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平生:读《苍》札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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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胡平生:读《苍》札记二


读《苍》札记二
胡平生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
一关于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斯坦因所获
未刊汉文简牍之《苍颉》
凤瀚兄在整理研究北大汉简《苍颉》过程中,将其他出土简本做了一个“对照表”,提到其中一种为“胡平生《〈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斯坦因未刊汉文简牍〉补遗》(稿本)”(页154),感到还需要啰嗦几句。《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斯坦因未刊汉文简牍》是汪涛、吴芳思和我一起整理的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斯坦因未刊汉文简牍,这批残简主要是1906至1908年间斯坦因第二次中亚探险在甘肃长城烽燧遗址发现採集的,也有少量的楼兰出土的魏晋简混入其中。当斯坦因最初看到它们时,称之为“一堆刨花”,许多残简是木觚上削下的柹片(削衣),大概也因为过于破碎而没有交给沙畹整理。1992年,裘锡圭先生到英国国家图书馆访问,参观了这批残简后认为具有重要学术价值,建议整理公布。裘先生回国后,也将此事告诉了我,并介绍我与汪涛兄认识。2000年,我们获得中英学者基金和饶宗颐先生及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会”的支持,我到英国国家图书馆考察了这批残简。2002年起,汪涛先生和呉芳思女士一直为拍摄这批残简不懈地努力,并获得蒋经国学术交流基金会的支持,于2004年7月成功地组织了为期两天的国际研讨会。2007年12月,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了《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斯坦因所获未刊汉文简牍》,收录近两千残简图版释文及参加研讨会的学者们的多篇论文。图版使用了英国国家图书馆国际敦煌项目所摄高清照片,他们给每一枚残简都重新编了号。这样,这批残简就有了好几套编号。但是,在排印过程中,我们发现其中有一些编号是不连贯的(查阅过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斯坦因所获资料的研究者都知道,该馆相关的编号有若干套,检索相当複杂)。在我和张德芳先生分别编制的简牍新旧编号对照表上,缺漏了1795及1798至1925号一百多个号。出版社的责任编辑和我发现这个问题后,立即通过汪涛先生向馆方联繫,请求尽快补上这些照片,但一直未获答覆。后来听说是馆里适逢人事变动,大概我们的请求不知由哪位经手而搁置了。出版社无法一直等下去,祗好十分无奈地开印出版了这部图版有缺漏的书。
后来,我遵裘锡圭先生之嘱参加了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承担的“中华字库”工程第七包(两汉吴魏晋简牍)工作,录入简牍资料中再次遇到了缺漏的这批残简的问题。2014年7月,吉大古籍所中华字库第七包组团访问英国国家图书馆,收集相关简牍资料。经吴良宝、沈刚、何景成教授联繫,终于拿到这批残简的高清照片。据说,这是发现了图版有缺漏后补拍的。馆方在将这些照片交给吴良宝教授等时叮嘱说,如果照片要公布,应再向馆方作一报告。此次凤瀚兄在书中仅选用了我们提供的与《苍颉》有关的释文。我们也已向英国国家图书馆方面提出,希望在明年发布全部一百多枚残简的图版和释文。
二 “阔错蹴葆”(《苍》12)
“蹴”,当读为“僦”,秦汉时雇佣运输谓之僦。《史记·平準书》:“天下赋输或不偿其僦费。”索隐:“服虔云:‘雇载云僦。’言所输物不足偿其雇载之费也。”《汉书·酷吏传·田延年》:“初,大司农取牛车三万两为僦。”颜注:“僦,谓赁之与雇直也。”
“葆”,当读为后世之“城堡”之“堡”。《墨子·迎敌祠》:“凡守城之法,出葆,循沟防,筑荐通涂。”《史记·匈奴列传》:“侵盗上郡葆塞蛮夷,杀略人民。”西北边塞出土汉简中,用于这一意义的“葆”字多见,兹不赘举。“僦葆”,应指运输生活军事物资到前线之“葆(堡)”中。
“阔错”。“阔”,宽,广。《汉书·王莽传下》:“阔其租赋。”颜注:“阔,宽也。”《广雅·释诂二》:“阔,广也。”;“错”或可读为“绰”。上古音“错”为清母铎部字;“绰”为昌母药部字。清、昌準双声。铎、药韵尾同收-K,为旁转。“绰”为宽缓之意。《玉篇·糸部》:“绰,宽也,缓也。”是“阔错(绰)”义近也。
今“阔错蹴葆”连读,颇疑此处“阔错”有从容之意,“阔错蹴葆”似乎是说从容不迫地将军事生活物资运输进入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