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真正取得世宗的信任和好感,还是从趋奉世宗信仰道教开始。世宗崇信道教,其迷恋与狂热程度,在中国封建皇帝之中是极其少见的。他设醮坛,信方士,服丹药,中年以后,竟至不问朝政,专事玄修。一时之间,朝廷内外奉道之风大盛。廷臣为了博得皇上的恩宠,竟不去慰劳守边的有功将士,反而说是鬼神保佑,是道士的祷告之功,给持祭道士加官晋爵。翰林院的文官们也不去读圣贤之书,多把《道藏》翻来阅去;不写流芳百世的宏文,却去写那些莫名其妙的玄文。一旦被皇上看中,就能指日高升。因此,朝臣多舍弃本职,供道事玄,希求进用。一时间,京师几乎成了一个大道场。严嵩看到这种境况,当然不会劝谏世宗,只会迎合奉承。
明代的冠制,皇帝和皇太子用乌纱折上巾,沿袭唐朝所谓的翼善冠,但世宗因崇信道教而不戴普通的皇冠,改戴香叶道冠,成天把自己打扮成道士的模样。世宗还命人刻制了五顶沉香木冠,送给夏言、严嵩等五个大臣。夏言是内阁首辅大臣,为当朝第一重臣,为人正直,不奉曲邪,他不肯戴世宗给他的沉香冠,认为这有违祖制,况且君臣都戴着这样的帽子上朝议事,成何体统,岂不把朝廷变成了一群道士做法事的道场?夏言私下里对世宗进谏,要他稍远道教。
这自然使世宗极不高兴。但严嵩却恰恰相反,在世宗召见他时,他不仅戴上世宗赐给他的沉香道冠,还在道冠之外笼上了一层轻纱,以示珍惜。世宗见了,自然大为高兴。觉得严嵩不仅公忠体国,还公忠体我。
严嵩见夏言逐渐失宠,知道自己取而代之的机会来了,于是就精心设计了一套方案。他首先是对夏言表现得极其尊重,不论什么场合,都不对夏言发表一句微词。有一次,他请夏言到自己家里吃饭,夏言拒绝了。严嵩回府后,不仅没有怨言,还对着夏言的座位跪拜。这件事被夏言知道了,很感动,认为严嵩对自己真是佩服和尊敬,也就不再提防严嵩了,这就给严嵩留下了可乘之机。
严嵩对待皇帝派去的使者与夏言的态度截然相反。世宗派内臣到大臣家里去传达诏令,夏言总是摆出一副大官的架子,把他们当奴仆对待;而严嵩则对他们毕恭毕敬,且袖藏黄金,每次都慰劳他们。因此,这些内臣常在世宗面前褒严嵩而贬夏言。
世宗猜疑心很重,他虽不像明朝的前代皇帝那样大搞特务统治和恐怖统治,但还是对群臣不放心,经常派一些内臣到重要的大臣家里或明或暗地察看动静。严嵩知道世宗的使者到来时,总是伏案翻看或写作青词。青词是道士的祭文,因用青藤纸朱字书写,故曰青词。严嵩经常能得到太监的报信,在有人来监视时,他总是在审阅修改世宗的青词手稿,常常到深夜还不休息。而夏言则不同,一则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再则是因为他对道教不感兴趣,所以,在严嵩发愤努力地为世宗撰写青词时,夏言往往是酣然大睡。这些情况一汇总到世宗那里,世宗当然会得出了一个孰勤孰懒、孰优孰劣、孰忠孰奸的印象来。
世宗对祭醮道场的青词非常重视。由于严嵩加倍用心,所写青词往往能花样翻新,多能博得世宗的欢心;而夏言则惫懒无趣,经常让手下人代写,写完了他也不审阅就交稿,因此多有重复卑陋之处,世宗见了,愈加对夏言不满。
在各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之下,严嵩觉得动手的机会成熟了,于是,他找到了夏言的对头、锦衣卫都督陆炳,找了个罪名,奏告世宗,对夏言加以诬陷。这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之事,具体过程不必细述,反正世宗不问是非就将夏言罢了官。
严嵩在排斥异己、结交私党方面确有独到之处。夏言是他仕途上的一块巨大的绊脚石,于是就想方设法地除掉。严嵩先是取得了夏言的信任,然后派人诬陷他,致使夏言被罢官。后内阁大臣死去几人,世宗就又起用了夏言入阁,位置仍在严嵩之上。严嵩见害不死夏言,自己无以升迁,便使用了绝招。当时,蒙古的鞑靼部落占领了河套地区,曾铣总督陕西之边的军务,在夏言的支持下,曾铣提出要收复河套地区。这个收复失地的策略,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正确的,可到了严嵩的嘴里,一下子成了罪恶的行径。正巧,皇后去世,宫中失火,崇信道教的世宗惊慌害怕,以为是上天示警,不知应在何事。严嵩正好利用世宗害怕鞑靼人的心理,说夏言、曾铣要收复河套是“穷兵黩武”,是“好邀边功”,是伤了上天的“好生之仁”等等,所以上天以异兆示警。世宗一听,立即下令逮捕了曾铣、夏言二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恰在这时,鞑靼人又进攻陕西的延安和宁夏的银川,世宗大惊,严嵩趁机说是因曾铣要收复河套激怒了鞑靼人,他们才加以报复。世宗立即罢免了曾铣,严嵩接着诬告夏言曾受过曾铣的贿赂,世宗又下诏杀了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