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太平天国后期军制考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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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太平天国后期军制考略


关于太平天国后期的军制,由于文献不足征,一向很少有人论及。1954年在湖南湘乡曾家富厚堂发现的《伪官执照清册》和《伪印清册》(即《太平天国“伪”官执照及“伪”印清册》,刊载于《湖南历史资料》1958年创刊号,第66~104页。以下引用简称《清册》,不再一一注明出处。),是曾国藩的僚属就1862年7月童容海以广德州叛降清朝时所缴的太平天国官执照和官印编造的,载有大批军官的姓名、职衔、升迁情况和印件名称。这些军官大部分属于保王童容海统辖的东方扶朝天军,小部分属于侍王李世贤派守广德州的阀天义马桂功部队,也有一些是当时皖南战场主要将领辅王杨辅清的部属。这对研究1862年7月以前太平天国军制的复杂情况很有帮助。前辈学者向达先生从伦敦不列颠博物院抄回《戈登文书》中的35件太平天国兵册、名册(《太平天国史料》据抄本依原次序原格式排印,《太平天国文书汇编》据抄件着录。王庆成据英国图书馆藏《戈登文书》原件,对上述两种抄排本逐一加以文字校订,见《太平天国文书校读——海外太平天国史料笔记之一》,刊载于《太平天国学刊》第4辑。以下引用简称《名册》,不再注明出处。),是护王陈坤书部属在癸开十三年八月左右编造的,反映了1863年间太平天国军制的一些情况。笔者以这些册籍为主要根据,参以其他文献资料,对太平天国后期太平军的各种编制及其演变进行了初步的考索,于1962年7月写成本文初稿。旋即搁置,期待新资料的发现和新论点的启发。近见华国梁同志文章提到这篇旧稿(华国梁《太平天国后期基层官制的变化》,见《广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8年第2期。),爱不揣浅陋,略加修改予以发表。恐多错误不妥之处,希望得到同志们的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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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前期军制,仿照《周礼·夏官》,以军为单位,每军设军帅1人,下统5师帅、25旅帅、125卒长、500两司马、2500伍长、10000伍卒,通一军共13156人。军的番号以前后左右中与数字一至十九编排,共95军。据1853年修改的《太平军目》,以前一军为例,列其编制系统简表:(附图)惟当时兵力不足,每军实数不过2500人,有的军由于减员未及补充,缺额还要严重,老前辈罗尔纲先生对此作了详审的考证(罗尔纲《太平军每军实数及后期编制考》,《文史》1984年总21期第155~163页。)。其军帅以上军中官,尚有总制、监军两级,每军各1人。总制以五行炎、水、木、金、土顺序和数字一至十九系衔,自炎一至土十九共95人。监军以五行、正副、天干和数字一至十系衔,五行与十干以南方丙丁炎、北方壬癸水、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中央戊己土的顺序搭配编排,自炎正炎一丙一至土副土十己十共100人。出师作战,则以丞相,检点、指挥,将军领之,或由王、侯、国宗提督军务统率(据张德坚《贼情汇纂》卷三《伪官制》。《伪军中官》节中言监军“以五行正副干支数目以次推衍”未确。“干支”当作“十千”。“炎”是“火”的讳代字。)。
