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起义-明清白莲教研究（三）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白莲教起义-明清白莲教研究（三）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明清白莲教研究（三）

林清的天理教，尤其是在他和河南的李文成结为同伙以后，更加和八卦教相一致，完全名异而实同。李文成木工出身，早年人称他为李四木匠。他在河南加入八卦会九宫教，即八卦教的一个支派。后来夺了教首梁健忠的权，成为教首，甚得群众拥护。和林清相识以后，两人极为投合。他们组织队伍，酝酿起义。林清在教中主坎卦，总领八卦，称天皇。李文成主震卦，并管领坎卦以外的七卦，称地皇。另一个与林清、李文成结为刎颈之交的冯克善为人皇。这样，天理教的首领三巨头，称三皇。这是历代农民起义所没有过的，所以当时的大官僚痛骂他们说：“虽枭獍之徒不能遽绝于清宁之世，然未有如天理教之猖狂无忌者也。夫草窃之徒干名犯义，或伪署官职，或假称侯王，皆罪不容诛，尚为事所经见。至于三皇之称，从来无敢僭窃者。”[35]
林清是天皇，又总管八卦，在教内的地位高于李文成。李文成要将粮食卖钱，同所收钱文，“陆续送林清家内，也有林清亲自来取的”。[36]但林清主坎卦，按《易经》的说法，坎卦代表中男，其地位自然不如李文成所主的代表长男的震卦。所以林清虽拥有教权，李文成却是个实际的当权人，是天理教天地内的皇帝，内政和军事的统帅。他主的震卦，在河北、河南、山东等地有很大的影响。这个震卦追溯其渊源，就是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被镇压的山东荷泽王中所掌领的震卦，当时“凡在教者，均称为东方震宫王老爷门下”[37]，王中虽然早巳死去，但李文成仍是他门下的人，震卦所拥有的徒众最多，而且有造反的传统。由于历史上受过朝廷的一再镇压，更滋长了他们对清廷的反叛心理，锻炼了他们的毅力。李文成是这支队伍的首领，这也就决定了他在天理教中的实力和地位。
天理教的起义队伍也是按照八卦的名称来组织的。三皇之下设有八卦教主，卦下有宫，设八卦宫王。宫王是大头目。如起义中的重要人物刘国明、宋克俊、王修智、刘宗顺、冯相林、王尹振、寿光征、王道隆八人，分别为兑宫王、震宫王、巽宫王、艮宫王、坤宫王、乾宫王和离宫王。宫王之下又有卦伯六十四人(实际所封不止此数)。此外，设有丞相、大将军、大元帅、大宗师、提调兵马总先锋等官职。丞相是牛亮臣，他的旗号上书写着“林门大弟子”字样。
此外，八卦教还分文卦和武卦，文圣人和武圣人。林清不会武艺，总领文卦，是文圣人。冯克善精通拳术枪法，总领武卦，是武圣人。关于文武之分，可以追溯到明末徐鸿儒的闻香教大起义。当时起义的另一头目于弘志，曾组织棒棰会，即武术集团。
但当时文武之分还未十分明显。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山东清水教王伦起义时，教中即分文场与武场。文场教徒称文弟子，武场教徒称武弟子。文弟子炼气，属门里弟子。武弟子习拳棒，称门外弟子。文场领导武场。文场一师一徒，单线领导，入教时需两人介绍，不许退教。武弟子人教，一人介绍即可，半途许退教，称“太平去”，意即天下太平时，他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38]。天理教中主离坎的张景文，祖父以来即习拳棒，组织红砖会。自乾隆以后，这种武术集团在华北地区乡镇中普遍存在。它们平时大多单纯练武，但当它们和文场教徒相结合时，就增添了浓重的宗教色彩，并被卷入一场宗教的运动中去了。
