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中期宰相“永贞革新”主持人王叔文生平 王叔文结局 王叔文子女

唐代中后期,有一个著名的革新运动,历史上称为“永贞革新”,永贞革新为时不长,不过半年,但雷厉风行,做了不少有益的事。推行永贞革新的政治集团是“二王八司马”,他们的核心人物和实际领袖是王叔文。
侍读东宫 志同道合

  王叔文,生于唐玄宗天宝十二年(753年),卒于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年),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为人机智多计,明治国之道,柳宗元称他坚明直亮,有文武谋略。他还下得一手好棋,这大概与他胸怀谋略有关。约在德宗贞元三年(787年),德宗因他读书明道,棋下得好。命他到东宫侍奉太子。太子叫李诵,是德宗的长子,建中元年(780年)正月立为皇太子。王叔文“待诏禁中,一共十八年”。与他同时在东宫侍读的,有翰林待诏王丕。王丕,杭州人善于书法,为太子侍书。二王都是太子老师,和太子朝夕相处。
  唐代自安史之乱后,中央朝廷上,宦官专权,政治腐败,一些正直敢言的大臣如前宰相陆帜都相继贬逐出京。地方上,藩镇割据势力称王称霸,愈来愈嚣张。中央与地方、藩镇与藩镇间的战争,连年不断。国家又一再向老百姓额外加税,横征百出。因此,民不聊生,阶级矛盾日益深刻。李诵关心朝政,比较了解民间疾苦,对种种时弊很为不满,颇有改革之志,但这显然与受了王叔文的影响有关。王叔文一向就有“复兴尧舜孔子之道,为民谋取安定”的意志。他比李诵也不过大八岁,入宫之初年仅二、三十岁。君臣既志同道合,又都是血气正盛的青壮年,自然相处不错,很谈得来。王叔文经常一有机会,就与李诵谈天下大事,议论民间疾苦。


  一次,李诵在东宫与诸太子侍读讲论政道,谈到了宫市的弊害。宫市是一种虐政。德宗派令宦官当宫市使,负责在长安城中为宫廷购办日用货物。宫市使下置有数百小宦官,派出在外,专在市上采买,实际付价很少,十不偿一,还有的根本不付钱,完全是白日抢夺。老百姓受害很大。白居易有首《卖炭翁》的诗,就是专门讽刺、揭露宫市的。它真实地描述宦官白日行劫,说他们“手持文书口称敕”,将一个卖炭老人辛辛苦苦烧成的一车千余斤的炭夺了去。百姓们很痛恨宫市,有的实在忍受不了,在宦官行劫时,奋而反抗,打击他们。谏臣们也交替上疏,请求废除宫市。德宗原是宫市的窝主,哪里肯采纳!在这次东宫议论宫市时,李诵一时激愤,表示说:“我见了皇上,当极力劝谏。”侍读们众口称赞,只有王叔文一人沉默无言,不表态。
  李诵对此感到很奇怪,等到众人都退走后,叫王叔文留下,问他:“刚才先生一言不发,是为什么?”王叔文答:“叔文蒙太子信任,有所见解,哪敢不说出来。但本朝制度,太子的职任,只应当关心皇上的寝食安否,不准干预宫外的事。皇上在位已久,如果有人乘机挑拨离间,说殿下收揽人心,那怎么解释得清楚!”李诵闻言大吃一惊。原来德宗猜忌心很强,又性情急躁,刚愎自用,常轻举妄动,这些,作为儿子的李诵自然不会一点不知。李诵晓得王叔文看得远,想得深,是为他的前途考虑,感泣说:“如果没有先生,寡人怎会知道其中的利害。”从此,李诵对王叔文极为尊重,极为信任,东宫的一切事情,都依靠王叔文裁量决定。
  王叔文对太子议兴议革,劝善改过,勤于匡扶调护。李诵对王叔文言听计从,这就使他即位后能够委政给王叔文,成为永贞革新的权力支柱和总后台。
密结人才 决策翰林