太平天国后期事权不一,制度纷更,军队编制变化频繁,诸王所部又极不统一。因此有必要对不同的部队分别加以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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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来考察一下童容海的东方扶朝天军。这支部队曾随翼王石达开远征广西。《清册》载有东王杨秀清衔发的“后八军前营师帅”官执照,这是1856年天京事变前的太平军番号。石达开改变了太平天国的军制和官制。彭大顺被封为“翼殿右一旗大军略”。1860年,这支部队在彭大顺、童容海等率领下,脱离了石达开,“万里回朝”,原来的“翼殿侯、相、检点、指挥,均照陛下制度给印”(见《吉庆元朱衣点等六十七将领缕陈军情请准暂居原职共图报效本章》。),恢复了旧制。《清册》中有“天官燕提掌军民加弍秩彭大顺”衔发的“中一军军帅”、“中一军内医”等官执照和无姓名的天侯印6颗、丞相印11颗、检点印13颗。虽然仍用“加秩”而不复“加等”,残留了一点殿官制的痕迹,但“中一军”的番号和这些官名爵称都符合天朝的统一制度(“天官燕”犹如后来的“天官义”,是一种特衔,职司吏部天官事务。),惟这些官印的尺寸略大于前期规定。
1861年9月,这支队伍在江西铅山归隶忠王李秀成。童容海封为殿左东破忾军主将观天义,旋改“扶朝天军左东主将”1862年初晋封保王,统辖东方扶朝天军。从《清册》的一些官照看来,这支部队“回朝”之初,保持了军营编制,仍以军为单位。军的番号有“中军”、“后军”“前二军”、“后一军”、“后二军”、“左一军”、“左二军”、“右二军”、“中三军”等。大概初分前、后、左、右、中5军,后以前,后、左、右、中与数字一至三编次,均冠“殿前”二字。每军分前、后、左、有、中5营。但军中官已和前期全然不同。官照中尚有大量的丞相,少数的检点和个别的指挥,如“后一军前营右十丞相”、“后二军前营左九检点”、“前二军后营左十五指挥”之类。丞相、检点、指挥为营以下的军官。其系衔,丞相、检点均从左一到右十,各10名。指挥仅见上举一例,亦以左右与数字编排,至少有16名,但以官级太低,旋即废而不置。军、营两级的军官,当以豫、侯担任。以前一军为例,列其编制系统简表:(附图)拿它跟前期军营编制比较一下,豫、侯、丞相,检点和指挥,其职位分别相当于前期的军帅,师帅、旅帅。卒长和两司马,而官级却一律提升了8级。
军以上,以队统之。《清册》中有“本第前队检点”,“本第后队检点”,“本第中队前巡查”。“本第中队内医义天预”等官照,当是童容海由观天燕到主将观天义这段时间颁发的。从“中队前”之称,可知中队还分前、后、左、右、中。1862年晋封保王后,由“第”升“府”、称“殿”,有保府大后队哨务”,“保殿大前队巡查”等官照。刘三佑由“本第中队前巡查升博天燕任保殿中队前巡查”。原来的丞相、检点、指挥等,都迅速、频繁以至越级升官晋爵,有的改任典官或属官。如谭初伏由殿前左二军后营右二丞相升本第后队正典旗升伏天预又升燕,刘孔时主殿前后二军后[营右]二检点升本第后队正典木升望天预又升燕,刘坤珊由殿前前二军后营左十五指挥升秉天侯,唐明发由前后一军前营右六丞相升天侯副军政司。各队统领分别升为天将、朝将和主将。如熊正王由本第中队检点升天安统领保殿中队升殿前东方天军精忠天将,黄有虎由本第右队检点升童主将队内黄天豫改勋臣黄天豫升黄天福升天安统领保府大右队升前东方天军威武朝将,朱大椒由恩检点升茎天福升茎天安统领保府右队升殿前东方扶朝天军破忾主将茎天义。各级典官和属官大都升封六爵。原先的军营编制维持不下去了,东方扶朝天军遂改做以队为单位的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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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队为单位的编制,在太平天国后期是相当普遍的。罗老文章繁征博引,作了精辟的论述(罗尔纲《太平军每军实数及后期编制考》,《文史》1984年总21期第155~163页。)。
这种编制,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情况。
一类队下有营,也可以叫做队营编制。《清册》载有“忠府大中队前二营炎一巡查”官印,《名册》中有《护殿前一队理天义右营天安天安属下年名菁(清)册》,都是实例。
有的队下再分前、后、左、右、中,未赘“营”字,实际上也是队营编制。比较典型的要算英王陈玉成的部队。
