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读水泉子汉简七言本《苍颉篇》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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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读水泉子汉简七言本《苍颉篇》之二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
一、七言本《苍颉篇》的作者问题
关于水泉子简七言本《苍颉篇》,张文有一推论,认爲此书可能是《苍颉训纂》,其作者可能是扬雄或杜林。张文说:
《汉志》又称:“至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扬雄取其有用者,以作《训纂篇》,顺续《苍颉》。”意谓扬子云选取甄别百家所记之字,顺次训释续编了《苍颉篇》,这里的“顺续”就是对“训纂”的浅显说明。……徐锴《说文繫传》卷五:“训者,顺其意以训之也”,《字彙》:“如某字释作某义,顺其义以训之也”。水泉子《苍颉篇》中凡是四言之后顺次增加的三字,正好就是“顺其义以训之”的训纂之言,而扬雄既是小学大家,又颇好古学,拟《周易》以作《太玄》,尊《论语》以撰《法言》,效《尔雅》以成《方言》,可谓有汉以来的模仿大家,故而水泉子《苍颉篇》极有可能就是扬雄的《苍颉训纂》。
《汉志》小学类有杜林《苍颉训纂》一篇、《苍颉故》一篇……《说文》引杜林说十六条,皆《苍颉训纂》《苍颉故》二书中语。……杜林既是古文经学家,又是小学大家,而且曾着《苍颉训纂》,所以七言本的《苍颉篇》出自杜林之手,也是有可能的。
我们不赞成张文的意见,水泉子七言本《苍颉篇》不可能是《苍颉训纂》,也不可能由扬雄、杜林所撰。理由有三:
其一,扬雄所撰《训纂》与《苍颉》是两种书,是没有複字的。张文对《汉志》有关文字的引用与理解似乎有些问题,忽略了关键的扬雄更易《苍颉》中重复之字的内容,这里我们引得全一点:
……汉兴,闾里书师合《苍颉》﹑《爰历》﹑《博学》三篇,断六十字以为一章,凡五十五章,并为《苍颉篇》。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无复字。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元尚篇》,皆《苍颉》中正字也.凡将则颇有出矣.至元始中,徵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扬雄取其有用者以作《训纂篇》,顺续《苍颉》,又易《苍颉》中重复之字,凡八十九章。臣复续扬雄作十三章,凡一百二章,无复字,六艺书所载略备矣。《苍颉》多古字,俗师失其读,宣帝时徵齐人能正读者,张敞从受之,传至外孙之子杜林,为作《训故》,并列焉。
很清楚,扬雄作《训纂篇》顺续《苍颉》,是单独成书的另一种着作。在《汉志》六艺略“凡《小学》十家,四十五篇”中,《训纂》一篇,是与《苍颉》一篇、《凡将》一篇、《急就》一篇、《元尚》一篇等书是并列的,另有《扬雄苍颉训纂》一篇。王先谦《汉书补注》说:“此合《苍颉》、《训纂》为一,下文所云又易《苍颉》中重複之字,凡八十九章也。”[1]所以,《训纂篇》根本不是张文所想象的那样,将《苍颉》的四言接续上三个字变成七言,它是在五十五章之外,另编三十四章,增至八十九章的,经扬雄增订过的《苍颉训纂》是没有複字的。以今天所见到的水泉子简这个有大量複字的七言本《苍颉篇》,决不会是扬雄的《训纂》!
