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
(武漢大學哲學學院中國哲學博士生)
[集釋説明]
一、本文匯集學者對《子羔》的文字釋讀和字句訓解,而斷以己意。凡引學者大文僅有單篇者,直稱其名,多篇則加以説明。文獻出處附於篇末,不另出注。引用多限結論,論證過程則酌情引用;
二、竹簡編號皆依馬承源釋文(簡稱馬釋),簡序編排參考陳劍、陳偉、裘錫圭等先生意見。陳劍編連作:(一)簡1+簡6+簡2;(二)簡11上段+簡10+簡11下段+香港中大舘藏楚簡+簡12+簡13,第二編連組前有第9簡。陳偉提出簡7當接簡8之後,裘錫圭則並參諸說,將簡7置於簡14前,簡序爲:簡9+(簡11上段+簡10+簡11下段)+(香港中大舘藏楚簡+簡12)+簡13+簡1+(簡6+簡2)+簡3+簡4+簡5+簡8+(簡7+簡14),李學勤與裘編稍異,簡7置於簡13後,今從裘編;
三、本文以裘編爲基礎,對簡13和簡3、4、5的定位問題做了簡要説明(詳參相關注釋),並編《子羔》復原圖(見附圖),且據該圖推定各殘簡闕文字數,依上下文義試補相關闕文(以[]示所試補之文)。
子羔[1]昏(問)於孔=(孔子)[2]曰: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叁)王者之乍(作)也[3],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皆)人子也,而丌(其)父戔(賤)[4]而[5]不足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稱)也與(歟)[6]?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7](抑)亦城(誠)[8]天子[9]也與(歟)?孔=(孔子)曰:善,而(爾)[10]昏(問)之也。舊(久)[11]矣,丌(其)莫 [得而聞矣。禹之母,有莘氏] [12]【9】 [之]女也,觀於伊[13]而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得)之,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懷)[14]三【11上段】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年)[15]而畫(劃)[16]於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背)[17]而生= (生,生)而能言,是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禹)也。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契)[18]之母,又(有)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娀)[19]是(氏)之女【10】也,遊於央(瑶)臺[20]之上,又(有)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燕)監(銜)卵而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錯)者(諸)丌(其)前,取而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21](吞)之,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懷)【11下段】三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年)而畫(劃)於雇(膺)[22],生乃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呼)曰:【香港中大舘藏楚簡】 “銫[23]!”是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契)也。句(后)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稷)之母,又(有)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邰) 是(氏)之女也,遊於玄咎[24]之内,冬見芺,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搴)而薦之[25],乃見人武[26],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履)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以)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忻)[27],禱曰:帝之武,尚[28]吏(使)【12】 [吾有身。懷三年,劃□而生],是句(后)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稷){之母}也。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叁)王者之乍(作)也女(如)是。子羔曰:然則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叁)王者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孰)為[29]?[孔=(孔子)曰:帝舜。子羔曰:其亦天子也歟,抑亦人子也歟?]【13】[30][孔=(孔子)]曰[31]:又(有)吳(虞)是(氏)[32]之樂正[33]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瞽)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瞍)[34]之子也。子羔曰:可(何)古(故)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以)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得)爲帝?孔=(孔子)曰:昔者而弗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世)[35]也,善與善相受(授)也,故能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治)天下,坪(平)[36]萬邦,吏(使)亡(無)又(有)、少(小)大、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肥)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瘠)[37]弁(辨)[38],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皆)【1】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得)丌(其)社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 (稷)百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姓)而奉守之。