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宰相张说生平 张说结局 张说子女 张说政绩

天授元年(公元690年),武则天改唐为周,登基称帝,以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的身份君临天下。为笼络天下人心,她派使者四处搜罗贤士,四方之士来京应制的有1万多人。武则天驾临洛阳城南门,亲自主持考试,气氛热烈而且庄重。一名24岁的青年聪明博学,脱颖而出,在应对策问中名列天下第一。其对策不仅言辞优美,而且品评时政,一语中的:“昔三监玩常,有司既纠之以猛;今四方咸服,陛下宜计之以宽。”武则天览罢他的策文,深为折服,考虑到近世没有甲科,只好让他屈居第二等,拜为太子校书。又命人将他的策文抄送尚书省,颁示朝臣及外族使节,显示国朝得贤,可喜可贺。



  这位一举成名的年轻人就是张说,他满腔热情,才华横溢,一心报效国家。此后历经时局动荡、官场险恶,终以其济世才干,成为大唐一代名相。

初涉仕途 流放岭南
  张说,字道济,又字说之,祖籍范阳(今河北涿县),后迁居洛阳(今河南洛阳市)。据说张说的母亲梦玉燕而有娠,乃生张说,史家附会为“至贵之祥”。张说少年时喜好读书,及至弱冠,满腹才学,颇有文采。24岁时,他进京应试,金榜题名,开始踏上仕途。
  张说初涉仕途,春风得意,不久,他发现,现实的政坛不容乐观。武则天自称帝以来,一直为百年之后皇权的归属问题寝食不安,在李氏和武氏之间摇摆不定。李氏根基深厚,深得民心,但在现实的权力安排上,武则天更偏向武氏集团(武三思、武承嗣等人)。故此,朝中忠贞之士不得不受阻于这一格局,行动甚是艰难,更何况新来乍到的张说?武则天知道他血气方刚,又确有才干,但也未予以眷顾,只让他做了个京城的闲职小官。为此,年轻气盛的张说深感郁郁不得志,无法施展自己的宏远抱负。
  时光似箭,转眼,张说在右补阙的职位上消耗了宝贵的十来年。他担任拾遗、补阙这类言官,品低位轻,毫无地位。其间,他曾被派到军中担任过文职官员。万岁通天(公元696—697年)年间,契丹李尽忠、孙万荣犯边。大将王孝杰临危受命,就任清边道总管,统兵18万前往征讨。军到峡石谷遇敌,道险敌众,官军不利,出谷以后,后军总管苏宏晖畏敌逃跑,王孝杰缺乏后援,营中溃乱,他坠谷而死,兵士死伤殆尽。年轻的张说时为节度管记,他脱离了京师的沉闷,沐浴战场的洗礼,深为将士为国捐躯的悲壮而感奋。他飞驰上奏,陈述王孝杰败亡之状:“王孝杰忠勇无畏,竭诚为国,深入敌境,以少御众,只为后援不到,所以致败。”武则天听完,立即追赠王孝杰为夏官(兵部)尚书,封耿国公,拜其子为朝散大夫。张说回到京城后,依然故我,还是当他的不痛不痒的右补阙。
  公元700年,武则天离京去三阳宫避暑。到了秋天还不肯还朝。于是,一片忠心的张说上疏劝谏武则天应早早还朝。一纸上书,音讯皆无,张说从这件事上深深体会到人微言轻。这时,武三思之流又把他当作装点门面、粉饰太平的文人。一日,武承训迎娶太子李显之女安乐公主,宴席之上,武三思命令宰相苏味道、李峤、词人沈?期、宋之问和张说以《花烛行》为题作赋,张说虽不像宋之问等人那样趋炎附势,也不得不违心地写出诗篇来。