  王叔文确有深谋远虑,他要为革新政治作长远打算。密结人才,组织革新集团,是王叔文为永贞革新所作的主要准备。这是为了使李诵一接皇帝位就可立即使用,迅速推行革新。因此李诵也热心为王叔文援结朝士。翰林学士韦执谊,聪俊有才,能诗善文,三十几岁就进士擢第,应制策高等,拜右拾遗,召入翰林。德宗对他特别宠幸,与他歌诗唱和,让他出入禁中,略备顾问。一次,德宗过生日,李诵献佛像贺寿,德宗命韦执谊为画像写赞文。赞文成,德宗又命李诵赐韦执谊缣(双丝的细绢)帛,以为酬劳。韦执谊到东宫拜谢,李诵对韦执谊说:“学士知道王叔文吗?他是伟才。”于是韦执谊与王叔文密切相交。
  除了韦执谊,王叔文还密结了许多有名的朝士,有柳宗元、刘禹锡、陆质、吕温、李景俭、韩哗、韩泰、陈谏、凌准、程异等人。他们和王叔文,日与相处,定为死交。王叔文把这些密友推荐给李诵,说某某可做宰相,某某有将才,将来都可大用。贞元十九年(803年),左补阙张正一上疏言事,得德宗召见,与张正一相善的六七官员偕同前去祝贺。有人告诉韦执谊,说张正一上疏,是论韦执谊与王叔文结为朋党事。于是韦执谊在受德宗召见时,奏说张正一等朋聚为党,游宴无度。德宗命人查得确有其事,就把张正一等六七人全都远贬外官。这两件事,说明贞元末,王叔文等已集结东宫,形成势力,组成了一个政治集团。
  但王叔文等不是一个游宴无度的腐化集团,他们有共同的志向和目标,这就是“共立仁义,辅佐教化”。具体说来,是维护统一,主张加强中央集权,反对分裂,反对藩镇割据,反对宦官专权和暴敛苛政。他们代表的是庶族地主的利益,也考虑了民众的疾苦。这个政治集团中,都各有所长。柳、刘两人都是唐代著名文学家,连否定永贞革新的《旧唐书》修撰者欧阳修都称他们为文学上的“一代宏才”,苏东坡称他们有“高才绝学”。柳宗元,字子厚,河东解(今山西运城解州镇)人。刘禹锡,字梦得,鼓城(今江苏徐州)人。两人都在贞元九年(793年)登进士第,贞元末都官为监察御史。陆质,官左司郎中,历信、台二州刺史。吕温是湖南观察使吕渭子,官左拾遗。李景俭,汉中王李璃子,进士及第。韩晔,前宰相韩晃族子,有俊才,官尚书司封郎中。韩泰有筹划,能决大事,官户部郎中。凌准有史学,官浙东观察判官。陈谏性警敏,一阅簿籍,终身不忘,官侍御史。程异性廉约,精于吏职,善于理财,贞元末也官为监察御史,累迁他官。可见这个集团实际上是人才集团。
  这个集团集于东宫,李诵自然是它的领袖。但李诵最依重王叔文、王丕。王叔文于众人中则尤看重刘、柳,说刘禹锡有宰相之器,柳宗元可大用,常与他两人共谋议,可见刘、柳两人在这个革新集团中的地位也很重要。所以后来他们当政推行革新时,时人称呼他们为“二王刘柳”。永贞革新失败后,他们当中有八人被贬官为外州司马。所以史书上又称这个政治集团为“二王八司马”。王安石《读柳宗元传》说:“我看八司马,都是天下的奇材。”
  但是二王中,王丕才不如王叔文。革新派众人都惊奇王叔文的才能,认为他居禁中,宏谋定命,有扶助治理的功绩,就是旁人也相信王叔文为“奇才”。因此,革新派很自然地以王叔文为核心。王叔文是这个人才集团的实际领袖。
永贞革新 王韦交恶
  历史的发展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正当“二王刘柳”集团在顺利发展时,太子李诵忽然在贞元二十年(804年)九月中风,口不能言。这差一点使他不能继承皇位,并给后来永贞革新的短命种下了病根。贞元二十一年即永贞元年(805年)正月初一,皇亲国戚都按例入宫拜贺德宗,只缺太子卧病未来,德宗不由涕泣悲叹,因此得病不起。
