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121年前的今天,1895年10月8日(农历乙未年八月二十日)朝鲜王后闵氏(明成皇后)在汉城(今首尔)景福宫被日本浪人谋杀
乙未事变的历史背景
在世界近代史上,朝鲜半岛一直是各大国争夺的重点地区,乙未事变也是朝鲜半岛大国竞争的必然结果和重要体现。1895年,朝鲜的原宗主国——清朝在甲午中日战争中被日本打败,日本得以控制朝鲜。日本在甲午战争期间,后将原先执政的亲华的朝鲜王妃——闵妃赶下台,扶植以金弘集为首的朝鲜亲日政权,实行“甲午更张”,表面上是要帮助朝鲜实现近代化,实则加紧对朝鲜的控制,着手实施将朝鲜变为“保护国”的措施,朝鲜的民族危机日益严重。
日本在朝鲜和中国东北的扩张,引发了俄罗斯帝国的不满。沙皇俄国早已对朝鲜垂涎三尺,而日本对朝鲜的觊觎妨碍了俄国在远东地区的扩张。俄国开始对日本强力反弹,先是发起“三国干涉还辽”,逼迫日本将《马关条约》中清朝割让的辽东半岛归还清朝,然后通过其驻朝公使韦贝尔开始了对朝鲜政治、经济的渗透,日俄两国在朝鲜的对立和倾轧逐渐加剧。
朝鲜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成为了日俄两国争夺朝鲜的前台戏。当时朝鲜虽然由亲日政权控制,但失势的闵妃并不善罢甘休。闵妃集团原来在清朝控制时期,就有亲俄的倾向,比如两次朝俄密约事件等,到了甲午战争中清朝势力被日本逐出朝鲜,闵妃对清朝完全失去了依附的信心,又看见俄国在三国干涉还辽事件中对日本的威慑力,便彻底投向俄国,准备引入俄罗斯的势力来牵制日本。闵妃成立了贞洞俱乐部,以召开宴会为名联络和拉拢俄国为首的西方各国驻朝公使;同时纠合朝中的反日大臣,如李范晋、李完用、朴定阳、沈相薰、安駉寿等,重新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称为“贞洞派”,伺机夺回政权。闵妃常对人说:“日本人和闵氏势不两立,就是丢失若干土地给其他国家,也要报日本这个仇。俄罗斯是世界的强国,日本不能相比,而且有保护君权的条件,可以依赖。” 1895年5月,闵妃利用亲日派内部金弘集和朴泳孝的不睦,支持内部大臣朴泳孝,迫使内阁总理大臣金弘集下野。随后,1895年7月6日(农历乙未年闰五月十四日),闵妃在俄国公使韦贝尔的协助下,以朴泳孝谋杀闵妃为由,发动宫廷政变,解散亲日内阁,赶走朴泳孝,建立了以贞洞派为核心的亲俄政府,又一次掌握政权。
起初,在三国干涉还辽发生和闵妃势力抬头时,日本对朝鲜采取的是以退为进的怀柔政策(即所谓“文治主义”)。1895年6月4日,日本伊藤博文内阁决议对朝鲜实施“不干涉政策”,6月7日,在朝鲜不可一世的日本公使井上馨归国,研究对朝政策。他在日本滞留期间,做出两项重要决定,都与后来的乙未事变有着莫大的关联。第一件事是赠给朝鲜300万日元,借以收买朝鲜王室。7月2日,井上馨提出了这项建议并极力主张,但日本朝野均不赞同,井上馨甚至以辞职相要挟,要求通过这项建议。7月11日,日本内阁终于同意井上馨所谓300万元“寄赠金”的主张,但必须付诸8月召开的临时议会讨论通过方可实行。 1895年7月14日,井上馨回朝鲜续任,7月21日抵达朝鲜首都汉城(今韩国首尔),4天后与其夫人谒见朝鲜君主李熙(朝鲜高宗)及闵妃,“骤改前态,以温言和气对遇韩人”。 