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
(北京大學中文系)
1979至1980年,四川省青川縣郝家坪M50號戰國晚期秦墓出土了兩塊木牘,其中一塊記有秦武王二年(公元前306年)修改頒佈的一條《田律》律文。[1] 律文有一段文字說:
以秋八月,脩(修)封捋(埒),正彊(疆)畔,[2] 及癹千(阡)百(陌)之大草。九月,大除道及阪險。十月,為橋,脩(修)波(陂)隄,利津澗。〈鮮草〉雖非除道之時,[3] 而有陷敗不可行,輒為之。[4]
本文要討論的是“利津澗”一句的釋讀。
“利津澗”之“澗”,原文作“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舊有“梁”、[5] “深”、[6] “隘”、[7] “康”、[8] “沱”、[9] “衍”、[10] “衎”、[11] “淵”、[12] “岸”[13] 等多種釋法,此從陳世輝、湯餘惠先生所釋。陳、湯二氏說:
澗,原篆作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舊釋為梁,誤。今按當是澗字,《說文》:“澗,山夾水也。”篆文澗字從二阜、從水,與《說文》合,當是澗的原始會意字。侯馬盟書人名有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字,異文或作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156:26),[14] 易侃聲為澗省聲。其中澗旁作“阥”,省略右旁的阜旁。[15]
按這段考釋很簡略,需要略作一點補充。第一,李零先生指出,朱家集楚銅器群中有一組鼎銘文有從“心”從“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之字,其中一個異體省作從“心”從“阥”。[16] 可證侯馬盟書“阥”確實是“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字的省體。[17] 第二,“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字也見於上博竹書《周易》50號簡文,[18] 今本《周易•漸》初六爻辭與之對應的字作“干”。上古音“干”屬見母元部,“侃”屬溪母元部。二字韻部相同,聲母都屬牙音,發音部位相同,古音極近。可證“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確實與“侃”字音近。上古音“澗”屬見母元部,古音同“干”、“侃”都很近。第三,《詩·衛風·考槃》“考槃在澗”,陸德明《釋文》:“澗,韓詩作干。”“澗”與“干”通用。這跟上引《周易》竹書本與今本的用字習慣相同。因此把“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釋作“澗”,從字形、字音和用字習慣這三個方面來看,都是極為合適的。
《禮記·月令》“修利隄防”,《敦煌懸泉月令詔條》作“脩利隄防”,其下附注曰:“謂【脩築】隄防,利其水道也”。[19] 因此青川木牘《田律》的“修陂隄,利津澗”應該理解為“修利陂隄津澗”,是互文見義。“陂”、“隄”是河流兩岸修築的隄防,只有修築隄防,通利水道,才能保護國家和人民免受洪水、乾旱等自然災害的侵襲,保障水路交通系統的正常運作。“津”是濟渡河流所必須經過的要地,只有修繕渡口,保持水道通暢,才能保衛國家和人民不受外來之敵、內作之盜等的侵襲,保障水陸交叉交通系統的正常運作。因此我們懷疑“澗”所代表之詞,也應當是保衛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保障水路或陸路交通系統正常運作的重要建築設施。李零先生把“澗”讀為“衍”,[20] 後又讀為“干”或“岸”,[21] 湯餘惠先生讀如原字,[22] 恐皆不可從。
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津關”連言凡22見(計重文),其中《均輸律》2見,《津關令》20見。這裏各舉一例:
船車有輸,傳送出津關,而有將嗇夫、吏。嗇夫、吏與敦(屯)長、方長各……(《均輸律》225號) [23]
禁民毋得私買馬以出扜〈扞〉關、鄖關、函谷【關】、武關及諸河塞津關。其買騎、輕車馬、吏乘、置傳馬者,縣各以所買名匹數告買所內史、郡守,內史、郡守各以馬所補名為久久馬,為致告津關,津關謹以籍、久案閱,出。(《津關令》506、507號) [24]
從《均輸律》和《津關令》可以看出,津關在保衛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保障水路和陸路交通系統的正常運作等方面,具有很重要的作用。為了保證津關的正常運作,發揮其應有職能,就常常需要對其進行修繕。《史記·秦始皇本紀》引賈誼曰:
秦並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繕津關,據險塞,修甲兵而守之。[25]
“繕津關”與青川木牘《田律》“修利津澗”文例相同。因此,我們懷疑“津澗”之“澗”應讀為“關”。上古音“澗”、“關”都屬見母元部,音近可通。《史記·建元以來王子侯者年表》“榮簡”,《漢書·王子侯表上》“簡”作“關”。“簡”從“間”聲,可證從“間”聲之“澗”可以用作“關”。只有修繕陸路往來所必須經過的關卡,保持道路通暢,才能保衛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保障陸路交通系統的正常運作。
有很多先生指出,青川木牘《田律》跟農事月令有關。比如徐中舒、伍仕謙先生曾指出,律文“九月,大除道及阪險。十月,為橋”跟《國語•周語中》所引《夏令》“九月除道,十月成梁”相合。[26] 《夏令》一書雖已不可見,但是月令類文獻傳承性很強,我們可以從《禮記·月令》中窺知一二。《月令》孟冬之月(即十月)有一段文字說:
命司徒循行積聚,無有不斂。壞城郭,戒門閭,脩鍵閉,慎管籥,固封疆,備邊竟,完要塞,謹關梁,塞徯徑。