早在1358年初,成天福陈玉成的部将鉴天豫涂连炤,就曾整顿队伍军规,派分队伍,“吁天侯卜弟分为前队,羡天侯倪弟分为后队,但弟(指殿前右六十二丞相曾某)统带之官兵分为右队,如兄与丞相蒙弟共为中队。”(《鉴天豫涂命殿前右六十二丞相曾在本队宣讲道理照会》,《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181页。)
1861年4月,曾国藩在日记中说,“伪英王统下有五大队、五小队。五大队,前大队则天义梁成富,左大队吁天安卜占魁,右大队量天安唐正才,中大队格天义陈时永,后大队已散。五小队,前队裁天福黄,左队监安天马,右队浩天安刘玱林(即精忠主将),中队涵天安罗正举,后小队已散。”(罗尔纲《太平军每军实数及后期编制考》,《文史》1984年总21期第155~163页。)
1860年5月至1861年3月曾在格天义陈时永部的余一鳌,追忆英王所统辖的部队,“分中队、前队、后队、中队中、前队前、中一队、中二队、中三、中五”。“涵天安罗、贡天安向、迨天福谢”三人系陈时永部将。“大左队量天安唐政才”。“小左队泳天安姓马”。“左一队吁天安姓卜”。“左二队羡天安倪龙会”。(余一鳌《见闻录》,见《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2册第124页。该书句读作“中队中前队、前一中队”,则因不明后期军制而误。)
1861年夏至1962年春参加英王部队,先在“小左队马大人融和”统下,后在英殿工部尚书汪文炳馆内为“掌书”的赵雨村说:“英王自带中队中,十万;中队左、中队右、中队前、中队后,各队五万,皆系上将管带。前营八大队,后营八大队,右营八大队,中营八大队,无一不立功者。”(刀口余生《被掳纪略》,《太平天国资料》第207页。)
按1861年2月4日幼主诏旨,封马融〔和〕为羽林军副总提泳天安,罗振举为涵天安,向士才为贡天安,谢隆盛为迨天福。羡天安倪龙会即倪隆准。(见《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75、200页。)我们从太平天国文书、清方主帅记载和曾在英王属下不同单位当过兵做过书手的两个人的回忆录,可以确知,英王陈玉成的部队实行了队营编制。队的番号和数目,在不同时期视不同情况而有所变化。大抵队分前、后、左、右、中,有大队、小队之别,互不统属。其番号,参照《清册》所载忠王、保王部将的官称职衔,当从《见闻录》作“大左队”,而不是曾国藩所记“左大队”之称。按编制,当有大前队,大后队、大左队、大右队、大中队、前队、后队、左队、右队、中队,共10队,按例均冠以“英府”或“英殿”二字。小队或加“小”字,呼称为“小左队”之类。随着队伍的扩大,各大队又以方位、数字一至八系衔分为数队,多少不等,如左一队、左二队、中四队、中五队之类。队之下分前、后、左、右、中5营。中队5营称中队前、中队后、中队左、中队右、中队中。英王陈玉成自带中队中,有“长龙队”(长龙即抬炮)1千人,战斗力很强(刀口余生《被掳纪略》,《太平天国资料》第207页。)。
花旗部队李鸿昭等与天地会陈显良部于1860年3月进攻广东四会时,照会英法统将,列署衔名“殿左三中队将李鸿昭、右队将郑乔、右队后永忠先锋谭星、中队前精忠先锋周春、左队前精忠先锋陈荣、左队后永忠先锋陈寿、中队中赤忠先锋林彩新、右队右耿忠先锋李积、中队后永忠先锋葛耀明、右队前精忠先锋朱义德”。“殿左三”原是翼王所部殿左军的番号。队下再分前、后、左、右、中,也是属于这类编制。
这类队营编制,因各个部队情况差别很大,难以列出一个通用的齐整系统来。
另一类以队为单位的编制,用主官的爵衔命名,逐级以“队内”二字表明隶属关系。这种编制,我们放到第6节中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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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王李世贤及其部将阀天义马桂功的部队,实行的是五行数字编制。其番号,以五行、数字、天干官、正副、前后、左右来编排。见于《清册》所载官照,如“土二十一巡查”、“土一百二十三己[官]培天预”、“土二十一戊官副恒天侯”、“土三十己官副前旗丞相”、“土一百二十五戊官正后旗右检点”之类。“土二十一”是一个编制单位,略如前期的军。