堯見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之悳(德)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賢),古(故)讓之。子羔曰:堯之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得)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也,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之悳(德)則城(誠)善【6】[39]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歟)?伊[40]堯之悳(德)則甚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明)[41]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歟)?孔=(孔子)曰:鈞(均)[42]也。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嗇(穡)[43]於童土[44]之田,則【2】[天下之民歸之如流。子羔曰:舜之德若何,而可以得]之童土之莉(黎)民[45]也。孔=(孔子)曰:【3】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 (吾)昏(聞)夫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丌(其)幼也每(敏)[46],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以)孝[47]寺(侍)辛(親)[48],言[之弗惑,寬裕溫良,知時]【4】[用中,畏天愛民,擧賢而治,]或(有)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以)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文)而遠[49]。堯之取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也,從者(諸)卉茅之中,與之言豊(禮),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悅)尃(溥)[50][而順;與之言樂,悅和而長;與][51]【5】[之言政,悅簡而行;與之言道,悅]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繟)[52]而和。古(故)夫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之悳(德)丌(其)城(誠)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賢)矣,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由)[53]者(諸)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畎)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畝)之中而吏(使)[54],君天下而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稱)[55]。子羔曰:女(如)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才(在)含(今)之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世)則可(何)若?孔=(孔子)曰:【8】亦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己/記/其)[56]先王之遊(由)道[57],不奉(逢)[58]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明)[59]王,則亦不大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使)[60]。孔=(孔子)曰: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丌(其)可胃(謂)受命之民矣。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舜),人子也,【7】[而][61]厽(叁)天子事之。▄【14】子羔【5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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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姍:《上博子羔》11簡“”字管見之補述,簡帛研究網, 2003/3/25。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
子羔復原
(編者按:[1]《史記•仲尼弟子列傳》:“高柴,字子羔。少孔子三十嵗。子羔長不盈五尺,授業孔子,孔子以為愚。”《春秋經傳集解•哀公十五年傳》“子羔將出”,杜注:子羔,衛大夫髙柴,孔子弟子。《論語•先進》:子路使子羔為費宰。《釋文》:《左傳》作子羔,《家語》作子髙,《禮記》作子皐。
[2]孔字下有合文符號,讀為孔子,簡帛習見。
[3]馬釋:“讀為‘三王者之作也’,《集韻·平侵》:‘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參、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說文》商星也,或省。古作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是古文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之省。乍讀為作,興起。……三王者指禹、契、後稷,即夏、商、周三代的始祖。”廖名春《上博簡<子羔>篇釋補》(下簡稱廖氏《釋補》)訓作為生,引“《廣雅·釋詁一》:作,始也。《禮記·檀弓下》:‘喪禮,哀戚之至也。節哀,順變也;君子念始之者也。’鄭玄注:始,生也。”案:筆者曾以為“乍”可讀為祚或胙,胙與祚通,丁四新師以為仍讀為作較合適,但訓作為生有不妥,細繹文意,當從師說。