天理教起义于嘉庆十八年(181 3年)九月十五日爆发。林清和李文成选定这一天，是因为当时流传着“八月中秋，中秋八月，黄花满地”的童谣。所谓“中秋八月”，是指的第二个中秋，即闰八月的中秋。嘉庆十八年有闰八月，所以决定在十八年的九月十五日午时起事。他们又宣传九月以后为白洋劫，凡入教方能避免杀戮。又称白洋劫为山西洋头、河南洋肚、山东洋尾。准备先收山西，次收河南，再收山东[39]。并有口诀云：“位到上中下，才分天地人。五行生父子，八卦定君臣”[40]。起义时旗号打的是“奉天开道”，暗号“得胜”[41]。除了白洋劫的说法外，林清还对徒众们说，如今三阳中的白阳当兴，他是“太白金星下降”[42]。起义时，教民均发给白旗一面，白布一块。白布用以缠头或束腰，以为标记。又称大劫来时，门上插上白旗，即可免灾。“白阳当兴”的说法，显然是取自弘阳教经卷。
天理教反清，已经不以复明为号召。李文成自称李自成转世。林清自称前世是卯金，姓刘，是先天祖师刘林(或刘奉天)转世。他又名刘兴帼、刘真空，头衔是“掌理天盘八卦开法后天祖师”。[43]先天、中天、后天之说，是来自刘佐臣一系的收元教。教内称刘佐臣为先天老爷，刘省过为后天老爷。山东荷泽王中教中也供有书写中天、先天、后天大字的牌位。先天、中天、后天的说法，和青阳、红阳、白阳说的意义和内容大体一致，只是名称不同，它们都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而在王中那里，又更加具体地把教内的始祖分别安排为先天老爷和中天老爷，而他的父亲是后天老爷，他又继承他的父亲称后老天爷。林清见八卦教一系在北方地区大有潜力和影响，可以和他在北京的徒众相结合，组成一支反抗朝廷的队伍。所以他改姓刘，说是先天祖师转世，自己是掌理天盘八卦开法的后天祖师了。而李文成之所以自称是李自成转世，这要从天理教内流传的经卷《三佛应劫书}说起。
天理教信奉“真空家乡、无生父母”八字真诀。并将此八字书写于白绢，供于暗室，教徒朝夕拜诵。此外，教徒还诵经拜太阳。每晨朝太阳礼拜，祈免刀兵水火之灾。所诵之经有一部《三佛应劫书》，分上、下两卷。主要宣传过去、现在、未来三际思想。它认为过去燃灯佛掌教，一年六月，一日六时。现在释迦佛掌教，一年十二月，一日十二时。未来弥勒佛掌教，一年十八月，一日十八时。弥勒佛掌教的未来世界即理想世界。这部《三佛应劫书》和石佛口王氏所传的《三教应劫统观通书》内容大致相同，很可能是同一本书。它是于克敬献给林清的，对天理教的起义起了很大的作用。当林清被捕后，清仁宗？琰问他“何故蓄谋逆?”他回答说：“我辈经上有之。我欲使同辈突入禁门，杀害官兵，以应劫数”。[44]“经上有之”的经，当指《三佛应劫书》。林清失败后，官府在他家搜出一本《三佛应劫统观通书》。书内宣传弥勒佛在石佛口王氏中降生，有如下的话：“清朝以(已)尽，四正文佛，落在王门。胡人尽，何人登基?十月复来，属大明牛八，原来是土星”[45]。牛八即朱姓，所以有反清复明的意思。但《三佛应劫书》中改牛八为十八子，即改朱姓为李姓。李文成原来名朱严霜，有“若要红花开，须要严霜来”之谣[46]。后来他根据《三佛应劫书》，自号严霜十八子，从朱严霜改为李严霜，又称李自成转世，起义时大纛上即书“大明天顺李真主”七字。可见《三佛应劫书》的内容与《三佛应劫统观通书》已有不同，前者思想已较后者，更为进步。从复明进为复大顺，反映了农民的政治愿望。此书在天理教起义失败后曾送呈皇帝，皇帝称其“词句狂悖，殊堪痛恨”[47]，可惜现已失传。