《清册》所见最大数字是“一百二十五”。如以五行与数字一至一百二十五编次,自炎一至土一百二十五,共有625个单位。五行与十干的配合仍是炎丙、炎丁、水壬、水癸、木甲、木乙、金庚、金辛、土戊、土己。丞相分前后旗,检点分左右。这样,每一编制单位有天预2个,天侯4个,丞相8个,检点16个。统兵多少,没有资料可考。其编制系统(举土二十一为例)简表如下:(附图)各编制单位的指挥官职名未见于《清册》,当由燕爵以上军官担任。各编制单位有巡查和各种典官,或加中爵、丞爵,如“中爵土二十四巡查”、“丞爵土二十一正典铅码”、“丞爵土二十一掌医”等。中爵印小于天侯印,丞爵印又小于中爵印。中爵、丞爵未见于其他资料,当是侍王李世贤为封赏其部属而特设的低于天侯的爵位。与前期的军营编制相比较,燕、预、侯、丞相、检点的职位,分别与前期的军帅、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约略相当,而官级则提升了9级。
类似的番号也见于辅王杨辅清部,如“木三十五正典圣粮”、“木三十五乙官副前旗丞相”、“金四十一辛官副后旗左猛勇指挥”“木三十五甲官正前旗左威武车骑将军”等。但丞相之上未见预、侯,丞相之下为指挥、将军,级别较低,指挥有猛勇、威勇等名号,将军则有威猛、威勇、威武等车骑将军之称。估计采用这种编制的时间比马桂功部略早,而这些指挥、将军名号则为杨辅清部所持有。
这种五行数字编制,由前期总制、监军的衔号演变而来,曾经是通行的正规编制。我们可以举出如下一些例证:
1.《清册》载有殿前吏部正天官朱兆英衔发的“土二十一戊官正后旗左检点”和“土二十一戊官正后旗右检点”官照2张。朱兆英于1861年2月7日封为殿前吏部正天官、部官领袖、职同副掌率(幼主《升授朱兆英等职诏》,《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78页。)。经天朝吏部排衔发给官照,应该是符合太平天国定制的。
2.根据上文考证,全军至少有625个五行数字编制单位。《清册》所见,侍王李世贤及其部将马桂功部的番号都是“土”字带头的,辅王杨辅清部则以“木”字和“金”字冠首。可见,这种番号是全军统一编排的。
3.如果是某王统辖部队特有的编制,番号应冠以“某府”或“某殿”字样,如“保府大后队”、“护殿前一队”之类。而五行数字编制不以“某府”、“某殿”冠首,可以反证它是全军通行的。
4.文献中有增天豫兼理民务龚于辛酉十一年(1861年)九月发给吴江黎里镇张恒顺(顺)酱园的营业印照,印文为“太平天国九门御林开朝勋臣口肆拾贰戊官增天豫龚得胜”(《太平天国》第2册第873页。“顺”字少写一笔。以下凡遇太平天国改字代字,夹注正字,不另说明。)。根据前述五行与十干配合的规则,缺文应是“土”字。按江苏吴江是忠王李秀成部将求天义陈坤书、朗天义陈炳文于1860年8月攻克的。先后换过4个守将:宁天安赖世就,懋天福萧朝兴、苏福省水师主将冀天义程某、扬王李明成,都是忠王部属(倦野老《庚癸纪略》,《太平天国资料》第96、99、105、109页。其中第96页的“颛姓”,当依第99页作“赖姓”。)。驻守黎里镇的土四十二戊官增天豫,当是属于这个系统的。
5.1861年4月至9月间在浙江嘉兴守将宖天义罗兴万部工作过的俞功懋说:嘉兴的太平军,也有“土一戊、土二己、水一壬、水二癸,五行顺递以衔其官”的(俞功懋《探穴纪略》。)。天义罗兴万与朗天义陈炳文同守嘉兴,当是忠王李秀成部属。
6.林大椿《粤寇纪事诗·创职名》:“行间卒旅何标帜?十干五行尤纷纭。”小序:“营伍以十干五行为识。”(《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6册第443页。)1862年3月至5月占领浙江乐清的,是主将裨天义李尚扬和莲蓬党魁何文庆之子何松泉,隶属于侍王李世贤(据光绪《台州府志》、《乐清县志》、《永嘉县志》和林大椿《粤寇纪事诗·迎主将》。)。
7.护王陈坤书部1863年9月编制的《开朝王宗理天义队内茀天安队内天福汪统下看馆名册》,有“天福队内壹佰拾伍癸官丞相”黄典存一名,“照理粮饷事”。虽然官卑职小,“水”字也为“天福队内”所代替,但仍作为朝官看待(《见闻录》:“朝官称队内,属官称统下。”),可以说是五行数字天干官编制的残迹吧。