井上馨采取“宫中政略”,给高宗进献了价值6000元的礼物,井上夫人给闵妃进献了价值3000元的礼物,并在高宗和闵妃面前大谈日朝友好,并承诺赠与朝鲜300万元,其中100万元归王室,其余钱用于铺设京仁铁路。闵妃似乎也缓和了对日本的态度,强调当年她主张对外开放、在签订《江华条约》前后穿针引线的作用。 但是,临时议会宣告取消,日本政府抛弃了寄赠金的计划,井上馨的300万元承诺成了空头支票,日本在朝鲜的处境更加尴尬。这也使闵妃更加亲俄排日,继续排挤鱼允中、俞吉濬、金嘉镇等亲日大臣,还准备赦免在甲午更张时获罪的闵泳骏等闵氏族人并委以重任,甚至计划将咸镜道某港口租借给俄国。 寄赠金计划的失败标志着日本对闵妃怀柔政策的彻底破产。
井上馨在日本所做的另一件事就是推荐右翼军人——三浦梧楼出任朝鲜公使。三浦梧楼是一个坚定的“国权主义者”,属于日本军国主义对外强硬派,同时他又是预备役陆军中将,是典型的军人作风,没有任何外交履历和朝鲜问题的经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日朝关系如此微妙的时刻,被井上馨荐举为驻朝公使并得到日本政府的同意,是大大出人意料的。另外,日本右翼势力的呼吁也是三浦梧楼出任驻朝公使的一个重要因素。三浦梧楼被荐举是在朴泳孝事件发生以后的事,开始他以“本人是一名军人,不懂外交” 为由推辞,其后在7月11日向政府提出了对朝三条方案,要求政府选择,第一是日本独自支配朝鲜,第二是日本与他国共保护朝鲜,第三是与日本与俄国分割占领朝鲜,并且他认为第一条方案“最公明正大”。 但是日本政府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于是他又拒绝出任驻朝公使,后来他与内阁达成了某种妥协,于1895年7月19日接受了驻朝公使的任命,8月17日正式下达委任状。日本政府究竟采纳哪条方案不得而知,但从后来发生的乙未事变来看,应该是第一条无疑。 而三浦梧楼任驻朝鲜公使,说明日本政府已经放弃怀柔政策,决定对闵妃采取强硬措施。
300万元寄赠金和三浦梧楼出任公使都是乙未事变前夕的重要背景,这两者与乙未事变之间的关系,可以从1895年9月5日井上馨向政府的一份电报中的一句话窥见:“本件(寄赠金之件)早就向朝鲜国王和王妃允诺过,如果此事得不到落实,将会使后任者(三浦梧楼)无立足之地。” 这句话暗示了如果日本的怀柔政策破产,那么三浦梧楼将可能根据事态变化采取非常手段。而这两个举措都是井上馨做出的,甚至在三浦梧楼抵达朝鲜(9月1日)后过了17天,井上馨才离开,这么长的交接时间是极不符合外交惯例的,而他走后仅过20天就发生了乙未事变。所以当代韩国史学界许多学者都认为井上馨与乙未事变脱不了干系,而崔文衡等韩国历史学家更是指出井上馨才是乙未事变的主谋。
乙未事变的事件经过
除了兴宣大院君,日本人早已将对闵妃不满的军部协办李周会,训练队分队长禹范善、李斗璜、李轸镐及大臣俞吉濬、赵羲渊、郑秉夏等朝鲜亲日派一一收买,确保这些朝鲜人与日本合作杀害闵妃。三浦梧楼的计划是打着兴宣大院君的旗号,以即将被闵妃解散的朝鲜训练队为前锋入宫,以制造大院君和朝鲜训练队发动政变的假象;日军汉城守备队队长马屋原务本少佐指挥日本军守备队步兵第18大队(约450人)与朝鲜训练队(约800人)攻占宫门,开辟道路;然后数十名日本浪人冲入王宫景福宫,负责搜寻和暗杀闵妃的工作,时间定在10月8日凌晨4时30分。 