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乾隆惩贪屡禁不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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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试析乾隆惩贪屡禁不至的原因


贪官污吏是封建社会的痼疾。有清一代,至乾隆朝官吏贪墨之风尤盛,其时,不仅案件多发,婪赃巨大;而且上至部院督抚,下至胥吏衙役,几乎无官不贪,据朱彭寿的《旧典备征》记载:乾隆一朝,仅二品以上大员因贪赃被处死者,就有三十人之多。[1]然而,尽管乾隆帝严刑峻法,却无止于世风之日下,特别是督抚大吏的贪黩,至乾隆中后期更是屡禁不止。其势态正如清人薛福成所说:“督抚如国泰、王檀望、陈辉祖、福崧、伍拉纳、浦霖之伦,赃款累累,屡兴大狱,侵亏公帑,钞没资产,动辄数十百万,为他代听罕睹。……然诛殛愈众,而贪风愈盛。或且惴惴焉,惧罹法网,惟益图攘夺刻剥,多行贿赂,隐为自全之计。”[2]
乾隆朝贪风之盛,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从根本上说,它是封建官僚政治日趋腐败的产物,而封建盛世之下,官绅士子追求豪华生活的社会风气,也为贪墨提供了特殊的环境。但是,乾隆惩贪,何以会出现“诛殛愈众而贪风愈甚”的社会效果呢?笔者以为,除了上述原因之外,在皇权至上的专制主义制度下,乾隆皇帝作为封建政治的主要规范者,其政治素养、统治作风,以及个性与爱好,都无不对时政产生重要的影响。本文拟就此谈几点认识。
一、惩贪的执法不一
众所周知,官吏贪黩腐败,表明其利益要求已与以皇帝为代表的封建国家发生了尖锐的冲突,其结果必然要损害到封建政治的清明与安定,为封建统治的根本利益所不允,因而历代有为的君主都力求吏治整饬。乾隆皇帝亦明确规定:凡官员犯有侵贪、亏空、科索、贿赂、欺冒、挪移、盗库等贪污行径,一经发觉,严惩不怠,强调“不可为贪官开幸生之路”,[3]并以“斧锁一日未加,则侵贪一日未止”[4]严刑峻法。然而,中国封建社会的传统政治,
历来都是重人治,轻法治,统治者在执法过程中往往带有很大的随意性,乾隆皇帝作为封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其权力和意志更是常常凌驾于法律之上,其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因人立法,徇庇亲信。比较典型的如云贵总督李侍尧。李侍尧“性骄奢,贪黩”,但乾隆皇帝认为他“在督抚中最为出色”,迁武英殿大学士,倚宠独深。四十五年,因贪赃索贿,为云南储粮道海宁参劾,由于情节恶劣,大学士九卿会议斩决,乾隆皇帝却百计回护,命各“直省督抚议”,但当“各督抚多请照初议定罪”[5]时,乾隆皇帝犹欲开脱之,对支持九卿之议的陈辉祖、富勒深等人大加斥责,并不顾众意,以“罪疑惟轻,朕不为已甚之事”,下诏定为斩监侯。不久,即降特旨,赐三品顶带花翎,起用为陕甘总督。此后,李侍尧贪黩如故,屡屡坐法,“上终怜其才,为之曲赦。”[6]又如闽浙总督陈辉祖。四十六年,陈辉祖与安徽巡抚闵鹗元皆因胞弟为王檀望贪污大案成员,坐瞻恂情弊罪,按律,“此时即得二人革职交刑部治罪,伊等亦无可置喙”。但乾隆皇帝却极力开释之,他说:“朕断不肯因其弟株连,遽置重典。