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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急就篇》用字新证
(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
摘要:史游《急就篇》流传至今有松江本、颜本等多种写本与刊本。汉晋出土及传世文献,特别是经释文校订及缀合的汉简《急就篇》可以爲相关研究提供帮助。相对而言,松江本与原本更爲接近,其与宋太宗本、颜本众多异文的存在,一定程度或是魏晋之际汉字使用与书写变化的体现。
关键字:《急就篇》 汉简 松江本
《急就篇》爲西汉元帝时黄门令史游所作,篇幅很小,不足两千字。然而,自其问世以来颇受欢迎,传播流行七百余年,历史影响巨大。作爲 当时主要供初级教育使用的识字读物,其所记录的内容包罗万象,涉及姓名、职官、法律、地理及物质文化资料等各个方面,是了解西汉社会的一面镜子。秦汉时期曾先后出现多种字书,但仅《急就篇》完整保存至今,值得珍视。这裏在前贤研究基础上,主要利用出土的汉晋特别是西汉考古资料对《急就篇》的用字及版本问题进行考察。
一
《急就篇》的版本流传颇有特点。因篇幅短小,便于抄录,即使后来刊行了刻本,也仍多有写本传布,致使其版本问题较爲複杂。不过,王国维、沈兼士、沈元、启功等前辈学者已有较好的梳理。[1]现存较重要的版本主要有:
(1)松江本。孙吴皇象作章草《急就篇》,北宋时叶梦得曾获摹本一种,并加楷书释文,于宣和二年(1120)刻石颖昌。到明正德四年(1440),吉水人杨政又将所藏颖昌碑本残帖重刻石于松江,所缺字则用明代宋 克所写补入,即此本,共三十一章。元赵孟頫正书写本一种、章草写本二种,明宋克章草写本二种,俞和章草正文、楷书小字释文本一种,及《玉烟堂法帖》均属此系统。
(2)宋太宗本。《玉海》引宋《太宗实录》云宋太宗以进献的所谓“锺繇本《急就章》”临写,爲三十四章。宋人罗愿在淳熙十年(1183)以此宋太宗本爲底本,参考碑本皇象本、黄庭坚本、及李焘、刘子澄所藏两种颜注本做了《考异》,王应麟《急就篇》补注本将其列于该书卷首。又,日本香川获原寺藏遣唐僧空海临本,其第一章“冯汉强”改作“冯晋强”,所据当是晋代的本子。不过,其除第三十四章有缺外,内容与宋太宗本基本相同,也暂可归入此系统。
(3)颜本。唐人颜师古参考皇象、锺繇、卫夫人、王羲之等诸写本,择善而从所作的校注本,共三十二章。完整颜本今天只见于《玉海》附王应麟《急就篇补注》中。不过,王氏在做《补注》时对颜本正文、注文及音义均做了校改。故现在对颜本《急就篇》原来用字的了解,实际主要来自前举罗 愿《考异》的校语。
(4)王应麟补注本。宋王应麟在颜本基础上做了更细密翔实的注解,共三十四章。此书附于王应麟所编《玉海》,所出虽最晚,但收字最多,注释最详,后来的流传使用也最爲广泛。不过,过去学者引用此书多据浙江书局本《玉海》,并非善本。[2]今国家图书馆藏有元至元六年(1269)庆元路儒学刻、明递修本王应麟《急就篇补注》四卷,质量较好。
欲研究诸版本关係并追溯《急就篇》原貌,应充分重视该书成书前后的出土及传世材料。下面的讨论就以王应麟补注本(元至元六年(1269)庆元路儒学刻本)爲底本,校以松江本、宋太宗本、颜本等上述诸本,并参考汉代简牍、印章、碑刻、铜器等考古文物资料及魏晋《急就篇》残篇。具体到用字的讨论,出土文献要优于传世文献,汉代材料优于魏晋,西汉优于东汉,西汉中期至东汉前期的西北简牍优于东汉晚期的石刻资料。当然,因出土资料仅爲过去物质文化之很小一部分,其局限性也要充分估计。
二
急就奇觚与众异
“急就”二字,历来注说颇多,而以于省吾先生引《尔雅·释诂》“就,成也”,“犹今言‘速成’”之解爲可取。[3]今按:《史记》卷八七《李斯列传》记李斯初说秦王,有“今怠而不急就,诸侯复强,相聚约从,虽有黄帝之贤,不能并也”语。又,同书卷一一五《朝鲜列传》提到“左将军数与楼船期战,楼船欲急就其约,不会”。文献中这两处“急就”,正作急速成就讲。
罗列诸物名姓字
颜师古注:“言此众章列叙万物之名及人姓字”;张舜徽按:“此篇先列姓字,后举物名。”且断句作“罗列诸物名、姓字”。[4]今按:“名”字当从下读。《史记》中“名姓”一词出现有15次,“姓名”则爲2次。居延汉简有“第八卒东郡白马 里王甲等某干人名姓”(E.P.T57:67),[5]“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范鼠张猪翟如……”者二枚,[8]整理者认爲其与同出“苍颉作书……”的三枚字书简可能均属《苍颉篇》,[9]胡平生先生也认爲其属《苍颉篇》这一大系统大抵不错。[10]其同样写作“名姓”。由此可知,“名姓”爲汉代特别西汉时惯用语。而《急就篇》“名姓”一语的使用及罗列姓名的作法,还含有对《苍颉篇》的承袭。
勉力务之必有喜