[4]賤與貴相對,指地位卑下,《論語·裏仁》:“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邢昺疏:“無位曰賤。”案:魯瑞菁、黃人二皆強調三王感生、有父無父之說涉及兩漢經今古文問題,可參考,此不贅述。
[5]而,猶故也,《春秋左氏傳·成公八年》:“謂汶陽之田,敝邑之舊也,而用師於齊,使歸諸敝邑。”
[6]《禮記•坊記》:“子云: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大誓曰:‘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該文尚有“善則稱人”、“善則稱君”之說,《坊記》所引《大誓》之文,今本未見,且《書》多見“萬方有罪,即當朕身,朕身有罪,無及萬方”之類説法,蓋歸善於人,歸過於己乃一久遠傳統。子羔因夏、商、周三代所歷數世而確知三王者之受福有土,此福之大者,衡之世官世職及三代血緣政治之背景,必當稱其先之烈,若未稱之,則或因位卑無善而不足稱,或因有罪錯而不宜稱,稱則揚父之短也,是為不孝。故其時善則稱親與為尊者諱皆天下通義,而舊說皆稱三王者之母而不及其父,子羔之疑,當基於此背景。
[7]馬未釋讀,陳劍讀為抑,曹建國讀為其,季旭昇從之。劉樂賢此字從上讀,以為“‘不足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也與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似可讀為‘不足稱也舉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
国学-《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子羔》集釋字秦漢文字中習見,都用作‘也’字。”李學勤讀為助詞繄。案:字當讀為抑,王引之《經傳釋詞》:“抑,詞之轉也,《昭二十三年左傳》注曰:‘抑,疑辭’,常語也,字或作意。《周語》:‘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論語·學而》篇:‘求之與?抑與之與?’……抑亦,亦詞之轉也。《昭二十三年左傳》曰:‘其抑亦將卒以祚呉乎?’《論語·子路》篇曰:‘抑亦可以為次矣。’”李學勤讀為助詞繄,此從聲音及繄作語詞,皆無問題,詳可參《經傳釋詞》“伊、繄”條。黃人二從何琳儀說,亦讀為繄。愚意初擬從此讀,丁四新師批閲此文時指出,從先秦文獻句法用例看,當從陳劍讀抑為是。特為檢索,確無“繄亦”或“殹亦”連言之例,且伊、繄亦不常作疑辭,故知師說甚的。下文“伊堯”之伊亦讀為抑,作疑辭,表詞之轉。
[8]馬釋讀為成,陳劍、季旭昇從之,李學勤讀為誠,裘錫圭《談談上博簡《子羔》篇的簡序》(下直接稱名均從此文)解此句為“真的是天帝的兒子呢?”其意亦讀為誠。案:依文義當讀誠。
[9]馬釋“古代王亦稱天子”。但依重編釋文,文末有“舜,人子也,而三天子事之”,此兩處“天子”皆與“人子”相對為文,裘錫圭:“‘人子’指凡人之子,‘天子’指天帝之子。所以本篇所說的‘天子’,跟一般用來指稱作為天下共主的帝王的‘天子’是有區別的。夏、商、周三代王室的始祖禹、契、後稷,都有無父而生的神異傳説,所以子羔問孔子:他們究竟是地位低賤因而其名失傳的那種人的兒子呢,還是真的是天帝的兒子呢?十、十一、十二、十三等號簡文以肯定的態度講述了禹、契、後稷的降生神話,可見此文中的孔子承認他們是‘天子’。”案:“人子”準確而言,當謂人所生育之子,就傳説稱三王者僅及母而不及父言。“天子”的表層意思指天帝之子,但天地不能生育三王,故其意指向天帝與三王者之關係,“天子”在該文中指受天所命而誕生之子。
[10]馬釋讀為爾,學者多從之。案:《莊子·齊物論》子綦答顔成子遊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與孔子答子羔此問同一文例,成玄英疏:“而猶汝也。”
[11]馬釋未訓,舊字從上讀。陳偉從其讀,並以“《禮記·學記》云:‘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子羔反復發問,層層深入,適如《學記》所云”為解。何琳儀:“當屬下讀作‘舊(久) 矣其莫’。”陳劍亦讀舊為久,在“其”字前斷句,今從之。
[12]依《子羔》復原圖,簡9下闋9字左右。禹之母為有莘氏,《大戴禮記·五帝德》:“宰我曰:‘請問禹?’孔子曰:‘高陽之孫,鯀之子也,曰文命。’”又《帝繋》:“鯀娶於有莘氏,有莘氏之子謂之女志氏,産文命。”又《史記·夏本紀》索引:“《系本》云:‘鯀取有辛氏女,謂之女志,是生高密。’宋衷云:‘高密,禹所封國。’”廖名春依《帝繋》與《路史》、黃人二依《吳越春秋·越王無餘外傳第六》文,皆補作“禹之母,有莘(辛)氏之”。
[13]林志鵬《戰國楚竹書<子羔>篇復原芻議》(下簡稱林氏《芻議》)疑即《書·禹貢》之伊水,“《水經注》所云伊水一帶既有鯀化黃雄及有莘氏化空桑之傳説,知此地與有莘氏關係密切。”黃人二亦疑“伊”即伊水。廖名春《<子羔>篇感生簡文考釋》(下簡稱廖氏《感生》)以為當讀為禋,云“簡文‘契之母,有娀氏之女也,遊於央臺之上’、‘後稷之母,有邰氏之女也,遊於玄咎之內’都是說‘禋祀上帝於郊禖’以祈子……女人參加禋祀祭天其重要內容是祈子求福……(觀與遊)都是特指參加祭天祈子求福,而非一般意義上的‘觀’與‘遊’。”案:廖說於文獻無徵,林說近得實。有莘氏化空桑之傳説即其所引《水經注》文:“昔有莘氏女采桑于伊川,得嬰兒于空桑中,言其母孕于伊水之濱,夢神告之曰:臼水出而東走。母明視而見臼水出焉,告其鄰居而走,顧望其邑,咸為水矣。其母化為空桑,子在其中矣,莘女取而獻之,命養於庖,長而有賢徳,殷以為尹,曰伊尹也。”該傳説首見於《呂氏春秋·本味》篇,次序小異,且言湯求伊尹不得,故取有莘氏女,以伊尹為媵臣。此關於伊尹之傳説中有幾個地方值得特別注意,首先是有莘氏得於空桑中之嬰兒能自言其母之事;其次,臼水將汎濫,其母先得神夢而見水出焉,並拯救鄰居。前事與《子羔》言禹生而能言、後一事與禹母觀於伊有同構性,而“觀於伊而得之”與嬰兒自“言其母孕于伊水之濱”可以關聯。得之空桑的嬰兒從開始就與水有關,傳世文獻中伊尹與大水的關聯則比較少見,反而與禹受天命平治水土更切合,故疑伊尹的傳説是流傳在伊水附近的天命禹治水之傳説在後代的變化形態,《子羔》此文即其原型的一種節略表達。
[14]馬釋未隸寫,陳劍釋作,讀為娠,孕也。黃人二從之。徐在國釋作視,讀為帝。黃德寬以為是懷字的訛寫。李學勤釋作,從褢省,讀為懷,即懷妊、懷身之意。張桂光亦以為從褢省。季旭昇釋作,從鬼聲,讀為懷。黃人二亦疑當隸。案:當以釋讀懷為是,《後漢書·外戚傳·孝成許皇后》“褢誠秉忠”,顔師古注:“褢,古懷字。”褱為懷本字。
