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

孙中山与宋庆龄父亲的书信,说出这段婚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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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和宋庆龄的婚姻可以说是20世纪为数不多的伟大而瑰丽的婚姻之一。熟悉这段关系的学者都知道,当时,这段婚姻不仅受到孙中山的同志和战友的反对,而且受到宋庆龄父母的反对,一些据此演绎出来的小说、电影以至传记更将此描述得有声有色。然而,有根据的可靠的史料实在太少。

2001年8月,我(杨天石)在日本访问期间,收到高知市民图书馆寄赠的新近出版的久保田文次教授所编《萱野长知·孙文关系史料集》。久保田文次教授任职于日本女子大学,是日本著名学术团体辛亥革命研究会的发起人之一,多年来一直孜孜兀兀地收集孙中山的研究资料。这两年我每次访日,都要听他谈起这本《史料集》的编纂情况,并承他出示过部分珍贵史料和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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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收到书后,我(杨天石)料想一定有好东西,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来阅读。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宋庆龄的父亲宋嘉树写给孙中山的四封英文函件,其中1915年8月3日复孙中山函尤为重要。由于孙中山的来函已被宋嘉树烧掉,因此,这封复函就为我们推测来函,研究孙、宋婚姻关系以及宋嘉树的为人提供了第一手的最有权威的资料。

宋嘉树的复函发自神户山手大街中街三段24号中国俱乐部,寄东京灵南坂头山满收转。当时,宋嘉树在神户,孙中山在东京,宋庆龄在上海。原函后为萱野长知所藏,今天所能见到的是宫崎世龙的抄件。

一个特殊的词语引起宋嘉树的误解

宋函是对孙中山7月20日东京来信的答复。函中,宋嘉树首先说明为什么迟至8月3日才回信。函称:“7月20日大函刚刚收到。如果不是我离开神户两天,我将能早一点拜读尊函。我在舞子的前一站垂水停留了两天。”接着,宋嘉树叙述了他从孙中山那里听到宋庆龄打算结婚后的惊讶:

我极为意外地从您那里听说,罗莎蒙黛应允并且期待结婚,此点,您从未对我说过。此前,她告诉您,一旦她去上海,将结婚并和她的丈夫一起回到东京,从事可靠的工作。关于她未来的打算,她从未对我说过一个字。一些时候以前,您写信并且访问我,罗莎是否将和我一起去美国,我立即复函奉告,据我所知,她将留在家里陪伴母亲。现在,您告诉我一件十分新奇而难以置信的事情。我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它听起来如此奇特,如此可笑,这是超出于我的想象之外的小孩儿的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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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蒙黛是宋庆龄的英文名字。宋函的这一段话再清楚不过地说明,此前,宋庆龄从未向父亲谈过她的婚姻问题,因此,宋嘉树读了孙中山的来信后,颇有莫名惊诧、纯系天方夜谭之感。7月11日,孙中山曾致宋嘉树一函,15日,宋嘉树回函称:“我将于12月1日或在此前后赴美。我不认为,罗莎蒙黛也将赴美,她必须陪伴母亲并帮助料理家务。”宋嘉树8月3日函所称孙中山的询问信以及他的“立即复函”,指的就是他们二人7月11日和15日的来往信件,因为两者之间只相差4天。

宋函接着写道:

我的亲爱的博士,不要相信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小说语言,她喜欢给自己开玩笑。我能向您保证,我们是如此高度地尊敬您,永远不会做任何事情去伤害您和您的事业。“大叛逆者”是我们大家永远的敌人,罗莎像您一样极为憎恨这种人,所以,不会有和这种坏人结婚的可能的危险。加上我们是一个基督教家庭,我们的女儿不会为任何人作妾,哪怕他是地球上最伟大的国王、皇帝或者是总统。我们可能贫于“物质”,但是我们既无贪心,更无野心,不大可能去做违背基督教教义的任何事情。您似乎担心她打算当皇后,这是不会的。我要再次表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诱我们去做任何事情,用任何方式去伤害您,或者您如此热爱,几乎全心全意地为之献身的事业。我将不会看到此类事情发生。您可以相信我,我将履行这一方面的承诺。我像您一样,是个一往直前的人,不希望欺骗我的朋友。我难以置信,她会有投身于我们共同的敌人脚下这种想法。她耻于和妾谈话,怎么会想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您知道,在热海的时候,她甚至从未和张静江的二房说过话。此外,不论是谁,我们不会允许女儿去和一个已有家室的人结婚。对于我们来说,好的名声远比荣誉和面子重要。