松江本“喜”作“憙”,颜本、宋太宗本作“喜”。于省吾先生引汉镜铭文证当时“喜”、“憙”互作。[11]今按:《汉书》卷三〇《艺文志》云“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元尚篇》,皆《苍颉》中正字也”,则此处用字当固定。[12]目前所见敦煌汉简《急就篇》作“憙”,[13]居延汉简作“熹”(E.P.T5:14A)。后者对照图版,虽左侧残缺,仍可释出,作“憙”。又,1914年斯坦因于楼兰所获晋《急就篇》残纸,“勉力务之必有憙”句抄有两遍,亦均作“憙”。[14]《急就篇》这裏最初或作“憙”字爲宜。
秦妙房
松江本“妙”作“眇”,颜本、宋太宗本作“妙”。今按:居延汉简《急就篇》残简有“弟二邓万岁秦眇房郝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穆字奉德”。[21]
管财智 偏吕张
“管财智”,松江本作“筦财曆”,颜本、宋太宗本作“管财智”。今按:居延汉简《急就篇》残简内容爲:“……□□□□宫□文章筦财知篇吕张鲁□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毋方”、“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毋方”、“田毋方”,[25]均与宋太宗本同。
苟贞夫
今按:汉印有“左贞夫”。[26]
尚次倩
今按:居延汉简可见“靳次倩”(E.P.T56:213)、“张次倩”(E.P.T56:347B)。
兰伟房 原辅辐 慈仁他
“房”,松江本同,颜本作“防”。今按:居延汉简《急就篇》残简“弟六褚回池兰伟房减罢军桥窦□□□□宣□奴殷满息”(E.P.T48:54A),作“房”。又,1900年斯文赫定于楼兰所获晋《急就篇》第六章纸本有“兰伟房减罢军桥窦阳始辅福”,[27]亦作“房”,均与松江本同。
“辐”,松江本作“福”,颜本、宋太宗本作“辐”。今按:上引楼兰晋纸本作“福”,与松江本同。
“他”,松江本作同,宋太宗本、赵章草本作“化”。今按:上引楼兰晋纸本作“他”,与松江本同。
葛轗轲 敦倚苏
“轗”,松江本作“咸”,颜本、宋太宗本作“轗”。今按:前面提到的晋《急就篇》第六章纸本还记有“葛咸轲敦锜苏”,作“咸”, 与松江本同。
“倚”,松江本作“锜”,颜本、宋太宗本作“倚”。今按:上引楼兰晋纸本作“锜”,与松江本同。
解莫如
今按:居延汉简见有戍卒“田莫如”(E.P.T53:187)。汉印中则更爲多见,如“苏莫如”、“甄莫如”、“田莫如”、“解莫如”、“筥莫如”、“樊莫如”、“蠪莫如”。[28]
锦绣缦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离云爵
松江本“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作“旄”,颜本作“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宋太宗本作“纯”。今按:敦煌汉简有内容爲“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
松江本“缃”作“霜”,颜本、宋太宗本作“缃”。今按:汉代出土及传世文献中描述衣物色泽少见“缃”字,而多用“霜”。如马王堆三号汉墓遣册记录有“霜绪襌衣缋椽(缘)”(简三四八);[33]尹湾汉简《君兄衣物疏》有“霜丸复衣一领”,尹湾汉墓M2衣物疏木牍更记录有“霜散紟一领”、“霜丸衣一领”、“霜丸合衣一领”、“帛霜复繻一领”、“霜丸复繻一领”、“霜绮直领一领”、“帛霜帬一”、“霜散合帬一”等多种。马怡先生讨论尹湾汉简遣册时指出“霜”,读爲“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即“缃”,这裏指丝织品的颜色爲淡黄色。[34]上述用字均与松江本同。
缥綟绿纨皂紫硟
松江本“纨”作“丸”,颜本、宋太宗本作“纨”。颜师古注:“纨,即素之清薄者。” 今按:传世文献多作“纨”,如《汉书》卷二八下《地理志下》“织作冰纨绮绣纯丽之物”;同书卷七六《韩延寿传》“延寿衣黄纨方领”。出土文献中则“纨”字少见,而多写作“丸”,与松江本同。江苏连云港西汉中晚期侍其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颜本、宋太宗本作“絓”。今按:居延汉简《急就篇》残简有“绛缇緟紬丝絮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紬丝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当作“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上述均不作“絓”。
又,颜本、宋太宗本第七章“焦灭胡”至“请言物”六十三字,松江本无。章太炎先生据前后文字综合考察,认爲西汉时无此章,当是东汉人羼入;[38]王国维先生并举敦煌所出残简标“弟十二”者内容与颜本第十三章同,对此说作 了重要补证;[39]沈元先生注意到敦煌汉简又有标“弟十亖”者,内容与颜本第十三章同,并考证增补的这一章至晚当作于新莽光武之际。[40]今按:这裏标“弟八”者,在颜本中属第九章,而此简牍年代下限已至东汉和帝初年,反映了这一阶段的篇章状况。