这样看来,五行数字编制曾是天朝吏部统一编次排衔的一种军制,侍王李世贤、辅王杨辅清和忠王李秀成等统辖的部队都采用过。1860至1861年间,在皖南、苏南和两浙的太平军中通行。马桂功先后以阀天福、阀天安、阀天义名义发了大量五行数字天干官系衔的官照,这种编制一直实行到1862年7月。护王陈坤书部属,则在1863年9月尚有遗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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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王杨辅清部队,除了上述五行数字编制的少数实例外,1862年7月前采用的主要是旗队编制。
《清册》载,杨辅清以东殿主将衔发了“左旗参卫将军”官照,以辅王衔发的有“辅殿中旗左队队旗丞相”、“辅殿前旗后队持旗检点”、“辅殿后旗后队前营监尉”、“辅殿左旗后队右营后武尉”等官照。其部将杨雄清,以晤天义衔发了“本阁后旗中队右骁勇校尉”官照,以卫王衔发了“辅殿左旗中队右骁勇校尉”官照。根据这些番号,可知辅王部队有前、后、左、右、中5旗,每旗辖前、后、左、右、中5队,每队辖前、后、左、右、中5营监尉,每营辖前、后、左、右、中5个武尉。其编制系统列简表如下:(附图)这样,辅殿共有5旗,25队,125营监尉,625武尉。旗有参卫将军,队有左右骁勇校尉和队旗丞相、持旗检点,但官卑印小,均非主官。监尉印大小如天侯,武尉在侯、相之间。监尉、武尉、骁勇校尉和参卫将军,是杨辅清部特有的职衔。
辅王部将如晤天义(1862年封卫王)杨雄清的部队,也实行旗队编制,不过冠以“晤阁”或“卫殿”字样,其规模也较“辅殿”为小。
太平军行军、扎营,必以旗号导引、分立。旗分青、白、红、乌、黄五色,代表东、西、南、北、中或左、右、前、后、中五方。大旗之下又有青、白、红、乌、黄五色小旗,作为左、右、前、后、中五队的标志。这就是旗队编制的由来(据《太平军目》和《行军总要》。)。翼王石达开部队采用这种编制,有“后旗宰辅”、“右一旗大军略”(见《吉庆元朱衣点等六十七将领缕陈军情请准暂居原职共图报效本章》。)和“中旗中制军”(《青天豫谭体元发给忠员将军李大明奖功执照》,见《太平天国革命文物图录补编》,图版47。)之称,均冠“翼殿”二字。杨辅清曾于1857年11月与石达开合军,从江西攻入福建,次年2月脱离。杨辅清部的旗、队编制,也许是这段时间受到石达开的影响,尔后承袭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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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晚期军制的比较完整的标本,要算是护王陈坤书部的35件《名册》。这些册籍大都是“护殿前一队理天义”陈士桂及其下属的阁第衙馆的。其中大部分为常州城内后方留守机关的勤杂人员和牌尾、家属的名册,也有几件兵册。我们可以据以考察1863年间护王陈坤书部队的编制情况。
这时爵赏浮滥,官多兵少的现象日益严重,部队番号十分紊乱。统一的编制已不可能,一般都以统带官员的爵衔命名。彼此之间,用“队内”二字表示上级与下级的隶辖关系,用“统下”二字表示主官与属官的从属关系。如《开朝王宗理天义队内茀天安队内天福汪统下看馆名册》,层层用“队内”二字,以明理天义、茀天安、天福之间的上下级直属关系。册内对天福的属官文武正副军政司、参军、宣传、官伺、工书等,都用“统下”二字,如“天福汪统下武副军政司刘”、“天福汪统下右五参军盛”;对属下的朝官天侯、丞相等,则用“队内”二字,如“天福汪队内僇天侯鲁”、“天福汪队内壹佰拾五癸官丞相黄”。又如《护殿前一队理天义右营天安詊天安属下年名菁(清)册》,上文提及属于队营编制。护殿前一队右营有两个统领,即天安和詊天安。营以下则与一般的队编制同。天安队内朝官,有天燕1人,天预3人,各自直属于天安而互不统属。天安统下属官,则有文武军政司、参军、宣传、六书、持旗、典官、功勋、元勋等,也是各自隶属于天安而互不统属。同样,詊天安队内朝官有天福1人,天燕1人,天预4人,天侯3人,丞相2人,各级朝官也都互不统属,自立衙馆而直属于詊天安;属官亦然。属员之属员,各归本官统下,如“詊天安队内天预统下检点房”、“天安文军政司统下经历殷”之类。这种编制,组织十分松散,战斗力是不强的。
