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钧-冯杰:蒋介石密令手谕再解读——兼与陈宇先生商榷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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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冯杰:蒋介石密令手谕再解读——兼与陈宇先生商榷几个问题


2015年6月4日,钱大钧所藏的《蒋介石密令手谕》以专场的形式亮相北京保利春拍,当晚最终以1782.5万元成交。保利公司为此约请军事科学院研究员陈宇先生撰写了《蒋介石密令破解》一书,对全部140纸手令进行逐一解读。仔细读来,笔者觉得有些手令确实存在深入分析及商榷空间,特不揣谫陋,提出自己的一些粗浅看法。
◆ 钱大钧何以入主侍从室 ◆
钱大钧,字慕尹,江苏吴县人(今属江苏昆山),1919年6月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华民国学生队第十二期”。1921年南下广东参加革命,先是在粤军第1师任参谋长,后来调任黄埔军校兵器教官,从此逐渐获得蒋介石赏识重用。1934年1月,钱大钧奉命接任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参谋长,该部总司令名义上蒋介石自兼,副总司令李济深未到差,钱大钧一度代行副总司令职权。3月初,张学良正式就任豫鄂皖三省“剿匪”副总司令,全权负责该部相关事宜。钱大钧与东北军将领何柱国、杨正治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同期同学,又在保定军校一起共过事,张学良私下向蒋介石表示,总部人事将来略有改组,“勿调慕尹”。20世纪40年代后期,钱大钧回忆说:“张学良调来东北军,大权独揽,我处此环境,惟有一本忠诚,为国服务,待人接物皆以和平为主,所以能无大龃龉。”
1935年1月27日,蒋介石手令钱大钧:“慕尹吾兄勋鉴:手书悉,无须辞职,请假满时,来南昌一叙为荷。”陈宇先生认为,“1935年2月,蒋介石决定结束南昌行营与豫鄂皖‘剿匪’司令部,改设‘剿总’司令部于南昌,并改组侍从室。钱大钧此前于豫鄂皖‘剿匪’司令部任总参谋长,此次‘剿总’撤销,故请辞,以争取侍从室之职务”。实际上侍从室改组要到1936年1月,钱大钧不可能亦无必要提前一年争取职务,他的请辞符合当时的“游戏规则”:主官更替幕僚主动请辞。
武昌行营成立后,张学良留用钱大钧继续担任参谋长,期间并无不快。10月下旬,武昌行营结束,张学良调任西北“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代行总司令职权,仍要钱大钧前往西安担任参谋长。钱大钧考虑再三,坚决不就,他在日记中陈述理由:“如再往就,则宵小之流将视余是张系人物,而在张系又视为蒋系,弄成非驴非马之形态。”钱大钧致电蒋介石,如果张学良再来邀约,就推说“余意愿赴沙场云云”,隐约透露出想要调任带兵官的想法。12月中旬,蒋介石通过何应钦征求钱大钧意见,拟派晏道刚任西北“剿总”参谋长,所遗侍从室主任一职由钱接任。钱大钧当即表示,“除西安外任何事均可为也”。
1936年1月,长久以来列入“行营”编制之内的侍从室扩大改组,升级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钱大钧任侍从室第一处主任兼侍卫长,主管总务、军事参谋和警卫工作。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随侍蒋介石的钱大钧背部中弹,“弹从肋骨间入,而从左肩出来伤及骨与血管”,生命倒无大碍。1938年3月,钱大钧调任航空委员会主任,林蔚接替职务。1944年12月至1945年8月,钱大钧再任侍从室第一处主任,前后任期加起来将近三个年头。
◆ 徐源泉并非“东北军旧部” ◆
“顾主任:四十一与四十八两师各部之驻地,请查报,但不必问徐克成,免其疑虑。中正。”这封编号上卷053的手令没有签署日期,陈宇先生判断为1937年3月,据此认为顾主任乃指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目的在于秘查西安事变后的“东北军旧部情况”。陈先生进一步指出,“此手令中提及的第41师与第48师,皆为徐源泉所部。徐源泉时任第26集团军总司令,集团军辖第10、第87军,徐亲自兼任第10军军长,辖第41、第48师”。
