之至者,芬芳馨气,动于神明,所谓芬芳非黍稷之气,乃明德之馨,励之以德。
“芬芳馨气”与“芬芳馨香”同意。
《国语·周语上》“(惠王)十五年有神降于莘”条记内史过答惠王之言云:
国之将兴,其君齐明衷正,精洁惠和。其德足以昭其馨香,其惠足以同其民人。神飨而民听,民神无怨。故明神降之,观其政德而均布福焉。国之将亡,其君贪冒辟邪,淫佚荒怠,麤秽暴虐。其政腥臊,馨香不登。其刑矫诬,百姓携贰。明神不蠲而民有远志。民神怨痛,无所依怀。故神亦往焉,观其苛慝而降之祸。
韦昭注“其德足以昭其馨香”句云:
馨香,芳馨之升闻者也。
注“其政腥臊,馨香不登”句云:
腥臊,臭恶也。登,上也。芳馨不上闻于神,神不飨也。《传》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芳馨”也与“芬芳馨香”同意。
上引《国语》的那段话,应该是以《尚书》的《酒诰》和《吕刑》为依据的。《吕刑》说上古苗民作虐刑,“上帝监民,罔有馨香德,刑发闻惟腥。皇帝(即上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绝苗民,无世在下”。《酒诰》述殷末统治者之失德云:
……弗惟德馨香祀登闻于天,诞惟民怨(僞《孔传》:纣不念发闻其德,使祀见享,升闻于天;大行淫虐,惟为民所怨咎)。庶群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罔爱于殷,惟逸(僞《孔传》:纣衆群臣用酒沈荒,腥秽闻在上天,故天下丧亡于殷,无爱于殷,惟以纣奢逸故)。
从《酒诰》可知这种思想在西周初年即已存在。
簋铭的“芬芳馨香”大概语带双关,兼指器主举行的祭祀及其德行的芳馨之气。《考释》解释“登于上下”说:
“上下”指天地。《书·尧典》的“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传:“故其名充溢四外,至于天地。”……《尔雅·释诂》:“登,升也。”“馨香则登于上下”(引者按:《考释》将“芬芳”断属上句,非是)与《者减钟》的“龢龢仓仓(锵锵),其登于上下,闻于四旁(方)”之句可相比附。[10]
其说可资参考。“芬芳馨香则登于上下”,其意似即芳馨之气升闻于天上、地上之衆神明。
簋铭上一句说器主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廪)的形声异体,从“宀”与“廪”从“广”同意,“林”用作“廪”的声旁也十分合适。“林”、“廪”上古音都属来母侵部,中古音都属开口三等,彼此只有声调之异,古可通用。古籍中先秦齐地名“雍廪”亦作“雍林”。[17]西周前期铜器员鼎有地名“眂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字繁文(可能本为其动词用法的专字,当廪藏、廪给讲),[18]郭沫若在《殷周青铜器铭文研究·杂説林钟、句鑃、钲、铎》中谓“眂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廪)或“稟”之异体。[21]“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字加注“林”声之繁文。[22]西周时代的免簋、免簠有“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之繁文互证。第四字应为从“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稟”或“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或“稟”字(强运开认爲“古廪、稟为一字”,见《金文诂林》第七册,3573页)以及从“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或“稟”声之字表示。从“林”与“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廪)的密切关係来看,将“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廪)的异体,应该是合理的。
簋铭“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义同“与”)百生”的“百生”,只能当族人讲。[31]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

李文-裘锡圭:犭臣犬簋铭补释”属侵部。侵部与真、文存在通转可能。
[24]参看注[18]所引书,3875页。
[25]同注[2],60页。
[26]《徐中舒历史论文选集》上册,中华书局,1998年9月,545页。
[27]同注[25]。
[28]同注[25]。
[29]同注[25]。
[30]裘锡圭《古代文史研究新探》,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年6月,312页。
[31]同上注,313页。
[32]《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5年第4期,193~199页。
[33]参看《考释》(同注[2],64页)及《李文》(同注[15],18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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