且此案内外大臣皆知而不举,又何独归罪于陈辉祖、闵鹗元?现在督抚…时乏员,陈辉祖尚属能事,着加恩免其治罪,降为三品顶带,各留本任”。[7]而且,陈辉祖不仅以“能事”为乾隆皇帝所包容,并受托查抄王直望家藏赃物。但陈辉祖非但没能“洗心涤虑”,知过从新,反而借机侵贪,又酿成一起侵盗官物的大案。尽管如此,乾隆帝意犹宽容,降旨改立斩为斩监侯;只为新任闽浙总督富勒深、浙江巡抚福崧、闽省水师提督黄仕简等连章劾奏,以闽浙两省仓谷亏空,乡县闹漕等词,证实了陈辉祖为政之败。乾隆皇帝这才迫于形势,于案发翌年四十八年二月,赐令自尽。然而,乾隆皇帝对于不甚中意者,惩处时却唯恐不重。如乾隆中期,江苏巡抚庄有恭与湖南抚李因培同因徇庇贪纵获罪,律处斩监侯,但其下场却大不一样。庄有恭素为乾隆皇帝所喜,未及半年即自狱中获释,用为福建巡抚。而李因培因“自恃其才、好居人上”,为乾隆皇帝所恶,秋谳后,竟被赐令自尽。这可谓“人治”中,法随喜怒,法随好恶的典型等例。
其二,以时立法,时宽时严。乾隆皇帝即位伊始,即强调“宽严相济”。他认为,乃祖康熙皇帝为政尚宽,“多有宽纵之弊”,乃父雍正皇帝立法过严,“又多有严峻之弊”,而他自己则要“宽严适中。”即所谓“天下之理,唯有一中,中者,无过不及,宽严并济之道也。”但事实上,乾隆皇帝的“宽严相济”却时有异同,表现在对贪污案件的处理上,即在不同时期,取不同的态度。总的来说,乾隆在其统治前期,执法尚为严厉,二十余年中,共惩处贪污巨案七起:一是六年四月的兵部尚书、步军统领鄂善案,二是十三年七月的浙江巡抚常安案;三是十三年十一月的江南河道总督周学健案。四是二十一年三月的山东巡抚鄂乐舜案,五是二十二年九月的湖南布政使杨灏案;六是二十二年九月的云贵总督恒文案,七是二十二年十一月的山东巡抚蒋洲案。这几起案件,犯赃者家被籍没,人被处死。特别是二十二年一年中就惩办了三起贪污巨案。其中蒋洲乃前大学士蒋廷锡之子,素为乾隆皇帝所宠,但为了严肃法纪,仍严惩不怠。为此,乾隆皇帝还特加指示:“外吏营私贪黩,自皇考整饬以来,久已肃清,乃不意年来如杨灏、恒文等案,屡经发觉,而莫甚于蒋洲此案,若不大加惩创,国法安在?”[8]表明了这一时期乾隆皇帝在执法上的严肃认真态度,及雷厉风行作风。但是,在更多的情况下,乾隆帝惩贪则颇为宽大,正如他自己所说:“朕御极以来,政崇宽大。”[9]特别是到其统治后期,“办理庶狱,多从宽纵。”[10]如四十三年,粤海关德魁亏空税银,按律应赔两万余两,乾隆帝喻其全免。又如四十六年甘肃布政使王檀望集团贪污,乾隆皇帝于“此案未经发觉之先,已早有风闻,因案情重大,徘徊迟疑者,已阅半年”。[11]还有浙江巡抚福崧,早在五十二年盘查浙江省亏空案及平阳知县黄梅贪污案时,已发现其婪赃之蛛丝马迹,但乾隆帝未予追查,只将福崧改调他省:此外,像于敏中、杨景素等人,皆赃私累累,乾隆帝只作无睹之状,直到其死后才予草处。其宽纵的结果,为官吏营私舞弊大开方便之门,“督抚等遂尔无所敬畏,任意妄行”,酿成乾隆后期一起又一起的贪污大案,所谓“接踵败露”。
由此可见,乾隆朝吏治屡经整饬而官吏之贪黩如故,与乾隆皇帝执法的非一贯性有直接的关系
二、倚毗和珅的重大失误
和一以奇贪闻名于清代,但是,乾隆皇帝在其统治后期对他“依毗益笃”,[12]先后任命他为军机大臣行走、总管内务府大臣、御前大臣、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步军统领,同时兼吏、户、兵三部尚书,集行政、财政、军事大权于一身,秉政达二十余年之久。因而,乾隆后期的政治必然要受到和珅重要影响,甚至会打上其个人品格的烙印。
