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嗣兼并昭义军区后不久,汴宋节度使田神玉去世。
按理说,汴宋这种地区实在不是个适合割据的好地方,但是因为有田承嗣的成功先例,都虞侯李灵曜一时有点认不清自己了。
田神玉去世后,李灵曜马上用武力接管汴宋军区,并希望田承嗣能帮自己。而田承嗣再显大哥本色,明确表示支持李灵曜这样做。
五月,汴宋留后田神玉卒。都虞候李灵曜杀兵马使、濮州刺史孟鉴,北结田承嗣为援。
李灵曜有这种支持,更是不可一世了,于是开始全面向河北藩镇的看齐。
李灵曜既为留后,益骄慢,悉以其党为管内八州刺史、县令,欲效河北诸镇。
面对此情此景,皇帝难免感觉,狼踢开了大门,莫非狗也要跟着进来?于是,开始大举围剿李灵曜。
总的来说,李灵曜所在的汴宋军区,实在不利于割据。
更主要的是,帮助这种军区割据,难免会把皇帝惹急的。因为皇帝的脑袋,河北藩镇大佬能摸,并不意味着谁也能摸,如果谁也能摸,皇帝还玩啥呢?
当时帝国的军区,分为四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是中央政府的直辖的军区,这是皇帝命令贯彻的中坚力量。因为这种力量,与皇帝哩个啷的筹码很少。
第二种类型,就是中央政府控制比较强的军区,这是皇帝命令贯彻的重要辅助力量,这种力量与皇帝哩个啷的筹码相对也比较少。
第三种类型,就是各种半独立的藩镇力量,这种藩镇力量与皇帝哩个啷时,顾忌比较多,只能偷偷摸摸的玩。所以当皇帝需要他们时,他们即使出工不出力,也得出来给皇帝站站台。
第四种类型,就是那些如虎如狼的藩镇力量,这个藩镇力量虽然敢与皇帝肆无忌惮的哩个啷,但是当皇帝的命令明显符合他们利益时,他们也会积极协助皇帝行动的。
如果你所在军区附近,遍布第一种、第二种军区,你敢玩自治,估计会死得很难看。因为前来围剿你的军队,大都是传说中的中央军,他们来攻打你,通常都是真来攻打你的。
如果你所在的军区附近,遍布第三种、第四种军区,你敢玩自治,相对比较保险,因为前来围剿你的军队,通常都是与你同病相怜的军队,即使他们听从皇帝的命令来围剿你,通常也是出工不出力;甚至而言之,中央军前来围剿你时,还得防着这些军队在关键时候使坏。
汴宋军区显然是不利于割据的,因为附近相邻的军队,大都是第一类、第二类军区。
关键是,皇帝为了彻底打服汴宋军区,对关东强藩又许下了诱人的条件,总而言之,把李灵曜灭了,咱们一块瓜分他的地盘。
及李灵曜之乱,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为己有。
皇帝一旦许下这种条件,李灵曜更是没有活路了。
有这种诱人的条件作后盾,周边强藩自然不会顾什么江湖道义,而且从大道理上,听皇帝的命令才是江湖大义啊!
面对这种诱人的条件,就算各大藩镇感觉,这诱饵背后有要人命的铁钩,也难免会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更何况,当他们感觉这个诱饵背后,并没有足以钩住他们的铁钩,更会忍不住心中的贪婪。
因为类似的原因,所以当皇帝大举进攻李灵曜时,只有魏博的田承嗣对李灵曜伸出了援助之手,然而并没有多大价值,中央政府与周边藩镇一块动手,分分钟就打得李灵曜穷途末路了。
8月底,皇帝下令围剿李灵曜;11月底,李灵曜就已兵败逃亡,并被人割下了脑袋,整个过程,满打满算不够三个月时间。
李灵曜在绝望之中会想到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难免会一不该呀、二不该。总而言之,如果时光可以重回,他一定会告诉自己,忠君爱国利国利民更有利于自己。
当然了,中央政府依然是看人下菜。
所以,李灵曜敢玩自治,中央政府那是玩命往死打他。但是田承嗣开始兼并昭义,后来帮助李灵曜作乱,依然还是啥事也没有。
打败李灵曜后,中央政府一副趁胜要打田承嗣的样子,所以田承嗣马上又给中央政府一个台阶;总而言之,我一时糊涂犯了大罪,希望皇帝原谅我。皇帝一看他认错,自然只能表示原谅。
田承嗣竟不入朝,又助李灵曜,上复命讨之。承嗣乃复上表谢罪。上亦无如之何,庚午,悉复承嗣官爵,仍令不必入朝。
到此为止,天下藩镇格局,又暂时恢复了稳定。
一方面,中央政府暂时放弃了削藩计划;另一方面各大藩镇也认清了自己的身份。换而言之,大家千万不要和魏博田承嗣攀比;想和田承嗣攀比,先看看自己的条件。
另一方面,河北藩镇以田承嗣为代表,打了皇帝一个大耳光;另一方面,河北藩镇也知道真和中央政府撕破了脸,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因为安禄山、史思明很牛,但是现在全家都死了;所以做事适可而止就行了。
一切是显然的,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想维持现在的藩镇格局,皇帝也许会表示退缩;如果你的目标就是要颠覆大唐帝国的统治,你千万不要指望皇帝退缩。
总的来说,唐代宗在位17年。主要致力的事是巩固内政。
所以在这17年时间里,只有上位第一年(公元762年),用了三四个月时间,就平定了安史之乱;还有公元775攻打田承嗣(断断续续、近于儿戏的进行了一年时间)、公元776年灭李灵曜(历时不到3个月)。
其它时间呢,与所谓的安史余孽一直相安无事。
在此期间,张皇后和李辅国被代宗整死了;李光弼与代宗相争死了,仆固怀恩与代宗相争死了;元载被代宗杀死了;鱼朝恩被代宗杀了。
要知道,这都是国级的大佬。而且李光弼、仆固怀恩还是平定安史之乱的主要功臣;元载、鱼朝恩还一直还是代宗的亲信。从这些事,我们大约可以看出来,当时内斗的有多残酷。
而所谓的安史余孽呢?在此期间,皇帝还没有真正下过杀手。围剿田承嗣,也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