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宪宗李纯
贞元四年(788),李纯被封为广陵郡王。李纯生理发育较早,贞元八年(792)时就由纪氏为他生下长子李宁,后来又由另一名宫嫔生下次子李恽。贞元九年(793),由时为皇太子的李诵做主,李纯纳郭子仪的孙女郭氏为王妃,并于贞元十一年(795)生下三子李恒。贞元二十一年(805)三月,李纯被立为皇太子,郭氏也升格为太子妃。同年八月,李纯登基改元,成为唐朝第十位李姓皇帝。遵照祖制,唐宪宗初登大宝后,应当册立正妻郭氏为皇后,而唐宪宗却并未那样做,只是将郭氏封为贵妃。除了没立皇后,唐宪宗执政前期,励精图治,忙于国事,连皇太子也没有空暇立。直到元和四年(808),在大臣李绛等人的强烈建议下,唐宪宗才将最喜爱的长子李宁立为皇太子。两年后,李宁病死。元和七年(812)七月,唐宪宗又立李恒为皇太子,郭氏本应“母以子贵”,水到渠成地入主中宫,但唐宪宗仍没有将她立为皇后的意思。
唐宪宗起初不立郭氏,大臣们都在静观等待,没怎么闹腾;但是,李恒被立为太子一年半后,唐宪宗还不提立郭氏为皇后的事,大臣们就坐不住了。元和八年(813)十二月,百官“拜表请立贵妃为皇后,凡三上章”,阐述国不可无母,力谏唐宪宗立郭氏为后,不料被唐宪宗以“岁暮,来年有子午之忌”(《旧唐书·后妃传》)拒绝。所谓“子午之忌”,即逢子、午之年不宜结婚,《唐会要·嫁娶》中也载有“子卯午酉年……娶妇,舅姑不相见”的时俗。笔者查证,元和九年(814)确系甲午年,唐宪宗所言不虚。然而,此后不犯“忌”的年份还有不少,但一直到唐宪宗去世,郭氏也没能坐上皇后的位子。显然,唐宪宗所说的“岁暮”和“子午之忌”,不过是一时的推辞,因为他压根就没想立皇后。
《旧唐书·后妃传》给出的答案是“帝后庭多私爱,以后门族华盛,虑正位之后,不容嬖幸”,《新唐书·后妃传》也称“时后廷多嬖艳,恐后得尊位,钳掣不得肆”。
私爱和嬖艳,均指后宫美女。作为一代帝王,不能否认,唐宪宗确有风流的一面,有泛爱的一面,有追求“性福”的一面。新旧《唐书》的说法很直接,唐宪宗之所以不立皇后,是因为怕皇后吃醋,进而干涉自己宠爱别的女人,妨碍自己在三千粉黛中寻欢作乐。老实说,这也未必不是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未免太过浅薄。
唐宪宗执意不立皇后,除了追求“性福”,还有深层次的政治原因。唐宪宗很注重吸取历史教训,在他看来,之前的几位唐朝皇后,诸如高宗的武皇后、中宗的韦皇后、肃宗的张皇后,她们要么牵制皇帝,觊觎皇权,要么党同伐异,拉拢山头,要么假传圣旨,搅乱宫廷,都以皇后的高贵身份干预朝政,都让丈夫一筹莫展,忍气吞声。唐宪宗不立郭氏为皇后,就能避免郭氏将来像武后、韦后、张后那样为所欲为。郭氏的贵妃地位比其他妃嫔高出一大截,她虽然掌摄六宫,形同皇后,但终究不是皇后。
唐宪宗不立郭氏为皇后,还在于他顾忌郭氏的出身和地位。郭氏出身非同一般,她既是军功世家之后,又是皇室公主之女(父亲郭暧为驸马都尉,母亲为代宗长女昇平公主),加之她的儿子李恒又是皇太子,是功臣、皇室、嗣君的联合和纽带。在大臣们眼里,郭氏无疑是最佳皇后人选;但在唐宪宗看来,郭氏的这三个优势,哪怕是其中的任何一项,都足以对皇权构成威胁,何况她还是三者兼备,唐宪宗又如何敢将皇后之位交给她。唐宪宗不立皇后,不光是冲着郭氏来的,其他宫嫔同样没份。终其一生,唐宪宗除了将郭氏封为贵妃,将纪氏封为美人,将杜氏封为秋妃,其他甚至生有皇子皇女的宫嫔一概没有得到封号。
唐宪宗有三十八个孩子,封嫔妃仅三人的史料记载来看,唐宪宗的确是在有意压制后妃。只要没有名号,这些宫嫔就没有机会干预朝政,就不会肆意兴风作浪。
不立皇后,使唐宪宗及其后世得到了“性福”,避免了来自皇后和外戚势力的干扰,同时也引发了三大问题。一是缺少了皇后的管教,皇帝大都荒淫短命;二是生母地位较低,皇太子缺失了应有的威信;三是没有了争权对手,宦官势力越发猖獗。唐朝后期,宦官欺负太子、谋害皇帝如同儿戏,不能不说与后宫空虚有着莫大关联。作为唐朝后期不立皇后的皇帝的“带头大哥”,唐宪宗对皇权旁落和帝国覆亡有着不容忽视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