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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程章灿:以文献为基点理解中国文化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文献文化史”实施以来,始终秉持关注中国、关注文献和文化的学术思路,以文献为基点进入中国文化,从文化的视角理解中国文献,通过把握二者之间的多重关系,发掘中国文献的民族文化特色,理解中国文化形成的文献背景。中国古代文献有着鲜明的中国特色,体现在文献的生产、传播及其阐释运用上,它对中国传统文化学术的形塑,既广泛又深入持久。中国古代文献起源极早,类型繁多,数量极为丰富,即使从殷墟甲骨文算起,也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从甲骨的集中存放来看,殷商时代就有了文献保存的自觉意识。中国古代文献的类型,除最为常见的书籍以外,还有甲骨钟鼎、文书卷子、档案、信札、碑志、契约、账册、书画等,不一而足。仅就各类书籍而言,到15世纪末,中国出版的图书数量比世界各国的总和还要多。现存古籍文献(不包括出土文献)即有8万余种,其物质形态包括甲骨、青铜、竹帛、玉石、纸张等,其体制形态包括卷轴、册页、简牍等,其制作方式包括镌刻、铸造、抄写、拓印与刊印等,其版本形态包括稿本、钞本、活字、刻版、石印、铅印等。每一种文献形态都是了不起的文化创造,有着不可磨灭的文化功绩。
滥觞极早的文献意识,在历史长河中不断发展为一种突出的文献传统,源远流长。无论对于文献之衍生传承,还是对于文化之生生不息,这一传统都是强大的推动力。《论语·八佾》载孔子云:“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这里的“礼”,固然应当理解为狭义的礼乐制度,也可以稍加扩展,理解为文化制度甚至整个历史文化。孔子对文献的重视,可见一斑。这种观念经儒家阐扬,在中国历史上树立了一个高度重视文献的传统,从而为中华文化之延续发展提供了重要依据。中国古代文化的繁荣,五千年漫长文明的承传,莫不以文献为基。中华民族“四大发明”中纸与印刷术的发明,即是在古代文献的生产和传播过程中完成的。
严格地讲,孔子之所谓“文献”,其含义与今天的“文献”微有不同。宋儒朱熹《四书集注》解释云:“文,典籍也;献,贤也。” 正因有感于“文献不足征”,孔子后半生才倾注心力于办学和整理古代文献:办学旨在培养贤人,整理古代文献则意在典籍的承传。孔子自称“述而不作”,但实质上他是述中有作,即使称引使用,也往往融入自己创造性的阐释与理解。从“述而不作”中,不仅发展出中国特色的文献衍生方式,即以基本文献为中心,层层衍生,造就文献的丰富与文化的繁荣;而且发展出一种以经典文献为核心的思想文化创新模式,引经据典,以复古求革新,成为言文表达与思想论述的常规策略。因此,孔子对《诗经》、《周易》等经典的整理方式和阐释方向,从根本上影响了中国文献与文化传承的路径。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文献和中国文化是同构的,二者“述作同源”的核心价值是对传统的尊重,在继承中求发展,守正创新成为最稳妥的诉求。
悠久的文献传统、衍生的文献形态、以典籍为主的各类文献,编织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文献网络。在这个网络中,无论是传世文献还是出土文献,无论是儒家文献还是佛道文献,无论是官方文献还是民间文献,虽然在时代、立场及其宗旨上千差万别,各有畛域,但又相互交融,彼此互涉,体现出从内容到形式,多层次、多维度的交叉融汇。前人谓六经皆史,从文献的交叉性与相关性来看,岂止如此。可以说,任何文献之间都有亲缘,只是远近亲疏不同而已。对于中国传统文献的研究,如果局限于单一学科的视角,轻则难以深探其奥义,重则割裂文献整体性,是无法取得对中国文化的全面理解的。
要之,从古代文献出发,以中国文化为背景,开发中国传统文献资源,总结中国传统学术方法,商量旧学,融汇新知,是建设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学术,建设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我辈学者当责无旁贷,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