徐源泉,字克成,湖北黄冈人(今属武汉新洲),早年通过族叔进入武卫左军随营学堂,后又保送两江总督端方所办的将备学堂深造。1911年10月,徐源泉由南京搭船抵达武汉,率领学生军大队参加了蔡甸、阳新等地抵御清军的战斗。孙中山就职临时大总统,徐源泉被委任为陆军部参谋,张宗昌担任光复军骑兵团团长,他是团附,也曾一度到新疆帮助杨增新整顿军队。1919年12月,冯国璋病死,张宗昌北上投靠张作霖,徐源泉是少数追随者之一,历任直鲁系统第23师师长、第6军军长、镇威军中路总指挥、安国军第七方面军前敌总指挥等职。1928年7月,接受南京国民政府改编,年底缩编为第48师,后来又扩编出一个第41师。
曹剑浪所着《国民党军简史》将徐源泉部归类为“中央军半嫡系部队,由第二次北伐中收编的原直鲁军残部编成”。徐源泉的老部下丁治磐回忆说:“直奉战起,我就离开江苏,到山东加入直鲁军徐源泉部,担任参谋幕僚。中原大战期间,中央尚未派任军官入我部,都还是老部队。到了围剿徐向前时,中央即有调派少数军官进来,我在陆军大学毕业后,当时我部已属中央部队。”由此可见,徐源泉并非“东北军旧部”,实乃逐步中央化的直鲁军余部。如果以陈宇先生判定的1937年3月为准,徐源泉时任第10军军长,并非第26集团军总司令。据戚厚杰主编的《国民革命军沿革实录》,第26集团军成立于1938年1月。
事实上,徐源泉的部队从未到过陕西,蒋介石嘱咐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查报驻地,不免南辕北辙。1937年春,丁治磐转任第41师副师长,他说:“我军驻长江上游之万县、荆州、宜昌等地。”因此,笔者研判这封手令的时间当在1937年7月,顾祝同当时已从西安返回重庆,发表为川康军事整理委员会副主任,名义上他还是重庆行营主任,北调西安期间,日常事务由副主任贺国光代理。全面抗战爆发,蒋介石急于调兵遣将,徐源泉部亦在动员范围之内,于是通过重庆行营主任顾祝同查询该部在长江上游的具体位置。8月中旬,第41、第48师抽调一万余人补充淞沪战场伤亡较大的友军,老兵抽走以后,军部派人至四川、湖南、湖北等地招募新兵。12月初,徐源泉率部进抵南京,参加了龙潭、栖霞山、乌龙山一线的战斗,伤亡较大。
◆ 朱怀冰部移驻宜昌的具体时间◆
“武昌行辕,陈参谋长勋鉴:朱怀冰师部与主力,应令移驻宜昌为要。中正。”陈宇先生判断编号上卷052的手令时间为1938年2月中旬,认为这是“蒋介石对于武汉会战之准备,所调动部队为朱怀冰第94师,隶属于第7集团军”。“文中陈参谋长即指陈诚,时任武昌行营参谋长”。此一解读存在诸多问题,不妨一一分析。
1935年3月,驻赣绥靖预备军总指挥陈诚兼任武昌行营陆军整理处处长,负责“综合陆军整理事宜”。10月,武昌行营结束,宜昌行辕设立,蒋介石任命陈诚为行辕参谋长,督同湘鄂两省“围剿”红军萧克、贺龙等部。不久,“追剿”各部深入贵州省境,陈诚感到诸多不便,经呈准将入黔部队划归重庆行营统一指挥。1936年1月,宜昌行辕与陆军整理处合并,编为委员长行辕,不冠地名,移驻武昌南湖,陈诚任委员长行辕参谋长,继续办理整训军队及长江上游国防。蒋介石的密令、手谕需要投送具体地方,因此临时冠以“武昌行辕”。陈宇先生一时不查,将“武昌行辕”和“武昌行营”误为一谈,实际上陈诚奉派重新设立的武昌行营副主任兼参谋长已是1936年11月。也就是说,编号上卷052手令中的“陈参谋长”是指委员长(武昌)行辕主任陈诚,并非武昌行营副主任兼参谋长陈诚。
朱怀冰,湖北黄冈人,保定军校第四期步兵科毕业,在担任南昌行营第二厅厅长期间为陈诚所结纳,后来调任庐山军官训练团团长、陆军整理处研究委员会委员兼办公厅主任等职。陈诚家书时常提到与朱怀冰的下棋的事情,有一次这样写道:“他下棋非常痛快,并说从前在北方运动革命被押,与几位同志天天下棋,彼做一副联是‘慷慨输棋易,从容吃饭难’。因在狱中无事即下棋,输了一盘又一盘。但每天吃饭动作稍缓,慢一点即吃不饱,故又此联也。”1936年1月,朱怀冰调任第94师师长,蒋介石电令该师集结湖北“恩(施)、宣(恩)、来(凤)、咸(丰)一带,整编绥靖”。3月下旬,陈诚飞赴山西,兼任太原绥靖公署第一路“剿匪军”总指挥,协助阎锡山“剿共”。随后,第94师北调山西,阻击红军东征,直到1945年初裁撤,一直都在北方境内。据此,笔者判断编号上卷052手令的时间应为1936年2月或3月,蒋介石下令第94师从鄂西地区移驻宜昌,之后再令入晋驰援。
抗战军兴,第94师隶属于第7集团军,参加了南口战役和太原会战。1938年3月,朱怀冰升任第93军副军长,仍兼第94师师长,部队驻地远在黄河以北,又怎会成为蒋介石准备武汉会战的调动对象?值得一提的是,朱怀冰后来调升第97军军长兼豫北民军总指挥、冀察战区政治部主任、河北省民政厅厅长等职,多次与八路军产生摩擦,结果大败而归。1940年4月以后,冀察战区主力基本退出河北。8月,朱怀冰得到陈诚关照,返回恩施担任第六战区参谋长兼湖北省民政厅厅长、湖北省代主席,倒也风光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