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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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


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
(首发)
王宁
枣庄广播电视台
2009年,在山东省枣庄市峄城区徐楼村发掘出的二座东周(春秋晚期)墓葬,其中出土的青铜器中多件有铭文,李学勤、[1]王琦、燕生东、[2]赵平安、[3]王恩田、[4]傅修才、[5]谢雨田等先生先后撰文,[6]对这些铭文做了释读和研究,《文物》2014年第1期上发表了《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发掘简报》(下简称《简报》),[7]对此二墓出土的青铜器及铭文做了释文及系统地介绍。诸家释读胜义纷纭,笔者在读过之后获益良多,但感觉还有些未尽的问题,故这里略作讨论。
一、铭文释文平议
1、铜鼎铭(M1:39,拓片《简报》21页图六三):
“有殷天乙唐(汤)孙宋公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㘥、绍)乍(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滥)叔子𩞑鼎,其眉寿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用之。”
2、铜铺铭(M1:24,拓片《简报》21页图六四):
“有殷天乙唐(汤)孙宋公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㘥、绍)乍(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滥)叔子𩞑𥮉(铺),其眉寿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用之。”
“宋公”后一字,从囗从貈,李学勤先生从杨树达先生说认为从囗貈声,即宋共公,《左传》云其名“固”,《史记·宋世家》云名“瑕”,“固”、“瑕”、“貈”古音相近。王琦、燕生东先生直接释为“貈”而括读“固”;赵平安先生、王恩田先生及《简报》均从李说,认为即宋公固,《简报》据此推断云“M1出土的宋公固所作媵器年代应不晚于西元前576年。由此推断,两座墓葬的年代应为春秋晚期。”傅修才先生在文题中用吴镇烽先生之释“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在文中则认为此字释“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不确,当依形隶定为“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
按:“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字金文习见,说法颇多,王辉先生在总结诸家之说后认为“貈”不应是“貉”,而是“鼬”,认为“鼬、鼦(貂)同类”,应从张政烺先生说读“貂”,认为“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字“应读为绍,意为继承、接续”。[8]陈秉新先生认为“貈”字右旁所从的“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这部分就是“貂的初文无疑”,“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即《说文》中的“㘥”字,在金文辞中读为“劭”,训“勉”。[9]
笔者认为王、陈二先生说都是正确的,“貈”并非是“貉”,而是“貂”,与“鼬”古本一字,《古文四声韵》引《尚书》“貈(貉)”字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从糸苗声,但“苗”声显然与“貉”的读音无涉,它更近于“貂”(苗、貂古音同宵部);更有一种可能是这个字并非是从“苗”声而是从“苖”声(《唐韵》徒历切),古音是定纽沃部,与“貂”是定端旁纽双声、沃宵对转叠韵,读音最为相近;而“苖”又与“鼬”一样是从“由”声,所以“貈”、“貂”、“鼬”三字古本当为一字的异体,后分化为三字,但仍读音相近。貂类兽常自逐其尾周旋嬉戏,故《尔雅·释兽》云:“貈子,貆”,“貈”者,舟(周)也;“貆”者,桓(旋)也,谓此类兽善周旋,故大者名貈(舟、周),小者名貆(桓、旋),此二字都是会意兼形声的字。古书记载其它兽类亦有善旋者,如《说文》:“貁,鼠属。善旋。”《山海经·北次三经》言太行上有兽名䮝,“善还”,郭璞注:“还言旋舞也。”“桓”、“旋”、“还”均音近义同之通假字,都是说这些动物有逐其尾周旋而嬉戏行为。又先秦必以貈(貂)与貉为同物,故以“貈”为“貉”,即属于裘锡圭先生所言的“同义换读”现象,[10]而另造“貂”字代替其原字;“貈”字本从舟声,用为“貉”又不易识其读音,故又造从各或从百的“貉”、“貊”字代之,《说文》以“貈”为动物之貉,以“貉”为北方人种之“貉”,是强分之也。
