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出来后,文绣失业。以前的家也不能住了,搬到刘海胡同的四合院隐居起来。虽是隐居,也不得安宁,来求婚的、骚扰的很多,文绣那年才24岁,却遵守离婚时永不再嫁的约定,把所有人都回绝了。 这样的日子又捱了四年,带在身边的珠宝首饰也卖得差不多,文绣辞退佣人,卖了房产,仅留一间住着。经济上已现危机,她只好重操挑花旧业。这还是她在年少帮母亲养家时所学的手艺。
没想到时光流转,她皇妃也做了,还会重操这项手艺。挑花赚不了多少钱,文绣只得投靠娘家的表哥。 在亲戚家,文绣糊过纸盒,还去做过挑灰、递砖之类泥瓦工才干的粗活,甚至被迫去街上叫卖香烟。在街上叫卖香烟时,又受到记者围堵,她惊慌地逃回家里。好在经人介绍,文绣很快找到一校对的工作,她的第二段婚姻,也是由此开始。
抗战已胜利,文绣不再履行永不再嫁的约定,她要为自己余日着想。国军军官刘振东这时闯入她的生活。刘振东四十多岁,还没结婚,与文绣开始相处时,文绣是犹豫的。毕竟溥仪给她心灵上留有阴影,她不能确定再婚是否明智。相处了五个月,她被刘振东的细心体贴以及感情上的专一打动,两个人在北平结婚。
婚礼在当时有名的“东兴楼”举行,仅鱼翅席就摆了十桌,非常隆重,而刘振东也把二十多年积累的官俸拿出来给文绣用。婚后,刘振东开了个小平板车行,靠租平板车为生。文绣初次感受到婚姻的甜蜜,她辞掉校对工作,家里雇了个老妈子,打理杂务,她看书作画,日子过得十分安宁。 文绣是希望日子一直这样下去的。她做了时髦的卷发,穿漂亮的旗袍,偶尔也唱几段花旦青衣的戏。她与刘振东在晚上去吃馆子,去听戏,不再提宫中往事。
这样的和睦生活,维持了两年。时局动荡,刘振东车行破产,他们苦心经营的白米斜街的新家失去了。八辆板车换得一张船票。还没来得及南逃,北平城就被围困起来。刘振东不知该怎么办,反而是文绣给他带来莫大的慰藉。她说不管怎样,我们都在一起的。 刘振东向人民政府交代了历史问题,因表现好,在西城区的保洁队找到工作,虽然收入少,却能维持生活。文绣和刘振东的日子过得清贫,住在十平方米的小屋里。文绣自己打理家务,买菜烧饭,他们一直没有孩子。
两个人的感情虽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文绣身体却日渐不好,两年后的一天(1953年9月17日),文绣在家里做事,忽然地,她就倒了下去,那一刻,她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文绣心肌梗塞去世,死时43岁。安葬很简单,四块木板打成的一口棺材,连墓碑也没立,曾经的末代皇妃就这样被掩埋了。 文绣一生悲凉,幸福的日子有限得可数。这个落魄的贵族女,这个遭冷落的末代皇妃,就是做一个平民也如此不易。她一生向往自由的生活,又何时拥有过自由?自由对她而言,也许在进宫那日起,就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