天理教教首林清，祖籍浙江绍兴，后移居河北大兴县黄村。他青年时当过药店学徒、更夫等，后来又当过直隶大兴巡检衙门书吏、江南粮道和丹阳县衙门长随等。他口能舌辩，并有组织才能，加入天理教后，很快就取得了教民的信任和拥戴，并被推为首领。他轻财好施，乐于救济贫困，“有告贷者，辄给之”,“乡村仰食者万余家”[48]。和李文成等人联络后．又深得河南方面的信赖。这些都说明他是—个很有才干的领袖人才。他敢于发动社会下层的劳动群众直接去宫禁中夺取政权，这一壮举固然是社会阶级尖锐对立、矛盾激化在他和他的群体中的反映，激发了他们的义愤，转化为叛逆的行动，但领袖的魄力和宗教信念支持，是造成这次事态不能缺少的条件，尤其是宗教信念的支持。他相信《三佛应劫书》，相信现在掌世的佛将让位给未来掌世的佛，而未来掌世的佛的出现，并不是遥远彼岸世界的事情，它就发生在现实社会里，发生在每个人的身边，他自己就是转世来作未来掌世佛的。这种信念在清代造就了无数个起来造反的农民领袖。虽然这种信念是迷信而且充满了个人的权势的欲念。然而，它的形成本来就是社会现实的反映，当它拥有了群众又反过去作用于社会现实的时候，它对社会所产生的巨大影响，掩盖了迷信和欲念，从而成为推动社会向前发展的一股力量。
(六)圆教和其他教派
圆教：嘉庆二十—年(1815年)，安徽破获以方荣升为首的聚众谋反案件。方荣升奉圆教，或称收圆教、大同教。取名圆教，是根据《圆觉经》中所说的“圆无边际”，一则有绵长无边、与世长存之意，二则要解除尘世众生无边之苦痛。教首金悰有，安徽和州人，方荣升是他的徒弟。金悰有死后，方荣升接掌圆教，自称蓬莱无极老祖，刻有九莲金印，声称三年后坐朝时将启用，而实际上所着经卷和其他文件中，已开始启用。当时有个原明教教派，后来合并于圆教中。原明教有一妇人李玉莲，自称身怀弥勒，方荣升尊称她为开创圣母。她住在石观音院，方荣升等又编造了“皇极真主命，隐居石观音”的口诀。他的徒众活动于湖北、江西、安徽、江苏、河南等省，信者日众。嘉庆二十年(1815年)长江南北发生灾荒，人民生活困苦，方荣升即计划利用此一时机、组织起义。但事机不密，是年八月十八日方荣升在巢县被捕。金悰有和方荣升的圆教有一特色，即所造经卷和其他宣传文件很多。方荣升曾抄印六百余张传单，于各地散发。他和金悰有编有和收有以下经卷：《定劫宝卷》、《破邪显正明心录》、《字母》、《万年时宪》、《万全天书》、《九品莲台经》、《天元占册》、《天元了亿册》、《定功册》、《三曹原因册》、《龙华定果册》、《应劫册》、《白阳定品》、《天宫十图》、《刘伯温混元白阳妙真经》等。其中金悰有编的《应劫册》中说：“先前系燃灯佛座青莲掌世，为无极青阳教。后释迦佛座红莲掌世，为太极红阳教。今则退位，弥勒佛座白莲掌世，为皇极白阳教。弥勒掌管天盘，混沌七七日，自后日月改行，气候更变，惟习圆教，不遭此劫。”[49]这和黄德辉的《皇极金丹九莲正信归真还乡宝卷》所说相同。方荣升宣扬劫变，他在《定劫宝卷》中说：“宝霞佛下降，世人免劫，累及九九八十—劫。”他自称是：宝霞佛下降，紫微星附体。在《万历时宪》中，“以四十五日为一月，十八月为一年。金木水火土之外，增慧动二字为七行”。很明显，方荣升是受了黄天教《普明如来无为了义宝卷》和《普静如来钥匙通天宝卷》中日月改行的思想影响。圆教不仅意图使日月改行和变更五行，而且还编造了新的文字，在《字母》一书中，编有一千零三十余字，其中大都重文叠字。有的取自古字，有的是新造的，如？　、虤　、？　(阴)、？　(阳)、？　(天)、　？(地)等等。《白阳定品》和《九晶莲台经》是两部分等级的书，分置各种官职、爵位以及教内的阶级名目。从圆教的经卷来看，它是吸取了金丹道、黄天道、弘阳教、清茶门教、八卦教等教派的教义和思想所组成。圆教创教地区和传播地区，恰恰处在流传上述教派的江西、浙江、安徽、山东、河南等地的中心，这一教派教义内容的多元性，就更易理解了。当然它更多的是受清茶门教的影响，因为金悰有和清茶门教的教首王秉衡有间接的师承关系。他的《应劫册》很可能就是根据清茶门教中所传的《三教应劫统观通书》改编而成。