  二十三日,德宗崩。宦官专权横行是唐代中后期的一大祸害。李诵对此早有认识,在做太子的二十年中从来没给专权的宦官好面孔看,而且东宫“二王刘柳”集团又一向与宦官集团不合,这些宦官集团心中不会不明白。因此,他们不召也是翰林待诏的王丕、王叔文,仓仓忙忙把翰林学士郑烟、卫次公召至金銮殿。在卫、郑两人草写遗诏时,有宦官又突如其来说:“宫中正在议论,还未确定由谁继位。”这是宦官集团感到太子不好支配、控制,企图取消李诵的皇位继承权,另立新帝,以阻止“二王刘柳”集团正式登上政治舞台,是他们反对革新的第一次阴谋。当时,在场众人慑于宦官权势,都不敢作声。但李诵毕竟是德宗亲立的储君,另议他立,有背唐朝法制,是对先帝大不敬。卫次公虽非革新派成员,但他也已看出这样做不对头,急说:“太子虽然有病,但他是先帝长子,内外人心所望,是皇帝合法的继承人,实在不得已,也应当立太子的长子,否则,必定天下大乱。”郑细等马上附和,宦官集团另立皇帝的阴谋才没有得逞。李诵晓得人情忧疑,穿了紫衣麻鞋,支撑着走出宫城北门九仙门,见诸军使,这才使人心粗安。第二天,在宣政殿宣布遗诏,李诵身着丧服见百官。二十六日,在太极殿即皇帝位,是为顺宗。宫廷卫士起初还有怀疑,都踮起了脚,伸长了头颈张望,见没错,说:“是真太子。”欣喜而泣。
  顺宗性宽仁却有决断,立即起用革新派。他礼重师傅,对二王深信不疑,诸事仍委请王叔文决断。顺宗因风症常居宫中,不能接触外廷,只有嫔妃牛昭容和宦官李忠言在左右服侍。他让王叔文坐守翰林决策,命王伍在牛、李与王叔文之间往来传递旨意、信息。百官奏事,通过牛、李转达给顺宗,顺宗阅后,经牛、李转王伍下翰林,由王叔文裁决可否;王叔文奏意,也由王丕入内,经李、牛,转相交给,告顺宗,再由同样途径下翰林,称诏,宣行中书。王叔文又荐引韦执谊为宰相,二月十一日,顺宗任命韦执谊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使韦执谊在中书承宣执行,与内相沟通,配合呼应。同时,刘、柳等人专采听外事,谋议唱和。这个转相交通联结,实际上是以顺宗为权力来源,以王叔文为决策中枢的革新派的指挥中心和对朝廷的控制系统。二十二日,顺宗正式任命王叔文为翰林学士,王丕依前为翰林待诏。至三月,王丕也为翰林学士。翰林院在金銮殿西,地近天子,以文词掌诰敕,兼备待顾问,辩驳是非,典掌缣牍,受命得处理一切事务,一日万机,权本极重,而顺宗实际上又把朝廷,决策大权交给了王叔文。王叔文“内赞画谋”,指挥定夺,可见是永贞革新事实上的推动者和实际领袖。在王叔文的谋划下,“二王刘柳”集团又不断相次提拔后辈新进,发展革新派势力。王叔文在完成为革新所作的人事、组织和权力系统上的准备后,迅即着手内政改革。
  在改革中,王叔文充分发挥了他坚决果断、注重效率的办事才干。就在他受命翰林学士的当天,就惩办大贵族大贪官李实。李实是皇族,袭封道王,是个贪残无比的奸人。李实在做节度判官时,克扣军饷,引起军士怨叛,要杀死他,他连夜缒城,仓皇出逃。贞元末,官京兆尹,为政猛暴,不顾文法。关中大旱,德宗还想到准备减税,可李实谎报谷田长得很好,违诏强征,逼得百姓拆屋卖苗,苦不堪言。顺宗即位之初,李实仍恃贵不知收敛,在府中,活活打死了十多人。京畿一带,不分贵贱,都对他痛恨切骨。王叔文毫不留情,拔了这颗钉子,撤了李实的京兆尹,贬为通州长史。消息传开,人心大快,欢呼相贺。从惩办李实这件事可以看出;永贞革新一开始,就显示了雷厉风行的风格和气势。
  时隔不过两天,在二十四日,又紧接着连办了五件事:一、废除宫市:二、废除五坊小儿;三、禁征乳母;四、废除常贡以外的进奉;五、免除百姓历年积欠逃避的课税租赋,永贞革新计诏免五十二万六干八百四十一贯(钱)、石(粮)、匹(绢)、束(丝、草)等。
