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晋时期有一群人,他们被称为社会名流中的名流。本篇要讲的其中一位,就是被东晋史学家袁宏称为“中朝名士”之首的裴楷。
裴楷,字叔则,河东闻喜(今山西闻喜)人。他出身于当时著名的大家族“河东裴氏”,是西晋开国功臣裴秀的堂弟。裴楷年少时就很有名气,对《老子》《易经》理解得很透彻;加上容貌英俊清朗,于是人们给他起了个雅号,叫“玉人”。每当听他发表言论的时候,人们都会被深深地吸引,以至于忘记疲倦。
那时候,晋武帝司马炎刚刚登基,按照当时的习俗,要找巫师来占卜,看晋朝的国运有多少年。结果这巫师手气太差,算出来个“一”。原本还打算邀功的巫师吓坏了,二十四岁的司马炎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到这个结果,气得脸都绿了。群臣见此情景,也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出。大殿之内,笼罩着一片压抑的气氛,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恭喜陛下。”
司马炎正不知道找谁发火,听到这样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是谁在挖苦我!等定睛一看,中书郎裴楷已气定神闲地站在他的面前。
司马炎压着怒火,问:“裴爱卿,你倒说说,喜从何来?”
裴楷从容地说:“陛下可还记得,《道德经》里说:‘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王侯得一以为天下贞。’如今占到‘一’字,正如圣人所预言的那样,是天下太平、君主贤明的征兆。”
“正是!裴大人说得对啊!”群臣连忙随声附和。
司马炎见状,龙心大悦。不久之后,就升了裴楷的官。
裴楷与石崇同朝为官,但因为二人个性不同,兴趣也不一样,所以不怎么来往。不过,石崇对裴楷的意见是重视的。有个叫孙季舒的人在石崇家喝多了酒,可是他酒品不好,喝醉了之后就乱说话,得罪了石崇。石崇于是想向皇上告他的状,免他的官。裴楷听说后对石崇说:“是你把人家灌醉的,人家喝醉之后你又怪人家没礼貌,你说你是不是更没道理?”石崇觉得裴楷说得对,就放过了孙季舒。
裴楷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宽厚的人。除此之外,他对身外之物也不很看重。虽然与他来往的人经常是一些达官显贵,也经常给他送车、送马、送珍宝,他总是左手接了,右手就施舍给穷困的人。有一次他家盖了一所宅子,被他堂兄看中了,他就把宅子送给了堂兄。
这天,司马炎与裴楷谈心。司马炎问:“我是西晋的开国之君,你觉得我这皇帝当得怎么样呀?”司马炎本以为裴楷会夸他一番,结果裴楷说:“臣以为,陛下比不上两个人。”
“你说哪两个?”司马炎有些不高兴地问。
“尧和舜。”裴楷说。
司马炎一听乐了,要知道,尧和舜那可是皇帝的楷模呀!这就像现在说你比姚明长得矮,你有什么可丢人的?
“陛下想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尧和舜吗?”裴楷问。
“你说说看。”司马炎说。
“因为朝廷中还有像贾充这样的奸臣。”裴楷直言不讳地说。贾充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贾南风的父亲,朝中很多忠臣都对他不满。司马炎见裴楷也这样说,于是下了决心,要把贾充贬官到外地去。一旦贾充失宠离开京城,他的女儿贾南风绝对当不了太子妃,西晋的历史也许会就此改写。
可是,就在贾充临要出发的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雪,耽误了行程;而在第二天,在众人的劝说下,司马炎心软了,留下了贾充。后来贾充的女儿贾南风就被敲定做了太子妃,成为西晋历史上最大的悲剧。
裴楷的儿子裴瓒娶了国丈杨骏的女儿。杨骏当权之后,给了裴楷一个有名无权的官,一向不喜欢杨骏的裴楷却处之泰然,不以为意。后来杨骏被贾南风杀死,裴楷因为是杨骏的亲家,也被捕入狱,判了死刑。当时所有人都非常惊恐,只有裴楷镇定自若,要来纸笔,给亲友写信。幸亏一名侍中为他求情,只被免了官。
而他的儿女亲家、当时的辅政大臣太保卫瓘(裴楷女儿的公公)、太宰汝南王司马亮(裴楷儿子的岳父)又鼎力相助,裴楷不但未被治罪,反而被封为临海侯,并代替楚王司马玮为北军中侯,加散骑常侍。裴楷怕司马玮怨恨被自己代替,于是只做了尚书郎。
当时正值贾南风当政、诸王争权之际。裴楷担心久居京城会有凶险,于是要求到外地做官,结果还没出发,司马玮就杀了司马亮和卫瓘。裴楷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于是一个晚上换了八个藏身之处,才躲开了追兵。司马玮死后,裴楷做了中书令,与张华、王戒并掌机要。可是裴楷身体不好,不想做这么重要的官,司马炎又不同意。后来裴楷病得很重,司马炎派王衍去看他。说起来真难以置信,这两人同样在朝为官,同为名士,居然不曾有交集。于是裴楷感叹说:“竟未相识。”王衍亦觉相见恨晚。
裴楷很有发现人才的眼光,名士乐广就因为他的发现而为人所知,此外夏侯玄、钟会、傅嘏、山涛都受过他的品评。裴楷死时五十五岁,谥号为“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