长生教：万历末年，浙江衢州汪普善(道号长生)所创。清代在江浙嘉兴、平湖、秀水、吴江、苏州一带流传。汪普善是黄天道的第十祖(黄天道的创立人李普明是七祖)，后从黄天道中分化出来，另立新教，称长生教。黄天道的经卷《普明如来无为了义宝卷》中，有许多阐述长生的内容，而且它追述一个长生的世界。汪普善发展了这方面的思想。教徒们吃斋念佛，却病延年，奉白磁观音菩萨。所诵经卷有《下生宝经》、《普静如来检教宝经》等。《普静如来检教宝经》是黄天道第九祖郑普静所撰。《下生宝经》宣传劫变思想，内有“释迦偷花降世人免劫，累及九九八十一劫”等语[50]。此外，长生教还信奉禅宗六祖，说六祖“专度居士，不度空门，任善知识辈，必再生有发，方得成佛作祖”[51]。长生教的教徒大都也是居士。
长生教的教徒，撰写了几部有名的经卷。一是崇祯年间编撰的《弥勒佛地藏十王宝卷》，为汪普善说教，是汪普善弟子所着，姓名不详。一是《圆明宝卷》，又名《圆明十报恩经》，同治年间绍兴府山阴县人朱廷秀着。因朱廷秀原为僧人，后入长生道修行，经卷中多佛教思想和故事，主要宣传十报恩和因果报应。一是道光年间陈众喜编着的《众喜宝卷》。《众喜宝卷》内容庞杂，作者叙述个人修道经历，其中纲常说教很多。卷内列举了七十个民间教派的名称、内容和流传地点，是研究清中叶民间秘密宗教的重要资料。
大乘教：康熙二十年间，云南大理府太和县贡生张保太，在鸡足山开堂倡教，劝人入教修行，吃斋念佛，烧香礼拜，将来可升天成佛，免除阴司受苦。并提倡三教合一，儒、道、佛并列，其教称大乘教，又称无为教。乾隆四年(1739年)，江苏江阴县发生西来教“邪教”案，为首的夏天佑供称西来教来自云南，是一个居住在大理府苍山的八十老人张宝泰所传。夏天佑曾去云南拜见过张宝泰。这个张宝泰就是大乘教主张保太。结果张保太被捕，乾隆六年(1741年)死于狱中。张保太法号道岸，自称四十九代收元老祖，达摩禅派嫡系。他所传的大乘教，传至江苏、四川、贵州、湖北、河北等地，乾隆十一年(1746年)，朝廷在这些地区全面搜捕镇压，虽然暂告平息，但其信徒至乾隆中叶尚在活动。
张保太奉弥勒，信仰龙华三会，他本人有较浓的禅修色彩，着有《归元直指》、《母生三教》、《根本命脉》等经卷。他的继子张晓接替张保太掌教后，大乘教有所发展，而且从过去偏重于吃素念经祈求死后之福，明显地转向对现实社会不满，滋长了反叛的思想。张晓很活跃，朝廷说他着有“悖逆妖书”[52]。他强调龙华三会说，并以此来联络各地的大乘教人。各地的大乘教名称不一，江苏有龙华会、燃灯教、西来教等名称，四川称法船、铁船、瘟船三教。其中以法船教最具叛逆性。法船教的教主刘奇，称弥勒下凡管天下，以后是李开花当皇帝。雍正五年山西泽州翟斌如事件中，已有李开花当皇帝之说，后来在乾隆十七年(1752年)的马朝柱事件中，此说又广为传布，朝廷为之惶然。而刘奇实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所谓三船，其说法和《龙华经》有关。据《古佛天真考证龙华宝经》的《排造法船品第二十一》说，诸家宗门祖师领儿女去登法船普渡，因“末劫来临，大地众生，沉迷苦海，性命危险，古佛大慈悲令太上老君在无影山前建造大法船一只，大金船三千六百只，中号金船一万二千只，小法船八万四千只，小孤舟十万八千只。”从大乘教信奉弥勒、龙华三会和法船等特点来看，这个教派和明末弓长的圆顿教有关。弓长于明末曾去江浙、湖北、西南各地传教，他的传教路线和大乘教相仿。这些都为我们进一步研究圆顿教和大乘教关系，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白阳教：白阳教的教名，屡见于明清两代的史书上。它是弘阳教的一支。嘉庆时天理教教首林清，就曾加入过白阳教。道光十二年(1832年)，北京、河南发生了一起白阳教案，为首的是申老叙和王法中。申老叙，原名申资源，河南涉县马步村人，贩卖花椒为业，行商河北等省。他原是离卦教教首刘功的徒弟，自称南阳佛、创朝考等，传教于河南、河北、山东三省。后收河北任县王法中、赵理、赵顺等人为徒，称白阳教，奉南无天圆太宝阿弥陀佛、南无无量圣佛救世观音，宣传红阳劫，称白阳当兴，未来白阳弥勒掌教。