  长安初年,武则天让男宠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负责编撰大型类书《三教珠英》,张氏兄弟广引文学之士,朝夕置酒高会,历年不曾下笔。还是张说与徐坚二人刻意坚持以《文思博要》为本,加上姓氏、宗族二部,体例既定,众人才依制动手,1300卷的大书很快修成,不知是因为张说的文才能力再次引起了武则天的注意,还是因为他支持完成了张氏兄弟挂名的编撰任务,张说终于得到提升,从起居舍人升到凤阁舍人。武则天时,凤阁舍人即中书舍人,有草诏之权。一路扶摇却又戛然而止。张说当上凤阁舍人,意味着他进入权力中心。这次迁官,激发了他的扶摇之志。他正要青云直上,却被别人折断了翅膀。
  事情由魏元忠而起。他既是御史大夫,又是太子府的属官,在武则天的男宠权倾朝野之时,魏元忠却铁骨铮铮,他上奏武则天说,自己深受皇恩,却使小人得在君侧,实在是罪过匪浅,武则天览表不悦,张氏兄弟则诬陷他意欲谋反,扶立太子登基。太子李显、相王李旦被召来与魏元忠对簿公堂,反复未决,张昌宗又拉上张说,让他作伪证。张说起先假意应允,武则天宣他上殿,他有些害怕,宋瞡用名节道义激励他直言不讳,“万代瞻仰,在此一举,”张说为宋瞡的一身正气所感染,毅然上殿仗义执言,因此招来杀身大祸,满朝宰相噤若寒蝉,只有朱敬则上疏申辩,说魏张二人素称忠正,所罪无名,若令受罪,岂不令天下失望?武则天才免去二人死罪,张说被流放钦州(今广西钦州北),时年37岁。
  仕途上曙光初照,忽然间阴云四起。——这是张说仕途的真实写照。他离开京城,千里迢迢奔赴岭南,壮年流放,眼前已不见黄河,几十里之外海水汹涌澎湃,这使他愁肠百结,顿生无限感慨。自古流放岭南者,常常不得生还。长时间里,张说忧郁苦闷,几近悲观失望。他在《岭南送使二首》中悲壮地写道:
  狱中生白发,岭外罢红颜。古来相送处,见得几人还。
  万里投荒裔,来时不见亲。一朝成白首,看取报家人。
  然而,就在他以同样的心情写完《钦州守岁》之后,千里之外的长安发生了一起政变:中宗李显登上皇位!李显有感于张说当年澄清事实的勇气,召他还京。张说欣喜万分,写下《喜度岭》、《赦归在道中作》等,抒发平生抱负,感激皇恩浩荡。他在《赦归在道中作》中激情地写道:
  陈焦心息尽,死竟不欺生。何幸光华旦,流人归上京。愁将网共解,服与代俱明。复是三阶正,还逢四海平。谁能定礼乐,为国著功成?
  张说还京,累迁至工部侍郎。景云元年丧母去职,依礼当服丧三年,中宗授他黄门侍郎(即门下侍郎),张说辞官不拜。当时风气败坏,丧亲去职的官员都以起复为荣。张说守孝三年,大受时人嘉许。因此,张说服丧期满后被拜为兵部侍郎,加弘文馆学士。张说一面发挥自己儒雅文才的特点,一面渐渐熟悉军事部门的事务,包括掌握军事制度、边疆形势等等。
  中宗不是张说心目中的明君,他昏庸软弱,韦后与武氏余党联合统治,使上层混乱不堪。韦后想效法武则天,一圆女皇梦,遂毒死中宗,改立少主李重茂。接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久,李旦之子李隆基发动政变,韦氏集团土崩瓦解,睿宗李旦得以再次登基。
二度拜相 昙花一现
  睿宗即位,张说又迁中书侍郎,兼雍州长史。当时,中宗一脉不甘心皇权旁落,决心孤注一掷。景云元年(公元710年)秋,中宗之子、谯王李重福在洛阳起事,顷刻之间全军覆没。洛阳留守抓住李重福的余党几百人拷问罪状,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睿宗派张说前去审查。张说举重若轻,敏锐明断,一个晚上就问出主谋张灵均、郑?等人,并将他们斩首示众。其余无辜之人一律释放。睿宗对他的办事能力赞赏不已:“不是你忠正明达,事情哪能解决得如此迅速!”
