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虚无主义-田心铭:警惕历史虚无主义的新变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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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田心铭:警惕历史虚无主义的新变种


历史虚无主义是在我国影响较大的错误思潮之一,其主要表现是否定历史,尤其是歪曲和否定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和新中国的历史,进而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和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反对历史虚无主义是当前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的重要表现。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斗争的深入,近来出现了一种新的动向。有人接过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的口号,把马克思主义指责为“历史虚无主义”,显示出一种想要把水搅浑,把围绕历史虚无主义的争论变成一场混战的意图。以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的名义“虚无”马克思主义,进而以更加彻底的形式否定党和新中国的历史,这是一种改头换面的历史虚无主义的新变种,对此我们不能不保持警惕。

邓小平在1992年春的南方谈话中,曾对历史唯物主义揭示的社会发展规律作了言简意赅的概括,他说:“封建社会代替奴隶社会,资本主义代替封建主义,社会主义经历一个长过程发展后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是社会历史发展不可逆转的总趋势,但道路是曲折的。”(《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82—383页)他还说过:“我们这些人的脑子里是有共产主义理想和信念的。要特别教育我们的下一代下两代,一定要树立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1页)
就是这样一种科学的社会历史观点,现在却被人扣上了“历史虚无主义”的帽子。
有论者这样描述他所称的“马克思历史图式”:如人们所知,马克思有一个历史五阶段说,即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他同时还有一个三阶段说,即原始共产主义社会——阶级社会——共产主义社会。三阶段说与五阶段说是一致的。应该说,这样的表述虽然不太准确,也还大致符合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形态理论,与前述邓小平的概括也不矛盾。但是,如何评价这些思想,就发生了根本的分歧和对立。邓小平在做出上述概括时坚定地表示:“我坚信,世界上赞成马克思主义的人会多起来的,因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82页)而上述观点却认为:马克思把历史终结在未来的共产主义阶段,这样的历史图示……是用两头否定中间,并把历史终结在一个设想的未来阶段。这里所谓“用两头否定中间”和“把历史终结在一个设想的未来阶段”,就是该观点所称的“历史虚无主义”。该观点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图示与基督教历史图示的确十分相似。他虽然肯定了资本主义的成就,也认为资本主义是目前世界文明高峰,但他最终还是以一个设想中的未来生活阶段把资本主义的历史否定了。在他的历史观中,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都是“阶级社会”,是人的本性的堕落;资本主义无论取得了怎样的成就也是异化的,它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社会制度与道德观念等等都将要被彻底抛弃。这显然脱离了启蒙的思想路线,陷入历史虚无主义了。
这样看来,该观点主要可以概括为三条:第一,历史是要终结的,一切历史观都是历史终结论的,区别只在于主张历史终结在未来还是现在;第二,资产阶级启蒙学者“把历史终结在现在”,“启蒙历史图示去掉未来阶段,就等于是树立了一个现实标准的原则,它指出美好的事物就存在于人们眼前的现实世界中”,这种“启蒙历史终结论的意义在于建立了一个现代的思维方式和新的历史观”;第三,马克思的历史观把设想中未来的共产主义作为历史的终结点,否定了资本主义和封建社会、奴隶社会的历史,陷入了历史虚无主义。
不难看到,这一套说法的理论前提是历史终结论,并以此为理论支撑点,评论马克思的历史观,演绎出两条结论,一是说它“把历史终结在一个设想的未来阶段”,二是说它否定了资本主义和全部阶级社会的历史,然后以此为根据,给它扣上了“历史虚无主义”的帽子。在该观点看来,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社会将超越资本主义而走向更高的历史阶段,实现共产主义,就否定了以往的全部历史并且把历史“终结”在设想的“未来阶段”,因而就是“历史虚无主义”。

马克思主义当然不是什么历史虚无主义。恰恰相反,它是我们剖析历史虚无主义包括其新变种的思想武器。
1、关于历史终结论
在上述历史虚无主义的新变种中,“历史终结论”是作为理论前提出现的,是一个未经论证就拿来运用的假设。这种观点认为,世界上各种传统的历史观基本都是历史终结论的。然而我们知道,任何一种历史观都不过是对客观历史过程的这样或那样的反映,它不是历史本身,也不是历史的决定者,不能规定历史的方向和道路。历史走着自己的路,而不管这种或那种历史观如何宣布它的“终结”。全部历史向我们显示的是:自从人类出现在地球上,社会就没有停止过在迂回曲折、高低不平的道路上或快或慢地前进的脚步。
从世界观或宇宙观的层面看,历史终结论是一种形而上学的静止的观点,它否认了一切事物都必然会灭亡,必然会转化为其他事物。而在唯物辩证法看来,“一切产生出来的东西,都注定要灭亡。”“除了永恒变化着的、永恒运动着的物质及其运动和变化的规律以外,再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了。”(《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2、426页)毛泽东说:“新陈代谢是宇宙间普遍的永远不可抵抗的规律。”“世界上总是这样以新的代替旧的,总是这样新陈代谢、除旧布新或推陈出新的。”(《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23、324页)在基本的理论前提下,马克思主义同主张历史终结论的历史虚无主义新变种是完全对立的。
