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图书集成-雍和宫三世佛与《古今图书集成》铜活字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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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雍和宫三世佛与《古今图书集成》铜活字板


项旋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博士)
雍和宫大殿有着名的竖三世佛,鲜为人知的是,三世佛系《古今图书集成》铜活字板熔铸而成。根据军机处档案,乾隆九年(1744年),雍和宫改喇嘛庙后,开始大量制作佛像,经和亲王弘昼奏请,乾隆帝准允将贮存在铜字库用于刷印《古今图书集成》等内府书籍的铜活字版交铸炉处销毁。乾隆十年(1745年),铸炉处将铜活字板全部销毁用于铸造雍和宫三世佛。这一发现不仅纠正了乾隆帝铜活字熔化用于铸钱之说,而且还揭示了雍和宫三世佛所承载的文化内涵。
坐落于北京市东城区的雍和宫,是中国着名的藏传佛教寺庙。雍和宫的前身为雍亲王府,是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在明代太监官房旧址上所建造的皇四子胤禛的府邸,初称“禛贝勒府”。在胤禛被封为和硕雍亲王后,改称“雍亲王府”。胤禛继位为帝后,于雍正三年(1725年)将其府邸改为行宫,命名为“雍和宫”。雍正皇帝驾崩后,其灵柩停于雍和宫。其子弘历继位为乾隆皇帝,根据“凡先皇帝临御兴居之所,多尊为佛地”的惯例,乾隆九年(1744年),雍和宫正式改为喇嘛庙。
银安殿原是雍亲王胤禛在府里升殿受贺的地方。雍和宫改为喇嘛庙后,银安殿成为正殿(即大雄宝殿),供奉三尊铜佛:正殿正中的铜佛像为释迦牟尼佛,即三世佛中的“现在佛”,左边是燃灯佛,属于“过去佛”,又叫“定光佛”,右边的铜佛是“弥勒佛”,又叫“迈达拉佛”,即三世佛中的“未来佛”。由于这三尊佛时间上从上古到今世到未来呈竖向,所以称竖三世佛。三世佛左右胁侍阿难、迦叶。两边有十八罗汉木雕像,墙上挂彩绘十八罗汉像和三十五忏悔佛,如宝月如来、无忧德如来等唐卡,色彩鲜艳,制作精美。
鲜为人知的是,银安殿所供奉的三世佛系《古今图书集成》铜活字板熔铸而成。那么,事情的始末到底是怎样的呢?
众所周知,清廷曾大量制作铜活字印刷《古今图书集成》等内府书籍,这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铜活字印刷。乾隆帝称“康熙年间编纂《古今图书集成》刻铜字为活版,排印蒇工,贮之武英殿。”[1]
清廷用铜活字刷印完《古今图书集成》、《律吕正义》、《数理精蕴》等内府书籍后,亲王允禄奏议“今若仍用铜字,所费工价较之刊刻木板所差无多,究不能垂诸永久。”①建议将《御制律历渊源》木板刷印。此后的铜活字本内府书籍日益减少,这批铜活字被收贮起来,由武英殿“铜字馆”移交给“铜字库”管理。根据《大清会典事例》,武英殿设“铜字库”负责铜字、铜盘及摆列等事,设置库掌一员,拜唐阿二名,专司铜字、铜盘及摆列等事。同时还雇摆字人,每月每人工食银三两五钱。刻铜字人,每字工银二分五厘[2]。一般认为,乾隆初年,因京师钱贵,武英殿“铜字库”所存之内府铜活字全部销毁用于铸钱。追本溯源,提出这一看法的始作俑者就是乾隆帝,《御制诗四集》卷二十二“题武英殿聚珍版十韵有序”有诗句“毁铜惜悔彼,刊木此惭予。”在“毁铜”一词下注“康熙年间编纂《古今图书集成》,刻铜字为活版,排印蒇工。贮之武英殿,历年既久,铜字或被窃缺少,司事者惧干咎。适值乾隆初年京师钱贵,遂请毁铜字供铸,从之。”