所以“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当如陈秉新先生所言释“㘥”,本是从囗貈(貂)声,在金文辞中用为“绍”或“劭”,此二字古本通用,至于是该训“继”还是训“勉”,那是另外的问题。
既然“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字所从的“貈”不是“貉”,那么,李学勤先生说宋公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即宋共公固(瑕)对不对呢?笔者认为也是对的。因为“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这个字在战国时期已经不常见用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先秦典籍多为战国时作品,该字曾无一见,而“绍”、“劭”等字屡见,便是明证;“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字既然从“貈(貂)”声,那么它自可与“貈(貂)”通假,宋共公的名字也自可写作“貈(貂)”,“貂”、“绍”、“劭”音近可通,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到了战国时期就出了问题,因为战国时期“貈”这个字已经被换读为“貉”,许慎举出的书证就是出自《论语·乡党》,故《左传》音转为“固”,看看从“固”声的“涸”读音与“貉”全同便是明证;《世本》音转为“瑕”,《史记·宋世家》根据的是《世本》,也作“瑕”。而“瑕”疑当作“貑”,后世用为“貑罴”或“貑貜”字,而古书中常用“假”字为“格”,则“貑”很可能本为“貉”的异体字。所以说“宋公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就是“宋公固”、“宋公瑕”无误,却不能据此说“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字就是读貉声。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字李学勤先生释“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认为即费国;王琦、燕生东先生释“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读与“粊”同,亦认为是费国,盖从李释;王恩田先生释“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认为即邳;赵平安先生释“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认为即《春秋·昭公三十一年》“冬,黑肱以滥来奔”的滥国,云:“由于㦰是韱的声符,音近可通,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可以看做瀸的异体字。瀸是精母谈部字,滥是来母谈部字,声近可通。”傅修才先生亦释“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简报》该字形同赵释,无解。
按:赵平安先生所释正确可从。此字从水㦰声,“㦰”据《说文》“古文读若咸。读若《诗》云‘攕攕女手’”(段玉裁本作“读若咸。一曰读若《诗》‘攕攕女手。’”),是此字一读若“咸”,一读若“攕”,则此字可释“减”或“瀸”。此为国族名,从读音上看显然与“费(粊)”、“邳”无关。查《集韵》“滥”古有二读,一读卢瞰切,来纽谈部;一读戸黤切(《广韵》胡黯切),匣纽谈部。《集韵·上声六·五十四槛》:“滥、𣽦(戸黤切):《尔雅》:‘滥泉正出’,郭璞曰:‘正出,涌出也。’或作‘𣽦’,通作‘槛’。”“滥”本从“监”声,“监”古音见纽谈部,则“滥”之初音很可能就是匣纽的读音,见、匣均牙音;其或体作“𣽦”是从“𡞣”声,“𡞣”又当是从“咸”声,而《说文》言“㦰”正读若“咸”。故疑地名之“滥”本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读戸黤切,当是以其地有滥泉(正出之泉)而得名(滕、峄之地以多泉闻名,至今称“泉”的地名仍甚多),后典籍写作“滥”,又改读卢瞰切也。“滥叔子”是宋国子姓之女嫁于滥国为夫人者,赵平安先生云:“这件鼎是宋共公为他二女儿出嫁所铸的铜器。滥是宋女所嫁的国度。宋滥地理位置接近,宋公鼎的出土,可视为两国关係的一个缩影。”赵先生所言是也。不过说宋共公为“二女儿”出嫁所铸的铜器疑有误,古代子女之排行,长曰伯或孟,次曰仲,最小的称季或少,在仲和季之间的无论大小、多少,一概称“叔”,所以“叔子”当为三女儿或以下至小女之间的某位女儿。
“𩞑”字金文习见,说法颇多,《说文》:“滫饭也”,读府文切。字当分析为从食𠦪声,“𠦪”龙宇纯先生认为是“茇”之本字,[11]良是。以声求之,此字即“饭”之本字或异体,“茇”、“饭”同并纽双声、月元对转叠韵音近,读府文切犹与“饭”为双声。
此二器当名为“宋公㘥作滥叔子鼎”、“宋公㘥作滥叔子铺”。
3、鼎铭(M2:24,拓片《简报》24页图六九):
