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与古筝在技术上的区别更多(分属于竖弦类和平弦类乐器了),除了前面说过的在定弦方面五声音阶和七声音阶的不同以及箜篌双排弦的特别之处外,这里再举三点——
二,古筝的弦列呈有一定弧度的拱面,手每次在两根隔着一定距离的弦之间跳转时必须抬起一点,而且整个弦列的中点线斜向得比较厉害,有时实际增加了距离,因此要比在平面、直向上的移动微微费时。此外,每一根弦相对于它前后两根相邻的弦是要微微高出的(尽管程度很小),因此在古筝上拨单独的某根弦要更容易一点。
箜篌的弦列完全是平面,手每次在两根隔着一定距离的弦之间跳转时几乎不用抬起,而且整个弦列的中点线斜向程度不大,实际缩短了距离,因此有时要比在拱面、斜线上的移动稍微快点。此外,每一根弦与它前后两根相邻的弦处于同一平面,因此在箜篌上拨单独的某根弦不是最容易的——有时下指角度不能太平,太快了容易碰到相邻的弦。
三,在泛音数量上,古筝由于有左手的帮助,每根弦可以有多个泛音,箜篌则由于双排弦的分割,双手不能接触同一根弦,因此在不踩踏板的情况下每根弦只能弹出一个泛音,但可以在泛音旋律中灵活使用压颤技巧修饰。
在历史文化方面,古筝从东汉开始以高亮简便而受到人们的喜爱,逐渐取代了在盛世中的尊贵乐器瑟,而这也正是箜篌从西域传入中原的时候。两者同时成为魏晋以来重要的弹奏类乐器。
初期,箜篌流传范围甚窄,古筝是更受重视的。如建安七子的阮璃在《筝赋》中即赞美筝为众乐之冠,其声合乎天地;描写其音之抑扬浮沈,有君子之道及壮士之节,并夸饰其曲调高雅,以伯牙之能琴,延年之善于新声,都不能及;从筝的形制到为众器之师、音乐效果、艺术风格、弹奏手法、音乐美学,以至社会影响,都做了精辟的论述。他指出此时的筝已成为一种“曲高和寡”的乐器,并以枉、苞、冠、禀、笼来夸陈筝在众乐器中的雄踞地位。可见古筝在三国时期,是一种相当高尚的乐器,受到朝野学者、文士之普遍重视,在表现能力、弹奏技巧以及制作工艺方面,都达到了较高的水准。
然而到了隋唐年间,又一个盛世,需要最符合这个时代的音乐,含蓄的古筝显然渐渐不能满足人们的追求,华丽的箜篌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无论是演奏者所受到的尊荣还是诗人们的赞誉,箜篌似乎都获得了更大的荣光。但这也是不幸的开始:统治者对这种乐器爱之如宝,不欲其流传于外,竟然用束缚宫廷的方式来阻碍箜篌的民间发展。唐朝诗人顾况在《李供奉弹箜篌歌》中就透露了这样的信息“早晨有敕鸳鸯殿,夜静遂歌明月楼……在外不曾辄教人,内里声声不遣出。”——再加上本身制作、演奏的复杂性不适合当时民间的普及,箜篌停滞了……
自唐经宋,再到明朝,古筝抛弃鹿骨爪拨奏而改用手指戴甲弹奏,表现力获得进一步的提升;箜篌却因为长期被拘禁在不见天日的高门贵族中,形制得不到改进,技术退化,曲目匮乏,病得奄奄一息,最后更遭到儒教正宗推祸委过以“靡靡之音”的恶毒攻击,终于失去了生命。所有神器都落得同样不幸的命运。
早期的古筝高亢粗犷,有“秦筝慷慨”之说,东汉以后乃逐渐发展为淡雅古朴的风格,经过千百年缓慢的进化,近代以来在西洋音乐的冲击下则日益成为促音繁声的乐器。伴随着古筝叮叮咚咚跳动的音符,略带沧桑感的歌声,缠绵悱恻、淡淡的哀愁,诉说着心底无限的希冀——是失意青楼的才女永恒的映象。这是古筝传统文化中最深刻的部分,一如宋词的曲折深婉。即使是少数较有气势的筝曲,也和宋词中少数较有气势的豪放派颇有联系。
箜篌有一种浪漫唯美的悲剧性情调,出乎天然,以至于在她离世的岁月里,人们也常常会在某种追忆往昔的梦幻意境中提到她。广阔华丽的唐诗,精雕细琢而浑然天成,空灵纯美又不失大气。箜篌象征着世界性的凤凰文化,但又独具东方之美。“凤,神鸟也……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于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莫宿风穴,见则天下太平。”好一个“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于四海之外”。
最有意味的是厌恶箜篌的儒教文化附会凤凰曰:“……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天下安宁,盛世之音。其千古不灭的生命力是什么呢?是能浴火而重生的凤凰之魂。
为了使这消失多年的乐器重现舞台,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起,中国音乐工作者和乐器制作师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工作,他们根据古书的记载和保存下来的古代壁画的图形,设计试制了几种类型的箜篌,但是由于这些箜篌存在着许多不足,所以没有推广和流传开来。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一种新型箜篌--雁柱箜篌被研制出来。它的结构比较完善、科学,音响具有民族特点,因而被推广用于音乐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