[15]馬釋引下香港中大藏簡釋文作(仁),並從其釋,而讀為身,亦作妊、姙。何琳儀亦讀為身,引《詩·大雅·生民》“大妊有身”,傳:身,重。箋:重,謂懷孕也。陳劍釋作:“‘’在楚簡文字裏最習見的用法是用為‘仁’,此處則應讀為‘年’,古文字裏‘年’本從‘人’得聲。參考《太平禦覽》卷三七一引《世本》云‘陸終娶于鬼方氏之妹,謂之女嬇,生子六人。孕而不育,三年,啓其左脅,三人出焉;啓(《水經注·洧水》引《世本》作‘破’)其右脅,三人出焉’,簡文‘娠三年而畫(?)於背而生’云云,其義自明。”黃人二贊其說。今據陳説。
[16]馬釋隸作畫,讀為劃,“《說文·聿部》:,古文畫省,亦古文畫。《集韻》:劃,裂也。”
[17]馬釋隸作,讀為倍,即古背字。季旭昇改隸作,謂 “先秦沒有丕字,丕字都假借不字為之。”其實一字。
[18]馬釋隸作,讀為契,《說文》:,蟲也,從厹象形,讀與偰同。,古文禼。
[19]馬釋隸作,讀為娀,“若娀以戎得聲,與為泥紐雙聲,若從心紐則其音不諧。字金文中通作乃……也有隸作。”李學勤以為“與乃通,當即有仍氏,恐有誤。”徐在國:“《說文》:‘,驚聲也。從乃省,西聲。籀文不省。或曰:,往也。讀若仍。’典籍中戎、仍二字相通。如:《左傳·昭公四年》:‘夏桀為仍之會。’《韓非子·十過》‘仍作戎。’‘娀’字從‘戎’聲,因此,‘’可讀為‘娀’。”
[20]馬釋隸作央,讀為瑤,“央、瑤聲紐通轉而假借。《楚辭·離騷》:‘望瑤臺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漢書·揚雄傳上》:‘初纍棄彼虙妃兮,更思瑤臺之逸女。’有娀氏之佚女或逸女為簡狄即契之母,辭中的瑤臺與央臺相應。瑤臺為高臺的泛稱,或稱九成之臺、九層之臺。《淮南子·本經訓》:‘晚世之時,帝有桀紂,為琁室、瑤臺、象廊、玉床。’”何琳儀:“當讀‘陽臺’。《禮記·月令》‘民殃於疫’,《後漢書·魯恭傳》引‘殃’作‘傷’。可資佐證。‘陽臺’為高唐神女之居所,詳見《文選·宋玉高唐賦》。而高唐神女與有娀氏簡狄兩種傳說,似亦有共同的來源。”白於藍《釋“玄咎”》通過文獻分析支持“瑤臺”說:“首先,與簡狄受孕有關的地名,或稱‘玄丘’,或稱‘瑤臺’(或九成之臺),或稱‘桑野’,但每次僅只提到一地,從未見兩地或三地並提者。其次,說簡狄在‘瑤臺(或稱九成之臺)’受孕者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這與簡文云:‘契之母,有娀氏之女也,遊於央臺之上,有燕銜卵而措諸其前,取而吞之’是相吻合的。而有關‘玄丘受孕’的傳說是在西漢以後才出現,在時間上要晚得多。至於‘桑野’,則晚至晉代。因此,就時間上來講,在戰國時期人們的思想觀念中,簡狄之‘瑤臺(或稱九成之臺)受孕’的傳說恐怕要比其他兩種傳說要更符合當時的實際一些,尤其是這一傳說在《楚辭》當中出現兩次,而本簡則亦是戰國楚簡,可見,這一傳說在當時的楚地當中是廣泛流行的。”林氏《芻議》從音韻原理申周鳳五說,論證央、瑤二字在楚地方言中仍可通假。黃人二釋此字為“帝”,並引魯瑞菁說,謂即《山海經》“帝臺”,其後黃氏又改從整理者。廖氏《釋補》則以為當從《拾遺記》讀“央臺”為“桑野”,桑野即湯禱於桑林以求雨之桑林,亦為宋人男女幽會之所,《桑林》又為殷天子樂名。進而以為“桑林是殷人的發祥地,這是殷人對其始祖契感生於桑林之野的紀念。”案:丁四新師以為馬說、白說史據確鑿,當從瑤臺說。
[21]馬釋隸作,讀為吞,《戰國策·趙策一》:“欲亡韓吞兩周之地”,《馬王堆漢墓帛書》吞作呻,、呻皆從申聲。蘇建洲,當應分析為從申舟聲,讀作喉。在古籍中用為吞字,簡文寫作喉,二者義同。王寧申馬說,並認為?即古呻字,引《六書統》為証,呻假為吞。鄭玉姍則以為從瓦申聲。今從馬說。
[22]馬釋隸作雇,讀為扈,為禹所生之處。陳劍“讀為‘膺’,胸膺也,跟上文之‘背’相對。”學者多從之。以上玄鳥遺卵生商之說,經典多見,馬釋有詳論,不具引。
[23]馬釋隸作欽,未訓讀。周鳳五、林氏《芻議》從其隸,疑讀為吟,並依王叔岷《古書虛字廣義》訓前一曰字為而。黃人二以林說略為可從,又說“亦可讀為噤……以契母感生,大為怪駭,故呼而驚之,既而覺之(以其為處女而生子),乃噤閉其口,見契之生也”。蘇建洲認為欽應隸作,字見於《改併四聲篇海》,書引《搜真玉鏡》曰:,音舟。裘錫圭《釋<子羔>篇“銫”字並論商得金德之說》隸作銫,說馬釋作欽,“其右旁明顯與11號簡下段‘’字的‘欠’旁有別,而與《郭店楚墓竹簡》中《五行》篇13、14號簡‘色’字相似,與14號簡之色尤為一致。所以此字應釋為‘銫’……銫應分析作從色從金,金亦聲,是金色之金的專字,在上引簡文中就讀為金錫之金。契生而呼曰金,蓋與商得金德之說有關。”通過相關論證,又說:“少皞與契為同一傳説之分化的意見,應該是可信的……少皞與契在傳説中都得金德,這應該不是偶然的,很可能也是二者同為一傳説之分化的反應。從秦獻公已將金瑞與白帝聯係起來看,以五色配五行的思想應該出現得相當早。《子羔》簡文將‘金’寫作從‘色’的‘銫’,可能與這種思想有關。不過‘殷人尚白’之說,從殷墟蔔辭特別重視白馬的情況來看,似有很古老的淵源,倒不見得是商得金德說出現後才產生的。……即使不考慮與少皞傳説的關係,僅就《子羔》篇來看,商得金德說的出現時代,也顯然要早於鄒衍……商得金德說的產生,也許跟我國古代商人最早大規模使用青銅器有關。這種説法究竟起於何時,有待研究。”案:裘說準確指出馬釋之誤,而釋“銫”讀金,又涉及衆多重要思想史問題,其意見當引起重視。但仔細比較《子羔》該字右旁,與多數楚簡從色之字(見李守奎編著,《楚文字編》,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544頁)仍有區別,即在下部右行筆劃中部有一圓點(如郭·五13、五14,性44,語一47、50等),該圓點或演化為短橫(如郭·成24,望M2·12,包261等),該筆劃是否可無,裘文未作説明。今暫從裘說。
[24]馬釋隸作串咎,疑讀為串澤,澤從,與臯通。張富海隸“串”作“玄”,“‘玄咎’之‘玄’與‘閟宮’之‘閟’意義相通,都有幽深、神秘的意思。‘玄咎’之‘咎’所表示的詞是一種建築名稱,與“宮”意義相近……應該就是金文從九從宮之字所表示的詞,只不過前者是假借字,後者是本字。”白於藍則讀“玄咎”為“玄丘”,“上古音‘丘’為溪母之部字,‘咎’為群母幽部字,兩字聲紐同為喉音,韻則不遠。典籍中‘丘’及從‘丘’聲之字可與‘區’及從‘區’聲之字相通……而從‘區’聲之字又可與從‘咎’聲之字相通。”且以為本與後稷之母薑嫄相關的“玄丘受孕”後來被漢人誤加於契母簡狄,從而有了簡狄“玄丘受孕”的傳説。而內與外相對,“玄丘之內”猶曰“玄丘之中”。陳偉從其釋,但以白於藍引述的漢晉文獻中,均稱玄丘為水。故疑讀內為汭,訓作水邊之地。黃人二申張說,疑白說“不可從”,“蓋簡文所指乃為薑嫄,然其全舉簡狄吞卵故事所見之地名。”林氏《芻議》從黃人二說,以為讀為“玄宮”無疑。李學勤亦作玄咎。廖氏《釋補》亦從白說釋為玄丘,但讀玄為圜,並引王肅《聖証論》:“郊則圜丘,圜丘則郊。所在言之則謂之郊,所祭言之則謂之圜丘。”故“簡文的 ‘遊於玄丘之內’就是‘遊於圜丘之中’,也就是‘禋祀上帝於郊禖’。”羅新慧則以串為毌之變體,毌與毋通,毋與母通,母與某可通,故毌與謀、媒、禖通,而咎與臯、高通,讀為“媒高”,或即典籍“高禖”之異寫,高禖為上古神靈名稱,亦指祭祀該神之場所,與郊禖,閟宮為一事,兼具祭祀、男女聚會和求子生育等功能。而後稷之母遊於串咎之內而得之反映了上古婚俗。