“隹(唯)王正月之初吉,丁亥,此余王囗囗乍(作)铸其小鼎,囗囗永宝子孙无疆,子子孙孙永宝是尚。”
“此余”二字,王琦、燕生东先生及《简报》释文均括读“徐”,是认为“余王”即徐王,王、燕文中认为此鼎是“应是徐国餽赠或赗赙”,同时指出这只鼎“窄平沿、浅弧腹、环立耳、三足外撇,是典型的越式鼎”;网友暮四郎先生认为“‘此余’即‘差䣄’”,并指出“从鼎M2:24铭文看,这个断代(宁按:指《简报》断盖墓葬为春秋晚期)显然是靠不住的。‘此余(差䣄)’时代在战国中期。……越王初无余(即此余、差䣄)之元年至十二年,据杨宽先生考订,在公元前372-261年。那么,徐楼M2的年代当在此之后。”[12]暮四郎先生的看法自有合理性,尤其与器型为越式鼎的情况相合。但袁金平先生在回帖中指出:“金文中吴、越两国国君称名一般是‘国名+王+名、字’这种组合形式,罕见‘差余王’这样‘人名+王’的形式,至少金文中未见。清华简《系年》‘夫秦王’是个特例。”[13]是很有道理的。特别是《简报》排比了M1出土的铜鼎(M1:39)与薛国故城出土的铜鼎(M4:30)、铜盒(M1:2)与河南固始侯古堆一号墓出土的铜盒、M2出土的“鄝子妆之用”(宁按:“妆”字非是,详下)铜戈与淅川下寺春秋楚墓出土出土的铜戈(M36:19)等器物,从类型学上分析得出此墓年代区间在春秋晚期,应大致不错,故将该铭“此余王”释为“差䣄”并据之将其拉到战国中期或以后,恐是不适当的。
“此余”当为国名,邹鲁一带春秋时的确有余国,如出土于山东费县的春秋中期器《余子汆鼎》(《集成》4.2390),另外还有春秋晚期器《余王剑》(《集成》18.11579),当均是此余国之器,前者《集成释文》径释“余”为“徐”,[14]《殷周金文集成引得》括读“徐”;[15]后者“余”字《集成释文》、《集成引得》均依形隶定。[16]这个余国是否是“徐”还有待证实,但由此可得一启发,就是“此余”很可能就是“徐”的缓读,袁金平先生认为:“从地域上联系,铭中的‘余王’理解成‘徐王’似乎更合理一些。《文物》2013年第3期上孔令远等先生公布了两件有铭徐戈,其铭即以‘余’表‘徐’,另外纪甫人匜铭‘余余王’第二个‘余’,李家浩先生即认为读为‘徐’(自选集56页)。‘此徐王’之‘此’可能就是李家浩先生多次提及的所谓‘附加语’。国名附加语如‘句(工)吴’、‘于越’等。孔文所涉两铭‘余子白取此’、‘余王容居此’之‘此’为人名附加语。如此,徐国称名或偶用缀字‘此’,这是我们以前所不了解的。”[17]袁先生说可从。从读音上看,“此”是清纽,“余”是鱼部,“徐”是邪纽鱼部,清、邪二纽同是齿头音为旁纽双声,则“此余”之促音正可读如“徐”,“徐”在金文里常见的是写作“䣄”,“䣄(徐)王”之名金文习见。
越王勾践灭吴之后,北徙都瑯琊(在今山东省青岛市琅琊台西北。),一度称霸,《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地传》云:“允常子句贱,大霸称王,徙瑯琊,都焉。”又云:“亲以上至句贱,凡八君,都瑯琊二百二十四岁”(《史记·越王句贱世家》《索隐》引《纪年》云“翳三十三年迁于吴”,则实居瑯琊者只有五君),淮、泗诸国受其文化影响,所以淮夷国的徐作器型同越制自在情理之中。
“王”后“囗囗”二字原不识,应当是此余王之名,原铭文拓片如下: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原版)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负片处理效果)
此二字在目前发现的金文中首见,第一个《问题》、《简报》均不识,此字左旁疑是《说文》中的“𠦍(夲)”字(读若“滔”),右旁很可能是上白下手,可隶定为“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疑是从手皋声,但具体当释为何字待考。[19]
第二个字《问题》、《简报》均释“君”,从字形上看绝非“君”字,袁金平先生已经指出此字“下字下部似是‘于’”,[20]是也,此字当是上“女”或“母”下“于(亐)”。根据负片图看,上面似“女”的部分中间斜笔下面明显还有一短竖笔,当是“母”字中间的一点,另一点恰在残泐的位置失掉了,所以这应是个从于母声之字,当即“谋”之异构。古文“谋”字作“𠰔”、“𢘓”、“𧦥”等,写法上从母,下或从“口”、“心”、“言”,而《尔雅·释诂》:“于,曰也”,段玉裁于“亐(‘于’本字)”字下注云:“《左传》:‘于民生之不易’,杜云:‘于,曰也。’此谓假‘于’爲‘曰’,与《释诂》‘于,曰也’合。”则从于与从口、心、言会意实同,所以这个字当是“谋”之或体。“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谋”是此余王之名,当是春秋晚期的某位徐王,故该鼎当名为“此余王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谋鼎”。
该器铭文漫漶较严重,很多字笔画已不清晰,“小鼎”下二字磨灭不可见,疑为“万年”二字。
4、铜鼎铭(M2:25,铭文照片《简报》13页图二六、拓片25页图七〇):
“隹(唯)正月初吉日丁亥,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滥)公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余其良金,用铸其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爨)宜鼎。”