据与和珅同时代的礼亲王昭梿记载:“和相赋性吝啬,出入金银无不持筹握算、亲为称兑。宅中支费皆由下官承办,不发私财。其家姬妾虽多,皆无赏给,日飧薄粥而已。”[13]清人薛福成也说他:“性贪黩无厌,征求财货,皇皇如不及。”[14]这应该是符合历史事实的。和珅吝啬加贪婪的个性,使他不惜以任何方式敛财婪赃,攫取了数以亿计的家财,而以权谋私,索贿受贿,当为其一惯的作风,故时人有言:“自和相秉权后,政以贿成。”[15]
当时,和珅的纳贿几乎是半公开的。据记载:“时和公相,声威赫奕,欲令天下督抚皆奔走其门下以为快”,[16]故“不附已者,伺隙激上怒陷之,纳贿者则为之周旋。或故缓其事,以俟上怒之霁。”[17]“一时,贵位无不仰其鼻息,视之如泰山之安”,[18]或“恃为奥援”,攀附向上。自乾隆四十年以后,和珅家里几乎成了卖官的交易所。有人形象地描述道:“和相当国,一时朝士若骛,和每日入署,士大夫之善奔走者皆立伺道左,唯恐后期。时称为‘补子胡同’。以士大夫皆衣补服也。或有诗嘲之云:绣衣成巷接公衙,曲曲弯弯路不差。莫笑此间街道窄,有门能达相公家。”[19]更可笑者为昭梿所记一县令见和珅。曰:“右安门外野寺僧人言,和相权盛,几入都谒选,争以谒见为荣。有山东历城令某入都,求见和一面,以夸耀于同寅,以二千金贿其阍者,于和相归邸时,长跽门前,自呈手版。”[20]其时风可见一斑。然区区两千金之贿,实不能入和珅之眼。据后来嘉庆皇帝所查两淮盐政徵瑞行贿和坤案。徵瑞供称:嘉庆元年,和珅妻故,徵瑞即馈银二十万两,“彼时和炉意存见少,欲伊增至四十万,是以未收。而从前曾送过和珅二十万,当经收受。此外和一交办缎匹物件等项,并奇巧之物,不可胜计等语……”[21]可以想象,在当时和珅独宠二十年如一日的情况下,“督抚司道畏其倾陷,皆曲意辇贷事之”的现象,当为屡见不鲜。
和珅婪赃纳贿,直接导致了两种后果:其一,督抚贵位在政治目的与利益的驱使下,为行贿和砷,投其所好,而以上索下,或监守自盗,亏空国帑。如当时“任河督者,皆出其私门,先以巨万纳其帑库,然后许之任视事。”[22]其二,上行下效。和珅恣意贪婪,官吏争相效犹,交以和坤为“奥援”,有恃无恐.故乾隆后期的贪污大案,凡情节严重、手段卑劣者,无不与和珅有关。
如被乾隆皇帝称之为“从来未有之奇贪异事”的王檀望贪污案。三十九年,王檀望调任甘肃布政使。是时,甘肃赋税旧例,除正赋外还要输豆麦,谓之“监粮”,虽一度废除,未几又恢复了肃州、安西等部分地区的收捐旧例。王檀望到任后,首先收买了总督勒尔谨,使其以“内地仓储未实为辞,疏请诸州县皆得收捐,既又请于勒尔谨,令民改输银。岁虚报旱灾,妄言以粟治赈,面私其银。”[23]为打通关节,王檀望一面以“自总督以下皆有份”[24]为诱,一面指令其党徒兰州知府蒋全迪示意诸州县伪报灾情,迫令所辖道府具结申转,上下其手,相互勾结,形成一个庞大的贪污集团。案发后,由王檀望家“得金银逾百万”,各府道州县地方官得赃二万以上者达二十二人之多。王檀望以布政使之位,上能搬动督抚,下能遍麾州县,形成巨贪团伙,其营私之行径,不过是公开的秘密,只瞒皇帝一人而巳。而“内外诸大巨俱隐忍不言,竟无一人举发陈奏”,非惧王檀望,乃畏和珅之势也。因而黄鸿寿日:“当时督抚如国泰、王檀望、陈辉祖、郝硕之徒,赃款累累,屡兴大狱,皆坤在内隐为躯,迫使之不得不贪也。”[25]