襌衣蔽膝布母繜
松江本“母繜”作“无尊”,颜本、宋太宗本作“毋繜”。今按:居延汉简中两次提到“毋尊布一匹”(325·11、E.P.T51:329)。《急救篇》此句或是因合韵需要,而将“毋繜”置于“布”字后。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所出遣册记录有:“毋尊襌衣一”(简三九五),“母尊(繜)襌衣一”(简四〇七)。[41]后者“母”字或当作“毋”。又,前引尹湾汉简《君兄衣物疏》记有“白毋尊襌衣一领”,M2衣物疏记有“毋尊单衣一领”。西汉西郭宝墓衣物疏还见有“白毋尊襌衣一领”,“黄毋尊襌衣一领”等记录。[42]上述用字均与居延汉简同,作“毋尊”。《说文》:“繜,薉貉中女子无绔,以帛爲胫空,用絮补核名曰繜衣,状如襜褕。”段注:“帛爲胫腔,禇以絮而裹之,若今江东妇之券胖。”
履舄鞜裒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二两一出”(148),[47]字作“尚韦”,量词用“两”,且其后紧跟书写的是“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即袜,可参考。在汉代,“尚韦”又多写作“常韦”,如居延汉简有“犬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二□ 常韦一两”(E.P.T51:457),“犬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二两 常韦二两一卩”(E.P.F19:12)一类记录,“常韦”出现了7次。
铜锺鼎鋞鋗鉇铫
松江本“鋞”作“钘”,颜本作“鋞”,宋太宗本作“铏”。裘锡圭先生怀疑上述三字是一字异体。[48]今按:居延汉简《急就篇》有“铜锺鼎钘鋗匜铫锏”(336·14A),作“钘”。但对照图版,此简实际下部及右侧均残缺,上面所释凡爲金字旁者均爲推补,不可据。又,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遣册类简牍有“小鉼三,盛着杯,沐”(52)。[49]新获吐鲁番文书高昌写本《急就章》残存此字右上部分,释文作“銒”。[50]
又,松江本“鉇”作“匜”,颜本、宋太宗本作“鉇”,空海本作“铊”。于省吾先生以周代金文无“匜”而作“它”字,亦作“铊”;而“鉇”、“铊”同字,故此处原当作“铊”,而汉简作“匜”乃东汉人改写之故。[51]今按:目前所见战国楚简遣册简正如其所言,长沙仰天湖M25遣册记录铜器有“一镐”、“一铊(匜)”;望山M2遣册则记有“二盘,二鉇(匜)”。[52]“匜”写作“铊”与“鉇”。不过,两汉时已出现“匜”字,而相对应的“鉇”或“铊”字则出现很少,《说文》“铊,短矛也”,已不解作器皿。《陈仓成山匜》铭文记:“第十二。陈仓成山共金匜一,容一斗八升。重五斤七两”,[53]作“匜”。上举居延汉简336·14A对照图版,其虽右侧有缺,但据左侧残存笔划释作“匜”字不误。又,敦煌汉简有“弟十二铜锺鼎钘鋗匜铫釭锏键钻冶锢鐈(下缺)”。[54]对照图版,此简纵裂,仅剩文字的左半部分,上述所释凡爲金字旁者亦爲推补,不可据;但“匜”据其左半侧笔划,所释不误。上述均不写作“鉇”或“铊”,与松江本同。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篅箯筥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箅篝
松江本“箅”作“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颜本、宋太宗本作“箅”。王国维先生说“第廿二章痿痹之‘痹’,章草亦作‘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殆‘央’即‘畀’之别作矣”。但高二适先生从章草书写角度指出“石本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误”,“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莼莄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336·14B)。对照图版,此简实际下端残断,上述诸字也仅存右半部分,但“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字仍可释出,实即“箅”字,与颜本、宋太宗本同。
甀缶盆盎瓮罃壶