按:“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问题》、《简报》均未释,谢雨田先生释“脂”,以“宜脂”为滥公名,至确。
“余”字王琦、燕生东先生文中括读“择”,谢雨田先生亦认为当读为“择”。按:疑当读为“舒”或“抒”,《尔雅·释天》:“四月为余”,《释文》:“余,孙本作舒。”“舒”、“抒”亦通假,如《左传·文公六年》:“难必抒矣”,《正义》:“抒,服虔作舒。”《仓颉篇》:“抒,取也”,《通俗文》:“汲出谓之抒”,这里是取出、拿出之意。
“臧”字,谢雨田先生在文注[7]中云:“由于铭文中的‘臧’与先秦古书中训作‘善’的‘臧’的常见用法不合,因此对此字的释读,我们心存疑虑。在向陈剑先生请教相关问题时,陈先生怀疑所谓‘臧’字很可能是‘良’字。陈说很可能是正确的。”按:此字释“良”可从,这个字拓片不清,照片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左旁当是“良”字没写全者(中间的左边少了一弧笔),并非“爿”字。“良金”金文中习见,谢先生文中已引证,即优良的金(青铜)。该鼎铭文是说正月初吉的丁亥日,瀸公宜脂拿出其上好的青铜,用以铸造其爨宜鼎。《简报》云:“M2出土有‘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公’鼎(M2:25),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公应即M2的墓主。”此鼎当名为“滥公宜脂鼎”。
5、戈铭(M2:61,铭文照片《简报》14页图三一,拓片24页图六九.2):
“鄝子瘿之用。”
按:“鄝”疑即《穀梁传·宣公八年》“楚人灭舒鄝”的“舒鄝”,《左传》作“蓼”,在今安徽舒城,其地与邾、鲁、楚相近,后为楚所灭。
“瘿”字王琦、燕生东先生及《简报》原均释“妆”。此字原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又见鄦子妆𠤳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金文编》收此字即释“妆”,[21]但释“妆”不确。此字左旁从爿,为疒之省,此无疑义;右旁非“女”,当是“安”字,楚简文字中的“安”主要有两种写法,一种写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如新甲3.132、133),一种写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如郭店简《尊德义》16),[22]戈铭右旁当是从第一种写法的“安”,从厂,古文字中从厂从宀每无别;𠤳铭的右旁是从第二种写法的“安”,故此字当分析为从爿(疒)安声。上博简二《容成氏》2简上有“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字,从爿(疒)妟声,简文云“~者煮盐厇”(2-3简),原整理者李零先生读为“瘿”,认为“瘿者,指患有大脖子病的人”,[23]当是。“安”、“妟”古音同影纽元部音同,所以此三者当为一字,均“瘿”之或体,为鄝子之名,故此戈当名“鄝子瘿戈”。该戈铭文字有楚文字风格,盖舒鄝其地近楚,故其文字受楚文字之影响也。然鄝子之戈为何埋入滥公墓中则不可得而知。
6、铜镈铭(M1:43,拓片《简报》21页图六五):
该铜镈出土时已残破不全,残存的铭文:
铣部右:“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滥)夫人永……”
钲部:用乐厶(以)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残泐)
铣部左:眉……
钲部铭文谢雨田先生在文注[2]认为“据笔势,它似当释作‘㠯(以)喜’二字。”按:第一字释“以”是也。第二字以为是“喜”字则恐有问题,金文中“喜”无作此种形体者,具体为何字待考。
“眉”字《简报》无释,谢雨田先生文注[2]云:“左铣部还残存一字作‘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当是‘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沬)’字,据它在金文中的一般用法,此铭中亦当是用作‘眉寿’之‘眉’。”良是。
这个镈的铭文可能是“滥夫人永囗用乐,以囗眉寿囗囗”,“永”后疑是“宝”字;“以”后的残文相当于金文中常见的“以祈眉寿”、“用祈眉寿”的“祈”字,但具体为何字待考。末二字当是“万年”或“无疆”。
《简报》云:“‘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夫人’应即‘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叔子’,可能就是M1的墓主”。
二、简要讨论