《名册》中见有一个卒长,两个百长,一个管长。“百长”即“卒长”。“管长”或作“馆长”(《太平天国》第3册第181页,《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275页。),为“两司马”之别名。前辈学者把它们作为太平军一直保留“卒”这一级作为战斗单位的例证。这是值得讨论的。
先来看一看四例的具体情况。1.《护殿前一队理天义队内天福黄第内并董下朝属各员牌正牌尾名册》中,有“武正军政司汪董下百长汪馆”。馆内开列两人:“张小保,打杂;萧朝忠,烧伙(火)”。2.同一名册中,有“天侯邓董下百长朱馆”。馆内开列两人:“朱建勋,烧伙(火);朱建保,守馆”。3.同一名册,“武副军政司文馆”内,有“文裕福,管长买办”一名。4.《天安邵名册》中,有“天安卒长汪馆”,馆内开列四人:“陆三余、汪有林、汪外子、钱双馥”。按“董下”即“统下”,百长汪、百长朱分别为天福武正军政司汪和天侯邓的属员,卒长汪是天安邵的属员,他们都不在后方留守机关,当系出师去了,但到底是作战还是打杂,是否率领104人,都还是疑问。天福武副军政司文洸(光)发,“总理各馆眷尾并大人第内杂务”,故司买办的文裕福加“管长”衔,他是不带兵的佐杂人员。
再参看几件兵册。1.《护殿天福兼左拾贰承宣、沅天燕兼左弍拾捌承宣翟第内兵册》载明:“官2员,统下属员13名,战兵26名,守兵12名,总计连官53名。”2.《护殿边天福兼右弍拾叁承宣杨统下兵册》,有“官1员,属官10员,牌面31名,牌尾29名,共计官员兄弟70(71)名”,加上该员统下各馆牌尾名册所开22名牌尾,总计不过91名。3.《衭天福兼护殿右叁拾陆承宣严统下出司(师)兵册》开列:“官1员,正3名,尾4名,总共8名。”7名牌正、牌尾中,“煮食”1名,“仆伺”2名,“放马”2名。从上看来,出师的未必作战,也可能是从事各种勤务。护殿的两名分膺福、燕的承宣官,统下官兵合起来不过51名,护殿承宣福爵统下的出师官兵连同后方牌尾共计也只有90名。就《名册》所反映的护王陈坤书部队而论,当时官多兵少的情况十分严重,而卒长微秩末员,要说1个卒长率领104人作战,其地位与作用超过燕、福等爵和护殿承宣等官,恐怕尚有待于更有力的证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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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来探讨一下后期军团的番号和高级将领的官称爵衔。
太平天国初期,以萧朝贵、冯云山、石达开、韦昌辉、杨秀清五人为前、后、左、右、中五军主将,分领前、后、左、右、中五个军团。后来以王、侯、丞相出为各个战场统帅,分别指挥几个军,没有特殊的番号衔名。
天京事变以后,翼王石达开一度为通军主将,统帅全军。后来出走,徒具虚名。1857年,设前、后、左、右、中五队将帅,以陈玉成、李秀成、陈仕章等担任。同时“各路大小头目皆封将帅”,其系衔,或以军号,如搜讨军大将帅、虎贲军将帅;或以地名,如山东将帅;或以职务,如京都巡讨将帅(参佚名《粤匪起手根由》,储枝芙《皖樵纪实》卷上,及清咸丰七年闰五月十二日何桂清《近日各路军情折》附名单(罗尔纲《太平天国史考信录》引)。)。1858年,将帅分文武,初系以殿前左右数字,后系以省名,如李昭寿为殿右拾文将帅,改河南省文将帅,转为地方军政长官,地位也逐渐降低(《李昭寿呈清朝帮办河南军务胜保禀》及所钤印文。)。
1858年恢复五军主将制度,以陈玉成、李秀成、李世贤、韦志俊(后叛变)和蒙得恩(后改杨辅清)分领前、后、左、右、中五军,主持一切军务(据《洪仁玕自述》和《洪仁玕自述别录》。)。1859年,洪仁玕来到天京,天王重用,“封为军师,号为干王,降照天下,要人悉归其制”(《李秀成自述》。)。随后,陆继封了英、忠、赞、侍、辅、章六王,节制诸将。1860年,加提辖军务衔:忠勇羽林军英王陈玉成,忠义宿卫军忠王李秀成,忠贞朝卫军赞王蒙得恩,忠正京卫军侍王李世贤,忠悫都卫军辅王杨辅清,忠敬陛卫军章王林绍璋(《太平天国辛酉拾壹年新历》卷首诸王献历奏。)。连同前期设置的殿前军、殿后军、殿左军、殿右军和殿中军,共是11个军团。