松江本“甀缶”作“缶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颜本、宋太宗本作“甀缶”,空海本作“甀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王国维先生以“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即“缶”之俗作,以“甀”爲是。今按:王说可从。王应麟补注引《淮南子》卷一三《氾论》有“抱甀而汲”。居延汉简则见有“汲水桐若甀 二 二 二”(282·19)。
承尘户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绦缋緫
“缋”,松江本作“溃”,颜本、宋太宗本、空海本作“缋”。今按:敦煌汉简《急就篇》有“第十四 承尘户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绦缋纵镜敛踈比各有工贲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脂粉膏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筩”(869甲面),[56]作“缋”,与颜本、宋太宗本、空海本同。
“緫”,松江本作“纵”,颜本作“緫”。颜师古注:“緫……或作纵,音义皆同”。王应麟补注也说“緫,一作纵”。今按:对照图版,上引敦煌汉简正作“纵”,与松江本同。
又,核对图版,上引敦煌汉简“四”作“亖”,“承”字紧接“四”字书写,中间没有空格。
芬薰脂粉膏泽筩
“芬薰”,松江本作“蕡熏”,颜本、宋太宗本、空海本作“芬薰”。今按:上引敦煌汉简作“贲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57]“贲”与“蕡”通,读作“芬”。对照图版,木简上端至“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字处劈裂,“艸”字笔划不明显,且其上似有淡淡墨蹟,或本作“薰”。
#襐饰刻画无等双
“饰”,松江本作“饬”,颜本作“饰”。今按:敦煌汉简有“沐浴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搣寡合同豫饬刻画无等双係臂琅玕虎魄龙”(869乙面),[58]作“饬”,与松江本同。
璧碧珠玑玫瑰罋 玉玦环佩靡从容 射鬾辟邪除群兇
“璧”,松江本作“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颜本、宋太宗本作“璧”。今按:敦煌汉简有“璧碧珠玑玫瑰罋玉块环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靡从容射骑辟耶除群兇”(869丙面)。[59]“璧”,对照图版,实正作“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与松江本同。水泉子汉墓新出七字《苍颉篇》有“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今按:居延汉简《急就篇》残简有“第十九碓硙扇隤舂簸扬顷町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俗;隤,正。下坠也。”又,“扬”,松江本同,宋太宗本、空海本作“飏”。
“埒”,松江本作“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颜本、宋太宗本作“埒”。上引居延汉简作“埒”,与颜本、宋太宗本同。《正字通·田部》:“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俗埒字。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即田界义。”《齐民要术》卷二“水稻”条提到“畦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大小无定,须量地冝,取水均而已”。
“封”,松江本作“窳”,颜本、宋太宗本、空海本作“封”。王国维先生已指出作“封”字与韵不合。今按:上引居延汉简作“窬”。此句与上句爲一组,上句末字“扬”爲动词,此句也应是,作“封”字误。“窬”、“踰”通假,[62]“踰”亦作“逾”字,作越过、经过或超过讲。而“窳”者则以音通。
乌喙附子椒芫华
松江本“附”作“付”,颜本、宋太宗本作“附”。今按:目前所见出土资料,如居延汉简262·28A、T40:191B,敦煌汉简469,武威汉代医简6、8、17、42、57、71、81、87甲、88甲,及张家界古人堤简1正面,[63]均写作“付子”,与松江本同。
芎藭厚朴桂栝楼
松江本“芎藭”作“弓穷”,颜本、宋太宗本作“芎藭”。今按:武威汉代医简中均作“弓穷”(11、57、89甲),[64]与松江本同。
豭豮狡犬野鸡雏
