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羿子的妻子,寒浞却采取了特殊的处置方式,只是关死而归妇于母家②,大概也是出于团结其族的目的。史传寒浞取得夏王室统治地位后,“因羿室”而与纯狐结为夫妻,生有二子,长子名寒浇。寒浇长大后又与羿子之妻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关系。
《天问》说:“惟浇在户,何求于嫂”,“女歧缝裳,而馆同爰止。”《路史.后纪十三上》谓寒浇“通于丘嫂歧,日康娱以自忘,馆同所止。”所谓丘嫂,据《汉书.楚元王传》注引孟康说:“亡女婿为丘婿,丘,空也,兄亡空有嫂也。”又引张晏说:“丘,大也,长嫂称也。”寒浇为寒浞长子,并无其兄,焉得有嫂,故有学者指出,盖丘嫂女歧乃羿子之妻,寒浇与羿子实为同母异父,羿子被杀,女歧寡居,寒浇有此异父兄长,兄长妻女歧当然也就是寒浇长嫂。寒浇与女歧的结合,是叔通嫂,然从年龄言,则属于少男眷恋大女。看来两人感情关系不错,女歧替他缝补衣裳,寒浇与她同居共宿而康娱自忘。这种婚媾是承氏族时期兄弟共妻遗风的变态,却又适应了“恢于夏家”的政治需要,有利于维系和廓大当时以家族组织为基础的王室血亲统治集团内部关系纽带。《路史.后纪十三上》有云:“少康灭浇及女歧,”可见后来夏太康侄孙少康复国,也是从打破这种政治联姻网络着手的。
利用婚姻方式团结诸族,是夏代立国之本,国家的兴衰存灭,每每与这方面的成功与否紧相交织。少康中兴,与血亲集团有虞氏的支持作后盾分不开,《左传.哀公元年》有云,有虞氏以二姚妻少康,“而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终于“复禹之绩。”同样,夏的覆灭,王室妻族的作梗是相当关键的因素。
夏末王桀的妻子名叫妹喜,一称末喜、末嬉,乃来之有施族落集团。《国语.晋语》说:“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桀与妹喜的结合而取得了与有施氏的联姻。两人一度爱得发狂,《太平御览》卷八二引《帝王世纪》形容桀“日夜与妹喜及宫女饮酒,常置妹喜于■(膝)上;妹喜好闻裂缯之声,桀为发裂缯,以顺适其意。”但好景不常,据《竹书纪年》云:“桀伐岷山,得女二人,曰琬,曰琰。桀爱二女,无子,刻其名于苕华之玉,苕是琬,华是琰。而弃其元妃于洛,曰末喜氏。末喜氏以与伊尹交,遂以间夏。”好色之徒的桀又沉湎于与琬、琰的姣姣情爱之中,完全冷落了末喜。末喜的仇恨因之而生,引出一段与伊尹暗中结交,共同间夏的事末来。
伊尹出身有莘氏族落集团,曾“耕于有莘之野”①。商汤建国后东巡时,他作为有莘氏媵臣入商而被重用②,但在此之前,与汤的关系已非同一般。《吕氏春秋.慎大》对伊尹与未喜串通,助商间夏有如下一段叙述:“汤与伊尹盟,以示必灭夏。伊尹又复往视旷夏,听于末嘻。末嬉言曰:今昔天子梦西方有日,东方有日,两日相与斗,西方日胜,东方日不胜。伊尹以告汤。商涸旱,汤犹发师,以信伊尹之盟,故令师从东方出于国,西以进。未接刃而桀走,逐之至大沙,身体离散,为天下戮。”夏在西而商居东方,末喜与伊尹串通间夏,告以“西方日胜,东方日不胜”,是暗暗把夏王桀的举动和防御底细泄露给了商汤,致使商师绕道夏的后方,从西面攻夏所不备,一举成功。因此,如果说夏灭亡的外因出于商的兴起,那么桀弃婚姻的政治意义于不顾,失去王室血亲集团的支持,则是其亡国的重要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