除翼王统辖的殿左军远征不归,“将真圣主官制礼文多所更改”(见《吉庆元朱衣点等六十七将领缕陈军情请准暂居原职共图报效本章》。)外,各军团的将领为主将、大佐将和正副总提,在1860、1861年间,大致分别封为义爵、安爵。如忠义宿卫军主将徤天义谭绍光,大佐将认天安陆顺得;忠勇羽林军大佐将营天义李远继,副总提泳天安马融和。袭爵的殿中军幼东王、殿前军幼西王、殿后军幼南王和领殿右军的干王,虽然不过挂个虚衔,但这些军团,仍然设主将、大佐将和正副总提。如殿后军主将求天义陈坤书,大佐将悦天义黄章桂,正总提朗天义陈炳文(以上官爵衔名分别见于《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75、78、186、187、267页。)。军的番号也增加了。见于记载的有靖东、平西、定南、征北和讨逆、征讨、招讨、堂卫诸军。从李秀成的宿卫军分出殿左东破忾军、殿前南破忾军、殿后北破忾军等,其部将观天义童容海、认天义陆顺得、乾天义李恺运等自领一军为主将。
1861年春间,天王颁诏改国号为“上帝天国”,旋改“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取消“某军属某王”的封号(辛酉十一年正月二十六日《改太平天国为上帝天国诏》,二月二十一日《永定印衔诏》。)。后来,又命军称天军,兵称御林兵,以免诸王“称为我队之兵”(《李秀成自述》。)。这样,又出现了“襄天[天]军、受天天军、对天天军、见天天军等番号。各省地方部队和各省水师也改称天军,如“殿前扶朝天军浙江主将”、“顶天靖东苏福省天军”、“苏福省水师天军”之类。殿左东破忾军改称东方扶朝天军,童容海晋封保王,衔系“殿前东方统率天军、御林兵马左提征、顶天扶朝纲、保王安千岁”属下有永忠、精忠、坚忠等天将,刚强、威武、制胜等朝将和破忾、雄镇、征讨等主将。
1862年以后,封王越来越多,如箭发难收。天将、朝将、神将、神使充斥军中,护王陈坤书部簿籍见有三百九十三天将,一百七十八朝将,六十三神使。六爵更如过江之鲫。
封王过多,分军太细,各自为战,互相牵掣,分散了统辖军务诸王的兵权,导致了指挥失灵的恶果。1862年2月陈玉成分别致书扶王陈得才、沃王张洛行以及马融和等,命来酌议军机,派兵接应,而情况尚且不明,何能收指臂之效。李秀成于1863年11月致书无锡潮王黄子隆,常州护王陈坤书,约援苏州,共解京围,也是运掉不灵,徒唤奈何。(这些信件均见《太平天国文书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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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考,我们可以概括如下:
一、太平天国后期的军队编制变化频繁。一般说来,军营编制、五行数字编制和队营编制,是顺次递变的三种基本编制。实行军营编制和五行数字编制的各军番号是统一编排的,队营编制则诸殿自成系统,颇有差别。旗队编制可以视为队营编制的变种。到了太平天国晚期,部队番号以各级统领官的爵衔命名,根本没有什么正规的编制了。
二、太平天国后期的军队编制极不统一。如1862年7月在皖南战场的三支部队,童容海部是队营编制,马桂功部是五行数字编制,杨辅清部是旗队编制,五花八门,同时并存。这跟前期“东王佐政事,事事严整”(《李秀成自述》。),不可同日而语。
三、军中官的官级越来越高,爵赏越来越滥,官多兵少的矛盾越来越突出。这是在下者“动以升迁为荣,几若一岁九迁而犹缓,一月三迁而犹不足”(《干王洪仁玕立法制諠谕》。),在上者投其所好,天王想借以分诸王之权,将领竞以奖功来笼络部下的结果。
四、某些高级将领还私自设立官爵衔号以饵部属,如侍王李世贤部的中爵、丞爵,辅王杨辅清部的监尉、武尉、骁勇校尉等官职和猛勇、威勇指挥,威猛、威勇、威武车骑将军等衔号,都是天朝定制所没有的。这种“私与官职”的情况,破坏了太平天国制度的统一。
五、增加军数,军称天军,犹如广封诸王,滥施爵赏,是削减统辖军务诸王权柄,防止尾大不掉的一些措施。但是终究未能集权中央,改变事权不一的局面。相反地,却使人心更加涣散,指挥系统失灵,削弱了太平军的战斗力,加深了太平天国的危机。
【资料来源:《浙江学刊》198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