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是明末清初杰出戏曲和戏曲理论家。其著作《闲情偶寄》颇负盛名,常为时人称道,并对后世影响深远。在这部书中,李渔对明末清初男人眼中的女性美,也进行了细致的描述。
他认为,无论男女,喜欢美色即漂亮的异性,是人类固有的欲望和情感,这并不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对一个女子来说,虽然容貌姿态的妩媚可爱之处很多,但肌肤的颜色是主要的。女子的肌肤,以白净最为难得。如果一个女子,两眉、双眼、口唇、牙齿,样样都美得可以入画,唯独肌肤不好,就是一个难以弥补的缺陷。所以,一个美丽漂亮的女性,就要肤如凝脂。
脸为身体的主宰,眼睛又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可以看出一个女子的性情刚柔、心思愚智。一般来说,眼睛细而长的女子,性情必定温柔;眼睛粗而大的女子,心性必定凶悍;眼睛好动而黑白分明的女子,必定多聪慧;眼睛常不转动而白多黑少,或者白少黑多的女子,必定较愚笨。两眉是否秀美,也与性情密切相关。好看的眉毛必须有天生的弯曲,所谓“眉如远山”、“眉如新月”,都是指弯曲的最佳境界。纵然不能酷似远山、新月,也须多少带一点儿月形、一点儿山意。眉形平空一抹像扫帚,或是两笔斜冲如一个倒写的“八”字,都是女性美的大忌。
相对于脸面、肌肤、双眉、双眼来说,李渔认为一个女子仅有美丽漂亮的容貌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妩媚迷人的情态和风度。情态和风度,不仅使美人更美,艳者更艳,而且能使老的变少,丑的变美,使无情的东西变有情,让人受到它的感染而又察觉不到。情态和风度是天生的,不能勉强造作。矫揉造作出来的情态和风度,不但不能添美,反而只会增其丑。同样是皱眉,出现在西施脸上会非常可爱,但出现在东施脸上却极为可憎。一个女子怎样才有内在的气质美与外在的风度美呢?李渔讲了自己亲眼目睹的一件事情。一天,他春游本文出处:千里马学术导航时恰遇下雨,于是到一个亭子中躲避。此时,也有许多美丑不一的女子踉踉跄跄地跑到亭子中来。其中有一个穿白衣裳的贫家妇人,年龄三十来岁,别人都挤到亭子中间,只有她仍旧徘徊在檐下。别人都在那儿手忙脚乱地抖落身上的雨水,而她却听其自然。等到雨快停时,别人都争先恐后地走出亭子,只有她迟疑了一下,稍后才离开,但刚走几步,雨又重下起来,她就赶紧跑回亭子里。这时,她比别人先站到亭子里,因为她预料还得返回亭子里。然而,她脸上却绝无一点先见之明的骄人之色。不仅如此,当她看到在她之后返回亭子里的人站在檐下,衣裳湿了,这位妇人就上前主动帮她们抖衣裳,她抖衣裳的动作真是仪态万方,美妙之至,动人之极。
在李渔看来,这个女子最初站在檐下一动不动,好似以郑重之心来保养自己的情态和风度;她后来有意动来动去,以徜徉之举来显现自己的情态风度。然而,她当初怎么能事先断定一定还要下雨,先把自己的才华隐藏起来,等到后来再显示出来呢?其实,她保养自己的情态风度完全出于无心,她显现自己的情态风度也是出于无意,完全出自本然。一个年龄三十岁左右的贫家妇人,只因自己的姿态多少有些异乎寻常,竟使二八佳人,和穿戴华贵的女子都黯然失色。
明末清初的女性美,不仅仅在于外表的漂亮光鲜,更重要的是内在修养。要富有教养,举止闲适,姿态优美,气质优雅,由内而外散发出迷人芬芳。这一点从衣着打扮也可见一斑,那时妇人之衣,讲究不贵精而贵洁,不贵丽而贵雅,不贵与家相称,而贵与貌相宜,正所谓“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时光流逝,近四百年过去了,对于女性美的认知,变的只是一些时尚的元素,不变的永远是外在与内涵完美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