传有《龙华经》、《未来易经》、《未来星斗图》等。《未来星斗图》中，列有南斗十二星，北斗十三星，东斗十五星，西斗十九星，中斗三十星，十八阎君星，五十四祖星等。《未来易经》中有五祖分布图：中央、戊己土，王姓。东方，甲乙木，张金斗。南方，丙丁火，李彦文。北方，壬癸水，刘姓。西方，庚辛金，申老叙。经中还有牛八灭、大兴兵、闹幽州等文句，叙述的是明末农民大起义推翻明王朝的事情。从李世瑜所藏《家谱宝卷》(后部残本)的内容来看，清代华北农村中流传着明末农民大起义的背景、过程以及推翻旧王朝的轰轰烈烈的故事，这些也反映到民间秘密宗教中，或是编写在经卷里，或是教首们口授相传，从明末一直延续下来。他们对李自成的革命行动，是称赞的、敬佩的，在他们的颂扬中还带着怀念和追悼的情绪。这和官方的记述，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申老叙的《未来易经》，很可能掇拾了《家谱宝卷》的内容，也可能传自他的师父离卦教的刘功。总之，《未来易经》中歌颂李自成造反的思想和歌词，来自民间的贫困大众，经过几代的辗转流传，已经难以追溯其根源，而且其内容和词句也会有所变化。但是它所包含的反抗现有统治的信念却是长存的。在《未来易经》中，申老叙又对河图洛书加以圈点。他将八卦加兴占平安四卦变为十二卦，变六十四卦为一百四十四卦，十二时增添六时，共十八时，九宫中增一白色。这些都表现了申老叙是个不安分的、有叛逆之心的人。嘉庆十九年(1814年)，申老叙去世。他去世后，徒弟王法中、赵理掌教。赵理于《未来易经》中，加刻一个内方外圆卦图，名为天盘。赵理死后，王法中创“旗门即佛门”之说，进京传教。道光三年(1823年)九月，王法中在北京郊区良乡地方听说皇帝在此经过，跪路旁奉献经卷。被县役捉拿遣回河南。但不久他又上京，并且结识了一些旗人、太监以及和太监有关系的人。从王法中创“旗门即佛门”之说来看，他是意图打入旗人社会，以获取名利地位的，他未必想造反，所以想奉献经卷，用“旗门即佛门”之说取悦皇帝，博取荣华富贵。但他在旗人中传教，宣传一些与正统思想不相符合的怪论，就是犯了朝廷之忌。王法中想挤进统治阶级的行列中去，他确实有着迎合统治阶级的主观意愿，然而他没有认识自己和他所传的教，在当时的社会中只能列入邪、异之列。王法中是个文盲，他被捕后供词中有一段关于无生老母的话。他说，无生老母于康熙年间在清苑县国公营转世，出嫁后生一子，被丈夫休弃，子又被雷殛。他所崇奉的无生老母，是个地位卑微的劳动妇女形象。这段话反映王法中和他的同伙们，无论是社会地位、道德标准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种种观念和心态，和封建的统治阶级格格不入，有着根本性的分歧。王法中失败了，被捕后处以绞决，罪名是“传习邪教”。而他的师父尹老叙则以谋反论罪，凌迟处死。看来朝廷虽然昏暗，还是了解到王法中和尹老叙之间的区别[53]。
真空教：真空教又称空道教。道光时江西寻邬人廖帝聘所创。廖帝聘生于道光七年(1827年)，卒于光绪十九年(1893年)，称真空祖师。他是一个知识分子，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曾经商。咸丰七年(1857年)拜同邑刘必发为师，读罗清五部六册。同治元年(1862年)创真空教，在江西各地传播。后来官府以邪教罪名逮捕他，光绪十九年(1893年)死于狱中。着有《首本宝卷》、《无相经卷》、《三教经卷》、《报恩经卷》四部经卷。经卷内容仿罗清五部六册，阐述无极、真空、复本还原、归一归空等，有些词句直接取自五部六册。此外加入《大学》、《中庸》文字和《金刚经》、《涅槃经》，《金刚科仪》、《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经》等佛、道经文内容，可谓三教大合流。