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竹林七贤"之首嵇康生平 嵇康结局 嵇康子女 嵇康酒量如何(2)

  嵇康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寓居山阳的呢?是不是如王戎所说寓居山阳20年呢?如果确如王戎所说,则嵇康寓居山阳的时间,从嵇康被杀向前推20年,应是在正始四年,即243年,这一年,嵇康刚满20岁。

  按照古礼,男子20岁是成婚的年龄。假如嵇康也是20岁时娶沛穆王女长乐亭主为妻,那么,按照常理,新婚燕尔的嵇康不会在结婚的第一年就携带妻子去寓居山阳的。根据《文章叙录》的记载,嵇康娶长乐亭主为妻,迁郎中,拜中散大夫,做过一段时间的京官。虽然郎中和中散大夫皆是闲职,没有多少事可做,但不论是为了新婚妻子,还是碍于人情世故,嵇康都不可能立即携带妻子远走他乡。所以,正始四年,嵇康寓居山阳的可能性不大。

  嵇康因娶长乐亭主而迁郎中,至拜中散大夫,按照古代的考绩制度,至少需要三年。考虑到他是皇亲国戚这么一层关系,到年限即可晋升,则嵇康任中散大夫是在正始七年。这一年,嵇康23岁,王戎刚13岁。王戎15岁时即正始九年与阮籍相识于京城,而王戎又自言与嵇康居20年,若15年取约数,则王戎与嵇康相识也应是在正始九年。若迟于正始九年,与嵇康相识不足15年,则就无法自圆其“与康居山阳二十年”的说法了。所以,前面的推论——王戎正始九年与嵇康相识——大抵是可信的。既然嵇康是正始九年与年仅15岁的王戎相识于京城,则嵇康寓居山阳的时间应最早应不早于正始九年,即公元248年。

  竹林之游的主要参与者是阮籍、嵇康和山涛等人。而阮籍、山涛都是在正始八年辞官退隐的。嵇康和二人是好朋友,见阮籍“屏于田里”,山涛“隐身不交世务”,因而迁居山阳。所以,嵇康寓居山阳的时间,应是正始九年,即与王戎相识的这一年。

  魏明帝临终托孤,把齐王曹芳托付给曹爽和司马懿。曹芳即位后,曹爽和司马懿一直暗中较劲。曹爽结党营私,重用何晏、邓飏、丁谧等人,迁太后于永宁宫,专擅朝政。正始八年五月,司马懿称疾归养,不与政事,实则暗中积蓄力量,伺机反扑。

  当时一些有识之士已经看出了政治局势暗藏的玄机。正始八年,阮籍、山涛见当时的政治局势危机四伏,朝中处处显露杀机,遂相继辞官而去。《晋书·阮籍传》载:“及曹爽辅政,召为参军,籍以疾辞,屏于田里。岁余而爽诛,时人服其远识。”正始十年,曹爽被杀。此前一年多,他召阮籍出山,出任参军。阮籍却“以疾辞”,没有应曹爽之召,结果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山涛也是在这一年辞官隐居的。《晋书》本传载:“(山涛)为河南从事,与石鉴共传宿。涛夜起,蹋鉴曰:‘今何等时而眠也!知太傅卧何意?’鉴曰:‘宰相三日不朝,与尺一令归第,君何虑焉?’涛曰:‘咄!石生,无事马蹄间也。’投传而去,果有曹爽事,遂隐身不交世务。”山涛所说的太傅,就是司马懿。他看出司马懿归养是韬光养晦,料定朝廷将发生重大变故,就激流勇退,隐居起来。不久果然发生了曹爽一党被杀之事。

  嵇康身处政治斗争的中心,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十分敏感。他见老朋友阮籍、山涛皆在正始八年先后辞官归隐,也辞官不做,去山阳当隐士,于情于理都是可能的。所以,把嵇康寓居山阳的时间上限定在正始九年,大抵是不错的。