[25]馬釋隸作“冬見芺而薦之”,讀冬為終,疑芺即《爾雅》之芺薊或鈎芺。羅新慧從其釋,而讀為竿,芺、竿皆以上揚挺直為特色,獻此二物以求子乃上古生殖崇拜之俗。張富海以為原整理者的斷句和理解均有誤。《說文》所見芺和葽所指是同一種草,可以食用,“但大概是在夏曆四月的時候才長成。簡文言‘冬見芺’,是言其神異。”“”字可以視為“搴”字異體,“搴”和“”的聲符“幹”上古音都是見母元部,義為拔取、採取,而且多指拔取草類。薦訓為進獻。整句意為“於冬日見可食之芺,於是拔取之,而進獻於上帝。”林氏《芻議》等從之。李學勤讀為乾燥的乾。廖氏《釋補》讀芺為蒿,即香蒿,以周人尚臭故。
[26]《詩·大雅·下武》:“昭茲來許,繩其祖武。” 毛傳:“武,跡也。”即今言腳印。
[27]馬釋隸作,讀為祈,連下讀。陳劍、李學勤、廖氏《釋補》、張桂光等從之。何琳儀從上讀,讀為忻。《詩·大雅·生民》“履帝武敏歆。”馬瑞辰云:“歆之言忻也。”林氏《芻議》從之。案:《生民》鄭箋:“帝,上帝也;……祀郊禖之時,時則有大神之跡,薑嫄履之……心體歆歆然,其左右所止住,如有人道感巳者也,於是遂有身而肅戒不復揖,後則生子而養長之,名曰棄,舜臣堯而舉之,是為後稷。”鄭所云可與本篇言後稷之生互參。“履以忻”,知其有子矣,當下即知上使其有子。讀為祈禱則缺少帝武與受孕之間的徵兆和禱告的理由,故以讀忻為是。
[28]尚,廖氏《釋補》讀為倘,補後文為“倘使我有子,必報之”。黃人二以廖所補“無文獻佐證”。季旭昇訓為希望。案:《說文》:“尚,庶幾也。”《春秋左氏傳·昭公十三年》“靈王蔔曰:‘余尚得天下’”,杜注:“尚,庶幾。”尚作副詞,訓庶幾,先秦典籍多見,子羔此文,表希冀,兼有肯定之意。
[29]馬釋以為“子羔又提出對三王者作比照性的評述”,諸家於此無說。馬釋蓋以“為”後有闋文,故“為”之內容遺失了。案:此句意本可自足。從整理之後的文本,我們可以清晰看出《子羔》篇之意旨不在評述三王優劣,裘錫圭曰:“此篇所言禹、契、後稷之事,僅限於他們降生的神異傳説。說這些話是為了證明他們是天帝之子,完全是為‘舜,人子也,而三天子事之’這句話作鋪墊。”李學勤亦以為“實際只是下文堯舜禪讓事跡的陪襯”,因而此處子羔所問,恰恰不是要求孔子繼續評述,而是將問題轉向了舜之事跡。此處為當訓助,與“三天子事之”之事相互為義。《詩•大雅•鳧鷖》“公屍燕飲,福祿來為”,鄭箋:為,猶助也,助成王也。《論語•述而》“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孔安國曰:為,猶助也。《書•益稷》“予欲宣力四方,女為。”王引之《經義述聞•尚書上》:“為,讀如相為之為。為,助也。言助君宣力於四方也。”故此,“三王者孰為”猶言“三王者助何人?”其後可能有語助詞歟、矣之類。
[30]簡13“三王者孰為”的“三”字之下有唯一較可能的編綫痕跡。該綫若為第二道編綫,則其上端闕9字左右,下端闕20字左右。若為第三道編綫,則其上端可能闕28字左右,下端可能闕3字左右。據簡13最後“子羔曰:然則三王者孰為”、簡1“曰有虞氏之樂正瞽瞍之子也”及“子羔曰:何故以得為帝”看,子羔問“三王者孰為”後當有“孔子曰”開始的答語,且其中當出現“舜”之名,因為簡1開始“曰有虞氏之樂正瞽瞍之子也”及“子羔曰:何故以得為帝”的潛在主語都是舜。“曰有虞氏之樂正瞽瞍之子也”這句話,從全文的問答結構和下麵緊接的“子羔曰”來看,顯然當視為孔子對子羔的答語,從全文脈絡看,這個答語是在肯定舜乃人子,因而是針對一個類似前文對三王者之作究竟為人子還是天子的問題而發,與“三王者孰為”無關,由此,在簡13與簡1之間至少存在一個“孔子曰”來回答“三王者孰為”的問題,和一個“子羔曰”來進一步提出一個相關的問題,才能轉入(孔子)曰:“有虞氏之樂正瞽瞍之子也”這句話。從下文來看,對舜的所有論述在簡13和簡1之間尚未展開,只可能簡單提及,因而也不會有太長乃至於一支簡有餘的內容,因而在簡13和簡1之間存在佚簡的可能性非常小。故“三”字之下的編綫當為第二道編綫,其上端闕10字左右,下端闕20字左右。
[31]馬釋作(以),陳劍以為“從殘存字形和文意看,恐不可信。”陳偉改釋為曰,認為從該字殘形更近曰字,裘錫圭以為可從。
[32]馬釋:“文獻作‘有虞氏’,‘吳’、‘虞’古字通假,《公羊傳·定公四年》‘晉士鞅衛孔圄帥師伐鮮虞’,陸德明釋文:虞本或作呉。……古文是氏通”。從馬氏所論,即以此有虞氏即舜。季旭昇意見相近。陳偉:“古人所謂‘有虞氏’一類表述,大致有兩層含義。一是指某方國,一是指該方國成為王國後所代表的王朝。竹書此處所說的‘有虞氏’,當是指舜即位之前的虞國。相應地,‘有虞氏之樂正’,也當是虞國之職,而不是王朝之官。用夔、質等古帝手下的樂正作解,其前提就不可靠。”陳説可從。
[33]《儀禮·鄉射禮》:“樂正先升,北面立於其西。” 鄭玄注:“正,長也。”樂正即古樂官之長。
[34]馬釋在中間絕句,並以為堯所置樂官之名,依《呂氏春秋·古樂》質為堯之樂正,又以“從占聲,質、占皆屬端紐,且職掌相同,以此當為通假字。‘夔’也應視為一音之轉。”又 “為之父,古籍中未詳,是古史新資料,待考。”學者多不從其說。陳劍:“‘有虞氏樂正之子’應即‘何故以得為帝’的主語,從下文孔子的回答來看,此人當是‘舜’。原注釋斷句為‘有虞氏樂正,之子也’,理解為判斷句,不確。”曹建國:“‘’即‘質夔’,占,古音為章母侵部;質,古音為章母質部,二者雙聲,可通。卉,古音為曉母微部;夔,古音為群母微部,二者聲近疊韻,可通。所以“占卉”通為“質夔”是沒問題的。“質”為堯的樂正……(引《山海經·大荒東經》相關記載證明)夔本為神靈之名,遂為鼉鼓精靈、龍影一足之類的圖騰形象,漸變為音樂之神,最後成為樂正的通名,所以延可稱為夔。如此,則質也可稱為夔,延可以叫延夔,質可以叫質夔。……‘質夔’就是舜的父親‘瞽叟’,其先‘質夔’是個非常合格的樂正,後來被後妻迷惑,沉湎于淫康,陷害舜,欲置之於死地,因而遭人非議,於是,人們徑稱其謂‘瞽叟’。”季旭昇用其說,又引周鳳五《零釋》,周氏以為即瞽叟,從宀從兔省聲,“瞽、兔二字古音皆見紐魚部,可以通假”;也從宀,但下面所從不是卉,而是火的變形。……叟,小篆從宀,從火,從又,作,若下端又形省略,火字訛變作?,即成簡文之?字。季旭昇以為周說尚缺乏證據。黃人二以為“字之釋讀,周說可從。然古史中有虞氏之樂正為‘質’或‘夔’,故簡文不是改‘有虞氏’為‘陶唐氏’,即‘瞽瞍’要改為‘質’或‘夔’,故或可視為誤摹。”李學勤則將字隸寫為,從古聲,從卉聲。而楚文字中的卉其實應該是艸(草)字,草是清母幽部字,可讀作心母幽部的叟(瞍),所以這就是舜父瞽瞍。 楊澤生《<上海博物館所藏竹書(二)>補釋》以為所從之占,可能是貴省,從宀從貴省聲,是貴字的異體,從馬釋讀為夔。黃錫全意見與楊相類:貴,見母物部;夔,群母脂部;瞽,見母魚部,三字音近,直接讀為瞽。又謂與《郭店楚簡·唐虞之道》“瞽寞”構型相近。字則楊、黃二人與李學勤說近。陳偉則據《呂氏春秋·古樂》瞽叟司樂的內容直接否定瞽叟和質同為堯之王朝樂正的可能,但作為虞國樂正則無障礙,又通過《國語·魯語》“虞幕能聼協風”,慕為舜之先祖,可能也是樂師,依古代世官之制,有助於説明瞽叟為樂正的問題。林志鵬《楚竹書<子羔>篇補釋四則》以為該句或可斷句為“有虞氏,樂正之子也。”原文衍一“之”字。