2、关于“把历史终结在一个设想的未来阶段”
马克思主义把唯物主义和辩证法贯彻到包括人类社会在内的一切领域,按照社会历史的本来面貌去反映它。所以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历史是一个没有终点的发展过程,绝不会“终结”于某个“未来阶段”。恩格斯以透彻鲜明的文字表达了历史没有终结点的观点,他说:“历史同认识一样,永远不会在人类的一种完美的理想状态中最终结束;完美的社会、完美的‘国家’是只有在幻想中才能存在的东西;相反,一切依次更替的历史状态都只是人类社会由低级到高级的无穷发展进程中的暂时阶段。”他对历史进程中一切阶段的暂时性做了深入阐述:“每一个阶段都是必然的,因此,对它发生的那个时代和那些条件说来,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但是对它自己内部逐渐发展起来的新的、更高的条件来说,它就变成过时的和没有存在的理由了;它不得不让位于更高的阶段,而这个更高的阶段也要走向衰落和灭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70页)这里讲得够清楚了:历史“永远”不会达到某种完美的理想状态而“最终结束”,一切社会都处在产生、发展和衰落、灭亡的过程中。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同样是坚持这种唯物辩证的历史观的。毛泽东关于历史的发展“永远不会完结”的论述是非常著名的,他说:“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个不断地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发展的历史。这个历史永远不会完结。”他还特别讲到了将来的发展:“在无阶级存在的社会内,新与旧、正确与错误之间的斗争永远不会完结。”因此,他强调:“人类总得不断地总结经验,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停止的论点,悲观的论点,无所作为和骄傲自满的论点,都是错误的。”(《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845页)然而,共产党不是把共产主义当作“最终目标”吗?是的,我们的党章明确规定:“党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但是不要忘记,我们从来没有把党的最终目标的实现看作是人类社会历史的终结,而是看作更高级的人类社会的开始。早在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的前夜,在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28周年之际,毛泽东就兴致勃勃地向人们展示了这个“人类进步的远景”,宣布党也将有一天要衰亡。他说,我们努力奋斗,正是为了“创设条件,使阶级、国家权力和政党很自然地归于消灭,使人类进到大同境域。”(《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69页)毛泽东还说过:“就是到了共产主义阶段,也还是要发展的。它可能要经过几万个阶段。能够说到了共产主义,就什么都不变了,就一切都‘彻底巩固’下去吗?”(《毛泽东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08页)可见,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历史终结论与唯物辩证的马克思主义历史观是完全不相容的。所谓“马克思把历史终结在未来的共产主义阶段”、“终结在一个设想的未来阶段”,完全是历史虚无主义的新变种凭空捏造出来强加于人的。
编造“历史终结论”,既是为了抹黑马克思主义,又是为了美化资产阶级的历史观和资本主义制度。在该观点看来,只要强制性地规定“所有的历史观都是历史终结论的”,那么,一切历史观要么把历史终结在现在,要么把它终结在未来,别无选择; 既然马克思的历史观认为现实中的资本主义社会将会被超越,那它就是“把历史终结在未来”,就否定了过去和现在,所以它是历史虚无主义;资产阶级的历史观(“启蒙历史图示”)把资本主义看成是永恒的,这就是“去掉未来阶段”,把历史“终结”在“现代(现在)”,“指出美好的事物就存在于人们眼前的现实世界中”,所以只有它才是值得推崇的“现代的思维方式和新的历史观”。总之,按照该观点规定的理论前提和逻辑规则,要想不陷入“历史虚无主义”,唯一的出路就是宣布历史已经终结于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
资产阶级的历史观是产生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并为它服务的意识形态。把资本主义制度说成是永恒的,就是这种意识形态为自己的经济基础和政治制度服务的集中表现。新变种的历史虚无主义对此并不讳言。这种观点把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引以为据,把苏联的解体说成是“历史终结”的标志和对资本主义制度永恒性的证明:总之,在长期的竞争对比中,自由民主制度显示了优势并获得胜利而成为人类最后的制度,这个趋势一直持续下来,意味着人类历史终结而进入一个叫“后历史”的时代。可见,所谓“把历史终结在现在”,就是把资本主义制度宣布为“人类最后的制度”而将其凝固化、神圣化,从而根本否定社会主义制度建立和发展的历史必然性。历史终结论不过是资本主义永恒论在历史观层面的表达形式;资本主义永恒论则是包裹在历史终结论中的现实政治结论。正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历史虚无主义新变种的实质。
3、关于“否定资本主义的历史”、“‘阶级社会’是人的本性的堕落”
把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攻击为“历史虚无主义”是毫无根据的。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研究是以唯物主义历史观而不是什么“人的本性”为基础的。当马克思1859年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中首次发表自己研究政治经济学的成果时,他就在序言中对唯物史观的要点作了经典性的表述。1867年《资本论》第一卷出版时,马克思又在序言中声明:“我的观点是把经济的社会形态的发展理解为一种自然史的过程。”(《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0页)马克思根本抛弃了从空想出发用“人的本性”去评论资本主义社会的唯心史观。他“所用的方法,就是从社会生活的各种领域中划分出经济领域,从一切社会关系中划分出生产关系,即决定其余一切关系的基本的原始的关系”。(《列宁专题文集·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58—159页)他“把社会关系归结于生产关系,把生产关系归结于生产力的水平”,(同上书,第161页)以严格的科学态度去分析社会现象,用“生产的经济条件方面所发生的物质的、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指明的”(《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