  嵇康为何选择山阳寓居呢?除了上面所说的为了远离朝廷激烈的政治斗争之外,还有两个不容忽视的原因。

  一是山阳地近传说中的神仙所居之地苏门山,便于服食养生。嵇康性喜养生之术。他以为“神仙禀之自然,非积学所得。至于导养得理,则安期、彭祖之伦可及”。(《晋书》本传)他曾著《养生论》、《答向子期难养生论》二文,阐述养生的道理。他认为,神仙不是寻常人物所能学得到的,所以常人也就不可能长生不死,但是,如果注重养生,则千年可期。他说:“至于导养得理,以尽性命,上获千余岁,下可数百年,可有之耳。”(《养生论》)嵇康所说的导养之理,就是“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虑,又守之以一,养之以和,和理日济,同乎大顺,然后蒸以灵芝,润以醴泉,晞以朝阳,绥以五弦,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忘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生存”。正是出于这种认识,嵇康“常修养性服食之事”。
  如果在京城像正始名士何晏等人那样服食养生,固然未尝不可。可是,京城是政治斗争的旋涡,是非丛生之地,在这里很难真正做到“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虑”,所以,嵇康就选择了地近苏门山的山阳。这里距京城也就是两天的路程,距传说中的神仙栖身之地苏门山也不远。在当时的传说中,苏门山经常有世外高人出没。最为有名者是孙登和王烈。

  寓居苏门山后,嵇康时常外出采药,有幸遇到了孙登和王烈这样两个世外高人。《晋书》本传述其奇遇云:康尝采药,游山泽,会其得意,忽焉忘反。时有樵苏者遇之,咸谓神。至汲郡山中,见孙登,康遂从之游。登沈默自守,无所言说。康临去,登曰:“君性烈而才俊,其能免乎!”康又遇王烈,共入山。烈尝得石髓如饴,即自服半,余半与康,皆凝而为石。又于石室中见一卷素书,遽呼康往取,辄不复见。烈乃叹曰:“叔夜趣非常,而辄不遇,命也!”其神心所感,每遇幽逸如此。
  嵇康喜爱服食养生之事,需要入山采药。他的寓居地距高人雅士出没的苏门山仅八十里。嵇康常常从山阳出发,到苏门山采药,因而才有遇隐士孙登、王烈之事。他遇见孙登,与之游处,却终日不得其一语。直到临分别时,孙登才说了一句:“君性烈而才俊,其能免乎?”“其能免乎”一语过于直露,且有预言嵇康不能免于难的意思。《世说新语·棲逸篇》所载孙登对嵇康语与此有异。孙登云:“君才则高矣,保身之道不足。”比较而言,后者较为含蓄,更接近事实。

  二是嵇康的好友山涛、向秀皆是河内怀(今河南武陟县西南)人。嵇康和向秀是好朋友,刚刚寓居山阳时,因家中贫寒,“尝与向秀共锻于大树下,以自赡给”。(《晋书》本传)向秀在《思旧赋序》中也说到他和嵇康的友谊:“余与嵇康、吕安,居止接近。其人并有不羁之才。然嵇志远而疏,吕心旷而放。”从这段序文来看,嵇康的另一位至交吕安,后来也应移居河内。三人的住所,相去都不太远。至于嵇康与山涛的关系,则是一向很好。虽然因山涛举荐他为吏部郎,嵇康写下了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二人闹得很不愉快。但嵇康对他这位老朋友还是很信任,临死时嘱咐其子嵇绍说:“有山公在,汝不孤矣。”(《晋书·山涛传》)把山涛看作是可以托孤之人。向秀、山涛的家乡怀县,与山阳很近,用向秀的话说是“居止接近”。寓居山阳,和山涛、向秀的家乡不远,嵇康就可以经常和老朋友相聚了。

  嵇康寓居山阳的另一不可与人道的原因,恐怕与汉献帝贬为山阳公、居山阳浊鹿城有一定的关系。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十月,曹丕代汉自立,建国号为魏,改年号为黄初,奉汉献帝为山阳公,邑一万户。汉献帝徙居山阳浊鹿城,居山阳15年,魏明帝青龙二年(234)死于山阳,以天子礼仪葬于禅陵(在今河南修武县北25里)。

  汉献帝死时,嵇康刚满10岁。在古人的观念中,帝王就是天子,是很神秘的人物。对于汉献帝这位前朝逊位帝王,嵇康虽无缘谋面,却听到不少传闻。尤其是居于京城、做了京官之后,嵇康具备了探究汉献帝这一神秘人物的基本条件。再加上正始八年司马懿称病在家,朝政变数极大,阮籍、山涛等有识之士已先后辞官归隐,嵇康不想留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而想借机去探究一下汉献帝这个神秘人物,于是就选择了山阳。这虽属推测之词,但想必亦距实情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