而浪人们在入宫前也分头行动,一路在7日晚于汉城巴城馆(柴四郎寓所)举行酒宴,宴会完毕后在国友重章的率领下直接奔赴景福宫;另一路则在汉城新报社集合,在安达谦藏的带领下,由朝鲜人李周会等充当内应,加上公使馆警部荻原秀次郎率领的日本警察的配合,前往孔德里迎大院君入宫。先是日本为了掩人耳目,1895年10月6日和7日,日本方面的两个核心人物冈本柳之助和楠濑幸彦分别伪称归国而前往仁川港,由于计划从1895年10月10日提前到8日,所以三浦急命冈本和楠濑二人回汉城,其中冈本直接到孔德里引出大院君,与浪人们一起拥大院君进宫。三浦梧楼本人则静坐公使馆遥控指挥。
1895年10月7日夜晚,朝鲜王宫正在举行盛大的晚宴,庆贺闵泳骏复归政界,彻夜灯火通明。而日本浪人们则蠢蠢欲动,日本驻军也准备突袭王宫。1895年10月8日(农历乙未年八月二十日)凌晨0时,20多名日本浪人从麻浦的《汉城新报》社倾巢而出,风驰电掣般地齐聚于汉城郊外孔德里之大院君别庄,还有荻原秀次郎率领的6名穿便服的警察也来了。当时守卫大院君别庄的巡检都已入睡,于是浪人把他们迅速制服,囚禁在南屋。此外,日本警察还夺了朝鲜巡检的衣帽,伪装成朝鲜人。 关于迎大院君的记载又有分歧,一般的说法是:从仁川赶来的浪人头子冈本柳之助进入里屋迎大院君,不久大院君满面喜色而出,并说:“今日之事,只在护卫而已,勿于宫中行暴举。”所有人都表示同意,并高呼“朝鲜万岁!” ,于是簇拥着大院君的轿子朝王宫进发,迎接过程十分顺利。然而,与之相反的是,据时任日本驻汉城领事的外交官内田定槌的回忆,当时大院君非常犹豫,根本不愿从屋子里出来,一直拖延到天快亮的时候,最后是冈本动员壮士把他强行拖出来塞进轿子里,然后走向王城的。 日本官方文件也透露冈本在大院君的居室里待了两三个小时才出来。 从后面的行动时间比三浦原定计划(4时30分)推迟了1个小时来看,大院君拖延不出的记录是更可信的。大院君出来时已经是3时许了,4时30分抵达汉城西大门(敦义门),并与禹范善指挥的朝鲜训练队第二大队汇合,谁知按计划早就应该在此等候的日军守备队主力却没有踪影。原来他们搞错了位置,在南大门(崇礼门)等候,直到5时许才赶到西大门汇合,这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路上开始出现行人,无不投来诧异的目光。日军守备队和朝鲜训练队在西大门整队以后,同载着大院君的轿子急速向景福宫挺近。5时30分左右,大院君一行抵达景福宫,在景福宫正门光化门前遇到了国友重章率领的从巴城馆赶来的一队浪人,以及骑马赶来的陆军中佐楠濑幸彦。人员全部到齐后,日本人正式开始“狐狩”行动。
日军大举进攻景福宫之光化门,由伪装成朝鲜人的日本警察翻墙,朝鲜的训练队联队长洪启薰和军部大臣安駉寿率侍卫队一个中队的兵力(约200人)奋起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而被日军击溃,洪启薰战死,安駉寿逃走,日军和浪人们冲入景福宫,这时是5时50分左右。此时日军的一个小分队护送大院君到康宁殿;其余人在安达谦藏和冈本柳之助的率领下直扑闵妃居住的乾清宫。乾清宫位于景福宫的后部,由长安堂、坤宁阁、玉壶楼等建筑组成,之间以走廊相连。当时闵妃和她的丈夫高宗李熙、王太子李坧都在乾清宫中的长安堂,早些时候闵妃也得到了日本人将要取她性命的风闻,询问近臣郑秉夏是否该出宫躲避,郑秉夏回答说:“日兵之入阙,欲为保护圣躬,臣已揣知,少无疑惧。” 