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2页)事实为根据,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的运动规律。正如列宁所指出的,马克思揭示资本主义的发展规律时,他的分析“仅限于社会成员之间的生产关系。马克思一次也没有利用这些生产关系以外的任何因素来说明问题。” (《列宁专题文集·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62页)正因为如此,马克思全面地科学地评价了资本主义的历史地位。他把资产阶级本身看作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产物,看作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一系列变革的产物。马克思和恩格斯明确地指出,“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它对旧有的社会关系不断进行革命,炸毁了束缚生产力的旧的桎梏。“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所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3、36页)另一方面,他们又指出,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资产阶级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和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即无产者。如列宁所指出的,马克思“以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这种客观分析,证明了资本主义制度变为社会主义制度的必然性。”(《列宁专题文集·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8页)这种用发展的眼光全面地评价资本主义历史地位的科学态度,同历史虚无主义究竟有何相干呢?
对于历史上的其他剥削制度,马克思主义同样给予科学的历史评价。马克思把人类从原始野蛮状态进入文明时代以及从古代的奴隶制到现代的资产阶级社会都看作是历史的进步。他把文明时代的历史看成是在对抗中进步的历史,揭示了文明发展的规律:“没有对抗就没有进步。这是文明直到今天所遵循的规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104页)他在揭露和谴责文明进步过程中的矛盾、对抗和罪恶的同时,肯定并且赞扬文明在对抗中取得的进步和成就。在《反杜林论》中,针对杜林用泛泛的空话痛骂奴隶制的非历史的观点,恩格斯说:“没有奴隶制,就没有希腊国家,就没有希腊的艺术和科学;没有奴隶制,就没有罗马帝国。没有希腊文化和罗马帝国所奠定的基础,也就没有现代的欧洲。”“我们的全部经济、政治和智力的发展,是以奴隶制既成为必要、又得到公认这种状况为前提的。”“没有古希腊罗马的奴隶制,就没有现代的社会主义。”他明确指出:“在当时的情况下,采用奴隶制是一个巨大的进步。”(《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88页)恩格斯还批评了那种看不到中世纪的进步的非历史的观点,他说:“反对中世纪残余的斗争限制了人们的视野。中世纪被看作是千年普遍野蛮状态造成的历史的简单中断;中世纪的巨大进步——欧洲文化领域的扩大,在那里一个挨着一个形成的富有生命力的大民族,以及14世纪和15世纪的巨大的技术进步,这一切都没有被人看到。”(《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3页)如果有人置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这些明确的论述于不顾,硬要说马克思主义否定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而“陷入历史虚无主义了”,对于这样的态度,人们就很难按照正常的学术研究所遵循的思维逻辑来理解了。
持上述历史虚无主义新变种论者的一些说法为我们理解这种态度提供了启示。如,“历史虚无主义在很多情况下是一种政治性行为”,“几乎所有把历史加以虚无化的行为都带有特殊的政治目的”。“人们不可能提供对历史的学术的、科学的仔细探讨来获得一致的、准确的认识,因为争论的性质是政治的而不是学术的。”应该承认,这些说法的确反映了历史虚无主义同现实政治的紧密关联,说出了宣扬历史虚无主义作为“政治性行为”的性质及其“政治目的”。马克思主义把历史看作永无止境的不断上升的过程,对以往一切发展阶段的历史地位都给予全面的评价,这本来已经成为人们普遍知晓的常识,并不需要特别的“仔细探讨”。因此,我们只有注意到其行为的政治性质和“特殊的政治目的”,才能理解某些论者为何完全不顾事实而做出诸如马克思的历史观“把历史终结在未来”,“否定了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这个漫长的人类历史”这类武断的结论。
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党从诞生之日起,就把马克思主义确立为自己的指导思想。中国共产党90多年的历史,党领导下中华人民共和国60多年历史,就是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实际日益结合的历史。因此,把马克思主义宣布为“历史虚无主义”而彻底地“虚无”它,对于否定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无疑是一种釜底抽薪的方法,是一条最便捷的路径。可见,接过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的口号,把历史虚无主义的帽子扣在马克思主义头上,以此来“虚无”马克思主义,确实是历史虚无主义的一个新变种。
(作者:教育部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发展研究中心原主任)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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