又如湖南布政使郑源寿喷污案。据记载,郑源寿由户部主事调任湖南布政使后,为结纳和珅,公开婪索。按制:凡吏部选除州县各官,须由布政使发放委牌再派往各地。郑源寿便借委派之便,大行贪污索贿之实。当时,“凡选授州县官到省甘肃,伊郑源寿即谕以现有某人署理,暂不必去,俟有好缺以尔署之。有守侯半年,十月者,资斧告匮,衣食不供。闻有缺出,该员请示,伊始面允,而委牌仍然不下,细询其故,需用多金,名为买缺,以缺之高下定价之低昂,大抵总在万金内外。该员财尽力穷,计无所出,则先晓谕州县书吏衙役人等务即来省伺侯,书役早知其故,即携重资而来,为之干办。及刊任时,钱粮必假手于户书,漕米必假手于粮书,仓谷、军需等项则必假手于仓书,听其率意滥取,加倍浮收,上下交通,除本分利。”[26]造成贪污受贿的层层转嫁,严重败坏了吏治。当时,湖南“巡抚姜晟近在同城,岂无闻见。衹以其郑源寿纳贿和王中.,莫可谁何?”[27]
总之,在乾隆后期,和珅“擅舞威福,大开贿门”,时人“有口皆言,举世侧目”。[28]五十年,监察御史曹锡宝愤懑难忍,便疏劾和珅家人刘全“恃势营私,衣服、车马、居室皆逾制”,[29]希藉以搬倒和砷。和珅闻讯“令刘全毁居室、衣服、车马等逾制者,皆无迹”。审查的结果,乾隆皇帝反将曹锡宝诘责、革职,而对和珅宠信有加。此后,和坤的地位愈益巩固。
和珅所获殊宠,除了靠他的精明干练之外,在更大程度上,与他“为人狡黠,善于逢迎”[30]有关。和坤虽居相位,却能将乾隆皇帝的脾气、性情、爱好、乃至生活习惯研究得了如指掌,故投其所好也达到了无所不能的程度。特别是乾隆晚年,由于南巡、用兵,以及营造宫殿园林等虚耗糜费,国库已趋空空如洗,财政入不敷出,而皇帝骄奢如故。为了满足乾隆皇帝的恣意挥霍,和珅确能挖空心思。如四十五年所行“议罪银”,据有关学者研究,即出自和珅一手策划。由于议罪银所得款项均入内务府各库,所以它增加的主要是皇帝及皇室的收入。又如,和珅曾一度出任主管皇室事务的内务总管大臣,莅任前,“本府进项不敷用时,檄取户部库银以为接济”,而和珅到任后,未隔几年,便“岁为盈积,反充外府之用。”[31]由此可见,和珅的机敏与才干,在一定程度上迎合并满足了乾隆皇帝追求奢华,讲究虚荣等心理与欲望,故能成为其心腹宠臣,而这在中国历史上正是封建政治日趋腐败、封建国家江河日下的反映。
三、乾隆皇帝的奢华作风及其社会影响
就乾隆皇帝的个人性格而言,他除了“日励自心强不息”,矢志向上之外,他还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特别是作为封建盛世的太平君主,在生活上他习于安乐,讲究排场,纵恣骄奢。其突出表现在下面两点:
一、大量收受贡纳。同历朝历代一样,乾隆时期凡逢年节、寿日、庆典,地方官员都要向皇帝贡献礼品,称为“土宜物件”。虽然乾隆皇帝多次发布上谕,要臣下勿进或者少进贡品,但事实上却从未停止收受贡纳,甚至还发展到以摊派的形式强征贡纳。如五十五年,乾隆皇帝八十大寿庆典,“务极侈大,内外宫殿,大小物仪,无不新办。自燕京至圆明园,楼台饰以金珠翡翠,假山亦设寺院人物,动其机括,则门窗开阖,人物活动。营办之资无虑屡万,而一毫不费官帑,外而列省三品以上大员俱有进献,内而各部院堂官悉捐米俸,又以两淮盐院所纳四百万金助之。”[32]据记载,这次庆典所用经费共计一百一十四万四千二百九十七两五钱。其地方官报效数额占百分之六十八点二。均“按其通省养廉数目,量其多寡,酌量令其扣缴十分之二五。”33此外,乾隆皇帝还常借巡幸之机收受大量贡物。如四十一年春东巡山东,沿途就获蒙古王公、督抚、盐政、织造等陆续“恭进”的金锭、朝珠、衣料等财物。需要指出的是,乾隆皇帝这次只是东巡山东,可是除了山东和邻近的河南、江苏、浙江、江西等省官员有贡纳外,还有湖北巡抚陈辉祖,四川总督文绶,广东总督李侍尧、广东巡抚熊学鹏等人恭进诸项。乾隆皇帝均来者不拒,回銮后即命将所有贡物交归内务府,由皇室享用。足见乾隆朝收受贡纳之滥。