这是全函最关键的一段。从中可以看出,宋庆龄表示要嫁的是一个很有地位的“大叛逆者”,而且,已经有了妻子。因此,宋嘉树除了继续表示不能相信之外,进一步表示,自己的家庭是一个基督教家庭,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去为人做妾。函中,宋嘉树还极为动情地谈到,自己既无贪心,又无野心,不慕荣华,不媚权贵,即使对方是“地球上最伟大的国王、皇帝或者是总统”,也不会同意将女儿嫁给他。

这里的“大叛逆者”是指孙中山吗?很像。孙中山是推翻清朝的革命者,当过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当时是中华革命党的至高无上的领袖,又是宋庆龄的爱恋对象,而且,孙中山确实早就有了一位妻子——卢夫人。这一段话,不是可以作为宋嘉树反对孙、宋婚姻的铁证吗?

然而且慢。宋嘉树的信里写得清清楚楚,这位“大叛逆者”是“我们大家永远的敌人”,宋庆龄和孙中山同仇敌忾,都“极为憎恨这种人”。因此,宋嘉树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心甘情愿地“投身于我们共同的敌人脚下”,会去和这种“坏人”结婚。显然,这个“大叛逆者”不是孙中山,而是孙中山的对立面,是孙中山、宋嘉树、宋庆龄都“极为憎恨”的“敌人”。正因为如此,宋嘉树才在函中向孙中山作了那么多保证:永远不会,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引诱“我们”去做任何事情,用任何方式去伤害孙中山及其事业。因为,在宋嘉树看来,宋庆龄如果去和这种“大叛逆者”结婚,自然是对孙中山及其事业的最大伤害。

宋函中还有一段讲到“大叛逆者”:

我的亲爱的博士,请您记住,不管情况如何糟糕,我们都是您的真正的朋友。我可以断言,在中国人中间,没有人比您更高尚、更亲切、更有爱国心。明智而又有良心的人如何会反对您?我们宁可看到宋庆龄死去并且埋葬,而不愿意看到她为我们的大叛逆者作妾,即使是(做这种人的)妻子(也不能允许)。您可以放心,我们将上天下地,竭尽全力,防止任何此类事情发生。

这一段话的主旨仍然在向孙中山阐明:自己与孙的友谊是真挚的、纯洁的,孙是中国人中间最高尚、优秀的人物,自己宁愿看到女儿死去,也不愿看到她嫁给“大叛逆者”,要孙放心。可见,宋嘉树所理解的“大叛逆者”不是孙中山。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孙中山和宋嘉树之间的往来信件均用英文。“大叛逆者”的原文是Archtraitor。宋函在此词上加了引号,表明此词来自孙中山原函。这是一个稀见词,由arch和traitor复合而成,含义比较复杂。它既有“大叛逆者”之义,又可以理解为“大叛徒”、“大叛国者”、“大卖国贼”。看来,孙中山在给自己的老朋友、未来的岳父写信时,不好意思直说宋庆龄爱的、要嫁的是自己,而是说明,宋庆龄想嫁给一个已有妻子的Archtraitor,用以探测宋嘉树的态度。从孙中山的观点看,称自己为旧社会、旧制度的叛逆者,甚至是叛徒并无不当。然而,宋嘉树没有揣摩出这一层意思来,他从贬义上来理解这一词语,所以,他才在信中表示,孙中山所转述的宋庆龄的想法,“如此奇特,如此可笑”,是“小孩儿的玩笑话”;才在信中对Archtraitor给予了最严厉的批判,也才在信中一再向孙中山保证,不会做任何伤害孙中山及其事业的事情。