《呂氏春秋·孟冬紀》文字略同。高誘注:“關梁,所以通塗也。”上引《史記·秦始皇本紀》引賈誼曰下文說:“秦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闔,長戟不刺,彊弩不射。”渡處常架有橋樑,故“關梁”當與其上文“津關”義近。《月令》“謹關梁”之“關梁”,同律文“利津關”之“津關”意思當也相近。《月令》用“謹”字,是強調津關在保衛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這方面的職能;律文用“修利”,是強調津關在保障水路和陸路交通系統正常運作這方面的職能;二者正相互補充。可見律文“利津關”一句,跟《月令》也完全相合。
最後還要說明一下,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田律》246、247號簡文同青川木牘《田律》內容基本相同,“利津”下一字整理者釋為“梁”。但此字照片很不清晰,並不能肯定就是“梁”字。我們曾就此向參加過用紅外線照片整理張家山漢簡的何有祖先生請教,蒙何先生賜待刊大作,認為此字是“𤎩”。[27] 按漢簡“關”字所從“丱”旁經常寫作“大”字形,跟“火”字比較接近,而這個字中間所從又很像是“關”字所從的“𢆶”旁,如果我們把青川木牘《田律》“利津澗”之“澗”讀為“關”不誤,那么這個字很有可能就是“關”字。
(編者按:[1]四川省博物館、青川縣文化館:《青川縣出土秦更修田律木牘——四川青川縣戰國墓發掘簡報》,《文物》1982年第1期,第1—21頁。
[2]“彊”及下文“阪險”、“波”、“輒”等字,從于豪亮先生釋(《釋青川秦墓木牘》,《文物》1982年第1期,第22頁)。
[3]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田律》246、247號簡(a、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四七號墓]》第27、166頁,文物出版社2001年;b、彭浩、陳偉、工藤元男主編《二年律令與奏讞書——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出土法律文獻釋讀》第27、189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跟青川木牘《田律》相同的一條律文沒有“鮮草”二字,牘文“鮮草”二字可能是衍文。
[4]同注1,第11頁圖一九、二0;文化部文物局、故宮博物院編:《全國出土文物珍品選(一九七六——一九八四)》圖版265,文物出版社1987年。中國文物研究所編:《出土文獻研究》第8輯圖版第1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5]同注2;李學勤:《青川郝家坪木牘研究》,《文物》1982年第10期,第69頁。
[6]李昭和:《青川出土木牘文字簡考》,《文物》1982年第1期,第27頁。
[7]黃盛璋:《青川新出秦田律木牘及其相關問題》,《文物》1982年第9期,第75頁;黃盛璋:《青川秦牘〈田律〉爭論問題總議》,《農業考古》1987年第2期,第137頁。
[8]田宜超、劉釗:《秦田律考釋》,《考古》1983年第6期,第548頁。
[9]胡平生、韓自強:《解讀青川秦墓木牘的一把鑰匙》,《文史》第26輯,第345頁。
[10]李零:《釋“利津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和戰國人名中的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與
利津-釋青川木牘《田律》的“利津關”字》,《出土文獻研究續集》第120—122頁,文物出版社1989年。
[11]李零:《李零自選集》第183頁,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1998年。
[12]禤健聰:《上博簡(三)小劄》,簡帛研究網2004年5月12日。
[13]李零:《〈三德〉釋文考釋》,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五)》第296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
[14]陝西省文物工作委員會:《侯馬盟書字表》,《侯馬盟書》第349頁,文物出版社1976年。
[15]陳世輝、湯餘惠先生:《古文字學概要》第255頁,吉林大學出版社1988年。
[16]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殷周金文集成》,第三冊3.1250號,第四冊4.1803—1806號,中華書局1989、1986年。
[17]同注10。
[18]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三)》第62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
[19]中國文物研究所、甘肅省文物考研研究所:《敦煌懸泉月令詔條》第5頁,中華書局2001年。
[20]同注10。
[21]同注11。
[22]湯餘惠:《戰國銘文選》第158頁,吉林大學出版社1993年。
[23]同注3a,第25、163頁;同注3b,第25、181頁。“將”字為後者據紅外線照片所釋。
[24]同注3a,第49、208頁;同注3b,第53、316—317頁。
[25]《新書•過秦論下》“繕津關”之“繕”同“修甲兵而守之”之“修”位置互換。“修”,吉府本作“循”。俞樾認為“循”乃“脩”之誤,與“修”通(閻振益、鍾夏《新書校注》第22頁注[四七]引,中華書局2000年),可從。關於“脩”誤作“循”,還可參看裘錫圭《考古發現的秦漢文字資料對於校讀古籍的重要性》,《古代文史研究新探》第27—29頁,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年。
[26]徐中舒、伍仕謙:《青川木牘簡論》,《古文字研究》第19輯第287頁,中華書局1992年。
[27]何有祖:《從楚簡、秦牘“澗”字說起——釋“利津隧”》,待刊。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453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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