  张说历仕武则天、中宗二朝,都无法一试身手。睿宗亦不足以给他提供这样一个机会,他与中宗同样软弱无能,太子李隆基与姑妈太平公主两派明争暗斗,睿宗形同傀儡。文武百官在潮来潮去的宫廷政变中深感疲惫:必须有一位圣明君主重整山河。
  通过接触,张说发现了太子李隆基的雄才大略。他与国子司业褚无量同为太子侍读,潜心辅佐,深得太子敬重。景云二年(公元711年),张说第一次拜相,依照惯例监修国史。这年二月,太平公主与太子之间的斗争已进入白热化状态,谣言四起,说官中要发生兵变。睿宗惴惴不安,召开御前会议,群臣面面相觑。张说指出:“这是奸人设计,企图摇动东宫,若使太子监国,君臣名分既定,自然灾难不生。睿宗好像找到了救命草,依言而行。延和元年(公元712年),太子李隆基加冕受禅,是为玄宗。但斗争并未结束,太上皇李旦空虚寂寞,又在太平公主的劝说下夺回处理大政的权力,太平公主又开始新一轮的政治经营。她的最终目标是当上女皇。七名宰相中,半数以上被她拉拢,张说不肯依附,遂罢去相位,被打发去洛阳为官。张说深深洞悉公主的阴谋:废去玄宗,先拥睿宗复位。因此,他遣使献佩刀于玄宗,要他先发制人。玄宗采纳了他的意见,经过紧张的准备之后,一举消灭了姑妈的势力。这一次,太上皇彻底退出了政坛。玄宗改号开元,从此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开元之治。
  不久,张说作为开元功臣集团的一员,志得意满地再次入京拜相,封爵燕国公,赐实封200户。他以为在明君的领导下可以大有作为,想不到只是取消了泼寒胡戏(唐时从西域康国传来的一种歌舞,康国每年十一月,鼓舞乞寒,以水交泼为乐,张说认为不宜在接见外族使节时演出,有伤国体),就席不暇暖地离开京城。经过几番政治风云,张说还是过于单纯,败在以“尚通”(司马光语)著称的姚崇手里。
  姚、张二人积怨很深,张说曾指使赵彦昭弹劾姚崇,玄宗不听。后来,姚崇被起用为宰相,协助玄宗大刀阔斧地刷新政治。张说看到姚崇受到玄宗如此赏识,想借助岐王李隆范来对抗姚崇。玄宗对于兄弟虽然友爱,却决不许他们参与政治,而按规定,朝臣也绝不能与宗室交结往来,张说情急之中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被姚崇抓住了把柄。玄宗此时也正在处心积虑地解决功臣问题,张说自投罗网,被贬为相州刺史(相州治所在今河南安阳)、河北道按察使。
  张说只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来来去去身不由己。相州的公务对他来说非常轻松,父母官的职责也尽到了,只是想起相位,想起事业,想起盛年已过却无所建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在《相州冬日早衙》中这样写道:
  正色临厅事,疑词定笔端。除苛囹圄息,伐枳吏人宽。
  河内功犹浅,淮阳疾未安。镜中星发变,顿使世情阑。
  又如《相州山池作》:
  常怀谢公咏,山水陶嘉月。及此年事衰,徒看众花发。
  观鱼乐何在?听鸟情都歇。星汉流不停,蓬莱去难越。
  邺中秋麦秀,淇上春云没。日见尘物空,如何静心阙?
  宰辅姚崇等人对张说的明辩才略依然放心不下,再三加以排挤。开元三年,49岁的张说又被贬为岳州刺史,历时三年。南方虽经六朝以来的开发,在经济、政治地位上仍远远不如黄河流域。张说从相州来岳州,风物大异,对这里的气候环境很不适应。其间,他分外凄苦,分外伤情。有诗《岳州作》为证:
  水国生秋草,离居再及瓜。山川临洞穴,风日望长沙。
  物土南州异,关河北信赊。日昏闻怪鸟,地热见修蛇。
  远人梦归路,瘦马嘶去家。正有江潭月,徘徊恋九华。
  另有《岳州夜坐》:
  炎洲苦三伏,永日卧孤城,赖此闲庭夜,萧条夜月明。
  独歌还太息,幽感见余声。江近鹤时叫,山深猿屡鸣。
  息心观有欲,弃知返无名。五十知天命,吾其达此生。
  实际上张说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息心”,他想念君主,想念长安,梦想再入中枢,有所作为。其间,张说在岳州经常送别诸多北归人士,这使他更加感慨自己的身世和命运的不济。恰好这时苏?拜相,苏?之父苏瑰与张说交情至厚。张说听说后作《五君咏》,其一咏苏瑰,派人在苏瑰的忌日临近之时将此作送给苏?。苏?览诗呜咽,向玄宗申明张说忠骞有功,玄宗才将他调任荆州长史,此后张说又屡居边任,直至入相,至此,他的政治生命才真正开始。
立功疆场 安边抚民
  张说曾在兵部长期供职,又曾巡行边疆,既熟谙军国大政,又能清楚地把握现实,一直着力于妥善处理与边境各族的关系,维护边疆安宁。
  开元六年,张说结束了几年的贬官生涯,以右羽林将军检校(暂行代理)幽州都督。他一身戎装,入朝觐见,以示赤胆忠心,为国效命,玄宗一见大喜。出居边任的张说觉得事尚可为,表现得慷慨豪迈。他快马奔赴幽州,并在边塞写下了著名的《幽州夜饮》一诗。诗云:
  凉风吹夜雨,萧瑟动寒林。正有高堂宴,能忍迟暮心。
  军中宜剑舞,塞上重笳音。不作边城将,谁知恩遇深?