信中,宋嘉树还有一句话值得注意:“您似乎担心她打算当皇后,这是不会的。”可能,孙中山在信中隐约地暗示过,宋庆龄与Archtraitor结婚后,会成为“皇后”式的人物,所以宋嘉树明确作了否定。按照宋嘉树的理解,Archtraitor是袁世凯或袁世凯一类的人物。

另有两位爱慕宋庆龄的年轻人

宋嘉树复孙中山函提到了另外两个爱慕宋庆龄的人,函称:

您说,您询问过我,罗莎何时结婚,我没有回答您。如果沉默意味同意,那您就将祝贺我和C。说实话,我现在不知道关于罗莎结婚的任何事情。永(yung)和丹纯(DanChung)过去经常访问她,但是,据我所知,她没有表示过愿和他们结婚。我没有听说过您在上次来信中所说的情况。我从未收到过您的那封信。它从未出现过。可能遗失在途中了。我如何能知道它的内容?如果我不知道,如何能在沉默之外有其他表现?所以,沉默不意味“同意”。您还是暂且保留您的祝贺吧!

可见,孙中山知道,另有一位年轻人爱慕宋庆龄,因此,在7月20日之前,孙中山曾致函宋嘉树,询问宋庆龄的婚期。但是,这封信宋嘉树没有收到,孙中山因此于7月20日函中作进一步的探询:“如果沉默意味同意”,就对宋嘉树和C表示祝贺。这种情况,说明了7月20日孙中山写信给宋嘉树,目的是摸底,想摸清宋关于女儿婚姻的真实意图,因此不便于十分清晰地说明自己和宋庆龄的恋爱关系。宋嘉树在复孙中山函中说:您的要求已被执行——您和“永”的信均已付火。这位“永”,由于资料不足,目前还不知道他的有关情况。从宋嘉树要孙中山“暂时”保留祝贺看来,他可能是宋嘉树比较中意的人。

宋嘉树慧眼识英雄

宋嘉树复孙中山函不仅有助于我们研究孙中山和宋庆龄的婚姻关系,而且为我们研究孙中山的人格魅力以及宋嘉树的为人、品格、眼光等提供了重要资料。宋函称:

虽然有些人不会感谢您的志在创造伟大中国的努力,但是,我们属于那些感谢您的工作的人们中的一部分。您生活在一个超前的世纪,因此很少人能理解您,感谢您如此热爱、几乎全心全意地进行的事业。中国不值得有您这样一个儿子,但是,未来将给您公平的评价,授予您荣誉,就像他们授予从前的改造者孔子一样。孔子曾受到不道德的掌权者的驱逐,所以,您也曾被驱逐,离开这块您爱得如此之深的土地。

当时,“二次革命”失败,孙中山流亡国外,处境极为不利。但是,宋嘉树却将他视同中国古代的圣人孔子,相信未来会给孙中山以公平崇高的评价。这一点,今天已为历史所证实,但是,在当时,不能不说是罕有的远见卓识,显示出其善于识人的慧眼。信中,宋嘉树还向孙中山叙述了几天前他和一位名叫李括安(音译)的人之间的辩论。当时,李指责“革命者没有为国家或人民带来任何利益,没有一个革命者是好的、真诚的、无私的,或者爱国的”。但宋嘉树却坚定地告诉他:“有。”李括安要宋举出一个来,宋即答以:“孙博士。”下面是宋嘉树对当时场景和事后状况的叙述:

他的脸变红,沉默了几分钟,然后他问,那他为什么不留在中国或者回国?我说:“他是一个非常高尚的绅士,难于和小偷与凶手为伍。”他和孔子一样都面对不听教导的权势者,当年孔子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事实上,除了有人试图诋毁您以外,没有别的事情能使我热血奔流并令我愤怒。我对李讲了这样一大通话,相信他将永远不愿在他的办公室再见到我。此后,我们在俱乐部里碰面,但彼此都不讲话。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但现在是我的敌人,因为我颂扬并且保卫您。我不管他或她是谁,只要他或她在我的面前诋毁您,我一定会为您讨回公平。作为朋友,不论发生何种事情,我都感到有责任保护您的清白并且支持您的事业。我告诉李:“如果不是由于孙博士的杰出的工作,今天你的头上还会挂着可耻的尾巴,这就是你现在得到的好处。”他试图使我相信,辫子无论怎样都会剪掉的。我说:“是的。关于这件事,有大量的话可说。然而,事实是,过去没有一个人胆敢带头剪掉自己的辫子。吹牛容易实行难,两者不是一回事。”我驳倒了他,使他面现愧色,无言以对。

本段显示出,宋嘉树不仅充分理解并支持孙中山,而且不能容忍任何对孙中山的贬抑,时刻准备捍卫孙中山的清白。这不仅由于孙中山所从事的事业的正义性所致,而且也是孙中山的人格魅力感召的结果。

宋嘉树决定改变去美国的计划,赶回上海

宋嘉树8月3日函发出后,孙中山立即给宋嘉树写了回信。孙信今不存,但从情理估计,到了这种时刻,他不可能不坦率地向宋嘉树说明:他和宋庆龄之间的恋爱关系;7月20日函所称Archtraitor就是他自己,以及他如何处理和卢夫人之间的既定关系等一系列问题。8月13日,宋嘉树复函称:

大札拜收。刚刚收到罗莎蒙黛的信。她说,她因为在上海的一个家庭里教书,不可能和她的母亲一起去姐姐那里。她们母女两人都要求我到山西宋夫人处,我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能答应,其中原因之一是,前些日子,我的健康变坏了。但是,即使我好了,也不去。我艰于行走。事实上,我变得如此衰弱,根本不可能恢复。星期天,我将乘法兰西邮船号赴上海,那里,我曾休养过。按照中国的风习,宋夫人必须到山西去,我将尽力选择某一个人和她一起去。我可能再回日本。倘若我回来,我将去看您。再见!祝您健康,事业成功。

末署:“您的真诚的宋查理”。

在上一封信中,宋嘉树曾告诉孙中山:霭龄即将分娩,自己早已写信给庆龄,要她在下个月陪伴母亲去山西,但庆龄害怕那里的蚊子,不喜欢去北方,宋嘉树认为她必须去。而在这封信中,宋嘉树表示,庆龄在一个家庭教书,将选择另一个人去山西。

值得注意的是,这封信不再批判Archtraitor,也绝口不谈宋庆龄的婚姻问题,这只能说明,他既未同意,也未持强烈反对态度。信中,宋嘉树表示,他要在星期天回上海去休息,而原来,他是准备12月份去美国的。这一行程的改变说明,他要和夫人倪桂珍商量并听取宋庆龄本人的意见。信末附言称:“在您再次见到我之前,请不要给我写信。”这说明,宋嘉树在主意未定之前,不愿意继续听取孙中山的有关陈述。

坚决反对孙宋婚姻的是宋庆龄的母亲

有关材料说明,坚持反对孙宋婚姻的是宋庆龄的母亲倪桂珍。《史料集》中收有孙中山的战友、同乡朱卓文致孙中山的几封信。其一为1915年2月2日函。中云:

廿九日抵沪,卅一日始与宋小姐相晤。据云他极愿效力党事,且急盼党事之成。至筹办地方一所以为他办事之用,他云此事他甚赞,惟须待数日,思一善法以避他母之疑眼云。刻下弟已将付〔附〕近一房陈设妥当,任他可〔何〕时均可到彼处办事矣。

其二为同年2月4日函,中云:

刻下弟在隔邻布置一房,以为宋小姐办事处。现他订于每星期一三五三天教弟女以英文。此后有函件与他,照前日之住址便可直接收到矣。至先生之书已在通运搬回,惟零星四散,前之书箱已由彼等拍卖,一无所存,殊为可惜。现弟再购教书箱重行编好,置于宋小姐办事之房。此房颇为清净,谅当合他之意。

上二函说明,宋庆龄的母亲倪桂珍并不像宋嘉树一样支持孙中山的革命事业,也不赞成宋庆龄参与“党事”,但宋庆龄热心革命,“急盼党事之成”。为了从家中走出来做事情,不得不找寻办法,“避他母之疑眼”。最后,找到的办法是“教弟女以英文”。弟女,即朱卓文的女儿慕菲雅(Muphia),后来曾帮助宋庆龄逃脱家中的“软禁”。

倪桂珍不仅反对宋庆龄参与“党事”,而且在听说女儿要和孙中山结婚以后,立即坚决否定,对宋庆龄说:“你疯了,你简直疯了!他已经有两倍于你的年龄,同时又是一个结过婚的人。我决不同意这件婚事。”

宋嘉树呢?他比较冷静,要宋庆龄“等待一下,让我们再考虑考虑”。在给孙中山的信中,宋庆龄写道:“我现在只是为着父亲,才留在这里,你是认识他的。同时你也知道他既然叫我等待,那是我不得不等的,但是等可是苦事,是非常的苦事,如果讲到我母亲的见解,那末等待完全是白费功夫。”又在给宋美龄的信中写道:“母亲所以不许我去,是因为反对孙先生,而父亲所以不许我去,是因为他要我详细的考虑而要我得到相当的把握!我已经等了很久,可是母亲的意志仍旧不会改变。而父亲的心,在我表示有了把握后,早已同意的了。”可见,宋庆龄的父母对于孙宋婚姻的态度并不完全相同。

宋庆龄的“出逃”引起宋嘉树夫妇的愤慨

孙中山与原配夫人卢慕贞的婚姻属于旧式包办婚姻。卢夫人忠厚、贤惠,但没有文化。她对孙中山的革命事业缺乏理解,不愿意随孙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总是劝孙按照中国的旧风俗再娶一个妻子。二次革命失败后,孙中山流亡日本,但卢夫人却返回澳门,实际上二人已经分居。

孙中山要和宋庆龄结合,必须妥善地解决和卢夫人的关系问题。1915年9月1日,卢夫人抵达东京,和孙中山谈妥离婚事项。23日,卢夫人返回澳门。10月24日,宋庆龄自沪抵日。第二天,和孙中山举行了简朴的结婚仪式。两人相约三条:1.尽速办理符合中国法律的正式婚姻手续。2.将来永远保持夫妇关系,共同努力增进相互间之幸福。3.万一发生违反本誓约之行为,即使受到法律上社会上的任何制裁,亦不得有任何异议;而且为了保持各自的名声,即使任何一方之亲属采取任何措施,亦不得有任何怨言。

宋庆龄此次东行,并未征得家庭同意,而是“从窗户里爬了出来,在女佣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此事引起宋嘉树夫妇的强烈愤慨。二人匆匆追到日本,想阻止这场婚姻,但是,为时已晚。宋嘉树狠狠地批评了孙中山,表示要和孙绝交,和宋庆龄脱离父女关系。据亲见当时情景的日本人士回忆:宋嘉树站在大门口,气势汹汹地叫喊:“我要见抢走我女儿的总理。”当孙中山走到大门的台阶上,询问“找我什么事”时,宋嘉树却突然跪在地上说:“我的不懂规矩的女儿,就拜托给你了,请千万多关照!”然后在门前的三合土地面上磕了几个头,走了。

回国后,宋嘉树为宋庆龄补送了嫁妆:一套古朴的家具和一袭绣有一百个儿童的被面。此后,这位可敬的老人一如既往地继续支持孙中山及其事业,直到1918年5月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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