  五坊小儿与宫市一样性质,同是暴虐之政。五坊是指宣徽院的鹇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小儿”是在五坊服务的差役,也叫“小使”,都是宦官充任。五坊小儿在长安城内外各处纵犬飞禽,为皇帝张网捕雀,所到之处,无恶不作。小不如意,就把岁网盖罩住百姓家门及水井上,不让人出入打水,一直要闹到争着钱才罢休。他们常群聚在酒食店乱吃乱喝,临走时,非但不付钱.还要留下一筐蛇,说这蛇是用来捉鸟雀供奉皇帝的,叫店家好奸饲养。店家无奈,只得赔钱赔礼,千求万求,这批恶阉才把蛇筐带走。奉使出外的宦官,还常在路上抢马,搞得不分穷富,都惊惧怨恨,畏之如盗,远近喧腾,商旅将绝。王叔文革除宫市与五坊小儿这两项虐政,人心大悦。贞元时,宫里征乳母,都令寺观选婢女充当,但总是不能中选。因此寺观轮到出婢女,经常出卖产业在民间购选有姿色的民女送入宫里。永贞革新禁征乳母,为百姓除了一害。
  额外进奉,主要是地方上的“月进”、“日进”钱。为了讨好皇帝,节度使都在常贡外再“进奉”钱。有的每月进奉一‘次,称为“月进”;有的每日进奉一次,称为“日进”。到后来,州刺史、幕僚也转相仿效,竞向皇帝进奉。这些“进奉”自然都出在人民头上。王叔文悉罢进奉。,应当说多少减轻了人民的一些负担。接着在二十五日,又罢盐铁使月进钱。盐铁专卖是唐代中后期政府的重要收入,由盐铁使经管。所谓盐铁使月进钱.是后来巧立名目,在正课之外,每月向皇帝进的所谓“羡余”钱,专供皇帝私用。这项弊政,不仅苛敛百姓,还影响国库的正常收入。它的被废除,于国于民两有利。
  三月初,释放宫女三百人;释放掖庭(皇宫中的旁舍,宫嫔居住的地方。)教坊女乐六百余人,还通知家属在九仙门迎接。百姓家人团聚,欢呼万岁。这类事,在中国历史上,历来被视为德政。
  同月,追调前宰相陆帜、前谏议大夫阳城等大臣回京听用。这些大臣多因正直敢言,触怒了皇帝,而被贬逐到外地。德宗自贞元十年(794年)起,长期不下赦令,不再叙用被贬逐的大臣。但他们大多很有名德才望,调他们回京,深得人心,百姓相聚欢呼。可惜陆帜、阳城还没有听到追调诏书,就死在贬所了,士君子都为之叹惜。
  在实际不到二个月的短短时间里,就革除了这么多的虐政、弊政,做了九件好事,可见永贞革新办事之快,效率之高,由此也可见王叔文改革之坚决,胆魄之大。这些改革内容,都是人心所向,也就使永贞革新取得了民心和民间舆论的支持。在此基础上,王叔文继续与革新集团成员们共同谋议,部署从以下三个方面将革新推向深入。
  第一,集中财权。就在三月,提升浙西观察使李镝为镇海节度使,解除李兼领的盐铁转运使,明是升职,实是削他的利权;加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宰相)杜佑为度支及诸道盐铁转运使,这实际上是把盐铁利权收归中央直接掌握的措施。接着在两天之后,王叔文为度支、盐铁转运副使。《旧唐书·顺帝本纪》说,杜佑虽领使名,其实盐铁大权全由王叔文专掌。按《刘禹锡传》说,禁中文诰,都出自王叔文。王叔文一向说钱粮是国家最大的根本,他掌握财政及盐铁利权的目的,可以从顺宗《授杜佑诸道盐铁使制》中透视出。按此《制》所说,是为了制约方镇割据势力,加强中央集权,统一全国政治,实施使百姓安富,平均赋税,助成富庶之教。王叔文后来又转户部侍郎,仍领度支、盐铁副使,看来,他是准备大干一场的。
  第二,裁抑藩镇。解除李铸的盐铁转运使职务,原就包涵着裁抑藩镇的意义。王叔文反对封建割据,痛恨藩镇势力。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曾派他的部属刘辟见王叔文,要求兼领三川,还威胁说,如果不答应,就要给王叔文颜色瞧。王叔文怒不可遏,予以坚决拒绝,还准备杀掉刘辟,吓得刘辟狼狈而逃。这件事也反映了王叔文及永贞革新具有不妥协的精神。
  第三,谋夺宦官兵权。这是打击和铲除宦官专权集团的重要部署。宦官专权集团是永贞革新的主要目标,也是永贞革新的最大阻力,而且还是不少藩镇的后台。宦官集团之所以权势显赫,就当时说来,主要在于直接掌握了十五万神策军,又在地方军中担任监军,也就是手中有兵权。因此,能否战胜宦官专权集团是永贞革新的成败关键,而能否剥夺宦官的兵权,又是关键中的关键。对此,王叔文等自必深知。