所奉之神有无极圣祖、真空祖师、阎王、盘古、老君、孔子、孟子、观音、弥勒、释迦牟尼、达摩等。真空教的特点是抱着普渡众生的宗旨，为人戒鸦片烟治病。廖帝聘戒烟治病方法简单，不用药方或其他杂法，“只须真心跪拜，向空静坐，接清化浊，其瘾自脱，其病自瘳。”[54]这是采用宗教的精神心理疗法，结果颇有成效，受到群众欢迎。廖帝聘生于道光年间，当时鸦片烟传人中国，并在内地流行。江西地近广东，受害不浅。廖帝聘起自民间，以宗教信仰与戒烟治病相结合，抱着拯救人类的热忱，为群众解除苦痛，这自然是一件大好的事情。我们还从廖帝聘的作为中，了解到人们抵制外来各种侵略的爱国心在宗教领域的反映。廖帝聘死后，真空教延续不断，并在广东、福建一带传播，后来又流传至东南亚，在华侨中拥有信徒。
青莲教：史书上又称它为“斋匪”。道光以后，四川、陕西、甘肃、湖北、湖南等地的青莲教很活跃。道光二十年(1840年)和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湖南桂阳的青莲教徒先后两次起来反抗官府。四川方面，道光六年(1828年)即有教首尹正、刘曰瑚，在华阳一带传教，传有《十参四报经》[55]。咸丰时，湖南各地出现了红薄教、黑薄教、结草教、斩草教、捆柴教等名目，属青莲教系统。青莲教中有青家、红家、黑家之分。青家吃斋，红家不吃斋，黑家则从事武力活动。有的地方只分青、红两家。青家焚香诵经，红家外出造反。他们奉达摩祖师、无生老母，又称龙华会、五行十地佛教，诵《无上妙品经》，有三皈五戒，运气坐功。他们也宣传水、兵、刀、火等大劫即将来临，入教可免灾，以此吸引群众。五行十地中，五行又分先天五行和后天五行。先天五行是：法、精、成、秘、道；后天五行是：元、微、专、果、真。此外又分温、良、恭、俭、让五德。先天五行内有五人总持教内事；后天五行和五德分掌外十地教区事项。首领人物称依法子、依精子、依成子……等，即于每行之前加一“依”字，然后又尊称为“子”。道光时，四川、陕西、甘肃等地青莲教的中心人物是依微子李一原，湖南是周位抡。周位抡称摘光祖师，并得到了青莲教中的最高阶位——顶航。江西、湖北、四川等省均有他的徒众。周位抡后被捕，他所持的杏黄旗上有“敕令万云龙”字样。按当时湖南的天地会“皆以四川峨眉山会首万云龙为总头目”(这是咸丰在上谕中所说。实际上，万云龙是传说中天地会的始祖。峨眉山当系湖南天地会刊刻木记和填写纸票上所用的山名，与真正的四川峨眉山并无关系。)可见青莲教和天地会的关系[56]。总之，从青莲教的思想、组织和活动情况来看，它混合了北方的白莲教和南方的天地会，它既属于白莲教民间秘密宗教教派，又具有天地会秘密结社的特点。从白莲教方面看，它较多地继承了乾隆年间刘奇的大乘教法船教。后来逐渐地和天地会合流，并吸取了湖南等地原有的民间巫术和民间道教。
明清时代的民间秘密宗教教派，比较重要的已如上述。其中清水教、清茶门教等已于本文第一节中介绍，此节不再专述。此外，常见于史书、档案的如祖师教[57]、愚门弟子教[58]、缘明教[59]、斗母教[60]、五恩教[61]、悄悄会[62]、顺天教[63]、大成教[64]、衣法教[65]、混元教[66]、龙门教[67]等。还有一些专讲阴阳、采补、房中之类的教派，就不一一叙述了。（待续）


《古佛天真考证龙华宝经》卷四《天真收圆品第二十三》，列举明末民间秘密宗教各教门，其中所说的“无为教，四维祖”，即指罗教的罗清。罗清的法名为悟空，故罗软又有悟空教之称．此外，还有罗道教。老官斋教等名称。
[2] 《明熹宗实录》卷三十二，天启三年三月丙申。
[3] 《明神宗实录》卷三百四十五，万历二十八年三月甲辰朔。
[4]故宫博物院《史料旬刊》第十二期， 《罗教案》中《永德折》．
[5]故宫博物院《史料旬刊》第二期， 《罗教案》中《谢　折》．
