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所谓的四个“女英雄”——
孙二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开黑店专门宰杀过路的客人做人肉馒头,她“肩横杀气,眼露凶光”,除了用那等蒙汗药做丧天害理的勾当,其语言也是粗俗放肆肮脏龌龊。此等强盗下流行径之妇人,只因救了武松一人便成为所谓的女中豪杰。这种母夜叉形象实在很令人作呕。这个女妖精一般的人物,完全是女人中间的另类。
顾大嫂也是开了一个以赌博为营生的黑店,她“眉粗眼大,胖而肥腰”,“有时候怒起,提井栏便打老公头;忽地心焦,拿石礁敲翻庄客腿。生来不会拈针钱,正是山中母大虫。”这个母大虫跟母夜叉孙二娘是同样的社会垃圾,其性格更加恶毒、奸诈,也因威逼利诱劝降自己老公的兄长而偶然帮助了宋江阵营,故而成为水泊梁山的第二个女将。当然,也是一个泼妇加丑女的另类。
扈三娘却是一个貌美若花、武艺超群的女侠。本来她倒是一个值得敬重值得同情的人物,因为她家中一门老小,皆死于梁山大军的手中,这对一个年轻的女子来说,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最大的悲剧。可是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在家族遭遇如此大难之后,这位女侠竟然在梁山的庆功宴上与顾大嫂们举杯同饮。她不知道那庆功酒中分明滴淌着她一家亲人的鲜血么?这样的女人,还有人性还有爱憎情感么?已经失去了母性妻性女儿性的扈三娘还是女性么?在宋江强行配予色狼王矮虎之后这个梁山泊三号女将军,从此成为一个替天行盗的杀人机器。
李师师本来就是一个名满京华、色艺冠绝的名妓,没遇到皇上之前是风流天下的交际花,遇到皇上之后就成为一名谁也不敢碰的二奶。别人不敢碰,可李师师本性还是包不住她的扬花水性,她勾引浪子燕青,依旧是妓女的天性。本质上,她的爱慕英雄(说好男色也不错)跟潘金莲没有任何区别,可她就成了讴歌的对象,潘金莲就成了千刀万剐的淫妇。其实,潘金莲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李师师才真正是淫荡的化身。施耐庵对女性的倾向性可见一斑。
李师师
施耐庵对女性应该说是敌对的,在他的笔下,正面人物在形象上不是丑陋无比(顾大嫂),就是心机狠毒(孙二娘),在人品上不是忘亲弃友(扈三娘),就是贪财好色(李师师)。而反面人物恰好都是花容月貌、色冠群芳的美人,可又都是荡妇,潘金莲的淫、潘巧云的色、阎婆惜的浪、贾氏的奸,就构成了死有余辜的罪证,这几个人,最终全都成为自己老公或亲人的刀下鬼。
不管正面人物还是反面人物,作者对女性的描写都是侮辱性的,这种以男性为中心的世界观叙事方法,自然不会把女人写得高尚。好女人没有女人味,有女人味的全是诛杀之人。呜呼,看了水浒,不想打家劫舍也不行了,女人都成那样了,活着还有啥意思?难怪鲁智深、武松这等了不起的英雄,最后干脆了断在六和寺算了,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人,六根清净了自然是神。没有女人的男人,还是人吗?
在世人的眼里,圣女和淫妇总是两个极端。剖开其潜台词,她们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和男人性交的数量。就以潘金莲和李师师来说,她们一个被称为祸水,一个被赞为佳人,完全是混淆了伦理世界的道德乾坤。
在世人的眼里,善女和恶妇也是两个极端。剖开其潜台词,她们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和男人相处的质量。又以贾氏和孙二娘来说,她们一个被视为恶魔,一个被称作英杰,更是颠倒了人类社会的善恶是非。
施耐庵的杰出,在于他要构建一个男性世界。虽然这个世界注定要崩溃要灭亡,他还是乌托邦似的要让后人明白,除了打家劫舍,红颜女子就是祸水。
因此,一部水浒,就是一部反女人的杰作。但是施耐庵忘了,那些水浒英雄们,他们没有哪一个是男人生出来的,全是女人的血肉之躯孕育出来的,包括施耐庵本人,也是女人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