[35]馬釋隸作弗,讀為歿世,未訓解。孟蓬生:“弗當依本字讀之。世,謂世襲,繼承。”劉信芳:“‘弗世’謂不行父子相繼之禮。《禮記·禮運》:‘大人世及以為禮。’孔疏:‘世及,諸侯傳位自與家也。父子曰世,兄弟曰及。謂父傳與子;無子,則兄傳與弟也。’”學者多從之。白於藍《讀上博簡(二)劄記》(下簡稱白氏《劄記》)以為上句費解,當在“‘者’與‘而’之間很可能漏寫一‘禪讓’之禪字或與禪字意義相近的字。”並謂後句中的“受”字當釋作尋,訓為繼或用。李學勤讀而為乃。案:“昔者”常見於先秦典籍,多後接名詞,作追憶往事之詞,未見後接虛詞者,此處後接“而”字,確不合文例,白說可從。丁四新師以為還有一種可能是“而”為“天”之訛,兩字形近易訛,若從本篇思想意旨言之,“天”字更善。
[36]馬釋隸作坪,讀為平,學者多從之。張桂光則以為釋作塝讀為平更合適。林志鵬《楚竹書<子羔>篇補釋四則》亦以為當釋作塝,讀為方,訓為法,使萬邦有法度之意。
[37]無有之隷寫與釋讀,各家均從馬釋如上,但其理解則不同。馬釋在無有中間斷句,並謂“無、有,小、大,肥、脆皆對義詞,文意當為使萬邦通其有無,毋分邦之小大,物產之肥磽云。”陳劍在“無有小大肥脆”之間未斷句,裘錫圭、李學勤從之,季旭昇申陳說,並訓“無有”為“無論”。白氏《劄記》則以“有”為助詞,“無”為無論,無在典籍中多與皆連用,構成簡文相類的“無……皆……”的句式。林氏《芻議》:“‘無有’連讀指沒有、不分之意,此從陳偉之說。”肥瘠,馬釋隸作,讀為肥脆,脆古音當與磽近而讀為磽。何琳儀:“讀‘肥脆’為‘肥磽’,則似有未的,蓋脆、橇與磽聲韻均不合。按,‘肥脆’應讀‘肥瘠’。‘脆(膬)’,清紐月部;‘瘠’,精紐支部。故二字為齒音雙聲。”張桂光、林氏《芻議》等從之。李學勤、裘錫圭均隸作,李讀為柱脆,訓為強弱,裘未訓讀。白氏《劄記》釋作,讀為絕饒,訓為乏饒。案:丁四新師謂此“無有小大肥瘠”,當從先秦禮制角度,與後所言“皆得其社稷百姓而奉守之”相貫通而解之,其說甚確。此句意旨,“無有”二字尤為難説,今試依《論語·堯曰》篇“興滅國,繼絕世”解之。《尚書大傳》:“古者諸侯始受封則有埰地。百里諸侯以三十裏,七十裏諸侯以二十裏,五十裏諸侯以十五裏,其後子孫雖有臯罪黜,其埰地不黜,使其子孫賢者守其地,世世以祠其始受封之人,此之謂‘興滅國、繼絶世’,《書》曰:‘茲予享于先王,爾祖其從享之。’”《韓詩外傳》近同。任氏啓運曰:“滅國是人無土,興謂續封之也。絕世謂有土無人,繼謂俾其支庶進承大宗也。”(以上可詳參程樹德《論語集釋》所引,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1363-1364頁)依此,“無”謂有爵土而無子孫者,“有”謂有子孫而無爵土者。“小、大”謂諸侯及其埰地之小大,“肥、瘠”謂諸侯所封及其埰地之肥瘠。此六字概言奉守社稷百姓之各種前提條件,“無”者繼之,“有”者興之,“小”者保之,“大”者抑之,不使大陵小,“瘠”者助祭之,“肥”者助人祭之,斯可以“皆得其社稷百姓而奉守之”。
[38]此字與同簡前文形近字,馬釋皆隸作吏,讀為使。李銳《讀上博館藏楚簡(二)劄記》(下簡稱李氏《劄記》)前字釋為辨,後字釋為使。以為“‘辨有無、小大、肥臞(?)’其義甚明白;若讀為‘使’”,與下文‘使皆’不成文。”季旭昇則以為:“戰國楚文字吏、弁二字同形,但會做些區分……本簡倒數第二字一般會讀成弁,但在本簡中似乎二者都應該讀成吏(使)。”張桂光以為李氏《劄記》之釋“從字形分析看是將兩字顛倒了”,從而隸前一字作史,讀為使;後一字為弁,讀為辨或辯,通為遍。以為“簡文蓋謂使天下治、使萬邦平,使無有、小大、肥瘠之邦全都得其社稷百姓而奉守之,正好文從字順。”今從張說。
[39]陳劍:“簡1簡尾完整,簡6簡首完整,連讀文意通順。簡2開頭的“與”字左上角略有殘缺,其起筆正好尚殘存在簡6末端斷口處,兩簡當本係一簡之折,拼合後成為一支首尾完具的整簡。”
[40]馬釋連下讀為“伊堯”,且稱為初見,釋伊為堯之母姓;劉樂賢從馬說,與劉信芳、黃德寬等並擧《潛夫論·五德志》証“伊堯”非初見;陳劍讀伊為抑,“伊,古音為影母脂部開口三等,抑為影母質部開口三等,兩字音近可通。”裘錫圭、季旭昇從之。案:伊從陳劍讀為抑,詳見前字條。
[41]馬釋隸作昷,讀為溫,言堯德溫厚。黃德寬以為釋溫非是,《郭店簡·性自命出》35簡之慍字,從囚不從日。此字當分析作從日從皿,為盟的異體,此處讀為明。陳劍有類似意見。何琳儀隸作,直接視為盟之初文,讀為明,季旭昇從之。
[42]馬釋隸作鈐,為子羔之名,且尋鈐、柴通假之可能。黃德寬、陳劍、何琳儀、季旭昇等多數學者皆指為誤釋,字當隸作鈞,讀為均,亦非子羔之名,乃對前問中舜德之善和堯德之明的雙重肯定,今從之。徐在國亦隸作鈞,但贊同馬釋以為子羔之名。
[43]馬釋隸作,或依聲符讀為徠,訓為行來之來。學者多以為誤釋。徐在國以為應釋為嗇,讀為穡,《書·盤庚》“若農服田力穡”,孔傳:穡,耕稼也。黃德寬亦如是釋讀。
[44]馬釋,童土,荒蕪之土。《莊子·徐無鬼》:“尭聞舜之賢,舉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來之澤。舜舉乎童土之地,年齒長矣,聦明衰矣,而不得休歸,所謂卷婁者也。”陸德明《釋文》引向曰:童土,地無草木也。案:童土一詞,唯見《徐無鬼》篇,而典籍多有童山之說,。《管子·侈靡》:“山不童而用贍,澤不弊而養足。”《荀子·王制》:“斬伐養長不失其時,故山林不童,而百姓有餘材也。”楊倞注:“山無草木曰童。”故無草木曰童。童山童土者,或以其地之民耕作無度,亦或爭端頻繁,亦或其民好逸,要之為無善政之地也。《管子·國准》:“童山竭澤者,君智不足也。”而《淮南子·原道訓》:“昔舜耕於歷山,朞年而田者爭處墝埆,以封壤肥饒相讓;釣於河濵,朞年而漁者爭處湍瀬,以曲隈深潭相予。”諸子書多有類似説法,此篇孔子答語,惜其簡端殘斷,而推之以上下文義,亦與耕者讓畔相類也。孔子欲明舜能興讓化民,其德誠善,故擧是說。
[45]馬釋:《漢書·匈奴傳下》:“庶亡干戈之役。”顔師古注:,古黎字。《集韻》:黎,古或作。案:依前試補之闕文,黎民前一“之”猶諸、於也。黃人二以為“黎民”有通名與專名之別,此文之“‘黎民’疑殆為專名九黎之後一變而為通名之黔首也”。
[46]黃德寬、何琳儀讀每為敏,學者多從之。
[47]馬釋未釋,黃德寬、何琳儀疑當為學字,裘錫圭、張桂光、白氏《劄記》從之,而張氏“考慮到尭之取舜,各種記載均強調其才幹與孝行兩項,而學為匣紐覺部字,與曉紐幽部的孝有曉匣旁紐、幽覺對轉關係,聲近可通,所以讀學為孝。”劉樂賢疑是孝字。郭永秉以為該字上部與楚簡中上部從特徵均不能對應,該字更近“好”字,喜好之意,並以此確認後字當讀為詩。李銳《上博簡<子羔>、<交交鳴烏>劄記二則》贊其說,並讀好為孝,讀寺為慈。案:參照《楚文字編》釋為學與孝之字,仔細比照子羔照片,似更近孝字,學所從之兩爪形多近對稱,且右上筆畫都圓滑且粗細均勻,沒有較大筆畫交叉,而子羔該字右上角之墨點不僅沒有圓滑向下延伸之勢,且筆畫較粗,似有筆畫交叉,即使左邊可勉強視為爪形,右上則很難成為學字另一半爪形,該墨點與左方兩短弧之間構成一三角狀,由於中間的兩短弧綫漫漶,上部一斜筆亦可能有一個轉折而下的筆畫因處於正中部位而漫漶,故今從劉說。
