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房是女性身上最神秘最引人遐想的一部分,中国的乳房文化不仅发展缓慢,且更显示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乳房文化现象。
据载,我国曾出土了一些新石器时代的女体雕像,雕像中的女性乳房肥硕,臀部丰满。然只是昙花一现,不复再见。若以文字论,中国的文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似乎故意与乳房绝缘。《诗经?硕人》写到了女子身体的很多方面,唯独没有乳房;司马相如的《美人赋》也没有提到乳房;曹植的《洛神赋》堪称对女性的身体作了极其详尽的描述,然偏偏阙如了乳房。敦煌曲子词中倒是提到了乳房:“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胸上雪,从君咬”,只不过反映了西域新婚性爱的一种习俗而已。也就是说,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乳房并没有成为中国人的审美对象。也甭说是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了,即是后来的《金瓶梅》、《红楼梦》这样的小说,其中的女性形象可谓俯拾即是,可又有多少文字是对女人的乳房作了具体形象的描绘?就说公认的色情小说《肉蒲团》吧,色情的文字自不必说,但就是看不到什么关于女性乳房的描写。《西游记》第七十二回倒是写到了女性的乳房,那是孙悟空偷看妖精洗澡:“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仅此而已。不仅如此,即使是那些所谓的房中术著作和春宫画作中,似乎对乳房也是持排斥态度的。《玉房秘诀》中有云:“欲御女,须取少年未生乳。”干脆摒弃了乳房;春宫画作当中自然要绘到乳房的,然轻描淡写、无足轻重,根本就没有上升到审美的层面。堪称中国性文化开山之作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白居易胞弟白行简著),其中对男女性爱活动的描述可谓巨细无遗、纤毫毕露,然却鲜见有关乳房形象的笔墨。简言之,在中国古代,乳房文化不但成长艰难,且也零碎散漫、几无体系。
但是,毋庸置疑,中国古代的乳房文化也确实是客观存在的。仅以文字论,至少在隋唐时期,一些文人的笔触和目光已经开始关注女性乳房这一审美对象了。其中以唐代歌妓兼文人赵鸾鸾的一首关于女人沐浴的诗歌较为著名,诗云:“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白凤膏。浴罢檀郎扪弄处,露华凉沁紫葡萄。”该诗极富创造性地将女性的乳房比作晶莹玲珑的紫葡萄,中国女性的乳房便由此步入文化的层面了,而“紫葡萄”也由此成为了中国古代乳房文化中的一个经典的意象。如明代王偁《酥乳》诗云:“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园。夫婿调酥绮窗下,金茎几点露珠悬。”虽然诗中调情的意味比之赵鸾鸾的诗歌更要鲜明,然描述乳房的核心意象也依然是“紫葡萄”而已。不仅如此,这一核心意象同时还揭示出了中国古代乳房文化与西方乳房文化的莫大差异:西方以硕肥丰盈的大乳为美,而中国古代则以晶莹玲珑的小乳为美。
举一则极为典型的例证,在人们的印象中,唐朝对女性的形体要求向以丰满为美的,形体丰满了,乳房自然也就硕大了,所谓“燕瘦环肥”说的也就是这方面的意思。然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就以杨贵妃为例。《情史》、《隋唐遗史》等多种笔记小说中都记载了杨贵妃的一则轶事,说是杨贵妃有次酒酣,不觉衣服滑落露出了双乳,唐玄宗李隆基一手捂住其乳一边口占一句道:“软温新剥鸡头肉。”一旁的安禄山马上联句道:“滑腻初凝塞上酥。”且不论故事中包含的别样意思,就说李隆基的那句“鸡头肉”吧,也委实看不出杨贵妃的乳房究竟有多么的硕大的。这里所谓的“鸡头”,并非指的家禽中的鸡,乃是一种学名叫做“芡实”的水生植物,其果实伸出水面,状若鸡头,俗称“鸡头子”或“鸡头果子”,外表满布尖刺,剥开可见其籽儿,玲珑剔透、温软鲜嫩,极类石榴籽儿。由此可见,即使是在所谓以肥为美的唐朝,人们对女性乳房的要求似乎也不在意其形状的大小,而在乎其质地的晶莹玲珑。这其实也难怪,任何文化的特征都是有着相应的思想为基础的。中国古代的审美思想,往往是以小巧精致为其表现形式的。就女人形体而言,所谓的“樱桃口”、“杨柳腰”和“三寸金莲”便是其突出的表现。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中国古代乳房文化中的女性乳房形象也就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晶莹玲珑的特征来了。
实际上,“鸡头肉”或“鸡头子”也成为了中国古代乳房文化中的另一经典的意象了。很显然,在中国古代乳房文化中,女性的乳房确乎就是一种鲜嫩小巧的代名词。这种鲜嫩小巧的乳房,又被好事者呼之为“丁香乳”。换言之,在中国古代乳房文化中,人们并不看好丰盈大乳,而偏偏对所谓的丁香乳一往情深。这应该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