其二,字数不对。《苍颉》、《训纂》字数早记录在籍,足可证张说之非。许慎《说文解字叙》云:“孝平皇帝时,徵(爰)礼等百余人,令说文字未央廷中,以礼为小学元士。黄门侍郎扬雄采以作《训纂篇》,凡《仓颉》以下十四篇,凡五千三百四十字也,羣书所载,略存之矣。”姚明煇《汉书注解》云:“《苍颉》先时为五十五章,扬雄续易为八十九章,增多三十四章也。以《苍颉》章六十字例之,当为二千四十字。合《苍颉》三千三百字,为五千三百四十字。故许慎《叙》曰黄门侍郎扬雄以作《训纂篇》,凡五千三百四十字也。”[2]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亦云:“此谓雄所作《训纂》凡三十四章,二千四十字。合五十五章,三千三百字,凡八十九章,五千三百四十字也。班但言章数,许但言字数,而数适相合。……《训纂》续《仓颉》而无複《仓颉》之字,且易《仓颉》中自複者,故五千三百四十字一无重複也。”《苍颉篇》加上扬雄的《训纂篇》八十九章共计5340字,自然证明它们都是四字句格式。
苍颉篇 4(字) X 15(句)= 60(字) X 55 (章)= 3300(字)
训纂篇 4(字) X 15(句)= 60(字) X 34 (章)= 2040(字)
苍颉训纂 4(字) X 15(句)=60(字) X 89 (章)= 5340(字)
如果《苍颉训纂》是七字句,那麽,十五句一章,每章百五字(水泉子汉简已标注章“百五字”),八十九章就该有9345字!许慎是见过《苍颉》与《训纂》的,想来他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吧!
至于杜林的《苍颉训纂》一篇,王先谦《补注》早指出:“此盖于扬雄所作外,别有增益,故各自为书。”从体例而言,也不会是把四言句“顺续”为七言句,而另是一种书。《说文》中有不少引用杜林之说的,如《说文·黾部》:“鼂,匽鼌也。读若朝。扬雄说:‘匽鼂,虫名。’杜林以爲朝旦,非是。”在水泉子简中,既无扬雄说为“虫名”的内容,也没有杜林以爲“朝旦”的释解,据此或可为我们判断水泉子简非杜林书提供可靠的证据。
其三,七言本文字多俗词俚语。水泉子汉简《苍颉篇》将原本是四言的句子拓展为七言,张文评价道:“由四言到七言,是一次质的飞跃。通过比较我们发现,新出七言本《苍颉篇》在内容的编排上还是以四言旧本为纲目的,原有的四言之文及其编排次序并未改变,而是承袭旧文,顺延三字,从而变四言为七言,每章仍为十五句。所增三字即是对前四字文意的一个顺势延伸,有简单训释的意思,使前四字的意义更加完整或确有所指。”
我们很不赞成从四言到七言是“质的飞跃”的説法,不赞成那些溢美之词。由于语言习惯的变化,汉语从单音词到複音词、多音词的发展,两汉时出现了较多的七言韵文。我们在讨论《苍颉篇》的四言形式时曾说过:“周秦之际,四言韵文相当普遍。这种语言形式之所以会被诗歌、刻铭、经典等广泛採用,主要因爲上古汉语中的词彙绝大多数是单音词,运用四言韵文具有内涵大、用字省、谨严庄重、易记易诵的优点。直到后来複音词,主要是双音词在口语中发展起来,与之相应的七言和五言的韵文便逐渐取代了四言韵文。《凡将篇》、《急就篇》正是这种历史潮流的产物。”水泉子简七言本《苍颉篇》也是这样一种产物,是用口语对传统教科书的“改造”。因此,遣词用句充斥俗言俚语,并非高明典雅之文;显现草率匆促,不是深思熟虑之作。我们可以举许多相关的文句来,但这里不再啰嗦了,读者自己可以去玩味体会。包括下节所引张文据以断代的“万石君”,虽然满门权贵,身居高位,但是像他这样的人,大学者、大文人,真正的高级知识分子或许不一定看得起,倒是身处下层的教书先生们会垂涎三尺,会将既贵且富的“万石君”编入七言本,应该也是一种品格的反映吧!总之,我们认爲,七言本的作者不会是当时文坛大帅,而是那些活跃在民间的“闾里书师”。