[1]这一观点影响很大,连当时朝鲜使臣都记载下来[3]。张秀民也在《中国活字印刷史》一书中加以强调称“管理人员监守自盗,恰巧北京钱贵,他们怕受罚,就建议毁铜铸钱。乾隆九年(1744年)将铜字库所残存的铜字、铜盘统统销毁,改铸铜钱,真是得不偿失。”[4]其实,乾隆的记忆有误。直至乾隆九年(1744年),铜字库贮存的铜活字丢失不多。根据军机处档案,且这批铜活字熔铸后并不是为了铸币而是用于铸造雍和宫三世佛。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四月初八日军机处档案奏议中说“《古今图书集成》字板业经销毁改用”[5]。根据此档案可知,这批被销毁熔掉的铜活字就是刷印《古今图书集成》的字板。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六月初四日的军机处上谕档更披露了蒙蔽已久的重要事实:
遵旨查询:武英殿现在有无铜字板并销毁时有无被人换去之处。据该馆官员等称,乾隆九年十一月初六日武英殿将铜字板二万七千八百六十斤查明具奏,奉旨着佛保销毁备用,钦此。于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三日因铸造雍和宫三世佛,复经奏请此项铜板销毁应用。现今并无存贮铜板亦无被人换去。等语。谨奏。乾隆二十五年六月初四日奉旨:知道了。钦此。[6]
正是由于乾隆九年(1744年)乾隆帝准允亲王奏请将内府铜活字熔铸雍和宫三世佛,这一批珍贵的铜活字就此消失了。铜活字熔毁后30年,乾隆帝欲将四库全书馆中罕见的书刊印出来,因内府铜活字已然不存,乾隆帝追悔莫及“所得有限,而所耗甚多,已为非计。且使铜字尚存,则令之印书,不更事半功倍乎?深为惜之”[1],最后不得不另刻木活字使用,这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大遗憾。
那么,雍和宫三世佛的具体的铸造过程是怎样的呢?乾隆九年(1744年),雍和宫始改为喇嘛庙,所成立的“雍和宫工程处”负责修建工程和采办物料,所需铜料达数万斤,如雍和宫档案乾隆九年四月十七日条:
尚有碎铜斤约计三万余斤交与雍和宫工程应用。旨:乾隆九年四月十七日交与太监胡世杰、张玉等转奏。
奉旨:铜鼎、铁鼎交与佛保呈览。其余知道了。钦此。[7]232
即便这样仍不敷所用。乾隆帝要铸造铜佛像,作为负责董理其事的和亲王弘昼想出的方法就是把内府铜活字熔铸,这一方案得到了乾隆帝的支持,最终得以实施。
乾隆十一年(1746年),由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工匠会同“中正殿”造办佛像的工匠,在察汗达尔罕喇嘛(德胜门外黑寺的主持)设计和指导下精心铸造三世佛。原料为江南赤铜兑白银和黑铅溶在一起炼成的黄铜。雍和宫东墙外边的东北角上有一条胡同叫“铜厂子”,就是清代炼制这种黄铜的地方[8]。
乾隆十一年六月十四日为雍和宫铜三世佛做主心木需用紫檀木事折称:
委主事溥昌持来雍和宫工程处郎中杨作新等押帖一件,内开:雍和宫工程处为移付事。经总管内务府大臣三具奏内开,据张家喇嘛说,雍和宫供奉三世佛三尊,做主心木需用紫檀木写泥金咒,甚属利益。等语。今净需用上见方二寸五分,下见方二寸五分,长六尺紫檀木三块,向造办处取用。等因。于乾隆十一年六月初八日具奏。奉旨:知道了。钦此。随回明侍读学士沈崳、外郎李英、司库白世秀,启怡亲王、内大臣海望准行。钦此。
于九月初三日副催总得福将长六尺紫檀木主心木三根送往雍和宫收讫。[7]176 177
乾隆十二年七月十四日(1747年8月19日)总管内务府大臣三和奏为成铸雍和宫三世佛、阿兰、迦舍等佛请领库金数目事折称:
奴才三和谨奏:为请领库金遵旨铸雍和宫三世佛三尊、阿蓝、迦舍二尊。现在敬谨成铸其铜佛法身,见内泥金所用飞金必须足色赤金方堪应用。今约估捶造泥金需用赤金拾两四钱一分五厘。请将此项赤金向广储司支领应用。俟完竣之日再将实用金数另行奏闻。谨将约估细数分晰清单一并恭呈御览,为此谨奏等因缮折于十二年七月十四日工部左侍郎、总管内务府大臣将折片交与御前三等侍卫五十七转奉。奉旨:知道了。钦此。广储司笔帖式六十一送至。[9]
乾隆十二年(1747年)三世佛铸造完成交付给雍和宫大殿。应该说,乾隆帝对于雍和宫三世佛铸造极其重视,所费甚巨。根据乾隆朝内务府奏销档,造铜佛像之例,每高一尺用工料银139.6两银,三尊铜佛各高五营造尺,共用工料银2094两。佛像所用镀金叶为足色赤金,亦称“飞金”,装颜佛像并成做背光共器龛案应用飞金260两。佛像的胸腔和腹腔装上的各种宝藏称“装藏”,从月折档中可知,三世佛中的装藏包括各种珍宝,装藏取六成色淡金、银、小珍珠各0.02两,九分重金锞27个,用六成色淡金2.43两,十两重银盘3个、五两重碗3个、六钱重匙3张、九分重银27个用银49.27两。此外,三世佛莲座装藏用小盔甲3副、大小铁78块、钉4194个、腰刀3口、大小铁27块、取象3副、大小铁102块、镀金取头等赤金叶,共243两。三世佛莲座装藏用小盔甲3副、铁式件3块、撒袋3副、大小铁式件12块、镀银取银叶0.07两[10]。
总之,厘清雍和宫三世佛与内府铜活字之间的关系,不仅可以纠正乾隆帝铜活字熔化用于铸钱之说,而且还揭示了雍和宫三世佛所承载的文化内涵。今天,雍和宫吸引着众多旅游观光者与朝佛者,大雄宝殿的三世佛是其中重要的佛像。知道了三世佛的来历及铸造过程,除了明了其佛教内涵外,还可以增加我们对其历史文化价值的认识。
原文发表于《北京印刷学院学报》2012年5期
参考文献:
[1] [清]弘历.御制诗四集·题武英殿聚珍版十韵有序[M].乾隆三十八年(1783年)武英殿刻本.
[2] [清]昆冈.大清会典事例(卷1199)[M].光绪二十五年(1889)石印本.
[3]如成海应《燕中杂录·书籍·图书集成》就全文转引了乾隆的说法,载《研经斋全集·外集》[M].卷六十七//韩国文集丛刊.首尔:民族文化推进会2001. 258。转引自金镐.《古今图书集成》在朝鲜的传播与影响[J].东华汉学2010(11).
[4]张秀民、韩琦.《中国活字印刷史》[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88.
[5]军机处上谕档[M].乾隆二十三年四月初八日.第2条.北京: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盒号:580.册号:2.
[6]军机处上谕档[M].乾隆二十五年六月初四日第2条北京: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盒号:583册号:2.
[7]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雍和宫管理处.清代雍和宫档案史料(第三册)[M].乾隆十九年五月二十八日条.北京: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2004.
[8]魏开肇.雍和宫漫录.开封:河南人民出版社,1985:85.
[9]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雍和宫管理处.清代雍和宫档案史料(第四册)[M]..乾隆十二年七月十四日条.北京: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2004:296-297.
[10]乾隆朝《内务府银库用项月折档》[M].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