[6]故宫博物院《史料旬刊》第二十九期《老官斋案》中《喀尔吉善，潘思　折》。
[7] 《苦功悟道卷》卷一《祖师行脚十字恩情妙颂》．
[8] 《三祖行脚因由宝卷》，康熙二十一年刊本，李世瑜藏．
[9]关于这个问题，作者另有文章论述。
[10]归圆的五部六册名称： 《销释大乘宝卷》、《销释圆通宝卷》、《销释显性宝—卷》、 《销释圆觉宝卷》、《销释收圆行觉宝卷》(三册)。
[11] 清初普伸重刑《开心法要》，于《苦功悟道卷》前冠其自撰之《祖经法要补注宗教会元序》，其中标明：“顺治九年王辰仲春菩萨诞日重刑，无极正派万源道人普伸识。”普伸奉罗数，自称“无极正派万源道人”。
[12]参看本书所收《明代黄天道新探》一文。
[13]关于普静的藉贯说法不一，此处根据《众喜宝巷》卷三《佛祖传记》所说。
[14] 《开经偈》后十字韵文。
[15] 《清净如来分第十四》。
[16] 《开经偈》，《宝华游步如来分第三十四》、《财功　如来分第二十六》。
[17] 《普明无为了义如来分第三十六》。
[18] 《普明无为了义如来分第三十六》。
[19] 《普明无为了义如来分第三十六》。
[20]此文载于1934年《文学》第二卷第六号．
[21] 《明神宗实录》卷八十三，万历七年正月己巳。
[22]参见泽田瑞穗《弘阳教试探》，《天理大学学报》二十四期及二十五期，1957年10月及19S8年3月出版。
[23]黄尊素《说略》。
[24] 《明史》卷二五七， 《赵彦传》。
[25]参见明岳和声《飧微子集》卷四。
[26] 《两朝从信录》卷十六，天启二年十月赵彦奏疏。
[27]《明史》卷二五六， 《毕自严传》。
[28]参见长野郎《红枪会》，昭和十三年版。
[29] 《明吏》卷二五六， 《毕自严传》。
[30]参见黄育根《破邪详辩》卷三。又，吕牛的故事是有所根据的，参看谈迁《枣林杂俎》所记《吕尼沮驾》。
[31]清茶门教的活动情况，可参见《那文毅公奏议》卷四二中有关奏文。本书所收《清茶门教考析》中有较详叙述，此外从略。又，义和团首领王觉一为石佛口王氏子孙之说，陈捷《义和团运动史》中采用。王觉一为民间秘密宗教中重要人物，其谱系已难考定。但无论他是自称或是别人称他为石佛口王森子孙，均可说明石佛口王氏之影响。
[32]参见《龙华经》第三品《无生传令品》，第二十品《龙华相逢品》，第二十四品《万法皈依品》。
[33]日本东京大学文学部史学会《史学杂志》第91编第l号。
[34]参见《清高宗实录》卷一二六二及一二六三。《高宗圣训》卷二五八。
[35] 《钦定平定教匪纪略》卷二十四，方受畴奏言。
[36] 《那文毅公奏议》卷三十二《秦理供词》。
[37]同上，卷四十三，嘉庆二十年十一月三日奏文。
[38]戚学标《纪妖寇王伦始末》，陈白尘《宋景诗历史调查记》第54页，1957年，北京人民出版社。
[39] 《钦定平定教匪纪略》卷一，嘉庆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同兴奏言。白洋劫即白阳劫，但又将阳字演变为洋字。洋头、洋肚、洋尾之说，则洋字意思即羊。加水成洋，可和谶语“专等北水归汉帝，大地乾坤只一传”相配合。清季义和团反洋运动，其反洋思想又能和天理教的说法谋合。
[40]同上。
[41]同上卷二十四，嘉庆十八年十二月初十日董诰等奏。
[42] 《靖逆记》卷一《平定林逆》。
[43] 《钦定平定教匪纪略》卷二十九，嘉庆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董诰等奏。
[44] 《啸亭杂录》卷六《癸酉之变》。
[45]嘉庆二十年十二月十六日《谕那文成将石佛口王姓为首传教者照律问拟》中摘引，见故宫博物院第一档案馆编《清代档案史料丛编》第3辑。
[46] 《钦定平定教匪纪略》卷二十四，董诰等奏。