二、巡幸无度。乾隆在位期间,六次南巡,七次东巡,五次西巡,至于盛京、兴京,近畿之天津、保定、热河、河南,车驾时出,记不胜记。所谓“临御六十年中,每岁春明巡幸东南,秋畋木兰,无虚岁。内禅后三年中亦如之。”[34]无怪乎朝鲜目击者发出,“通计千年,游幸之曰过半”[35]的感叹。乾隆皇帝巡幸所经,虽有赈济灾民、减免赋役,治理水患,增加学额等成果,但供需之侈,驿骚之繁,费耗之巨,却罕古之有,故其贻害大大超乎其益。如乾隆皇帝每次南巡,都要兴师动众造成大的声势,仅随行人员便多达两千五百多人,除了后妃、王公大臣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章京侍卫和扈从官兵。在车驾往返五千八百余里的行程中,陆路用马五六干匹,大车百余辆,水路用船千余艘,旌旗招展,首尾相望。而巡幸的准备工作,早自前一年已开始进行,并专由亲王一人任总理行营事务大臣,负责勘察道路,修桥铺路,修葺名胜和兴建行宫等等。每处行宫都陈设古玩、什物器皿,以及花盆景致之类;不设行宫之处,则搭黄布城或蒙古包帐篷以务歇驾。所过道路,皆泼水清尘,石板石桥用黄土铺垫。排场上极尽扬厉,饮食上也是相当讲究。每日之供顿还专由京师随带茶房、膳房备办,除运送乳牛和羊外,还要特备冰块和泉水。凡此不胜枚举。
专制主义政治的显着特色在于君主的重大影响,其俭朴或奢侈,往往决定了政治的清明或腐败。乾隆皇帝纵情骄奢,挥霍无度的作风,也必然影响到时政和时风。
首先,社会风气日趋奢糜。如南巡中,皇帝讲究排扬,大小臣工迎驾便纷纷效尤。仅以名地给皇帝搭盖的彩棚为例,最初是因乾隆帝回銮经由山东、直隶时,天气巳渐炎热,搭棚避暑。因悦皇帝意,而后各地为相互攀比,便不论时令与地点,一律搭棚接驾,以至竟成千里御道彩棚相望之一大景观。又如苏州的狮子林,本已荒芜多年,易为民居,地方官为投乾隆皇帝所好,自第一次南巡后开始修复,历经十年,至乾隆皇帝三次南巡时,终成一座风景秀丽的江南名园。用乾隆皇帝的感受而言: “乃今三次南巡自渡淮而南,凡所经过,悉多重加修建,意存竟胜”。虽然乾隆皇帝多次诫谕地方官“务敦本业,力屏浮华。”但却对地方官“踵事浮华”的接驾多为默许。致使攀比竟胜之风愈演愈烈。史书所载。“高宗第五次南巡时,御舟将至镇江,相距约十余里,遥望岸上着大桃一枚,硕大无朋,颜色红翠可受。御舟将近,忽烟火大发,光焰四射,蛇掣霞腾,几眩人目。俄顷之间,桃砉然开裂,则桃内剧场中峙,上有数百人,方演寿山福海薪戏。”[36]可谓当时之一大奇观。至于“彼时各处绅商,争炫奇巧,而两淮监商尤甚”。[37]足见当时“民风日以奢”。
其次,直接加速了吏治的腐败。地方官无论贡纳还是巡幸办差,都要耗费巨额银两。然清代官吏历来低俸,雍正以后虽以优厚的银两养廉,却仍难以满足官吏追求奢华生活的要求和欲望,更不用说大小贡纳等应酬。因而乾隆皇帝给地方官在办差上所造成的巨大压力,成为其贪污的口实。如二十二年,云贵总督恒文与云南巡抚郭一裕,以“议制金炉上贡”为名,令属吏市金减金值,“私饱已囊,篮簋不饬。”[38]四十五年,乾隆皇帝五次南巡,杭嘉湖道备王燧和故嘉兴知府陈虞,“借大差为名,贪纵浮冒。”[39]四十九年,江西巡抚郝硕,因进京陛见:籍敛盘费为名,“勒派屑员公邦银两,以致合省承风,公行贿赂。”[40]而当时督抚之贪者如陈辉祖、李侍尧等人,皆“善纳贡献”之人。