[48]前一字馬釋隸作寺,未訓讀。學者多從各自對前後文理解而訓讀。何琳儀讀為持,劉樂賢讀為侍或事,黃德寬讀為詩,李學勤疑讀為時,白氏《劄記》以為似當讀為遲。後一字馬釋隸作丌讀為其,學者多從之,劉樂賢疑是辛之殘,讀為親。而第四簡之斷句和文意亦因各人讀字不同而差異甚大。馬釋:吾聞夫舜其幼也,每以□寺其言;黃德寬:吾聞夫舜其幼也,敏以學詩,其言。裘錫圭、林氏《芻議》從其說;何琳儀:吾聞夫舜其幼也,敏以學,持其言;劉樂賢:吾聞舜其(訓之)幼也,每以孝侍(或事)其親;張桂光:吾聞夫舜,其幼也敏,以孝持其言。案:今參照諸說,斷如上文。《大戴禮記·五帝德》載孔子言舜少之事:“舜之少也,惡顇勞苦,二十以孝聞乎天下。”又曰:“好學孝友,聞于四海。”《孟子·萬章上》:“雞鳴而起,孳孳為善者,舜之徒也。”舜母早死,瞽瞍更娶生象,父頑母嚚象傲而常欲殺舜。舜之幼年,其生存環境極為惡劣,非聰敏明達、勤勉孳孳,不足以求其生也。《子羔》與《五帝德》為論舜幼少之事僅有之文獻,或可互相印證。敏字當從上讀,《說文》:敏,疾也。《玉篇》:敏,聰也,達也。《禮記·中庸》:“人道敏政,地道敏樹。” 鄭玄 注:“敏,猶勉也。”孔子此處言舜“其幼也敏”,一“敏”字兼上數義,孔子之論,甚簡而的矣。而《五帝德》言“舜之少也,惡顇勞苦”後,緊接“二十以孝聞乎天下”,與子羔緊接“以孝侍親”,語脈若合符節,此未必為偶合。衡以《子羔》所討論之問題與語言體例,其與《五帝德》多有相似之處。
[49]馬釋隸作,未訓讀。何琳儀隸作,讀為文。字多從李天虹《郭店楚簡<性自命出>研究》(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4-22頁)的結論,讀為文。黃德寬將此“文”字與前讀寺為詩相關聯:“《論語·季氏》:‘不學詩無以言也’;又《左傳·襄公二十五年》:‘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知其志?言之無文,行而不遠’。正可作‘敏以學詩,其言……或以文而遠’之注腳。雖然《左傳》載仲尼引《志》之說,表明古人對言語技巧的重視,但此簡所說舜之幼年學詩而言‘文而遠’,顯然是受當時語言觀的影響而附會其說。故何琳儀同意我們的釋文,但認為可讀作:‘敏以學,持其言;其言……或以文而遠’。如按這種讀法,則‘以文而遠’,相當於,《論語》‘故遠人不服,故修文德以來之’。此亦備一說。”案:“文”當指禮樂制度及其所蘊含之文德。《論語·子罕》:“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朱熹集注:“道之顯者謂之文,蓋禮樂制度之謂。”章炳麟《文學總略》:“孔子稱堯舜‘煥乎其有文章’,蓋君臣朝廷尊卑貴賤之序,車輿衣服宮室飲食嫁取喪祭之分,謂之文;八風從律,百度得數,謂之章。”“遠”蓋指文德彰顯,禮樂文章,聲名洋溢乎中國,遍及四海。經典多載堯舜聖德與偉業,《容成氏》亦廣言之,所謂舜時天下大和均,鳳凰來儀之類皆是也。《子羔》此文論舜德,自其幼而至此“以文而遠”而終,轉而論堯取舜之所在,反復説明舜德誠賢,故“以文而遠”當就舜最終功業而下之論斷,衡之以傳世文獻及出土文獻,皆有印證。而黃說從語言觀角度推其為“附會”之說,吾等未可遽斷《子羔》與諸多傳世文獻所見之“孔子曰”為孔子本人所說,亦不可遽斷為非孔子所說,思想關聯,多有所合,而經典未見有遠古聖王學詩之說,蓋其與詩之所起,相去太遠,即便為諸子所構,亦未必造缺陷如此明白之說,竊以為“附會”之說,未可信也。
[50]此段後有闕文,學者多引《容成氏》相關內容互証:“子堯南面,(舜)北面,(舜)【14】於是?(乎)(始)語堯天地人民之道。與之言正(政),(悅)柬(簡)(以)行;與之言樂,(悅)和(以)長;與之言豊(禮),(悅)敀(以)不逆。……【8】”尃讀為溥,《說文》:“溥,大也。”《廣韻》:“溥,大也,廣也。”
[51]關於簡5與簡3、4的分合及具體位置問題,涉及闕文數量確定,而簡5的位置乃關鍵。廖氏《釋補》《上博簡<子羔>篇釋補》根據簡5“舜也”兩字閒及“黎民也”的“也”字後可能的編綫痕跡,兩綫位置決定簡5不可能與簡3、4同為一支簡的兩部分,且兩綫均屬第二道編綫。筆者基本同意廖氏對編綫的認定。另外通過簡5背面篇題位置為簡5定位添一證。通過已經發表的上博簡篇章可以發現,背面書寫篇題書寫位置並不隨意,可能存在一種書寫體例:簡書篇題多寫在背面中部偏上或偏下,約距離簡端有整簡長度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上博簡已經發佈六冊,其中在簡背寫有篇題的篇章概況如下(如無特別説明,表示該篇題位置在距離簡端約有整簡長度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1)上博二:《容成氏》簡53背,完簡,篇題中部偏上;(2)上博三:《恆先》簡3背,完簡,篇題中部偏上。《中弓》簡16背,該簡上下端殘,但篇題下部空白明顯多於上部,正面相當於篇題位置上有2字,下有16字,該簡若屬下部,則篇題一定在中部偏下位置,若該簡屬中間部分,則篇題也在中間,若在上部,則篇題絕對沒有到頂端,此為一特例;(3)上博四:《內禮》簡1背,完簡,篇題中部偏上。《曹沫之陳》簡2背,由兩段綴合成完簡,篇題中部偏上;(4)上博五:《競建內之》簡1背,上端略殘,篇題中部偏下。《鮑叔牙與隰朋之諫》簡9背,完簡,篇題中部偏下。《鬼神之明》簡2背,兩段綴合成完簡,背有文字,居於簡之最下端,整理者説明:“原為正面內容漏抄者,而補記於簡背。”(5)上博六:《競公瘧》簡2背,此簡兩段綴合,上端平頭完整,下端殘,篇題中部偏上。《莊王既成》簡1背,完簡,篇題中部偏上。《慎子曰恭儉》簡3背,該簡為整簡上半部,上下殘,背部篇題距殘簡首至少可容6字,且《慎子曰恭儉》第1簡完簡長32釐米,該殘簡長22釐米,故其篇題大致也是中部。從所列來看,篇題書寫可能確實存在體例。那麽如果《子羔》不是特例的話,其篇題位置也該在中部偏上或偏下的位置。“舜也”之間編綫與第二道編綫平齊後,我們可以看到背面的篇題正好在第一、二道編綫正中間。依《子羔》復原圖,簡5上闕18字左右,下闕10字左右。簡3上端闕20字左右,簡4下端闕9字左右。闕文試補如上。
[52]馬釋未釋,陳斯鵬隸作,是單字的繁飾變體。楊澤生《上海博物館所藏竹書劄記》疑此字讀作“燮”或“協”。廖氏《釋補》釋作,讀為啾,衆聲也。謂舜能和五音。案:或當從陳説,《說文》:單,大也。此字前若補與道相關之文,則言舜之道大而和;單又可通為繟,馬王堆漢墓帛書《老子乙本·德經》:“單而善謀。”,今本《老子》作“繟然而善謀”。河上公注:“繟,寬也。” 朱謙之集釋:“繟,音闡,舒緩貌。”
