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美国大兵史蒂夫当兵仅有7个月,便被派往越南参加第二次印度支那战争。7月20日,在经历了6次小战役后,史蒂夫的身心彻底崩溃了,可又一次冲锋开始了。他想到了长官说的话:最好的士兵是有血性没有思想,是一部服从命令的机器。史蒂夫恰恰相反,他有思想,时刻在思考战争的真正目的与意义。史蒂夫站起来做了一个冲锋的姿势。旋即摔倒在土堆掩体下。他并没有受伤,是故意摔倒的。他胆怯:这么密集的枪弹,冲上去一定是死,为什么还要硬冲呢?他答应过女友,一定要活着回去。史蒂夫不想就这么死去。他退却了。
战友们像一排木偶一样已冲了上去。一颗颗炮弹在他们身旁爆炸,子弹如同密集的雨点横扫而来。史蒂夫看到有五六个战友没跑几步就倒下了,紧接着又有几个士兵倒下了,十几分钟后,枪炮声稀少了,尘烟散尽后,战场上没有一个站立的人,一个排的编制全部倒下去了。
史蒂夫双手握枪,此轮冲锋他没打出一颗子弹。看着血性威武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去,他的心里有一种巨大的恨。他痛恨敌人,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咬死,他更痛恨战争。他忽然想,盘古开天地,战事不断,不知牺牲了多少士兵,活下来的人又得到了什么?他的大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是那些黑了心的野心家让战争穿上了合法外衣,使不同种族或相同民族的人类相互残杀。西装礼服内隐藏着凶险的心脏,牺牲的无数士兵只不过是野心家谋取资本的筹码罢了。他暗自为自己英明的躲藏行为感到庆幸,感到有思想的士兵才是人性的,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每次小的战役都在很短时间内完成,生或死、胜或败这几分钟内见分晓。史蒂夫还活着。其他士兵都死了。“我为什么能毛发无损地活着,有什么理由活下来?”史蒂夫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实质性问题,他站立着去见长官是不可以的,明显可以看出是逃兵。长官不会同意他活下去。军事法庭更不会给他一个合法活下去的理由。想到这里,他再一次感到恐怖。为了活下去就必须拿出活下来的理由。史蒂夫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端起步枪,枪口对准右腿,一个点射,小腿肚子被打出一个血窟窿。从思考到决策,再到执行决策,他仅用了不足十秒钟。
史蒂夫就这样活了下去。军事法庭没有找他,更令他感到庆幸的是。他还因为受伤得到了嘉奖。
没有死去,史蒂夫的命是“白拣”回来的。在参加士兵葬礼的时候,有这样一幕刺痛了史蒂夫的内心。
一个名叫莫多拉的士兵的棺椁前。中年母亲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儿子那已被炸掉了半个头颅的脸,一边喊着莫多拉的名字,一边祷告,显得那么平静。虽然儿子已经死了,但他还在母亲的身边。将要封棺时。母亲开始躁动,她推开棺椁旁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疯了一般钻进棺椁:“莫多拉,母亲跟你一起去,上帝会同意的!”
从那时起,史蒂夫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为和苟且偷生的生命。他感到自己对不起莫多拉和他的母亲。对不起所有死去的士兵和他们的母亲。他痛恨自己是一个懦夫,是一个胆小鬼。他想,死亡是永恒的,生存只是一个背负沉重的十字架的痛苦过程而已。
可战争又是什么,是让活着的人去死,让活下来的人去痛苦……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史蒂夫内心的愧疚从没有消失过,他对自己的生命很鄙视。不过,为了生存,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其他人,否则他的命运可想而知。为了弥补自己背叛战友的过失,几十年间,他一有时间就去探望那些因战争而失去儿子的母亲们,为她们做些儿子该做的事。后来他还加入了一个公益组织,为战争中失去孩子的母亲设立专门公益基金。尽管这样做,也无法驱散他心中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