“豭豮”,松江本作“豭豮”,宋太宗本作“猳獖”。今按:居延汉简《急就篇》残简“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里中夺钱”一案,末尾评价立功的狱吏?“毋害,谦(廉)絜(洁)敦?”(二二八),[66]用字均与松江本同。
辞穷情得具狱坚
松江本“辞”作“城”,颜本、宋太宗本作“辞”。今按:居延汉简有“患害不足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辞穷请□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验记问
急就篇-《急就篇》用字新证”(EPT49:80)。对照图版,应标示爲“原简左缺”,上述三字虽仅残存右半,但“验”字所释不误,其表述与颜本、宋太宗本同。
三
上述的讨论似可提供这样一些认识与启示:
无论“急就奇觚与众异”的开篇所述,还是考古所见的汉代实物都显示,识字课本《急就篇》最初可能是写于三棱觚上的,且上端穿有小孔,以便编连。其一面21字,每觚三面共63字即一章。后来部分写本的分章及每章字数正导源于此。两汉时全篇共31章,后代因陆续增补才有了开篇列举的所谓32、33、34章。[67]书写载体的特性直接决定了每章的篇幅。又因爲载体的独立性,诵读中写明章号以便排序就显得颇有必要,故《急就篇》残简很多是写明“弟一”、“弟二”等章号的。后代松江本等多保留章号这一点,也暗示其反映的书写面貌较早。而章号在后来流传中的逐渐省略,则可能与书写载体由简牍向纸的转变,从而使章号原本功能丧失有关。
以往学者已注意到松江本用字可能较它本爲古,但具体论证不多。从上面讨论看,诸本之中,松江本从篇章结构到具体用字确与汉代《急就篇》最爲接近。当然此本的一些用字已有变化,不少文字且有错讹及误乙,而这类情况在该本后半部分更爲突出。相对而言,宋太宗本、空海本、颜本用字较汉代《急就篇》变化较大,但仍留有一些旧貌,不少可校松江本之误。
传世本中,宋太宗本源自锺繇本;空海本源自晋人写本,或与卫夫人本、王羲之本有关。颜本虽综核诸家,但实多与宋太宗本同,与松江本异,显示其取字皇象本者较少。上述三个本子用字彼此间差异较小,而与松江本相对较大,实际反映了时代前后的用字变化。考古资料中,[68]前举汉简与楼兰晋代残纸的用字与松江本较爲接近;而吐鲁番所出麴氏高昌延昌八年(568)《急就篇》残纸,[69]其用字“与松江本多不同,而与颜注本较近”,[70]也值得注意。考虑到《急就篇》自西汉后期至魏晋一直扮演着吏学教材等方面的重要角色,其用字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当时的规範书写,则上述用字及版本的差异或许正是魏晋之际汉字使用与书写变化的一种反映。并且,从前面讨论看这种变化在地域上应当并不同步,大体北方早于南方,中原快于边地,前者在传播发展中逐渐影响到后者。
附记:本文得到匿名评审专家提出宝贵意见,谨此致谢。
本文原刊中国社会科学院简帛研究中心编《简帛研究二〇〇九》,广西师範大学出版社,2011年,页149-161。
(编者按:本文收稿时间爲2014年5月20日13:10。)
[1]王国维:《校松江本急就篇》,收入《王国维遗书》,上海:上海古籍书店影印本,1983,第6册;沈兼士:《文字形义学》,收入《沈兼士学术论文集》,葛信益、启功整理,北京:中华书局,1984,465-477、480-484页;沈元:《〈急就篇〉研究》,《历史研究》1962年第3期;启功:《〈急就篇〉传本考》,收入所着《启功丛稿·论文卷》,北京:中华书局,1997,1-29页。又,刘伟杰:《〈急就篇〉研究》第一章《〈急就篇〉文献考》,山东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13-32页。
[2]沈元:《〈急就篇〉研究》,87页。
[3]于省吾:《急就篇新证》,《辽海引年集》,北京:北京和记印书馆,1947,2页。
[4]张舜徽:《急就篇疏记》,收入所着《旧学辑存》,武汉:华中师範大学出版社,2008,上册,308页。
[5]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编:《居延新简——甲渠候官与第四燧》,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341页。按下文所引居延新简均出自该书,标明简号,不再出页码。
[6]谢桂华、李均明、朱国炤:《居延汉简释文合校》,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下册,497页。按下文引用体例同居延新简。
[7]武威地区博物馆:《甘肃武威旱滩坡东汉墓》,《文物》1993年第10期,31页。
[8]李均明、何双全编:《散见简牍合辑》,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11页,简65、66。