  五月,任命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右神策统军,充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节度使,接管宦官手中的兵权。二天后,任命度支郎中韩泰为左右神策军行军司马,以专兵柄,也就是要由革新派来掌握兵权。起初,宦官们没想到这是夺他们的兵权。过了二十天,边关诸将各以文报告原掌神策军的中尉,说他们已归属范希朝统领,这才恍然醒悟兵权被夺。他们想出对策,密令诸将抵制,于是王叔文谋夺宦官兵权的计划失败。这个失败,给永贞革新留下了“后日的祸患”。
  本来,如果这三大部署都能破除阻力,进行下去,那末永贞革新完全可能成功。可惜,不仅谋夺宦官兵权受阻,而且在改革过程中,革新派内部又出了事,终于使永贞革新折进了失败的道路。
  革新派出的事,出在领导层,是王叔文与韦执谊交恶。
  先是,革新派内部相互之间,胸襟坦荡,日夜群聚,关系融洽无间。王叔文作为革新派的核心和实际领袖,很尊重众人的意见,经常引刘禹锡、柳宗元、吕温等人入翰林,共同谋议,言无不从。王叔文与韦执谊也友善相处,常到中书,与韦执谊共进午餐,计议政事;韦执谊则不负王叔文首引他为相的情谊。两人一在翰林决策,一在中书承行,内外配合得很好,这才使革新派迅速做出了不少成绩。而历史上因此又称永贞革新为“王叔文、韦执谊用事”。
  后来,王叔文与韦执谊渐渐意见不合,产生愈来愈大的裂痕。当时,位居中书的宰相还有高郢、郑殉瑜、贾耽等人,他们都是永贞革新的反对派,后来有的退职,有的躺倒不干,以示抗议、不合作。韦执谊身处其中,吃不住压力,又怕人说他这个宰相是靠王叔文才当的,就渐渐与王叔文等的意见歧异,表示与王叔文有矛盾。侍御史窦群曾上奏,攻击屯田员外郎刘禹锡挟邪乱政,不应在朝。又上门找王叔文,恶言威胁,叫他不要落个李实的下场。王叔文等商议。决定罢窦群的官。只有韦执谊说窦群有倔强正直之名,加以阻止。王叔文要杀刘辟,又遭韦执谊的竭力反对。宣歙巡官羊士谔公然反对王叔文,攻击革新。王叔文大怒,要下诏斩他的头,韦执谊以为不可。王叔文改为杖杀,韦执谊仍以为不可,不予承办。最后王叔文只好再改为贬羊士谔的官。韦执谊时时标歧立异,却又暗中派人去向王叔文解释,说这是委曲求全,帮助革新成功。王叔文大怒,因此对韦执谊大为深恶痛疾,一发不可止,终于结成仇怨,使得往来两人门下的人都为此感到忧怕。王、韦交恶,实际上是永贞革新的指挥中心、控制系统的一个重要环节出了故障,开始内外脱节,运转失灵。
出师未捷 贬死渝州
  于是,反对革新的宦官集团和藩镇势力乘隙而入,加紧破坏,大肆反扑。
  既然永贞革新的矛头针对宦官集团和藩镇势力,自必要遭到他们的反对和破坏。他们知道革新派的后台是顺宗,决策人物是王叔文。因此始终把这君臣两人选定为主要目标,伺机开刀。对永贞革新威胁最大的是宦官集团;他们的首领是俱文珍、刘光琦等大宦官。宦官集团不仅掌握禁兵,而且控制了宫廷,易于搞阴谋,在阻止顺宗即位的阴谋失败后,一直没停止过。他们组织力量,联络藩镇割据势力,极力拉拢广陵王李纯,谋划用李纯取代顺宗。机会终于来了,顺宗的病愈来愈重,只能偶尔由人扶着上御殿,不能与大臣奏对,仅让群臣瞻望而已。这是革新派控制系统和指挥中心的权力支柱、来源出了毛病;顺宗也难免落入宦官集团的包围。朝廷内外对顺宗的病都很担忧,怕顺宗突然死去,国家陷入混乱,想早立太子。这股情势很快被宦官集团利用了去。三月末,俱文珍、刘光琦等召翰林学士郑纲、卫次公、王涯、李程等入宫,起草立太子册文。四月,在宣政殿,正式立李纯为皇太子。当时,只有王叔文已经看清这是取代顺宗阴谋的第一步?面有忧色,但苦于一言难尽,无法揭露,只是吟诵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发泄忧愤.欷欺泣下。
