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善任,是一个政治家所应具备的起码素质。在这方面,前秦皇帝苻坚有欣喜,也有悔恨。他将“善任”做到了极致,一生惜才、爱才,坚持“为政之体,德化为先”(《晋书》),笼络各方豪杰,让那些不同民族不同层次的头面人物,一起向他顶礼膜拜。能做到这一点的,在整个十六国时期,只有苻坚一人。然而他却没能做到“知人”。
这位前秦一度最风光的帝王,结局凄惨让人痛惜。淝水兵败后,那些帐前听命的亲信旧臣,纷纷反叛于他,苻坚也最终死于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不能不说是个遗憾。只有一人,也就是后来后凉政权的建立者吕光,对苻坚始终追随不离不弃,用他的真诚忠孝辉映着苻坚的人格魅力。这或许是苻坚死后,灵魂上能够得到的最大安慰。
其实吕光的忠孝,苻坚是深以为许的。吕光最初是豫州刺史苻重手下的长史,苻重谋反时,苻坚说了一句话:“吕光忠孝方正,必不同也”,谁反了吕光同志也不会反,足见他对吕光的信任。吕光也因此升任太子右卫率,成为了苻坚的近臣。
苻坚被姚苌杀害时,吕光正远征西域,消息传来已是来年9月,吕光“奋怒哀号,三军缟素”,伤心欲绝,差点没哭死过去。他下令凉州全体官员“服斩缞三月,庶人哭泣三日”(《晋书》),举城哭悼的壮观场面,可谓前所未见。这是吕光对昔日君主和恩人的感激之情,是内心情感的完全释放。
说苻坚不“知人”,也不能全怪在他头上。人的内心本来就是复杂的,特别是在兵戈铁马的乱世,人性就更难判断。尔虞我诈是家常便饭,有时连自己都不能左右,所以苻坚在“知人”上存有偏差,也是很正常的。就像一个善良的人,总不想把别人想得太坏一样,在路卫兵看来,苻坚是仁义之君,心胸开阔包纳百川,对谁都不抱有偏见。
比如来投的前燕大将慕容垂,王猛说他是“蛟龙猛兽”、“不如除之”,留着迟早是祸害。苻坚说,“吾方以义致英豪……今而害之,人将谓我何!”(《晋书》),不但没杀他,还委以重任。苻坚最为窘迫的时候,慕容垂找理由向苻坚请假,想回前燕故地重建政权,苻坚仍旧对他深信不疑,还搞了个很隆重的欢送仪式。
慕容垂最终反叛,既验证了王猛生前的准确判断,也验证了苻坚在“识人”问题上存在的疏漏,最终还是看走眼了。还有他最信任的姚苌,最后却成了他的掘墓人。所以苻坚说吕光忠孝,并不能说明苻坚的洞察力有多强,只能说明吕光自身素质过硬,经得住考验,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吕光和苻坚一样,同是略阳氐族人。当然,同种同源,并不是他忠孝的根本所在。上面提到的苻重,还有后来的苻柳、苻双、苻庾、苻武、苻洛,都是苻坚的血脉宗亲,比起吕光来要近的多,不照样反了苻坚吗!大浪淘沙,留到最后的才是真金。
吕光的忠心轨迹,可以说从未做过波浪式的反复,而是仰角向上的一条直线,这条直线,是由他为苻坚、为前秦帝国转战征伐的无数个点组成的。苻坚统一北方之路,除了对外领土的扩张,还要消除内部的祸乱,可谓历尽艰辛。而这些,无不记载着吕光浓重的一笔。
吕光(公元337年—399年),堪称一位足智多谋的神勇将军。他的名字由来很有意思,刚出生时,因“夜有神光之异,故以光为名”。到十来岁时,和小孩们一起玩耍,就喜欢玩排兵布阵的游戏,群童没有不服的,“俦类咸推为主”,成了孩子王。从这上面也不难看出,吕光从小就是个有头脑的人。
长大后,吕光“沈毅凝重,宽简有大量,喜怒不形于色”,和个性极强的王猛有些相像,也都遭遇过“时人莫之识也”(《晋书》)的尴尬。也许正是他们的这个共同特点,让王猛对他非常赏识,将他举荐给了苻坚。而吕光也确实不负所望,为苻坚帝国的扩张立下了汉汗马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