闵妃轻信了他的话,便离开高宗和太子,前往自己居住的坤宁阁了。日军和浪人在攻打乾清宫时,侍卫队大多数四散奔逃,但仍遭到美国军事教官戴伊指挥的20名侍卫队的抵抗,不过很快被打败。日军突破乾清宫后,杀向闵妃所居的坤宁阁,其间杀死了前来阻挡的朝鲜宫内府大臣李耕稙。日本人在乾清宫中,遇到宫女、宦官就揪住他们的头发,问他们:“王妃在哪里?”他们回答不知道以后就痛打一顿,有的还被一刀毙命。一名俄国建筑技师士巴津(Середин-Cабатин)也被日本人抓住,逼问闵妃所在之地,差点就送了命。日本浪人身着西服,在冈本柳之助一声令下“抓狐狸”以后,就开始袭击殿堂内部。 关于闵妃被杀的过程,概括性的描述就是:日本人在乾清宫杀了闵妃,然后将她的尸体移到后园烧毁。具体的过程则头绪比较复杂。日本人侵入乾清宫以后,闵妃化装成了宫女躲起来。日本人闯入乾清宫内殿,搜遍闵妃居住的坤宁阁中的各个居室和每个角落。坤宁阁内顷刻间乱作一团,充斥着宫女们的惨叫声和日本人的咆哮声。入侵内殿的日本人有中村楯雄、藤胜显、寺崎泰吉(又名高桥源次)等人,其中一名叫中村楯雄的浪人在坤宁阁内发现一个正在躲避的女人,她就是闵妃。中村抓住闵妃的头发,把她拖出来,顺手就是一刀,另一名浪人藤胜显也向闵妃一阵猛刺,杀害了闵妃(一说是寺崎泰吉或田中贤道下手的)。 此外还有两名美貌的宫女被当做闵妃而被害,三人被放置在一处,这时国友重章从屋内拖了个宫女出来,他左手拽着这个宫女的头发,右手用刀指着她的胸部,逼问她谁是闵妃。宫女听不懂日语,只能哀嚎。荻原等人劝阻了国友的暴行,后来他们从宫女那里得知闵妃的太阳穴部位有麻痕,结果一检查,三名被害者中果然有一人有麻脸,而其他两人没有。其后有数名宫女指认那人是闵妃。 随后,日本人在闵妃腰间发现了一个麝香扑鼻的锦囊,里面装着两封闵妃以国王名义亲笔书写的国书,准备寄给俄国沙皇,当时闵妃听说俄国驻朝公使韦贝尔可能调任墨西哥后很着急,所以写信请求挽留韦贝尔。 事后日本凶手们都得意洋洋,寺崎泰吉赋汉诗一首,写道:“宫中暗澹云深处,不斩雠敌斩美人”。 藤胜显后来将自己刺杀闵妃的“肥前刀”捐给日本福冈的栉田神社,刀上写着“一瞬电光刺老狐”,神社的介绍是“斩韩王妃之刀”。 这成为日本杀害闵妃的重要物证。另据韩国最新发现史料,砍死闵妃的人不是浪人,而是日本陆军少尉宫本竹太郎。
欧美文献的记载提供了日本杀害闵妃的更多的细节,当时英国驻朝总领事禧在明(Walter C. Hillier)根据4名现场目击的宫女和医女的证词,于1895年10月11日向英国驻华公使欧格讷(Nicholas R. O'Conor)作了如下报告:“……王后跑到了(坤宁阁外的)院子里,但被抓住,摔倒在地。凶手们朝王后胸口踩了几脚,并挥舞日本刀反复刺向王妃。凶手为万无一失地把王后杀死,同时还杀了几名与王后长得像的宫女。此时一名医女走过来,用手帕盖住了王后的脸。” 当时在朝鲜的英国旅行作家伊莎贝拉·伯德·毕晓普曾与目击宫女交谈,她写道:“从刺客手中逃脱的王后被追上并被刺,跌了下来,好像死去了,但有人说,王后稍微恢复以后,她问道:‘王太子安全吗?’一个日本人跳上她的胸部并反复用刀刺向她。” 上述记录显示,闵妃是有所反抗的,可能是她在被日本人拖出去的过程中挣脱出来,逃到坤宁阁外的院子里,被追上抓住后才被刺死的,还被日本人踩了胸部,而且她临死前还在呼唤她的儿子李坧。另一位目击者俄国人士巴津当时被日本人控制,他的证词中有这样一段:“两个日本人抓住一个宫女,把她拉出房外,将她拖在他们身后走下台阶。” 这个“宫女”很可能就是闵妃。他还在现场目睹了40名朝鲜训练队士兵,把武器放在地上,列队乖乖站着,日本军官看着他们。但禧在明却推测这些所谓的朝鲜士兵其实是日本人装扮的。