[47] 《钦定平定教匪纪略》卷三十一，嘉庆十九年正月十七日上谕。
[48]兰簃外史《靖逆记》卷五《林清》。
[49]杨缙： 《菊溪节相除邪纪略》，转引自《圆教始末及其经卷》， 《人文月刊》八卷五期，以下引文同．此外关于圆教情况可参见钱泳《履园丛话》卷一四《妖言惑众》。
[50]故宫博物院 《史料旬刊》第十五期《江浙长生教案》。
[51]周克复《净地晨钟》卷十。
[52] 《清高宗实录》卷二七三，乾隆十一年八月辛巳。
[53]关于尹老叙，王法中案参见黄育楩《破邪详辨》卷三。《宣宗圣训》卷八十三，道光十二年正月至七月有关上谕。金连凯：《灵台小补》。
[54]罗香林《流行于赣闽粤及马来亚之真空教》，1962年，中国学社刊。关于廖帝聘及其真空教可参见野口铁郎《真空教和无为教、廖祖经和罗祖经》，载日本《历史人类》1980年第9期。
[55] 《清宣宗实录》卷一三七，道光八年六月己丑。
[56] 参见：《李文恭公(星沅)奏议》卷七《查弁教匪大概情形摺》、巻八《审拟教匪摺》等。
[57]见《雍正殊批谕旨》雍正五年十一月十八日浙江巡抚李卫奏。雍正初年于浙江、福建发现祖师教，教首王文治宣传“天地当来虚空，家乡弥勒”等。
[58]愚门弟子教又称朝天一炷教，在山东各地流行，从雍正初年直到清季，屡次出现．这一教派一日三次礼拜太阳，祈祷求福消灾，每月交钱给教主上供，并供奉三代宗亲牌位．见《雍正殊批谕旨》雍正二年九月十二日山东巡抚陈世倌奏．
[59]乾隆初年流行于江苏南部。参见《清高宗实录》卷五一，乾隆二年九月。
[60]乾隆初年流行于江苏南部。参见《清高宗实录》卷五一，乾隆二年九月。
[61]乾隆初年流行于江苏南部。参见《清高宗实录》卷五一，乾隆二年九月。
[62]陕西宝鸡人雷得本所创。会员遍布凤翔、宝鸡、扶风、岐山等地．雷得本自称神仙，宣传入教避灾。嘉庆初年川、陕白莲教大起义，悄悄会曾响应。会首杨生齐自称白衣真人转世。参见《清高宗实录》卷一零四五，乾隆四十二年十一月辛巳，癸未。 《剿平三省邪匪方略》卷二六四，嘉庆六年三月二十三日长麟奏．
[63]参见《雍正硃批谕》雍正二年六月十一日直隶总督李惟钧奏。顺天教流行于河北邢台，雍正初年，教主刘言基，世代传教，奉真空老祖金公、无生佛母黄婆．当属弓长圆顿教系统。
[64]大成教，滦州石佛口王姓子孙于顺治年间传教，称大成教，即明末王森时之大乘教。衣法教，老救首是旗人董一亮，属石佛口大乘教系统。参见《雍正硃批谕旨》雍正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李卫奏．
[65]大成教，滦州石佛口王姓子孙于顺治年间传教，称大成教，即明末王森时之大乘教。衣法教，老救首是旗人董一亮，属石佛口大乘教系统。参见《雍正硃批谕旨》雍正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李卫奏．
[66]明末混元教即弘阳教。清代混元救活动很多，而且多带反叛色彩。乾隆四十年（1775年）河南洛邑樊明德传混元教，宣传“换乾坤，换世界，反乱年、末劫年”。嘉庆白莲教起义中，刘之协、刘松原奉混元教，有《混元点化经》。以上参见《清高宗实录》卷九八零，乾隆四十年四月、五月河南巡抚徐绩奏文和《清中期五省白莲教起义资料》第一册，十九页。
[67]龙门教，又称龙天教，嘉靖时米老母创立，流行于河北省南部。龙门教传有《家谱宝卷》，宣传无生老母、弥勒佛、三期末劫、龙华会等，并叙述了明末社会动乱、人民所遭受的天灾人祸以及李自成起义军情况。此卷后部残本为李世瑜所藏。
（资料来源：喻松青《明清白莲教研究》，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4至73页。中华文史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