根据上述铭文释读可知,枣庄峄城徐楼东周墓葬所出器物与粊国无关,而当如《简报》所言乃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公与其夫人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叔子之墓。“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当如赵平安先生所言,乃《左传》中的“滥”,王献唐先生在《春秋邾分三国考》认为:“春秋时邾分三国:一为邾,一为小邾,一为滥,同出一系。土地政权,各不相谋。”[24]据王献唐先生考证,滥本邾君颜之弟叔术的封地,邾君颜被杀后,叔术曾代为邾君,后传位给颜子夏父,自己出居于滥,后虽独立为国,却一直未获爵称,王先生说:
“……知叔术为邾君,在周宣王时矣。叔术虽为邾君,曾无封爵。春秋鲁隐元年,与邾仪父会盟,称字不称爵。仪父在叔术之后,彼未晋封,叔术亦然。后仪父从齐桓尊王,始为邾子。”[25]
今徐楼所出铜器铭文称“滥公”,显然自比于诸侯,其墓葬的规模和随葬的器类、数量,也近于国君的等级,且宋国与之通婚,则知滥确为独立于邾之外的单独一国。
从墓中所出器物看,除滥国自作器外,还有有宋、鄝(舒蓼)、此余(徐)的外来器;从器型上看,有越式器,如此余王
金文-王宁: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出土铜器铭文释读平议谋鼎(M2:24)、滥公宜脂鼎(M2:25);有吴式器,如一号墓的铜盒(M1:1、M1:2)、宋公㘥作滥叔子鼎(M1:39),说明宋、滥、此余(徐)等国虽然地处淮河以北,但受吴越文化影响较大,笔者在和网友彻侯先生讨论时他认为:这种现象很可能是春秋时期吴、越先后北上争霸而对淮、泗流域诸国产生影响的结果,这个看法很可能是正确的。
(本文在撰写过程中,蒙“钟鸣鼎食”群网友玄缘若兮先生殷勤提供相关资料,彻侯先生提醒讨论并讲解相关考古学知识,使我避免了很多错误,在此谨致谢忱!)



[1] 李学勤《枣庄徐楼村宋公鼎与费国》,《史学月刊》2012年第2期。
[2] 王琦、燕生东《山东枣庄徐楼发现的粊国墓及相关问题》,《齐鲁文化研究》第12辑,泰山出版社,2012年。42-45页。
[3] 赵平安《宋公作叔子鼎与滥国》,《中华文史论丛》2013年第3期。
[4] 王恩田《枣庄峄城宋公鼎与公鼎》,《管子学刊》2013年第1期。
[5] 傅修才《新见宋公铺铭文辨正—兼论宋公铺与宋公鼎的关係》,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2013/10/18.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143
[6] 谢雨田《新出宜脂鼎铭文小考》,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2014/2/27. 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2233 (下文中引诸家说均出上述各文,不另注。)
[7] 枣庄市博物馆、枣庄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枣庄市峄城区文广新局《山东枣庄徐楼东周墓发掘简报》,《文物》2014年第1期。4-27页。
[8] 王辉《一粟集》,台湾艺文印书馆,2002年。138-139页、141页。
[9] 陈秉新《释“”及相关字词》,《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二辑,中华书局,2000年。96-100页。
[10] 裘锡圭《文字学概要》,中华书局,1988年。219-222页。
[11] 于省吾主编,姚孝遂按语编撰《甲骨文字诂林》,中华书局,1996年。第二册1476页引。
[12] 暮四郎《枣庄徐楼东周墓所出“此余王囗君”鼎铭文小识》(下简称《小识》),主贴、4楼。武大简帛论坛•简帛研读2014-04-15. http://www.bsm.org.cn/bbs/read.php?tid=3178
[13] 《小识》,1楼。
[14]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殷周金文集成释文》,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2001年。第二卷218页。
[15] 张亚初编《殷周金文集成引得》,中华书局,2001年。1338页。
[16] 《集成释文》,第六卷607页;《集成引得》,1339页。
[17] 《小识》,1楼。
[19] 袁金平先生在《小识》1楼推测认为可能是“执”字,恐亦不可信。
[20] 《小识》,1楼。
[21] 容庚编着,张振林、马国权摹补《金文编》,中华书局,1985年。804页。
[22] 滕壬生《楚系简帛文字编(增订本)》,湖北教育出版社,2008年。参683-686页所收字形。
[23] 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252页。
[24] 王献唐遗书《春秋邾分三国考•三邾疆邑图考》,齐鲁书社,1982年。1页。
[25] 《春秋邾分三国考•三邾疆邑图考》,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