1896年“俄馆播迁”以后,朝鲜政府重新调查乙未事变,并由法部协办权在衡撰写了报告书,于1896年5月公布。在这份报告书中这样描述闵妃被杀过程:“日本士官令其军伍整列环围,把手阁门,以助日本刺客之搜索凶弑。于是刺客二三十名,从其头领一人之引导,挺刃突入殿堂,寻觅至密室。遇宫女辈,辄捽发殴打而寻问王后所在。……刺客寻搜各房,毕竟寻出王后于稍深房里,刀刃斫下,当场被弑。裹以缎属单衾,奉安松板上,移出殿庭。” 朝鲜野史《梅泉野录》记载说,当时一个叫做小村室(当为“小川实”之误,旅朝日本人,与朝鲜王室及政府颇有往来)的日本人来到朝鲜,他的女儿非常聪慧,很受闵妃喜爱,经常把她召进宫中一起看戏听歌。三浦梧楼听说后,重金收买了小村女,让她在闵妃看戏时偷拍了十几张闵妃照片,分给各浪人观看。日本浪人进宫以后,很快就在小村女的带领下来到坤宁阁。闵妃仍在宴乐,“宫中火炬通明,蝼蚁可数”,日本人的行动非常顺利。闵妃“逃壁衣中,倭捽之出。小村女审之,后(即闵妃)连乞命,倭众刃交下”。 另外,关于闵妃被杀的地点,过去长期认为是玉壶楼,这是根据当时参与乙未事变的日本人小早川秀雄所著的《闵后殂落事件》(1946年在汉城出版时改称《闵后弑害事件之真相》)中,小早川是在连着坤宁阁东侧的小房间——玉壶楼室内见到了闵妃的尸体,所以韩国光复后认定玉壶楼是闵妃被害地,大韩民国首任总统李承晚还题写了“明成皇后遭难之地”,刻在玉壶楼外的石碑上。但是日本机密文件显示,闵妃被杀害的地点不是玉壶楼,而是坤宁阁和长安堂之间的院子里,这也和欧美资料吻合,而玉壶楼只是暂时停放闵妃尸体的地点。
乙未事变过程的各种说法中,“奸尸说”很引人注目。“奸尸说”见于《石冢英藏报告书》,最早于1964年被日本历史学家山边健太郎在他的论文《关于闵妃事件》中披露,后来流传到韩国,2001年韩国作家金辰明以《石冢英藏报告书》为题材,创作了小说《皇太子妃劫持事件》,使其更加广为人知。石冢英藏被日本派到朝鲜,做朝鲜政府的内阁顾问,这是他对长官末松谦澄的报告,作于1895年10月9日。这份报告书中对闵妃之死描述得异常残忍,其中写道,在围观的日本人中,有人“把王妃拉出来,用刀刺了二三次,又剥光她的衣服,作了局部的检查”。 所谓的“局部的检查”其实就是“奸尸”(一说闵妃当时一息尚存,被强奸时是活着的,她其实是后来被烧死的)。当然,怀疑这份报告书的也大有人在。韩国著名历史学家慎镛厦对此评论说:“当时的状况是非常紧迫的,根本没有充裕的时间干这种事”“这是出于好奇心而对历史的润色”。 也有日本人怀疑这份“报告”是杜撰的。因此,很难断定闵妃被浪人轮奸的真实性。