[9]嘉峪关市文物保管所:《玉门花海汉代烽燧遗址出土的简牍》,甘肃文物工作队、甘肃博物馆编:《汉简研究文集》,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4,22-25页。
[10]胡平生:《汉简〈苍颉篇〉新资料的研究》,李学勤主编:《简帛研究》(第二辑),北京:法律出版社,1996,332-349页。
[11]于省吾:《急就篇新证》,《辽海引年集》,2页。
[12]居延汉简《苍颉篇》有“勉力风诵,……,卒必有意”(E.P.T50:1A、B)。《急就篇》当据《苍颉篇》变通而来。对照图版,此处“意”字已不清,或爲“憙”字之讹。按《苍颉篇》首章押之部、职部韵,“憙”属之部,亦合。
[13]参见罗振玉、王国维:《流沙坠简》,北京:中华书局,1993,13页图版。
[14]图版及释文据张娜丽:《西域出土文书の基础的研究—中国古代における小学书·童蒙书の诸相—》,东京:汲古书院,2006,126页。
[15]探方48出有《急就篇》残简E.P.T48: 41A、49、54、78、101A、115、152B、154A;探方49出有E.P.T49:39、50。两探方纪年简最早爲永光四年(E.P.T48:1、E.P.T48:2),最晚永元二年(E.P.T49:41A)。
[16]罗福颐编:《汉印文字征》,北京:文物出版社,1978,第三12页
[17]罗福颐编:《汉印文字征补遗》,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补四5页。
[18]高文:《汉碑集释》,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7,2页。
[19]林梅村、李均明编:《疏勒河流域出土汉简》,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53页。
[20]胡平生、张德芳:《敦煌悬泉汉简释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148-149页。
[21]高文:《汉碑集释》,252页。
[22]高亨纂着,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会典》,济南:齐鲁书社,1989,105页。
[23]按,对照图版,“家”字不清,颜本、宋太宗本等均作“求”。
[24]罗福颐编:《汉印文字征补遗》,补三1、6页。
[25]罗福颐编:《汉印文字征》,第三4页、第六26页、第八19页。
[26]罗福颐编:《汉印文字征补遗》,补三7页。
[27]图版及释文据张娜丽:《西域出土文书の基础的研究—中国古代における小学书·童蒙书の诸相—》,123页。
[28]罗福颐编:《汉印文字征》,第一21页、第四17页、第五2页、第十二13页、第十三8页。
[29]林梅村、李均明编:《疏勒河流域出土汉简》,82页。
[30]张娜丽认爲其同样属《急就篇》,并将其归入有脱字的一类。张娜丽:《西域出土文书の基础的研究—中国古代における小学书·童蒙书の诸相—》,110页。
[31]荣新江、李肖、孟宪实:《新获吐鲁番出土文献》,北京:中华书局,2008,68页。
[32]湖南省博物馆、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着:《长沙马王堆二、三号汉墓》第一卷《田野考古发掘报告》,北京:文物出版社,2004,70、73页。
[33]湖南省博物馆、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着:《长沙马王堆二、三号汉墓》第一卷《田野考古发掘报告》,69页。
[34]马怡:《尹湾汉墓遣册劄记》,李学勤、谢桂华主编:《简帛研究》(二〇〇二、二〇〇三),桂林:广西师範大学出版社,2005,264页。
[35]李均明、何双全编:《散见简牍合辑》,94-95页。
[36]连云港市博物馆等编:《尹湾汉墓简牍》,北京:中华书局,1997,129、151页。
[37]释文参见马怡:《西郭宝墓衣物疏所见汉代织物考》,卜宪群、杨振红主编:《简帛研究》(二〇〇四),桂林:广西师範大学出版社,2006,255-256页。
[38]章太炎:《膏兰室劄记》卷一,收入《章太炎全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第一册,83-84页。
[39]王国维:《校松江本急就篇》,收入《王国维遗书》,第6册。此篇8页。
[40]沈元:《〈急就篇〉研究》,79-80页。
[41]湖南省博物馆、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着:《长沙马王堆二、三号汉墓》第一卷《田野考古发掘报告》,72-73页。
[42]马怡:《西郭宝墓衣物疏所见汉代织物考》,256页。