需要説明的是,我们这样说,只是揭示七言本与大学者编纂的四言本《苍颉篇》的差异,说七言本《苍颉篇》俗,并不是说它不好,恰恰相反,我们认爲,水泉子七言本对于学习识字的孩童,能够更加符合当时的口语习惯,读来朗朗上口,更便于诵读记忆,是了不起的“改革”举措。秦代时,官定的教科书《苍颉》、《爰历》、《博学》应当是具有权威的、决不能随意改动的。到了汉代,《苍颉篇》失去了官方教科书的“光环”,也必须“与时俱进”了,首先是那些带有颂扬秦朝色彩的文字,诸如“秦兼天下”之类就不能不改。基层的教书先生们大可各显其能,爱怎麽改就怎麽改,《汉志》无法确切地记录这一群衆性的改易活动,只好用一句“闾里书师”来概括,代表性的成果是合併《苍颉》、《爰历》、《博学》,“断六十字以为一章,凡五十五章”。这种改易活动并没有人指挥和管束,儘可一直改下去。到西汉中晚期,“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元尚篇》”。我们怀疑,这时就有“闾里书师”受到这些七言本字书的影响,而对《苍颉篇》进一步动手将四字句改编为七字句的。
、七言本《苍颉篇》的时代
张文注意到七言本《苍颉篇》中的“万石君”,并将此作爲断代的重要依据。他说:“万石君为文、景时期之人,其子石庆等人又当汉武朝之重臣,石庆于太初二年卒于丞相任上,此时石氏一门官至二千石者多至十三人,其门荫可谓如日中天。这种德行既隆又得其位且长盛不衰的高门显宦,其门风余烈之广布郡国,乐为世人所称道,文人士大夫赞其功德而笔之于书,大概都需要一个时空上的汰选和社会心理的共识过程,所以其事功之广为流传乃至于妇孺皆知,必在武帝之后。于此可以推断,七言本水泉子汉简《苍颉篇》,其编纂上限必在汉武之后。”这个意见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七言本《苍颉篇》编纂的下限呢?张文没有论及。
在水泉子简《日书》中,有一枚“本始二年”的纪年简,其文曰:
文化-读水泉子汉简七言本《苍颉篇》之二
文化-读水泉子汉简七言本《苍颉篇》之二□□不得行者至 ·本始二年大军出[渡(度)辽]将军、捕(蒲)类将军将出张掖酒泉
关于本始二年度辽将军、蒲类将军出张掖酒泉事,《汉书·宣帝纪》记,本始二年,“御史大夫田广明为祁连将军,后将军赵充国为蒲类将军,云中太守田顺为虎牙将军,及度辽将军范明友、前将军韩曾,凡五将军,兵十五万骑,校尉常惠持节护乌孙兵,咸击匈奴”。(页244)张存良、吴荭《水泉子汉简初识》说:“……年代为本始二年(前72年),简中有张掖、酒泉等地名,应与这一年五将军出击匈奴有关。但这应该是追敍,而不是实录,故墓葬年代不应以此来断定。”这个意见无疑是正确的。不过,我们认爲作爲《日书》的注记,似乎相距时间也不会很久远。从墓葬出土器物及木简文字书风书体看,该墓( M 5 )的时代应晚不到东汉,可能还是西汉晚期墓葬。[3]由于未见到木简文字有任何新莽简的特徵,[4]我们怀疑这批简的绝对年代可以定在王莽篡汉前的西汉诸帝时。联係到前文我们推想改编四字句《苍颉篇》的“闾里书师”受到元帝、成帝时编纂七言本字书的啓发,则我们所定该书的编成时代与该墓的时代基本上是一致的。假如这一判断能够成立,则进一步否定了七言本《苍颉篇》为扬雄所作的意见。
后记:09年岁末我自杭到沪,承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邀请出席了一场小型座谈会,刘钊主任、陈剑教授、谢施捷教授、汪少华教授、 郭永秉博士、广濑薰雄博士、周波博士、刘娇博士及与会的同学提出了许多很好的修正意见。当时未及一一记录发言,拙稿前一篇初发于武大简帛网后,承复旦程少轩同学公布整理讨论记录,今据以参订补充,将前后两篇合併供复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中心网站,在此仍刊发后一篇,谨此一併向两校两网站致以谢忱。
(编者按:[1]陈国庆《汉书艺文志注释彙编》,页90,中华书局1983年。
[2]陈国庆《汉书艺文志注释彙编》,页95,中华书局1983年。
[3]M5是木椁双棺墓,惜《甘肃永昌水泉子汉墓发掘简报》对该墓资料介绍甚少。但简报指出:“考虑到中原地区墓葬形制传至河西需要一定的时间,推测水泉子木椁墓年代为西汉末至东汉早、中期。”(《文物》2009年10期)
[4]这一推断还有待于对全部简牍资料的核查。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413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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