  果然不出王叔文所料.正式册立太子的当天。反对派太常卿杜黄裳仗着是韦执谊的岳丈.就迫不及待地训劝韦执谊,要他率领文武百官奏请太子监国,也就是要逼迫顺宗退位交权。这事关系重大,韦执谊这时与王叔文还未交恶?没有上这个当。可是,不久,两人交恶。韦皋是藩镇势力中反对革新的主要代表,自从兼领三川的无理要求被王叔文拒绝后.一直在伺机报复;当他侦知王、韦交恶后,马上上表,奏请顺宗休息,让太子监国理政:同时又写信给太子李纯.恣意攻击顺宗用人不当.王叔文、王伍等人是“群小得志”,搞乱纪纲,要求李纯“斥逐群小”。紧接着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也上了同样的表和信,频频向顺宗施加压力。时在永贞元年六月。
  与此同时,宦官集团阴谋除去王叔文。原来.以王叔文为卢部侍郎的制书,除了仍依前充度支、盐铁副使外,还保留翰林学士的职务。可是宦官利用控制宫廷包括顺宗的特殊权力.在制书上削去了翰林学士的职务。这是极凶恶的一着。王叔文一见制书,就知是阴谋,大为吃惊,说:“我天天要到翰林院商量公事.不带此职,如何进去!”他觉得大势将去,革新前途岌岌可危。但并没有束手无措,而是由王丕代他再三疏请,最后才争取到每隔三五日可入翰林院议事,不过翰林学士之职却永远失去了。
  也就是在韦皋奏请顺宗让位的同日,谋夺宦官兵权受阻?又碰上了王叔文的母亲病危,眼看丁忧(遭父母之丧,称为丁忧。)去职已不可免。至此,王叔文心力交瘁,但他有股坚韧劲,仍不放弃最后努力。他在翰林院设下盛宴,请诸学士及李忠言、俱文珍、刘光琦共饮。席上,他理直气壮地说:“我近年尽心戮力,不避危难,兴利除害,都是为了国家。一旦离去职位,各种诽谤一定会交错而来,到那时谁肯说一句公正话?”结果,话不投机,酒过数巡,不欢而散。第二天,王叔文丁忧去职。
  王叔文一旦去职,革新派就失了核心,永贞革新的指挥中心和控制系统事实上已经瓦解,停止了运转。
  紧接着,革新派领导层矛盾加剧,韦执谊愈加不执行王叔文所定的谋略,把革新派激怒得要杀掉他,“二王刘柳”集团公开分裂。王丕一个人在翰林院中,每天找宦官上疏,作了些努力,都没有结果。不久,王丕中风,失去了活动能力。于是宦官集团开始全面反扑。俱文珍等不断逼迫顺宗交权,让太子监国。七月二十九日,顺宗被迫把军国政事全交给太子治理。八月初四日,顺宗又被迫下诏禅让,自称太上皇。初五日,徙居兴庆宫,改元永贞,并令九日正式立太子为皇帝。可是还没等到李纯正式即位,宦官专权集权就对革新派进行了全面清算。六日,贬王任为开州司马,王叔文为渝州司户。九日,太子李纯在宣政殿即位,是为宪宗。接着一贬再贬韦执谊为崖州司马,韩泰为虔州司马,韩晔为饶州司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陈谏为台州司马,凌准为连州司马,程异为郴州司马,是为“八司马”。“八司马”贬所都在边远之地。陆质先已病死,李景俭守丧在家,吕温出使吐蕃未还,未及于贬。王丕不久就死在贬所。永贞革新在激烈的斗争中失败了。
  宪宗元和元年(806年),赐王叔文死。就这样,一个胸怀扭转乾坤大志,考虑万机兴革的一代革新家,默默地被贬死在渝州(今四川重庆)这个长江边上的山城里,时年仅五十四岁。
  王叔文的活动与永贞革新是联在一起,密不可分的。永贞革新颇多善政,一定程度符合了人民的愿望和要求,是进步的。永贞革新功不可没,王叔文同样功不可没。在中国历史上,王叔文与永贞革新一起,永远有他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