在闯入坤宁阁、杀害闵妃的同时,日本还控制了朝鲜高宗和太子。当时住在乾清宫长安堂的高宗见日本人入侵,想吸引日本人注意,以便闵妃能有机会逃脱,于是便打开长安堂中所有窗户,自己站在前面,一些日本人便入侵长安堂,有个日本人还扯住高宗的肩臂,更有甚者在高宗身边开枪,还“行打宫女等于御前”。 王太子李坧被日本人捉住,“牵捽头发,脱毁其冠,拟刃迫问王后处所,而幸不被伤”。 高宗和太子吓得面如死灰,战战兢兢。这时冈本柳之助闯入长安堂,将早已拟好的《王后废位诏敕》丢给高宗,要高宗在上面签字,高宗拒签。随后大院君由康宁殿前往乾清宫,与高宗见面,这时是6时10分左右。 闵妃死去时大约是6时许,已经到了黎明。按照三浦梧楼的计划,此时他要与书记官杉村濬进宫向国王问安,而闵妃的尸体则交由日本守备队焚烧以消灭证据。他们将闵妃的尸体转移到景福宫东侧鹿园的松林中,浇上汽油后烧毁。闵妃被焚尸之前,参与乙未事变的浪人小早川秀雄曾这样描述道:“我进入房间,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她好像刚从床上起来,上身披一件白色小褂,下身穿一条白色短裤,膝盖以下露出雪白肌肤,胸脯和两侧的臂肘以上都裸露着,平躺在地上,已经死了。仔细一看,那女人细长的身材,柔和的面容,加上雪白的肌肤,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与其说已经死了,毋宁说还保持着美人鱼般优美的姿态永远睡着了。她就是闵后,那个用纤细的手指翻弄八道、驾驭群豪的闵后的遗骸。可是眼前的尸体,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是她。英魂已经一去不复返,可房间里守灵的人一个也没有。这情景实在太凄惨了。闵王妃额头上两条呈交叉状的刀痕似乎是致命伤,不知是谁下的手。”
当时与日本合作的朝鲜训练队第二大队长禹范善也参与了对闵妃尸体的毁灭工作。最后闵妃的尸体被烧得只剩下几块骨头。禹范善命令他的部下尹锡禹将这些骨头全部丢进香远亭的池塘中,并说是宫女的尸体。尹锡禹察觉事情有异,又听到传言说闵妃被杀,因此怀疑,便没有按照禹范善的要求做,而是将其埋在了宫中五云阁附近的西峰下。
三浦梧楼在乙未事变发生前夜,参加了日本驻汉城领事内田定槌(此人并未涉入“狐狩”计划,后来负责调查乙未事变)主办的晚宴。乙未事变发生时,内田听到事变风声,赶到公使馆,只见三浦不断向床头的不动明王像磕头。内田说道:“出了件很头疼的事。”三浦却说:“不对。如今朝鲜终于属于日本了,现在可以放心了。” 6时5分,三浦离开公使馆前往景福宫,7时谒见高宗和大院君。在这过程中间三浦有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余裕,因此推测三浦梧楼曾到过现场查看闵妃尸体,并当即指示荻原秀次郎湮灭证据,将闵妃尸体火化。
日本驻朝人员最早给本国报告乙未事变的是公使馆海军少佐新纳时亮于1895年10月8日6时32分发给日本海军方面的电报,称朝鲜发生了大院君和训练队攻入王宫的政变;同日9时20分,日本军方又受到了新纳时亮发的“国王无事,王妃杀害”的电报。 而楠濑幸彦则于10月8日8时50分给陆军参谋川上操六拍电报,报告了大院君入阙的时间和洪启薰被杀的事实。但是作为驻朝公使的三浦梧楼却迟迟不给外务省报告事件,甚至阻止内田定槌向本国政府发电报。 直到10月8日午后1时,日本代理外务大臣西园寺公望发电报询问此事情况及日本人是否参与,三浦才回复“大院君入宫,王妃下落不明”,对于日本人是否参与,三浦承认有日本人参与,但是纯属民间层面的,而日军入宫则是“为镇抚出兵,决非帮助彼等”。 这说明三浦等人开始了对事变真相的掩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