  开元八年,张说又改授并州(治所在今太原)大都督府长史,兼天兵军节度使,总制一方军政,干了八件相当漂亮的事情。一是安抚铁勒。开元三年,突厥为拔野固所败,部下纷纷投降,被安置在河曲(山西芮城县西风陵渡一带)附近,不久突厥降将阿布思复又叛乱,朔方军受命平定。铁勒族的仆固都督勺磨等人继续勾结突厥扰乱边境,王?设下诱敌之计,将其全部诛灭。但是九姓铁勒其他各部同罗、拔野固等闻讯疑惧不安,气氛很是紧张,处置稍微不善,铁勒一旦起兵,边疆将会重燃战火。天兵军节度使张说带亲骑二十,要深入同罗诸部,副使李宪劝他不要轻蹈险地,说“胡虏”毫无恩义。张说答道:“我肉非黄羊,不畏其食,血非野马,不畏其刺,士当临危效命!”他到了铁勒军部,夜宿他们的军帐,以示毫无猜忌,并召见各部酋长,宣讲朝廷恩德,劝导他们安居乐业,不必顾虑。一席话推心置腹,双方的嫌隙尽行冰释,九姓铁勒才算安定下来。张说的胆识和魄力让玄宗大开眼界,也让大将王?大为叹服。其二是安抚党项。开元九年(公元721年)四月,兰池州康待宾带领边境各族7万人发动叛乱,攻陷六胡州,进逼夏州(今陕西靖边),朔方大总管王?再次率兵出征,张说奉命参与军政谋划。康待兵为王?擒获,送京师斩首。但是,叛乱并未平息。党项族又与叛乱者合谋,攻银城、连谷,占据府库,张说率步骑万人出合河关,出其不意掩袭敌军,一直追到骆驼堰。这时叛军内讧,党项族反戈一击,叛兵溃败,向西逃入铁建山。张说安抚党项,让他们恢复旧业。讨击使阿史那献说党项族反复无常,应该一起消灭。张说反驳说:“王者的军队应该讨伐叛逆,安抚归化,哪能杀掉降附之人。”根据他的建议,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玄宗设置麟州(治所在今陕西神木),安置党项族。
  开元十年,张说以宰相兼领朔方节度大使,负责西北边防。张说亲自巡行边城,操练士兵。丰州九原(今内蒙古五原县)西受降城为水冲坏,张说于城东别置新城。这年八月,康待宾的余党康愿子又在庆州反叛,自称可汗,掠夺牧马,渡过黄河逃出塞外,张说发兵追击,在木盘木抓住康愿子,俘虏3000人。为避免降附的少数民族常在边疆作乱,张说奏请把河曲六州的少数民族5万多人迁到内地的唐、邓、仙、豫等州,严密监视。
  姚崇曾提出三四十年不求边功,作为治国方针之一,但这一点玄宗并没有做到。玄宗时吐蕃自恃兵强马壮,上表言辞傲慢,玄宗心中不悦。开元十三年封禅结束时,玄宗又想出兵,张说想制止玄宗的黩武倾向,他在上奏中说:“连年出兵(唐与吐蕃在西域为争夺宗主权展开激烈的拉锯战),河西征发不息,即使全胜,也于国无补,现在听说他们悔过请和,不如遣使交好,休息边塞。”玄宗不听,要与王君?商议。张说无奈地对源乾曜说:“王君?贪功好利,有勇无谋,他入朝面君,我的建议不会采用。”果然不错,玄宗支持王君?。此后,王在青海西部虽然打败吐蕃,但孤军深入,兵士疲惫,张说料他必败无疑,因此借上贡辒州斗羊之机,规劝玄宗:“如果羊能说话,一定会说:‘斗而不解,必有死者。’和好相处,就在于仁而勿暴,量力而行。”玄宗仍然不从。开元十五年(727年)王君?战败身死,出征吐蕃又成画饼。
  东北的奚和契丹因为唐朝边将处理不善,也常常骚扰边境。开元时期,契丹内乱,权臣可突于强悍狡猾,扶立邵固为主。玄宗封禅,邵固前来祝贺,后又派可突于入朝进贡,宰相李元?礼节怠慢,可突于怏怏而去,其时张说已经罢相,他对同僚们说:“两蕃(奚和契丹通称两蕃)必叛。可突于人面兽心,唯利是图,执掌国政 ,深得人心,如不优礼相待,今后肯定不来了。”不出张说所料,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五月,可突于杀邵固,协迫奚人降于突厥,又与唐朝大动干戈。
  统观张说的军事举动,是以安抚为主,讨伐为辅。他不仅能够上马杀敌,立功疆场,而且能够审时度势,高瞻远瞩。他对时势是有深刻的把握能力和洞察能力,常常能够把军事和政治二者结合起来作出通盘考虑。这是他不同于一般武将的过人之处。
东山再起 应时改制
  开元九年(721年)张说终于如愿以偿,以兵部侍郎拜相。作为中书令张嘉贞的副手,他试探着让位于宋瞡、陆象先,玄宗优诏不许,表明对他的才干确实发生了兴趣。不过二张都属于精明强干的那种人,谁也不肯谦让,矛盾也就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