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性格如何

少时读《红楼梦》,羡煞贾宝玉倚红偎翠的艳福,又对他的风流倜傥激赏不已。中年再读《红楼梦》,越读越不是滋味。该书第六回就写宝玉与袭人"初试云雨情" (按书中交代,此时宝玉十二岁),可见进入青春期,性成熟了。大凡试过"云雨情" 的少年,自会产生"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了"的自豪感,不屑再作小儿态。然而曹雪芹却不断描写宝玉动辄滚入王夫人、薛姨妈怀中,勾住她们的脖子撒娇发嗲,好象三岁小儿一样。甚至元春省亲时,也要将他"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读文字尚不觉太乖谬,看电影电视《红楼梦》时,只见一个小青年躺在一个不比他高大的少妇怀里扭昵作态,却又不是情人而是姐弟,真叫人肉麻得恶心。贾宝玉既冲破了禁区,按常理推想,自然不会满足于"初试",而况如花似玉的性夥伴日夜都在眼前,必然会反复尝试并生出许多故事来。然而曹翁却不再叙及,从后文对宝袭关系的描写看,似乎宝玉从此阳萎。第七十七回描写晴雯的嫂子"自己坐在炕沿上,把宝玉拉在怀中,紧紧的将两条腿夹住。宝玉那里见过这个?心内早突突的跳起来了,急得满面红胀,身上乱战,又羞又愧,又怕又恼"......似乎宝玉仍是童男,不免前后矛盾。却又写宝玉喜爱男色,诸如秦钟、蒋玉菡之类,似乎性趣从此转向。大约曹翁怕袭人怀孕,引起黛、钗吃醋,宝玉则无地自容,损害他们三个的温柔清爽形象。奇怪的是,贾琏的爱妾平儿、薛蟠的小妾香菱也都不会生育,可见曹翁为了塑造自己理想的"女儿"形象,不惜违背生理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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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宝玉既冲破了禁区,按常理推想,自然会有意无意地用带有性意识的目光重新看待他喜爱的姑娘,又可生出许多故事来,不料曹翁全无一点暗示。第十九回描写宝玉与黛玉同卧一床说笑,宝玉还"伸手向黛玉隔肢窝内两胁下乱挠",却丝毫不动"邪念",一副两小无猜、玉洁冰清的兄妹之情,哪像已经初试过"云雨情"的少年的心理?有人把《红楼梦》的美学理想概括为"男子女性美,女子病态美",的确深有见地。贾宝玉就是前者典型。首先他必须是"男子",所以才会那样爱女子。曹翁让他一出场就"初试云雨情",显然有强调之意(然而这样就把袭人从他喜欢的清爽的"女儿"变成他厌恶的污浊的"女人"了,不无讽刺意味)。然后就要著力描写他 的"女性美"----既曰"女性美",自然要回避其男性力,这便是上述反常现象的来历。这样的男子在现实中是非常少的。人们都说苏州男人说话嗲声嗲气,十足地道的娘娘腔,然而苏州的人口增长速度并不比其它地方低,可见温柔如苏州男人都未曾像贾宝玉那样女性化、阳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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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林黛玉的形象却逼真得可怕。像她那样弱不经风、多愁善感的女子,苏杭上海比比皆是。不知是风景气候太温柔,还是娇生惯养的缘故,江南盛产林黛玉式女子。她们从小体弱多病,弱不经风,每餐只吃一点点饭,却大量吃药打针。体质决定性格,她们因此心胸狭小、多愁善感,常常临风洒泪、对月长吁。无病尚且呻吟,有病更是哭天怨地、痛不欲生。哪怕万事如意,也要千方百计寻出一点由头来伤心一番,似乎只有在泪水中才有快乐。有趣的是,她们全都爱读《红楼梦》,对林黛玉无比同情,并隐然以此自居。曹翁大约见过许多林黛玉式女子,因而把这种病态性格写得淋漓尽致,这本没有什么不对,文学本来就是生活的反映。然而他把这种病态性格歌颂为女性美的极致,引得无数女子争相模仿,反过来又陶冶、塑造了一代又一代新的林黛玉,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一部文学作品竟有这样大的力量,也可谓世界奇观。

  娶林黛玉们为妻真是可怕的灾难。年轻漂亮的女子掉眼泪,的确能叫男人百般爱怜。然而哪个男人受得了身边有个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女人?三天两日送妻子去医院,动不动就住院开刀,如何过日子?林黛玉们心眼极小,一言不合,一事不顺,就会对男人使小性子,抽抽泣泣,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同时对男人管束极严,事事都要自己说了算,处处都要自己占上风----按照林黛玉的名言,叫做"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且不准男人口袋里有一分馀钱。林黛玉们又特别无能,遇到风浪只会哭泣,一筹莫展。新月派诗人朱湘娶的就是林黛玉式女子。朱湘得意时,他们切磋诗文,相处甚欢;朱湘失业时,她只会嚎啕大哭,气得他一头跳进长江。假如林黛玉真的当上了"宝二奶奶",只怕有朝一日贾宝玉也会投水就是了。更为可怕的是,林黛玉们的子女也多半像林黛玉一样体弱多病、多愁善感,于是弱种流传,绵延不绝。

  中国传统文化发展到清代,已进入成熟得腐烂的晚期。楚辞、汉赋、《史记》与唐诗的雄风豪气一扫而空,《花间词》、婉约派、《西厢记》与《红楼梦》的温柔妩 媚却愈演愈烈。我在《从西子湖到华盛顿湖》里说过,这是民族性格软化弱化的表现,因此才有晚唐以降的国势衰退,至近代愈演愈烈。前文说苏州男子也未曾像贾宝玉那样女性化、阳萎化,只是从生理而言。事实是晚唐以来整个中华民族的性格都女性化、阳萎化了,所以两度被人数很少的北方"蛮族"征服。而体质骠悍、性格粗犷的北方"蛮族"一旦被汉族同化,变成中华民族之一员,也跟着女性化、阳萎化----满族人曹雪芹能写出《红楼梦》就是证明----于是又差一点被东西方列强征服。从这个角度看,《红楼梦》的美学理想实在是中华民族的祸根,但愿贾宝玉、 林黛玉式的性格从此绝迹。