[53]馬釋隸作,讀為播,以為即番所從之聲符釆,通假作播或布,所言播是播德。學者多指其訓讀有失。黃德寬:“釋文讀‘穗’為‘播’或‘布’是明顯錯誤。郭店楚簡《唐虞之道》第十二簡有‘咎穗’,裘錫圭按語謂‘穗,讀為由’。《忠信之道》第六簡‘君子弗穗也’,也讀為‘由’。第八簡也當讀作‘由’,與本篇‘從諸卉茅之中’的“從”可以對讀。《爾雅·釋詁》:‘由、從,自也’,郭注:自猶從也。”劉樂賢、徐在國等有類似意見。季旭昇以為:“從字形考釋而言,徐說是,但以文義通讀而言,讀為‘從諸畎畝之中’,全句少一個動詞,而且把主語說成舜,似乎也有點問題。本句‘者(諸) (畎) (畝)之中’的主語應該是堯,‘諸’是‘之於’的合音,其中代名詞‘之’作受詞用,指舜。因此字似乎可以讀成‘抽’謂抽取、提拔;或讀為‘導’……換一個角度來想,‘’字作為‘穗’的表意字,從爪從禾,應該也可以有動詞的作用,名詞‘穗’直接做動詞用,就是‘取穗’,也就是‘(穗)字引申即可以有取的意思。’”李學勤疑“”是“采”字之誤,和“取”同義,俞志慧意見相類。李氏《劄記》疑讀為招。張桂光疑讀為逸,作隱逸、埋沒解。陳秉新讀為遂,有舉薦義。案:此處似以讀由為佳,字形與通假皆為有據,關鍵要看主語為何人,讀由則以舜為主語,讀采、招、抽之類皆必以堯為主語。堯之取舜,上文已言之,而該句是通過舜卑賤之出生與其後來君天下而稱之強烈對比,來反顯舜之德誠善,與文末說“舜其可謂受命之民矣。舜,人子也,[而]三天子事之”,論證手法完全一致。至於“諸”為“之於”合音,“之”代指舜之說,則未必也,諸可為二者合音,亦可與之、於、乎等互用為句中語助(可參王引之《經傳釋詞》“諸”字條)。而該字訓讀亦可由斷句而定,詳參下注。
[54]馬釋隸作吏,讀為使,且在而前斷句,劉樂賢、徐在國、林氏《芻議》等斷句同。裘錫圭、李學勤等均讀為“由諸畎畝之中而使君天下而稱”。張桂光隸作弁,讀為窮則思變之變,且在其後斷句。謂“‘逸諸畎畝之中而變’是說隱逸於田野之中而能夠思變,‘君天下而稱’是說治理天下而能見稱於世。”案:上一句斷句當從張桂光為佳,整句讀為“由諸畎畝之中而使,君天下而稱”,上文有“不逢明王,則亦不大使也”一句,陳偉訓使為舉。此句“而使”之“使”亦當從其說訓為舉,“由諸畎畝之中而使”猶言“擧諸畎畝之中”。此種斷句完全避免了所謂的主語問題,如斷在“而使”之前,“而使君天下而稱”同時省略了“使”的主語堯和賓語舜,而舜又同時要做“君天下而稱”的主語,殊為迂曲,而大體對意義的理解又不會有太大差別,不如斷在“而使”之後形成工整的對文結構。
[55]馬釋隸作,讀作偁,訓為舉。案:訓為擧未知何意,當訓相稱之稱,《詩·候人》:“彼其之子,不稱其服。”箋云:“不稱者,言德薄而服尊。”就德與位相稱而言。在此文中可指舜之盛德與天子之位相稱。《論語·衛靈公》“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亦言相稱。
[56]馬釋以為待考,陳偉讀為紀,訓為記載,林氏《芻議》從之。裘錫圭讀為己或其,訓為自己。李學勤疑讀為改,未訓。李銳《試論上博簡<子羔>諸章的分合》讀為記,未訓。廖氏《釋補》訓紀為綱紀、法則。以為該句是說“假如舜在今之世,他也會以先王所行之道為綱領。”案:裘錫圭、李銳釋讀皆可從,而訓解則未安。王引之《經傳釋詞》“其(音記)”字條:“其,語助也,或作記,或作忌、或作己、或作,義並同也。《詩·揚之水》曰:‘彼其之子’,箋曰:其,或作記,或作己,讀聲相似。又《羔裘》‘彼其之子’,襄二十七年左傳及晏子雑篇並作己。《候人》‘彼其之子’,《表記》作記(釋文、唐石經及各本並同),僖二十四年左傳及晉語並作己。”(見王氏《經傳釋詞》,第52頁。)張光裕、鄧佩玲亦作《上博竹書“其”、“己”通假例辨析》,其論述角度在於證明兩字在上博竹書用例中有通假現象及其通假依據,未論作為語助現象之“其、己”通假之例。
[57]馬釋隸作遊,道從下讀,訓遊為巡狩之事,李氏《劄記》從之而似有所疑。李學勤疑遊讀為攸,攸道亦即所由。陳偉以道從上讀:“遊,訓行。《戰國策·秦簡四》‘王資臣萬金而遊’,姚注:‘遊,行。’道,訓言。《周禮·夏官·訓方氏》‘訓方氏掌道四方之政事與其上下之志’,鄭注:‘道猶言也,為王說之。’遊道,猶言行。” 又在附注中說:“‘遊’也有可能讀為‘流’、‘留’,‘遊道’猶‘遺道’。”林氏《芻議》以其前說難通,從其後說。裘錫圭以為“仍有語義不合的問題,‘流道’、‘留道’的説法也嫌彆扭。”轉而以遊、游古與由通(引《古字通假會典》及劉釗釋《性自命出》相關釋讀為例),疑此遊當讀為由。而“‘道’在此用為動詞,古書中有由、從、行等訓。《說苑·辨物》‘道也者,物之動莫不由道也’,正以‘由道’連言。‘先王之由道’猶言‘由道先王’,指遵循先王,按先王之道行事。‘紀’疑當讀為己或其,此句意謂如舜生於今世,只有自己按先王(指古之舜)之道去做。”案:此處斷句當從陳偉,讀為己或記或其,用為語助,遊從裘錫圭讀為由,則此句猶曰:“亦其先王之由道也。”由,行也,從也;道仍是名詞,即《禮記·禮運》孔子答宰我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鄭注:公猶共也,禪位授聖,不家之)”之大道,亦即前文所謂“昔者而弗(世)也,善與善相受也”之聖聖相禪之道。子羔之所以問“如舜在今之世則何若?”是因為孔子上面的答語重在論舜之誠善,對其所問堯德是否甚明的問題尚僅置“均也”一判斷,而未加任何申述,欲詳其義,故復問之,猶曰:若無堯之世,則舜何如。孔子答語正就此而答,舜之興,首因其至賢之德,亦因堯之甚明,能由道而行也,後接“不逢明王,則亦不大使也”,則直接肯定堯乃明王,兩問兩答,其意完整無間。此亦可反証陳偉與裘錫圭對此段文本之整理確乎不可易也。由孔子之兩答,吾等亦可見禪讓之道若得行於世,禪者之明與受禪者之賢乃不可分割之必要條件,缺其一則必然導致禪讓成為有名無實之幻夢,不明此義,則難免於燕國之亂也。明乎此,則可見先秦儒家非視禪讓為海市蜃樓式之理想而讚揚之,而是在進行嚴肅的理論思考,探求禪讓之可行性何在。
[58]馬釋隸作奉,未訓讀。李學勤、張桂光、李氏《劄記》等從之。陳偉:“奉,讀為逢。二字皆從‘豐’得聲,應可通假。”林氏《芻議》從其說,裘錫圭則擧《上博簡》(二)所收《從政》甲篇八號簡“則奉災害”之“奉”,整理者張光裕先生已讀為逢,為陳説更添一證。
[59]馬釋隸作,未訓讀。陳偉:“疑是‘明’字。在同篇1號簡有一字,上從日,下從皿,黃德寬認為是‘盟’字異體,讀為‘明’。此字下從‘皿’,上部或許是‘’字訛體,亦是‘盟’字,讀為‘明’。‘明王’,古書習見。” 李學勤隸作,從貝聲,讀為廢。魏啓鵬亦隸作,讀“奉”為“逢敗”。李氏《劄記》以此字從四從皿,四字形近郭店《老子》甲簡9。“柶”與“觶”古通,此疑讀為“觶”。
[60]馬釋隸作,未訓讀。魏啓鵬以為當為後世字書所載之或字,大讀為大事,指祀與戎。李學勤隸作汴,疑讀為變。陳偉:“疑當讀為‘使’。《大戴禮記·衛將軍文子》記孔子語云:‘有士君子,有眾使也,有刑用也,然後怒。’盧辯注:使,舉也。”裘錫圭、林氏《芻議》從之。此上一句,讀者多因其釋讀不同,而斷句差異較大,馬釋、魏啓鵬:“亦。先王之遊,道不奉,王則亦不大。”李學勤:“亦紀先王之遊道不奉,(廢)王則,亦不大汴(變)。”陳偉、裘錫圭、林氏《芻議》:“亦紀先王之遊道,不奉明王,則亦不大使。”李氏《劄記》:“亦記先王之逰,道不奉觶,王則亦不大。”魏啓鵬並以為此句意為:“先王巡狩,在巡行途中如果沒有遭逢和發現危害邦國安寧和人民生計的災禍,就不必採取祭祀和征伐這樣的重大舉措。”案:此句今從陳偉,參前論。
[61]裘錫圭:“‘而’字在十四號簡上端,筆畫稍有殘泐,原釋文未釋。細審其字形,實與五號、八號兩簡的四個‘而’字全同。”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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