由于封建官僚政治使君臣之间的主奴关系无可逾越,官吏的政治生命、即升降荣辱的个人前途,悉操君主千人之手,因而谋取功名,以求富贵荣华,乃其取悦皇上的目的所在。而乾隆皇帝对官吏“夸多斗糜”,所耗不赀的作风,听之任之,或欣然默许,却也不能不对当时“奢糜之风与贪风竟长”的社会风气负有重要的责任。但乾隆皇帝刚愎自用的个性,使他难以接受这一现实。当时,朝中的一些有识之士已经在关注着乾隆巡游无度的社会后果了。然“一经抗论,斯严谴随之。”如翰林院编修杭世骏指出:“巡幸所至,有司一意奉承,其流弊遭及于盲姓”。见地不乏深刻,乾隆皇帝却因之大怒,欲置重典,尹会一视察江南后奏称,“上两次南巡,民间疾苦,怨声载道”,结论不乏根据。乾隆皇帝严谕诘之曰:“汝谓民间疾苦,试指出何人疾苦?怨声载道,试指出何人怨言?”坐罪谪戍。侍读学士纪昀进言忠告,曰:“东南财力谒矣,上当思所以救济之”。乾隆皇帝竟讥辱之曰:“朕以汝文学尚优,故使领四库书馆,实不过以倡优蓄之,汝何敢妄谈国事。”[41]乾隆皇帝一意孤行,终不悔悟。所以当内阁学士尹壮图更尖锐地指出,由于南巡,“督抚藩司办差,勒派属吏,遂至仓库亏耗”[42]时,乾隆皇帝即将他革职查办。他自恃府库充盈,任意挥霍,声称:“朕清跸所经,观民问俗,关政治之大端,即动用数十万正帑亦何不可?”如此奢侈铺张的皇帝,又怎能使其臣下廉洁呢?
有清一代,国势由盛而衰,乾隆中叶是一个转折点,随着政治衰败的不可逆转,封建官僚队伍也必然要加速腐败。而乾隆皇帝个人性格上的弱点,对于这种局面的出现,也应该视为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
资料来源:中华文史网编辑部。
注释:
[1]朱彭寿:《旧典备征》卷5,大臣罹法。
[2][14]薛福成;《庸庵笔记》卷3,入相奇缘。
[3][9][10][11][40]《清高宗实录》卷365,卷70,卷1488;卷1488;卷1210。
[4]《清朝通志》卷78,刑法略。
[5][6]《清史稿》卷323,李侍尧。
[7]《清史列传》卷18,陈辉祖。
[8]《乾隆上谕档》22年11月。
[12]陈康祺:《郎潜纪闻》一笔。
[13][15]昭梿:《啸亭杂录》卷10,权臣奢俭;卷4,松相出好理学。
[16]钱泳:《履园丛话》卷5,秋凡尚书。
[17][29]《清史稿》卷322,和珅。
[18][22] 昭梿:《啸亭杂录》卷l0,苗氏妇,卷7,徐瑞。
[19]徐珂:《清稗类钞》第四册讥讽类补子胡同。
[20]昭梿:《啸亭续录》卷3,和相见县令。
[21]《耆献类征》卷96,徵瑞列传。
[23][24][39]《清史稿》卷339,王檀望。
[25][34][41][42]黄鸿寿:《清史纪事本末》卷34。
[26][27]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2。
[28][32][35]《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11,正宗实录二。
[30]《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10,正宗实录一。
[31]马戛尔尼:《乾隆英使觐见记》,刘半农译。
[33]《高宗纯皇帝八旬万寿臣工报效经费数目》档案,见鞠德源、林永匡《乾隆勒索盘剥官商民史料》。
[36][37]徐珂:《清稗类钞》第一册巡幸类,高宗南巡供应之盛。
[38]《清史稿》卷339,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