[43]于豪亮:《居延汉简释丛》,收入《于豪亮学术文存》,北京:中华书局,1985,175-176页;裘锡圭:《汉简零拾》,收入所着《古文字论集》,北京:中华书局,1992,607-608页。
[44]简牍整理小组:《居延汉简补编》,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专刊之九十九,1998,233页。
[45]胡平生、张德芳:《敦煌悬泉汉简释粹》,187页。
[46]沈元:《〈急就篇〉研究》,77页。
[47]林梅村、李均明编:《疏勒河流域出土汉简》,41页。
[48]裘锡圭:《鋞与桱桯》,收入所着《古代文史研究新探》,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606页。
[49]陈松长编着:《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简牍》,香港: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2001,52页。
[50]荣新江、李肖、孟宪实:《新获吐鲁番出土文献》,71页。
[51]于省吾:《急就篇新证》,11-12页。
[52]彭浩:《战国时期的遣策》,李学勤主编:《简帛研究》(第二辑),北京:法律出版社,1996,49-50页。
[53]容庚:《秦汉金文录》,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石印本,1931,转引自徐正考:《汉代铜器铭文研究》附录二《汉代铜器铭文彙集》,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9,257页。
[54]罗振玉、王国维:《流沙坠简》,79页。
[55]高二适:《新定急就章及考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162页。
[56]林梅村、李均明编:《疏勒河流域出土汉简》,88页。
[57]“贲”,劳榦先生释作“旁”。劳榦:《汉晋西陲木简新考》之“急就篇残牍”,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单刊甲种之二十七,1985,25页。细审图版,似仍当作“贲”。
[58]林梅村、李均明编:《疏勒河流域出土汉简》,89页。
[59]林梅村、李均明编:《疏勒河流域出土汉简》,89页。
[60]张存良、吴荭:《水泉子汉简初识》,《文物》2009年第10期,89页。
[61]不过,衔接处尚缺“界亩”二字的一段残简。
[62]高亨纂着,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会典》,331页。
[63]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国文物研究所:《湖南张家界古人堤简牍释文与简注》,《中国历史文物》2003年第2期,72页。
[64]甘肃省博物馆、武威县文化馆:《武威汉代医简》,北京:文物出版社,1975,图版1、5、10页。
[65]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编:《睡虎地秦墓竹简》,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释文注释15、167页。
[66]张家山二四七号汉墓竹简整理小组编着:《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释文修订本),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111页。
[67]参见沈元:《〈急就篇〉研究》,79-81页。
[68]洛阳出土有东汉《急就篇》刻砖,河北望都、安平逯家庄东汉墓砖券上书有与《急就篇》相关文字,洛阳出魏三体石经存有“觚与众异罗”等字。不过这些均过于残缺,难得其详。上述图版及释文可参看张娜丽:《西域出土文书の基础的研究—中国古代における小学书·童蒙书の诸相—》,117-123页。
[69]中国文物研究所编:《吐鲁番出土文书》(贰),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232-237页。
[70]周祖谟:《记吐鲁番出土急就篇注》,北京大学中国中古文献研究中心编:《敦煌吐鲁番文献研究论集》(第二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178-189页。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334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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